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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的影子

2019-08-31 03:20 作者:滚呀滚呀的海洋球  | 我要投稿

夏日的夜晚如此燥热,太阳刚刚下山,月亮还没有升到最高,连星星也没来得及全部显现,大地上太阳在白天洒下的余温还未完全散去,林边小路的草地上,火苗让木柴发出发出“噼啪”的爆裂声,三个人正围坐在篝火旁,烤着一只野兔。

其中两个人穿着红色的夹层紧身衣,头戴一顶小头盔,肩披锁甲,腰间挂着一把短剑。剩下的一个身穿板甲,但因为马上要开饭,他摘下了头盔,正在和其他两人谈笑风生,他的长剑在手边,但盾牌与他的长枪一起放在了不远处的马背上,他显然是个骑士,另两个人是他的侍从。

“放哨的呢,把他们也叫过来。”骑士开口说出的是标准的英语。一个侍从起身走向身后的森林,还有一个人应该在哪里放哨,但他不见了,侍从心里一惊,猛地一抬头,一把飞刀直插侍从的喉咙,然后一个人影从阴影中飞奔而出,一剑刺穿了侍从的胸膛。

没有等其他人反应,那冲出的人拔出腰间的匕首割开了另一个侍从的脖子,然后从下巴将匕首刺入他的头颅。剩下的那英格兰骑士慌忙地拿起剑,但对方一脚踢起地上燃烧着的木块砸在了骑士脸上,灼烧的疼痛让骑士大声尖叫,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短剑的剑尖已经从右眼的眼眶刺穿了他的颅腔。

“四个。”说着,他拔出了那把沾着脑浆和鲜血的廉价的短剑。

沃库勒尔,这是一座位于法兰西东部的小镇,在勃艮第人投向英格兰和法国人丢失了在卢瓦尔河大弯以南的全部领土后,这里成为了被英国与英国盟友包围的法兰西的飞地。

沃库勒尔又一天的清晨,看守小镇的卫兵打着哈欠,在马蹄的声音带起群鸟飞舞与树枝震颤的杂乱声音中,

那稍显矮小的男人骑在一匹白色的马上,马上驮着一副板甲,两顶头盔,一块盾牌,几件锁甲,一把长剑和一柄长枪。而那个男人的装备着实寒酸得很。

脏污的皮甲只在重要的部位镶嵌着甲板,锁甲到处都能看到生锈的痕迹,腰间一把廉价的短剑,左臂上绑着一块满是伤痕的小圆盾,带着一顶带着栅栏格子的头盔。

“加布里埃尔?”士兵看了看那男人,他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从外面看不见他的面貌,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

加布里埃尔继续骑着马走向城市中心,这座小镇是法军少有的几个据点,但加布里埃尔不是法兰西的士兵,他是一个佣兵,一个只杀英国人的佣兵。他来到了镇中心,将马交给士兵,随后走入一间帐篷。

“看看谁回来了。”一个法国军官一眼看见了他:“这不是独行侠加布里埃尔么?”这个人是让·德·梅兹,是当地防卫指挥官的手下:“昨晚收货怎么样?”

“一个骑士,三个侍从。”加布里埃尔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猎杀英国人已经是他的日常,他的一切知识,手段,战术甚至意志都围绕着如果杀死更多的英国人,他不信任法军更不信任其他佣兵,他已经独自一人猎杀英国人五年之久。

“这是你的佣金。”梅兹拿出一袋利佛,但加布里埃尔数都没数就将钱收了起来,他总是这样,说话不带丝毫感情,性格孤僻,大家都不了解他,只知道他是杀英国人的专家。

“要不要留下吃个晚饭?”梅兹善意地发出邀请,他跟加布里埃尔算是老相识了。

“不了。”加布里埃尔淡淡地应了一句:“还有人在等我。”

栋雷米,就在沃库勒尔不远处的村庄,这是加布里埃尔的出生地,他的故乡。

加布里埃尔漫步在牲畜和人踩出的小土路上走向村子里的农庄,他隔着头盔远远地看到了一个身影。

少女坐在高高堆起的稻草堆上,嘴里嚼着一根麦秆看着天空发呆。

“我回来了。”

少女扭过头,阳光正好照在她的侧脸,如果不是她的穿着实在寒酸,她大概会被误认为是圣经里的天使。少女跳下草堆,拍掉身上的麦秆。

“欢迎回家。”

“我回来了,让娜。”二人结伴而行走向农庄,让娜的父亲是栋雷米的大农场主,平时也会负责村庄的税收虽然这座屡次被战争波及的村庄交不上多少税。

“今天我又听到那个声音了哦。”让娜听起来像是在炫耀。

“嗯。”加布里埃尔语气平淡,丝毫不给让娜骄傲的机会,这个丫头一直这样,记得四年前,让娜十三岁的时候曾经偷偷跟他来到一棵树下,让娜说她见到了上帝的首席战士,天使军团的统帅—大天使米迦勒。从那之后让娜便时常能听到脑内传来声音,而她认为那个声音来自上帝。

加布里埃尔并不认为让娜疯了,因为上帝只会跟心智正常的人沟通,巧的是恶魔也一样,但如果问让娜怎么确定跟她说话的是上帝,让娜只会回答,恶魔的声音不会让她感到如此温暖与宁静。

晚饭是面包,奶酪和一点香肠,让娜的父亲,雅克·达尔克是个善良的人,他偶尔会招待一些穷人来吃饭,但让娜即使是平时也会把一些晚饭分给穷人,还会让出自己的床,而自己睡在稻草上。

“这个月的房租。”加布里埃尔拿出一袋利佛放在雅克面前,雅克拿起了沉甸甸的钱袋看了看那矮小佣兵正穿着盔甲将撕碎的面包塞进自己的头盔里,他从来不摘下他的头盔即使吃饭的时候也一样,为了吃饭喝水他特意在口部装了一个开合铰链。

雅克倒也习惯了这个怪异的房客,只是让娜,他唯一的女儿对这个佣兵情有独钟,毕竟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孩子,但雅克还是希望他的女儿能离士兵远点,他曾经做过一个噩梦,梦见让娜和士兵在一起,他认为让娜会成为一个营妓,还扬言如果真是那样,他就把她淹死。

“多谢款待。”加布里埃尔拿起椅子边的短剑起身离开。

“今天也要去巡逻么?”

