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树. 11
“睡得好吗，亲爱的。”
十刚睁开眼就看见绒趴在自己肩头，得逞的小狐狸似的笑得狡黠。
伸手揽过绒的腰，一个翻身把人压在下，嗓音沙哑语调黏腻：“还没睡够…”
绒先是一愣，很快又扬起嘴角：“恢复这么快，你的身。体果然从来不会让我失望…”突然勾住人的脖子腿下一用力，带着十打了个滚，一转攻势，“没睡够就再来一次，还受得住吗，小十哥哥？”
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恢复精力，十瘫软在床上，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像是默认。
绒托着十的脸深深一吻，“放过你啦。”
绒刚准备起身，被十环住了腰：“昨晚说要跟我回M区的事，还作数吗？”
这么不舍自己离开，绒也就顺势趴在十的胸口：“当然，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十摸着绒的脑袋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惬意又安心，绒也十分享受似的合上了眼睛：“再睡会吧，我陪你。”
像是在四下无人的黑暗空间里摸爬滚打，终于，飒找到了亮着光的出口，逃离了梦境边缘，意识和肉体重新获得同步，飒睁开眼睛，强光刺眼，却无比清晰地提示着自己还活着。
无菌箱的弧形玻璃罩自动打开，飒环顾四周，陌生的一切让他感到悬浮不安，确认了旁边的病床上睡着的正是卷儿之后，安全感才稍稍回来了些。
他走近，卷浑身缠满绷带，打着吊瓶，飒心头一颤，轻轻趴在卷的床边。
卷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如圣光般的灯光打在一身白衣的飒飒身上，脱口而出：“oh damn！神様！？”
“我这是死了吗，”卷继续自言自语，“老天还真是眷顾我，杀了这么多人还允许我上天堂…”
“卷儿…”飒叫了他一声。
卷假装没听见：“天堂感觉真好，伤口都不疼了，身体也是温暖的…”
“卷儿………”
“卡密萨马长的跟飒飒一模一样诶！”胡言乱语ing。
“卷儿！”
飒这一声带着哭腔，卷终于停止了这自编自演的戏码，他本想开个拙劣的玩笑，让飒飒尽快脱离巨大的悲伤情绪，但此刻望着飒飒，他眼框红红的，包裹着的泪水打转。
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似的将飒紧紧圈入怀中。
相顾无言，彼此都深知对方一定受尽了苦楚。
长久的相拥过后，再开口竟是异口同声的“对不起。”
十刚撂下壳打来告知他小飒醒了的电话，绒调侃道：“这会儿两人应该正抱在一起哭呢吧？”
见十不说话，绒从背后环抱住十：“放心交给卷吧，我绒绒的朋友，最靠谱了！”
十转过身，食指在绒的鼻尖轻刮了下：“你最不靠谱。”
“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靠！谱！”绒哼地一声转身而去，十也很好奇他又要耍什么花招。
来到隐蔽的地下室，扫描虹膜后大门吱吱呀呀开启，偌大的房间陈列数个高架，上面叠满了密封箱。
绒说：“我的家人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念想，除了这数以万计的植物种子。”
“我家世代从事植物研究，百年以前就开始着手培育适应极端环境的植物，为的就是应对如今环境如此糟糕的局面。到我父母这辈研究事业本该风生水起，但上位者一心发展尖端科技，政府不再给他们提供一分钱，连家里的苗圃都被政府强行征收用以建造高楼大厦，他们为了将研究进行下去几乎倾家荡产，好在终于是有了成果，可并没有获得市长的认可，贫乏的生活无法得到改善，我们家有很长是一段时间都是在饥饿和痛苦中度过，双亲最终也积劳成疾相继去世…”
“所以你之前才会这么抗拒M区…”十忽然明白了，轻轻地搂住了绒。
绒点了点头继续说：“孤苦伶仃活在人类最底层的日子我不想再重来一次了，前些年政府启动了人类注射植物试剂计划后，我这从小耳濡目染来的一身植物学知识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生活这才渐渐富裕起来。这些年为了双亲的遗愿，我一直继续着祖辈的研究，我的温室花园就是仅存的最后一小块试验田。虽说我并不清楚，在这个连一棵树都容不下的A区，培育这些植物到底有什么意义，直到我遇见了你，我终于知道怎么实现它们的价值了！”
绒看着十的眼睛亮闪闪的，十却有些摸不着头脑：“我？”
绒双手拍在十的肩上：“我们一起去M区种树吧小十哥哥！”
“嗯？？” 干嘛突然这么中二这么热血啊。
“这一房间的种子，是我们家十几代人的心血，再加上我这个天才的不断优化育种，培育出的在荒漠里存活率接近百分百、能高效防风固沙保水、生长速度是普通植物7倍的，能改变世界的植物种子！”绒的脸上满是骄傲和憧憬，
“我们去M区，号召大家在城市边缘一起种植这些植物，不出三年，城市外围就会出现一片森林，长此以往，我们就可以逆转荒漠侵蚀城市的现状，城市得以不断向外围扩张，我相信终有一天，世界会重见昔日的繁荣景象！”
十愣怔了许久，忽然轻笑起来：“我以为你只是帮卷儿实现宏愿的一个小助手，没想到你心里还藏着这么多小九九…”
绒想了想：“我和卷儿不一样，他骨子里其实是个浪漫的人，喜欢神话故事，相信只有神能拯救这个腐朽的世界，如果没有神，那他就造一个。而我…我只相信人类自己，只要人类能够团结一心，就绝对可以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十没有说话，只笑着伸手揉了揉绒的脑袋，也许早该认识到，他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成熟，更加坚强，更加明媚动人。
绒抓住了头顶那只作乱的手：“所以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去M区种树！”
十哭笑不得：“拜托，M区可是我的地盘，该是我来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绒狠狠地上下点头，模样可爱得让十实在忍不住把他搂进怀里：“即使再一次活在人类的最底层也愿意？”
“愿意，这次我不会再是孤身一人了，对吧？小十哥哥…”
西兰在给飒做最后一次的全面检查，卷敲开了壳房间的门。
壳正端着酒杯捧了本书靠在躺椅上，他身旁的桌上也摆了杯酒，和一朵艳丽娇美的红玫瑰。
玫瑰喜光，壳一向偏爱那些炫酷的霓虹灯，如今全都被换成了柔和的暖光灯。即使房间里很温暖，可卷还是觉得气氛冷到了冰点。
壳忽然开口，语气淡淡的：“小王子的玫瑰会对他说话，可我为什么听不见我的玫瑰对我说话？”
卷说：“你听不见他的话，但他能听见你的话，想要传达的情愫，一定可以传达给他的。”
壳仿佛在自言自语：“怪我当时太年轻，不知道如何爱他。”
卷没有听清：“什么？”
壳抬头看了看卷，“没什么，我在读书上的字。”
卷笑了笑说好吧。
壳问他：“你的伤都没事了？”
“没事啊，你看我活蹦乱跳的。”卷差点当场给壳来一套军体拳。
“没事了就快点给我打钱！”
“好嘞哥，我这就给你转账！”
壳终于笑了，卷也终于松了口气。
壳冲卷晃了晃酒杯，“要来一杯吗？”
“不了，我待会还得开车，带飒飒回家。下次，下次我请你！”
壳挑眉：“喜酒？”
卷笑到扶额，故作羞涩地抬手推了把空气，“别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