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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

2023-07-23 04:58 作者:于言不说话  | 我要投稿

陈走召很清楚算命的门道。 算命讲究一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三年前河北关西夫子庙,三个高考生一道站在老陈的算命摊前乞卦。读了十二年书,谁会信这一套啊,来算命无非是讨个心安。陈走召要了三人八字,口中念念有词,可突然浑身一哆嗦闭了口,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头。 谁曾想就这一根手指头,就拿了六倍的挂钱。当年陈走召才二十岁,从此小有名气,江湖人称其为老陈。 人心不足蛇吞象,最高明的骗术是让人自己骗自己。算命说白了,就是凭三寸不烂之舌,把话说圆了,说好看了,骗天,骗地,骗人心。这可是一门技术,而陈走召就凭这门技术混饭吃。 老陈的师傅是老老陈,那是个更大的骗子。平日里装的深不可测,一身道服仙风道骨,所结交之人更是非富即贵。可后来也不知怎么着,骗局出了破绽,老老陈被打断一条腿从此退出江湖几年后就死了。老老陈除了这门卜算骗术,还告诉他修道之人必有五弊三缺。 老陈命犯情缺,命里要打一辈子光棍。当时他年轻气盛,心比天高,怎么会信命?可后来发生一件事让他不敢不信,不得不信。 二百块钱,一夜的光景,老陈认识了李怜采。 这一份卦象是……娇喘微微。 一条奶白色衬衣,格子短裙,妆容不算精致但还挺漂亮。怜采白白净净的,今年十九岁,很娇小的一个姑娘。身上干净根本看不出是干这行的,笑的很甜,跟白砂糖沾蜂蜜似的。客户因为这一点愿意多点她。 李怜采更是早熟,更是麻木而不甘。她的愿望是买一套房子,早日有个家。 第一回老陈高兴多扔给她一百块,提起裤子就走了。说是这一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提起裤子不认人,牵扯上感情的事往往麻烦。可陈走召当年不过二十三,正是多情的年纪。 修道之人从不惜钱,今朝有酒今朝醉,能混一天是一天。可遇到李怜采后他开始存钱,想要有一个家。算命这份工作有了上顿没下顿,年轻力壮的他找了份正经工作,去工地里刷墙打灰,卖力气倒也敞亮自在。 大概每个季度李怜采都会去一次烂尾的楼盘,数一数楼层有没有变化,发一会呆再离开。 可城里低矮的楼房终究高不可攀。 有一天,李怜采说要回家拿户口本,等回来就结婚。陈走召高兴的把仅存的一万块钱都给了李怜采,让她回家给爸妈买点东西,剩下的钱你装着显摆。送她到火车站,李怜采的背影有些单薄,面对人群中显得有些无力。熙熙攘攘,火车站的人群呈现出一个卦象,难以明说,难以分辨。 那是李走召最后一次见她。 西风渐紧,满城梧桐吱吱呀呀,这座老城算是入秋了。倾家荡产后的老陈整天在广场上瞎晃悠,捡别人的烟屁股。正经行当干着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算命摊又支起来了,可一个主顾没有,那个秋天几乎饿死。 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黄大年想让老陈替他斩三尸,成三尸仙。黄大年是个有名的暴发户,名气不是因为有钱,而是大家都知道他的钱来的不干净。一夜暴富之后,黄大年精神就开始出问题,整天疑神疑鬼的。 老陈吃了一惊,连连摆手。可黄大年财大气粗,竟开出八十八万的高价请老陈开坛做法。 老陈哪有这本事啊,除非陈抟老祖下凡,不然谁能斩得了三尸?可这节骨眼上,谁跟钱过不去?更何况这斩三尸的秘术,他不会,可别人也是不清楚。老陈决定再骗一把。 开坛祭天,拜三清。陈家祖传的游手好闲,从不为当初没有努力后悔,这是陈家祖传的聪明,祖传的愚笨,祖传的清醒和糊涂。以及祖传的软弱 “三尸者,一名青姑,伐人眼,令人目暗面皱,口臭齿落;二曰白姑,令人腹轮烦满,骨枯肉焦,意志不升,所思不得。” 转眼就入冬。老陈翻了身,身边美女如云,美腿如林。钱,权利,女人,能填补空虚,可无底洞往往是填不满的。李怜采的事让他如鲠在喉,夜半三更他忍不住的憎恨,他甚至开出十万块钱在黑道买李怜采的下落。可李怜采居然人间蒸发一般,音讯全无。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老陈喝的烂醉,几个小姐闲得无聊就套他话,问他当初那根手指头是什么意思。这可是绝对的天机,泄露了就代表一个算命先生职业生涯结束。 “可能是一个人考上,一个人考不上,全都考不上,或全都考上。不管什么结果,这卦象都可以解释。年轻人心浮命贱,都只会往对自己有利的一面考虑,这一根手指头勾起来心里面的欲望,什么都好说了。” 这根手指只是在重复人心中的卦象。 李怜采就是勾他的那一根手指头。江湖骗子对谁都提防,谁的话都不信,因此他就想找一个能掏心掏肺的人。可付出真心后,他才知道后悔。午夜梦回,又是形单影只,房间黑的连口空气都没有,胸口苦闷的发慌。 可就在这时电话响了,那声音居然是消失已久的李怜采。陈走召一激灵竟束手无策。 古有夫子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古有夫子云: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我拿着屎,拜​天玄地黄​ 她在电话中对老陈道歉,答应的婚事最终还是不可能了。老陈压下一口气,站在阳台上点根烟,本来打算马马虎虎混过去就算完,可一张口就发了火,把她一顿臭骂。 她只是说对不起。 “哥们就是靠骗人吃饭的,没想到被你这个小丫头片子骗了情。骗钱,骗命,不骗情,这你都不懂吗?小丫头,你说你真的动过感情吗?”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可你和我终究是不同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老陈又点上一根烟,站在阳台向远处眺望。乌云密布,城市像一头赤裸的兽,光秃秃的在大地上阵痛爬行。 “三尸者,一名青姑,伐人眼,令人目暗面皱,口臭齿落;二曰白姑,令人腹轮烦满,骨枯肉焦,意志不升,所思不得。” 所思不得啊。 又开始落雪,六角雪花从灰红的天空落下,飘荡在楼宇和远山。楼底下原本有株月季花,大冬天依旧开的娇艳,可那一晚枝头上最艳丽的一朵突然谢了,花瓣在空中飞舞飘落。 “七个月前我就已经死了,你信我吗?” 很远的天空中有个黑色的塑料袋慢悠悠的飘过来,越飘越近,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有一个人那么大。那玩意长了三张脸,全身上下被白羽和鱼鳞覆盖,血淋淋的还滴淌着脓血。 黄大年飘过来冲陈走召喊:“老~弟~,我~成~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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