“以防万一。”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让娜,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但他看得出来,让娜有话想对他说。

当晚,加布里埃尔回到了农庄,看见了坐在围栏上的让娜。让娜跳下围栏走到他面前。

“有事么?”

“带我去见沃库勒尔的指挥官。”让娜的眼神坚毅无比:“我听到了上帝的命令。”

“明早出发吧。”加布里埃尔的话语带着头盔里传来的回声。

“你同意了?”

“嗯。”

“不怀疑我说谎?不问我干什么吗?”

“让娜不会说谎。”佣兵说着走向自己暂住的谷仓,盔甲上的金属碰撞发出声响,他没看到,身后的少女脸颊微红,漏出了微笑。

但似乎愿意相信让娜的只有佣兵一个人,加布里埃尔带着让娜来到了沃库勒尔,但他们连指挥官的脸都没见到,甚至连梅兹那关都没过去。

“这些笨蛋,奥尔良已经被包围了几个月,里面的孩子正在挨饿,而那些蠢军官居然不相信我就是预言中的女孩,我真的听到了上帝的话!”加布里埃尔知道那个语言,据说不列颠的魔法师梅林曾经预言:法兰西会毁在一个女人身上,也将会被另一个女人拯救,前者肯定是伊莎贝拉皇后,她签订的《特鲁瓦条约》让英国国王有了法国王位的继承权,但后者,传说只提到是一位来自洛林的少女......

“回去的路上小心。”加布里埃尔貌似对让娜的挫败毫不关心。但他知道让娜不会放弃,她一直是个倔强的丫头,她的父亲曾经给她安排过一桩婚事,让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男方甚至为此跟她对簿公堂,但让娜一直坚称她从未同意过婚事,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果不其然,第二年的二月,让娜第二次让加布里埃尔带着她前往沃库勒尔,但依旧无功而返。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洛林少女。”梅兹再次打发走了让娜,但这次让娜不甘心地放下了狠话。

“王太子的军队将于近日在奥尔良附近遭遇失败。”

对让娜的话士兵们报以嘲笑。

“回去的路上小心。”加布里埃尔没有安慰受挫的少女,只是提醒她注意安全

然而在那一天后不久,又一次加布里埃尔带着几件战利品回到沃库勒尔,但这次梅兹在镇口焦急地等待着他。

“梅兹?”

“你可算回来了。”梅兹仿佛等到下雨的农民一样激动:“那个女孩。”

“女孩?”

“那天你带来的那个女孩!带我去见她!”

“怎么了?”

“奥尔良,鲱鱼战役!”梅兹喘了口气:“那女孩的预言应验了。”

那之后,让娜被郑重地带到了沃库勒尔,她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指挥官——罗贝尔·德·博垂库尔。这个已经六十五岁看起来命不久矣的老头仿佛看见天使一样激动,马上向让娜宣誓尽满足让娜的要求。

“我要去见王太子。”

“王太子在希农。”梅兹答道:“从这里出发要两个礼拜。”

“我马上让卫队护送您过去,您需要多少人?二十个?五十个?”老博垂库尔应该很久没这么用力说话了。

“你觉得呢?”让娜扭过头看向了角落里矮小的佣兵:“加布里埃尔。”

“十个以下。”加布里埃尔开口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人多反而会引来袭击,而且。”他抬起了头:“让娜,你需要换一身衣服,最好是男装。”

“无礼,女人穿男装是罪恶!”博垂库尔大声反驳。

“我知道了,还有呢?”但让娜毫不介意,道理很明显,白天他们会遇到英国人跟他们的勃艮第小伙伴,晚上会有土匪,他们会把让娜这样的年轻姑娘吃干抹净,男装反而不会显眼。

“名字最好也改一下。”梅兹补充道。

“名字?”

“最好是个中性一点的名字。”梅兹挠了挠头:“比如,冉娜,不,不太好......”

“贞德。”加布里埃尔开口:“贞德,怎么样?”

“贞德么。”让娜点点头:“嗯,就贞德吧。”

随后博垂库尔选出了六名最优秀的士兵,其中包括梅兹也有加布里埃尔,后者是贞德要求的。

 

“没有他,我哪儿也不去。”

士兵们开始准备而让娜在屋内,加布里埃尔正拿着匕首割掉贞德漂亮的长发。

“好了,有点难看。”加布里埃尔毫不掩饰自己糟糕的手艺。

但贞德只是看了看镜子里自己那碗状的发型:“你现在也是这个发型么?”她看着佣兵的头盔:“自从你带上它后,我就再没见过你的脸了。”

“换衣服吧。”但佣兵没有回答,只是走出了门。

过了一忽儿,贞德穿着一件小号的男装再度出现,这次亮相让那些吵着要看传说中的洛林少女的大头兵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很,很奇怪么?”贞德似乎有些害羞。

“少女阁下是那种穿女装显不出身材的类型啊。”梅兹打趣地说,的确比起宽松的女装更贴身的男装更能凸显出贞德美丽的身型,那些士兵对她身体曲线的欣赏也十分露骨,但很快的,那些士兵的眼神从猥琐变得庄重,语气从轻佻变得严肃。

