【不负春日好时光·短篇小说】《春、痴情与命运人（中）》

    映入李玄眼帘的是密密麻麻却有些硬笔书法气息的一手行楷汉字，与其说第二封信是一封“信”，倒不如说是一篇“文”，除了不仅一张纸，其内容更是信息丰富：

     我的身份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但这不重要。我并非像你们报纸说的那样是个无业游民，而是一名理论物理学家。

      我的研究领域是量子纠缠现象。没错，正是那个江湖神棍最喜欢用的词之一。但这个理论早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就被提出，目前为止已成功在光子、电子乃至一些大分子上实现这种效应。

      您或许不太理解我在说什么，但请您继续看下去，后面的故事将会解释你的所有疑问。

     十年前我刚博士毕业，还未到三十岁，正考虑是否留校当博士后。而有一天我的导师找到了我，推荐一个去量子物理研究所任职的机会，希望我可以争取争取。

      于是通过一系列选拔后，我便被派往了西北的一个戈壁里。那是任何官方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地点，一座“不存在”的城市供我们这类工作人物居住生活。

      当然了， 科研生活很是枯燥，每个月只有最后两天才被允许离开研究所，驱车上百公里去最近的镇上娱乐放松。

     我是在第二次去那个镇上的时候，遇见了那个我一生深爱的女人。

      她是我们落脚客栈老板的女儿，一位年轻貌美的少数民族姑娘，具体哪个民族我已经忘了，唯一记得的是那天她穿着一袭火红色的长裙，在篝火旁翩翩起舞，裙摆旋转纷飞同晚霞一般招展明艳。

      那天晚上我的同事们无数次邀请她一同喝酒助兴，但都被婉拒了。还有一些格外油腻的老研究员拉紧她的手想与她一起跳舞。

     我不知何来的勇气，假借要与他们拼酒量，将他们那一双双不怀好意的手一一拦下。

     而当晚，我酩酊大醉。

    第二天醒来已是下午，同事们已经自己驱车先回去了。

     而那个女孩拿来热毛巾帮我擦脸，煮茶为我醒酒，还默默清理了不知多少遍呕吐物。

     我恢复清醒后，她笑着与我说了句“谢谢”，没有一句抱怨……

     从那时起我便爱上了她，心中暗暗发誓非她莫娶！

     又过了一天，主任派人赶来，将我扭送回研究所，给了我一次警告，并一年内不允许我外出。

       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我扫了那些前辈的“雅兴”，同事们看重了好机会，“群体而攻之”，说我不听劝阻执意留在镇上。而平时那些所谓的朋友也没有一人为我说话……

      一年后，我再次见到那个姑娘时，她已经订婚了。未婚夫是一位牧羊人，住在几百公里外的另一片草原。他家里面有几千头羊，铺在草场上白茫茫一片望不到边儿。用那位姑娘的话来说，“几乎快与天上的云彩连到一起……”。

      我怅然若失，怯懦的我不敢表明心意。可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主动提出陪我出去走走。

     我们坐在山坡上，明月如镜，远处潺潺河水从草场蜿蜒而过，波光粼粼。

     那晚我们说了很多话，她说话有口音，夹杂着少数民族语言与地方方言，很不容易听懂，但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她指着天狼星含情脉脉地向我诉说：“草原上有个传说，如果两个相爱之人难再相见，只要心有所寄，就会在对方的‘夜空’中点亮一颗红星，默默守护对方。

     回到客栈时已是深夜。当时我头脑一个发热，问她想不想去我们研究所看看。她犹豫了一会儿，竟同意了。覆水难收，我无可奈何。

     于是我们风尘仆仆开了两个多小时的夜路，又小心翼翼地绕过看守，成功将她带进了实验室。

     她并不明白什么是物理，更不理解那些奇形怪状的机器有什么用，但依旧兴致勃勃，问着一个又一个在旁人看来幼稚又好笑的问题，诸如月亮为什么有圆有缺，一年为什么会有四季。我尽可能用通俗的语言一一回答，心里却甘之如饴，枯木逢春。

     如同被命运牵引一般，我不知不觉带她进了我们小组负责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有两个五米多高的巨大铁桶，上面裹满了线圈和各种传感器。它是用来在物质之间建立纠缠态的仪器。

     简单来说，就好比有两个硬币，这台机器能够让它们的状态产生联系：只要其中一个是正面，另一个必定是反面。这时，你如果把其中一枚硬币翻个面，另一个硬币也会实时翻面，始终保持一正一反；如果你让一个硬币旋转起来，另一个也将跟着旋转。

     我知道李先生您在想什么——是的，物理学就是这么难以置信与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