接下来,六位士兵纷纷向贞德宣誓效忠,将拼尽全力将少女送到希农,只有加布里埃尔。

“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影子。”少女希望佣兵如此宣誓。

“如你所愿。”

当天,让娜瞒着家人踏出了法兰西的大门,从那一刻那个躺在稻草上睡觉的让娜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带着上帝命令的贞德。

贞德临走前还不忘对老博垂库尔说:“我觉得您的军队比您的情妇更需要您。”

惹得他满脸通红。

一路上他们非常低调,在外人看就是六个人六匹马,在英国人的领地他们露宿野外,但在旅行的第十一天,他们来到了圣卡特琳-德菲尔耶布瓦,这是一座法国人占领的小镇。

教堂的门被打开,佣兵带着巡逻的疲惫走入教堂,看着跪在十字架与琉璃彩窗前的,虔诚的少女。

“我来了。”

“我的影子。”贞德转过头:“谢谢你能为我而来。”

“有事么?”

“我想问问,你对于法国军队熟悉么?”

“曾经与他们一起战斗过,算熟悉吧。”

“能不能告诉我。”贞德顿了顿:“法兰西的军队,为什么会一直失败?究竟是哪里不对?”

“散漫。”佣兵开口,毫不留情地批评起了军队:“他们行动慢吞吞的,无论是行军还是布阵,每次都落在英国人后面,他们缺乏进攻精神。”贞德拼命地点着头,她好像想记住佣兵的每一条理论。

“骑士。”佣兵继续说:“他们太看重自己的骑士了,骑士与其说是军队的一部分倒不如说是军队本身,那些普通的士兵完全没有战斗力,而英国不同。”

“弓箭。”佣兵没有停顿:“英格兰长弓,拒马桩和泥泞的土地让英国人在阿金库尔以九千人伤亡一百人的代价击溃了三万法军并屠杀了其中的两万。”

“我们需要更强大的火力。”佣兵说着突然停下了:“你问这些干什么?”

“因为我马上就要指挥法国的军队了。”她自信地笑了笑就好像国王已经如此答应过一样:“上帝告诉我的。”

 

而加布里埃尔只是歪了歪头看着少女有些得意的样子。

“说起来,你现在也没问过我吧。”贞德顽皮地笑了笑:“上帝到底跟我说了什么?不想知道么?”

“如果你想说。”

贞德看起来十分不甘心,好像计划被挫败了一样:“好吧。”的确,她想让加布里埃尔亲口求她的计划失败了:“我会见到王太子,他会给我军队,然后。”她深吸口气:“我会解放奥尔良,夺回兰斯让王太子加冕,然后......”她欲言又止:“先不告诉你。”

“这样啊。”但加布里埃尔没有任何惊讶的感觉:“早些睡吧。”

“加布里埃尔。”贞德叫住了正要转身的佣兵:“那个时候,我很抱歉,如果当时我能留下的话,或者至少让我陪着你。”

“不。”矮小的佣兵转过身:“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当时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应该死在那头的。”

“所以你才去当佣兵么?为了复仇?还是求死?”

“我只希望杀更多的英国人和勃艮第人而已。”佣兵再度转过身,他刚抬起脚要走,但少女哭泣的声音定住了他,虽然微弱但在夜晚特别明显。

“放心吧。”佣兵的声音从仿佛深渊一样的头盔里传出:“我不会死的,如果我死了,你会流泪的不是么。”说着他再度迈开步伐离开了教堂:“晚安,让娜。”

终于,1429年的3月6日,星期天,贞德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希农,他们在城堡外的镇上先与两个宫廷神父交谈,神父问贞德为什么要来见王太子,而贞德回答。

“在我超过一百里格的道路上,上帝保护着我的安全,他交给了我两个任务,一个是夺回奥尔良,另一个是让王太子在兰斯加冕。”

王太子接受了他们见面的要求。

交出了马,众人徒步前往库德赖要塞,这座要塞有一个庭院,四座塔楼和深的连月光也照不到底的干枯的护城河,与这座皇室城堡相比,南希都显得寒酸,贞德从上帝身边而来,现在她正自信满满地去见一个未来的国王。

走入议事大厅,里面人满为患,至少有二三百人,他们有些是来看传说中的洛林少女的,有些只是来参加宴会,但这里热闹的氛围,让加布里埃尔很不适应,甚至梅兹也有点。至于贞德,她当然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但她并没有害怕。

很快几个疲惫的男人和一个男装少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歌声停了,喧闹停了,所有人都放下酒杯看着这一对奇怪的组合。

“啊,这就是那位少女吧。”国王的王座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看起来风度翩翩,穿着华丽:“告诉我少女,你真的听到上帝的话了么,他真的让你帮我加冕么?”

面对自己朝思暮想要见到的查理王太子贞德不但没有一丝高兴,反而有些失望:“我恐怕不能跟你讲。”贞德说着伸手指向王座上的男人:“你不是王太子!”然后她轻轻转动身体,手指在大厅里旋转,最终停在了一个站在角落的侍臣身上:“您才是。”

这人就是未来的国王么?在加布里埃尔眼中,这人除了鹰钩鼻比一般人的大之外看起来没有任何特点,贞德是怎么认出他的?

“好吧。”真正的查理王储笑了笑:“看来,我们的少女通过了考验。”他的声音儒雅而随和,那位假国王急忙让出了王座给了新国王。

“我被上帝派遣而来,而您好像并不信任我。”贞德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

 

“你不是第一个来着洛林的少女,我见过很多女孩宣传自己是传说里的那个。”

“那她们认出你了么?”加布里埃尔直接打断了王太子的话:“还是说,她们预言了奥尔良的又一场失败?”

“平静下来。”贞德轻轻触碰了一下身边的佣兵让他安静,然后她继续转向国王:“我需要一个单独房间,跟你单独谈谈。”

“在这儿不行么?”王太子翘着腿,手从旁边的银盘子里拿出一块糕点

“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王太子阁下,我相信一个国王知道的应该要比他的臣子多。”

王太子被面前少女的伶牙俐齿说服:“好吧,我们的少女说的是对的。”他转过身吩咐手下:“准备一件会谈室,我希望能有一个能让少女自由对我倾诉上帝之语的地方。”

那之后,少女与国王的会谈持续了两个小时,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人们只知道,当国王终于走出房门的时候,他高兴的像是个孩子。

“上帝与我们同在!他给我们带来了预言中的少女!”国王大声欢呼,并当场任命贞德为法军的最高统帅。

那之后的三个星期,贞德每天都在接受宫廷神学家的询问来确定她上帝使者的身份,查理王太子还特意叫来了意大利的能工巧匠给她打造了一套漂亮的铠甲,据说那套板甲花了一百利佛,要知道一个普通骑士的板甲只要三十利佛,而一个长枪兵的月薪只有两利佛。

这期间他们会抽空训练贞德如果战斗,虽然有更优秀的剑术大师,但贞德要求她的影子,她的佣兵,她的加布里埃尔作为她的陪练,毕竟他是对付英国人的专家。最开始贞德连举剑都非常困难,但没有几天她就能灵活的防守甚至能逼退加布里埃尔的进攻,上帝让她学的很快。

“加布里埃尔。”

熟悉的声音传来,贞德和加布里埃尔扭过头是梅兹,不过他身边还跟着另一个瘦高又有气质的男人。

“这位是吉尔·德·莱斯男爵。”梅兹介绍到:“他听说了洛林少女的消息想过来见证一下。”说着梅兹让出了那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将军。

“圣女。”吉尔看见贞德的第一眼就单膝下跪:“从今开始,我的剑将于你的灵魂同在。”

“不必如此尊敬我,男爵阁下。”贞德摘下了练习用的头盔:“我只是传达了主的声音。”

“还有这位。”梅兹伸手指向加布里埃尔。

“我知道,英国人杀手,圣女的影子。”吉尔听说了加布里埃尔的故事:“见到真人,还真有点像圣女的影子。”

他是在讽刺加布里埃尔的身高,即使穿着铠甲,这位佣兵也仅仅是比一米六高的圣女多出一个头。

随后吉尔低头看了看佣兵的装备,还是那样又脏又破:“能看看你的剑么?”

佣兵抽出短剑交给了吉尔。

“哦,圣女的侍从用这种破剑可不行。”

吉尔摇着头看着这把并不精致的短剑,这东西无法刺穿铠甲。

“你是怎么用它杀掉穿着板甲的骑士的?”

“等他们摘头盔的时候动手,或者在地上放拌绳把他们放倒。”佣兵如实回答。

吉尔笑了笑抽出了自己的佩剑,那是一把手半剑:“你需要这个,他可以刺穿板甲就是费点力气。”

加布里埃尔接过剑看了看:“我想它并不能。”

吉尔笑了笑拿着剑走到穿着盔甲的假人前,他没有握住剑柄,而是一手握住后面的剑刃,另一只手握住三分之一处的剑刃,然后双手如同使用短矛一样将剑尖刺入假人盔甲的缝隙,但他的手没有被割伤,这是手半剑术,只要用力握住剑身剑刃就伤不到你。

“还能这么用。”吉尔说着向刚才一样握住剑刃,然后如同挥舞铁锤一样将带有破甲锥的剑柄砸向目标。

一旁的佣兵点点头:“有趣,能交给我么。”

“当然可以了我的朋友。”吉尔说着将剑交给了佣兵:“你可是圣女的卫士。”

就在加布里埃尔被吉尔带到一边练习的时候,梅兹来到了贞德身旁。

“能谈一下么?”

“哎。”贞德有些意外:“什么事?”

“关于他。”梅兹看着那个穿着铠甲的矮小的身影。

二人坐到长凳上看着远处的加布里埃尔训练这新学的剑术。

“我跟他认识挺久了。”梅兹开口:“他一直是个怪人,独来独往不怎么说话,语气听着像没有感情。”

“我知道。”

“但有一点我能感受得到。”梅兹盯着那挥舞长剑的身影:“我与他一起战斗过,他非常勇敢总是冲在第一个,就像是。”

“求死一样。”

“你也发现了啊。”梅兹叹了口气:“他就像是无火的余烬,看似熄灭但依旧燃烧,不知道哪天就会真的熄灭,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让他这么憎恨英国人和那些勃艮第混蛋。”

“他的姐姐。”贞德咬了咬嘴唇:“那是我的过错。”

“我们的家乡经常受到英国人的劫掠,但每次都会有警告让我们离开镇子避难,但那一天,逃难的马车满员了,她的姐姐把最后的一个位置让给了我。”

“让我猜猜,他姐姐现在不在了吧。”

贞德点点头:“她被英国人抓住,被强暴后杀死了。”

“好吧。”梅兹探口气:“换做我,我也会生气。”

“不。”贞德摇摇头:“当时他就在旁边,他躲在地窖里,一直看着,听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梅兹的表情一下愣住了:“天哪......”梅兹现在更能理解这个佣兵心中的仇恨了。

“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他。”贞德看着那个努力的身影:“如果我当时更勇敢一点留下来的话,如果我让大人先送走他姐姐的话,哪怕当时能陪在他身边也好。”

“圣女阁下。”梅兹开口:“他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是英国人,他们才是该从法兰西滚蛋的家伙。”他看向贞德:“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八十多年了,如果在这么持续下去后人迟早会称呼现在为‘百年战争’的。已经死了太多人了,所以,我恳请您,如果上帝让你带领法兰西胜利,请您这么做吧。”梅兹再度以效忠的姿态跪在贞德面前:“那样的话,不仅是法国人民,加布里埃尔也能放下仇恨了,如果这么下去他肯定会一直战斗直到有一天失手死去。”贞德盯着这虔诚的士兵:“所以,请尽你所能,拯救法兰西也请帮帮他吧。”

贞德伸手轻抚了一下梅兹的头:“我需要一把剑,在圣卡特琳-德菲尔耶布瓦的教堂,请帮我拿来,那是查理曼曾经的佩剑。

“遵命。”梅兹真的在那里,在教堂的地下挖出了一柄被泥壳覆盖着的宝剑,虽然这座教堂里经常会有士兵留下一些武器,但这把剑并不一样,它看起来古老又神圣,当贞德穿着铠甲佩戴宝剑亮相时所有人都欢呼雀跃,他们看到了上帝的武士。

“很合适。”连沉默寡言的佣兵也一样。

“你,英格兰的国王!”贞德呵斥道,一旁的文官正在抄写贞德写给英国国王的信,她在信中怒斥了英国国王,贝德福德公爵,萨福克伯爵还有塔尔塔特勋爵和斯卡尔斯勋爵,她要求他们投降并且归还所有法国领土,否则会以上帝之名将他们尽数驱逐。

“如果我看到这封信肯定会尿了裤子跑回英格兰。”说话的贵族是阿朗松伯爵,他是贞德的参谋长。

在送出这封信后,圣女带着人出发了,他们要从图尔出发和剩余的军队在布鲁瓦会和。在图尔贞德还让人做了两面旗帜,其中一面在贞德的神父巴斯克雷尔手上,每当军队停下时,他们都会找到一处山丘插上旗帜,让士兵们去祷告。

终于,1429年的4月29日,那天是周五,贞德一行人来到了奥尔良的法军营帐,一路上的士兵夹道围观高举军旗的圣女,但不难看出他们士气低迷。

贞德下马后第一件事就是闯入了统帅的营帐:“你们谁是国王的堂兄,奥尔良的私生子?”

屋子里的一种男人被这个突然闯入的少女吓了一跳。

“我是。”一个年近中年的男人回答:“我是国王的堂兄,奥尔良的私生子,让·德·迪努瓦。”

私生子显然听说了关于贞德的事情。

“我想知道奥尔良的情况,为什么你们要一直隔河对峙而不是去解放那座可怜的城市。”

屋子里的男人相视而笑:“少女,也许你震撼了国王,但打仗我们比你在行。”

“英国人围绕着奥尔良建立了九座堡垒,上面都有火枪和长弓手。”

“但城门只有一座。”贞德指向地图:“勃艮第门,这里英国人的防御薄弱,我要从这里将补给送入城内。”她知道现在城里的情况不容乐观,鲱鱼战役失败后懦弱的克勒芒伯爵和负伤的迪努瓦公爵随着2000名士兵离开奥尔良这一举动让城内陷入绝境。

“跟我来少女。”私生子将贞德带出营帐带到河边,加布里埃尔在贞德身边寸步不离。

“看。”私生子指向几百码外的卢瓦尔河,河上飘着许多船只:“我们的补给都在床上,可是现在的风向再往东吹,船的速度很慢会被英国人拦住,我可不想再来一次鲱鱼战役。”

“就这样?”贞德显得满不在乎。

私生子有些恼火:“我在等风向改变少女,我们有英勇的将领和可靠的战士,但我只是个凡人。”

“我也只是个乡下女孩。”贞德的短发被风吹动,盖住了左脸:“但上帝站在我们这一边。”紧接着,仿佛玩笑一般她的短发落在了右脸上。

私生子愣住了,他看着贞德的头发,看着加布里埃尔头盔上的盔缨,他两次用手指测试了一下风向。

“上帝呀。”他惊呼,风向改变了:“法兰西万岁。”他低语了一声:“法兰西万岁!”随后大喊了出来:“我马上下令!”他狂奔回营帐:“圣女,上帝将带给法兰西胜利!”

而贞德只是笑了笑,看向了身边的佣兵:“我的影子,我们走吧。”

没人会否认昨晚法兰西在奥尔良之战中扳回一城,昨晚在法军的佯攻下,贞德带着满载补给的马车骑着白色的骏马,手持军旗从城门走入了奥尔良城,而城内的民众报以欢呼与眼泪,他们万分激动仿佛看见了希望与救世主,他们簇拥着奥尔良的少女,伸手触碰她的腿,她的手,她的军旗甚至她的马,英军对奥尔良的封锁实质上已经被打破。

但贞德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高兴,城里的状况太过糟糕,食物奇缺,疾病流行,人们为了求生甚至从牲畜的粪便里找出未消化的谷物充饥,这一切都让她意识到必须尽快结束奥尔良的战火。

“迪努瓦说我派去要求英国人投降的使者被扣下了。”贞德第在营帐里踱步,在她的印象里使者不应该受到伤害,理论上的确这样,但仅仅是理论。

“冷静少女,这事常有发生。”阿朗松当然不会对一个使者的安危着急,但贞德不一样。

“我要去见英国人。”贞德话音刚落就引来了营帐里所有人的反对,他们当然不能让贞德冒这个险,只有佣兵一言不发,这些人还不了解贞德,只有加布里埃尔,他知道无论说什么,只要贞德打定了主意就只能跟着她了。 

不久后,贞德带着几名士兵还有几乎奥尔良城里一半的人站在了列那门的城墙上,这里距离英国人的距离甚至进的可以互相喊话。

“英格兰人!”贞德高喊,她的声音马上吸引了对么的英军,他们都聚集在一起,看着那个传说要以上帝的名义打败他们的少女:“我受上帝的指示而来,我向你们派了使者,无论按照那种法律还是习俗,你们都应该归还他。” 

“他被我们当靶子打了!”一个粗野又狂妄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小山一样高大的英格兰军官,他回答的是法语而且没有一点口音,那么结果很明显,他是一个勃艮第人。

“那是谁?”加布里埃尔侧过头问身边的阿朗松。

“威廉·格拉斯戴尔,据说他从军二十年,参加过六次英国入侵法国的战争。”阿朗松在告诉他这是个危险的人物。

“这混蛋还扬言城破后要杀死奥尔良城里的每个人。”吉尔一边补充一边啐了一口。

那之后格拉斯戴尔用尽各种粗俗的话辱骂着贞德,法国和法国的军队,但贞德禁止她的士兵会骂,她说“只有被上帝抛弃的人才会说出如此粗鄙之语。”既然话语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能战场上见了。 

五月一号,奥尔良的私生子前往布鲁瓦征调更多的军队,而贞德在这段时间里在奥尔良骑马游行,鼓舞士气,但她更希望来一场真正的战斗,她不希望自己被当做吉祥物一样看待,更希望履行她法军统帅的职责。

 终于,四号,私生子带着军队赶回了奥尔良,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据说另一支由约翰·法斯托尔夫领导的英军正从北接近奥尔良,贞德变得更加焦急,大家都认为那是对战局的担忧,但加布里埃尔能感觉到一丝异样即使是面对随身可能到来的敌人援军,贞德也未免太过急躁了,她好像巴不得明天就解放奥尔良。

 “加布里埃尔。”梅兹从城外的法军营帐急匆匆地赶到城内:“贞德呢?让她快点来。”

“怎么了?”

“私生子发动进攻了,他不想通知贞德。”

还没等梅兹说完,加布里埃尔转身跑向贞德的房间,但没等他赶到,贞德就已经穿戴战甲走了出来:“我听到了。”她将圣剑挂在腰间,门外的梅兹帮她牵过了马。

“哪里打起来了?” 

“圣瓦卢堡。” 

“旗!”贞德高喊一声,二楼的窗户里,一个小男孩探出身子将贞德的军旗扔下,少女举起手稳稳地接住了军旗。

“奥尔良的百姓们!”她一抖旗杆张开了那面画着耶稣受难的军旗:“我曾经答应过你们要解放这座城市,现在是时候兑现承诺了!”她当着围观的士兵和百姓面前拔出了剑,那一刻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那剑,那旗仿佛活了一样闪耀着光芒回应着少女的期待。 

那一天的战斗有些不可思议,法军对圣瓦卢堡的突击未见成效,英国人占尽了优势,眼看着这场为了提高士气的突袭又要变成一场惨败的时候,贞德出现了。

 贞德挥舞军旗,高喊着口号在充满了钢铁碰撞与士兵嚎叫的战场上,贞德的声音非但没有减小,反而传播的更远,士兵们看见少女挥舞着旗帜高喊着上帝与他们同在,士兵们着了魔一样战斗,他们以寡敌众却越战越勇,而原本占尽优势的英国人却变得迟钝。

“第六个!”加布里埃尔的剑尖顺着脖子附近的缝隙切断了他面前英国人的动脉,他看得出来那个英国人分心了,他在看着贞德的军旗。

少女的出现改变了一些,英国人兵败如山倒,他们不是被杀就是在尖叫着逃跑,有些摔倒了被马踏碎了铠甲,而他们身后是怒吼着的法国人。 

“为了法兰西!”贞德骑着马冲在最前:“我们将会胜利,奥尔良马上就会被解放!”

每个人都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黄昏时分,贞德身穿戎装手持军旗她在检查伤员的状况,给他们鼓励,为他们祈祷,或者陪伴他们走过最后一程,但奇怪的是这些人大多是英国人,这些英国人无人照料在痛苦中挣扎,在法国人的欢呼声中发出呻吟,加布里埃尔熟悉这种感觉,这种混杂着金属气息的血腥味。 

贞德蹲在一位英国伤兵身前,这士兵的脸上有一道刀伤,但从他奄奄一息的样子来看他身上肯定不止这一处伤口。

“我很抱歉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的敌人与我的兄弟。”贞德伸手放在那士兵血淋淋的额头:“如果你们的指挥官愿意投降,我很希望能送你们回家,上帝会为你们悲伤,我也会。” 

那士兵睁开了眼睛,模糊猩红的视线中出现了少女的轮廓。

他张开嘴呜咽着发出了声音,血液也随之从口中喷涌,贞德也许听不懂英语,但加布里埃尔知道,那个士兵说的是“圣女。” 

“你不会孤独的死去,我会为你祈祷。”贞德攥住士兵冰冷的手掌,感受着他的体温渐渐流逝,直到那年轻的士兵深深吐出一口气,微笑着逝去,贞德才合上他的眼,走到下一名士兵身前做一样的事,在她眼中法国人和英国人是一样的。在少女照看万最后一位士兵后,她起身擦掉眼泪。

“我要去在恳求他们一次。”贞德的态度比上次更加坚决:“我要再一次要求他们投降。” 

“我不认为他们会投降。”加布里埃尔并不觉得那样做有什么意义,但就像他知道的,他阻止不了贞德。

 又一次贞德站在英国人的堡垒前,这一次她准备的一封信,加布里埃尔将信绑在箭上射进了英国人的堡垒。

“哈!阿玛尼雅克的营妓来信啦!”这个粗鲁的声音让人印象深刻,是格拉斯戴尔,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墙上:“别以为一场小胜利就能让我们投降。” 

“你搞错了,不是我让你们投降。”贞德指着那粗鲁的男人:“是上帝的旨意!” 

“上帝才不会让一个女人来指挥军队!”格拉斯戴尔大笑着:“他们怎么叫你,洛林的少女,进来陪我一晚你就再也不是少女了。”他的话引起了英国人的哄笑。

加布里埃尔摸出了另一支箭搭在弓上,但被贞德阻止了,她只是来送信并不是引发战斗的。

“你激怒不了我。”贞德看起像显然不太高兴,但也不至于暴跳如雷。 

“我们会杀死你的士兵,攻下你们的城市,如果我们抓到你会判你火刑,然后在你的骨灰上跳舞。”他的大笑没持续几声,一支箭随着松开弓弦的声音飞出,一下射在了格拉斯戴尔头盔扬起的面罩上,那面罩收到冲击掉落,吓得他咬破了舌头。

“歪了啊。”加布里埃尔可没贞德那么好的脾气,但他是故意射歪的,如果他真的一箭射死了格拉斯戴尔,贞德肯定会生气的。 

“别做多余的事。”贞德扭过头瞪着佣兵,而佣兵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似的点头回应。

此时城墙上的格拉斯戴尔掀开了面罩开始破口大骂,而贞德丝毫没有理会,她已经劝降了他们三次,她不会再尝试第四次了。

既然认定了要靠战斗解决问题,怎么战斗就成了新的问题,首先是攻击那里,一些保守的将领建议先从简单的下手,但贞德决定攻下最难攻克的土列尔堡,这座堡垒本来是法军建造抵御侵略者的,现在却成了解放奥尔良最大的障碍。 

他本来是奥尔良桥的一部分,后来在迪努瓦伯爵的命令下,从砖石工事变成了土堡,好在迪努瓦伯爵就在贞德身边,他介绍了那座土堡的情况,一条由尖锐的树桩做成的栅栏,一条十尺宽,二十尺深的土沟,土质松软难以攀爬,城堡的外墙有六十五尺长八十五尺宽。 

英国人还加固了堡垒,里面最少有一千名英军和绝大部分的枪支,在围墙围成的庭院里,这些英国人可以尽情的使用枪械,大炮,标枪和飞斧,这座土堡通过一条吊桥与土列尔堡的本体相连。

但问题是,怎么打?英国人占尽了优势,即使贞德有上帝的庇护,也还是需要战术的。 

“我们的炮弹还够么?”贞德问道。 

“够,只是恕我直言少女。”私生子回答:“大炮又笨重装填时间又长,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有用。” 

“我没想用大炮彻底破坏土堡。”贞德还记得她从加布里埃尔那里听来的法军的不足:“只需要让大炮破坏掉栅栏,炮火会压制住英国人让他们不敢露头,那个时候就让步兵上前。” 

“我已经按照佣兵阁下说的准备好了柴捆。”吉尔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第一线的步兵会用它们填平壕沟。”

“云梯也备好了。”贝德福德也已经安排了人手。 

第二天的八点,进攻的炮火响起,一门门火炮将硕大的石弹或铁球射向堡垒,碾过了栅栏,砸坏了城墙,在地上造成一个个大洞就像上帝的重拳砸在英国人的阵地上一样,与此同时,弓箭手将燃烧的弓箭射向裸露出的木质墙面。 

“停火!停火!”贝德福德和吉尔高声叫喊停止了大炮的怒吼。 

然后,一片寂静中响起了贞德的声音:“前进,法兰西的将士们,让我们填平壕沟!”

士兵们发出了怒吼,那声音甚至比大炮的齐射还要响亮,贞德高举旗帜跑在前面,其余的士兵背着柴捆飞奔到壕沟前,将它们扔进去然后马上去拿新的柴捆,英国人也开始了反击,枪弹和弓箭还有石块与热油开始从城墙上降下,无数的士兵倒下,将自己的尸体填入了壕沟。 

很快,壕沟被填平,里面都是柴捆和死人,云梯被架好,士兵们开始欢呼。

“来吧,我们爬上去!”贞德大声呼喊着,士兵们发出了欢呼,少女即将带给他们又一场胜利。 

此时加布里埃尔帮忙架好了一架云梯,然后他扭过头看着贞德挥舞着军旗第一个爬上了云梯,士兵们都在欢呼,只有加布里埃尔发出了大吼。

“你太显眼了!快下来!” 

一瞬间,所有的欢呼停止了,变成了尖叫,他们看着贞德向后弓这身子摔了下来,她张开双臂宛如天使坠落凡间一样掉在了下面的人群中。 

“该死。”加布里埃尔顾不得手上的云梯,急忙赶到贞德身边,好在梅兹也在附近,他们将贞德带到了后方,一支箭插在了贞德的锁骨与肩部中间,差不多六英寸的箭身没入了身体。

加布里埃尔看着贞德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部,他不敢轻举妄动。 

“别担心。”贞德强忍着疼痛看着佣兵:“我今天不会死的,我还要带着国王去兰斯。”说着贞德抓住箭开始向外拔。 

“别勉强啊。”梅兹吓坏了,没有几个士兵敢自己拔出箭头,梅兹更还是希望交给医生处理。

但贞德没有在意,她死死握住箭杆,向外一拔,金属的箭头第二次撕开皮肉让她痛苦的大叫,梅兹急忙按住了流血的伤口,而加布里埃尔则捡起了箭头。

“嗯,没有毒。”他松了口气。 

贞德的退场让法军时期大减,英国人推到了云梯或者在有人上来的时候用长剑和戟把他们打落,而天色渐渐暗淡,今天也许没希望了。 

“该死。”私生子垂头丧气:“天快黑了,我们必须撤退,我要给奥尔良人发信号了。”

“我们会失去今天的所有战果,明天他们就会加固防线。”贝德福德来回踱步:“围城的时间又要延长了。”

“只要贞德还在我们就能再夺回来。”吉尔对贞德的领导深信不疑。

“那现在呢,没有贞德,士兵们的士气......”还没等私生子说完。 

“贞德与他们同在。”那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比往常虚弱但依然充满了力量,大家扭过头看着贞德穿着铠甲走入了营帐,尽管她的一支胳膊还不太敢动,脸上的肌肉不时因疼痛抽搐,但她依旧给了众人微笑:“我与法兰西的军队同在。” 

“您这是要做什么?”吉尔急忙上前搀扶,但贞德挥了挥手谢绝了他的好意,她走到营帐门口,那里一个矮小的佣兵正举着她的军旗。

“来了。”他好像早知道贞德会重新出场一样。 

“久等了。”贞德也好像知道他早就在等自己了一样,就这样,少女举着军旗与她的佣兵一起再次走上前线,那些已经丧气卸下了盔甲的士兵看见了这一幕,那些已经在做饭的士兵看见了这一幕,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仿佛能够再次战斗一样纷纷穿上铠甲,跟着少女走向战场。 

“奇迹呀...”私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士兵。

“你不来么?”他身边,吉尔已经带上了头盔走出了营帐:“我们今天就让英国鬼子滚蛋!” 

贞德走到土堡前,高高举起军旗:“格拉斯戴尔!”她高喊着,城墙上的英军看着她都显得非常惊讶,包括格拉斯戴尔,他们可能觉得她早就被射死了。

“投降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不然呢?上帝会降下天火砸中我们吗?” 

“不,上帝不会!”贞德将旗帜插入土中拔出了剑。

“但是我会。”

话音刚落,土堡后方传来了巨大的爆炸,是奥尔良城内的部队,他们开始行动了。

“跟我来!”贞德又一次冲在最前。 

这一次英国人没有顽强的抵抗,前后夹击让他们措手不及,法军通过云梯涌入了土堡,所有的英军都在溃败,他们想要撤回土列尔堡内,但一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干什么呢!为什么不跑。”格拉斯戴尔挤过桥前裹足不前的英军,他看见桥面正在燃烧。 

贞德预先让一艘载满火药的船顺流而下飘到了桥下,士兵们趁机点燃,火焰吞没了桥面,而火焰中,一个矮小的士兵握着剑将一个个逃跑的英军斩杀。

格拉斯戴尔看着那人正将剑从一个烧焦的尸体里抽出,他身上皮甲翻出的毛,头盔上的盔缨都在燃烧。 

“你是。”格莱斯戴尔认得他,那个射了他头盔的人,格拉斯戴尔没有废话,抡起手里的七叶锤砸向那士兵。

“放马过来啊。”加布里阿尔双手握住剑身,他现在就像是大卫在对阵山一样高的巨人歌利亚,大卫用了五块石头打到了歌利亚,加布里埃尔要靠他的手半剑。

然而仅仅几合,格拉斯戴尔硕大的身躯便跪倒在地,血液从铠甲的缝隙中流出,手半剑如同尖矛一样刺穿了铠甲的缝隙。这次依然是“大卫”的胜利。

加布里埃尔拔出利剑,将那具尸体一脚踢到河里,看着那套沉重的铠甲带着他慢慢下沉。 

“下一个是谁?”铠甲上沾满凝固的血浆与金属碎屑的佣兵转过头看着桥上剩余的英军:“是你么?”他的剑尖指向也一个人,那人急忙扔掉了武器。

“还是你呢?”他又指向另一个人,那人马上跪下投降,他们刚刚看到了一匹狼咬死了一条龙。

“那么......”他开始思考着要不要送这些士兵上路,按照他的做法必定是不留活口,但贞德对待英国人的态度让他稍微犹豫了一下。 

“加布里埃尔!”好了,他不用思考了,贞德来了。她总能带来奇迹,就像今天一样,英国人围困了奥尔良七个月,而贞德解放她只用了不到十天。 

获得解放的城内到处洋溢着快活的气息,士兵,平民,贵妇甚至乞丐都在狂欢,市民们甚至决定设立一个十天的节日来纪念七个月的坚守和伟大的胜利。至于那些将军们,他们和他们的战士一起尽情的吃喝,只有那不合群的佣兵坐在角落独自品尝着麦芽酒。 

“不跟大家一起么?”伴随着温柔的问候,贞德坐在了他身边。 

“我不喜欢热闹。”加布里埃尔低着头转动着手里的酒杯。 

“现在也不脱头盔么?”没错,即使现在加布里埃尔依然穿着铠甲带着头盔。 

“被偷袭的话很不妙。” 

“大家都在这,不要紧的。”贞德已经快要忘记加加布里埃尔的样貌了,她希望能看到他的脸。 

“不要担心佣兵阁下。”吉尔举着酒杯走了过来:“我听说是你吧格拉斯戴尔踢下了河,你拿下了指挥官,你应该像英雄一样受到我们的尊重。”

“还是让大家看看你比较好。”连阿朗松也围了过来:“如果圣女的侍从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好吧。”

面对众人的劝说,加布里埃尔看了看身边的贞德:“想看么?”贞德点点头。

“随你喜欢吧。” 

“那就,随我喜欢了。”贞德看起来喜出望外,她轻轻帮加布里埃尔摘下了头盔,然后,她脸红了一下:“这样看着要帅气的多哦。”

还没等佣兵回话,喝醉的梅兹就跳上了桌子:“大家看啊!加布里阿尔摘头盔了!”一瞬间所有人都围了上来看着这个他们素未蒙面的战友。

“呵呵,原来圣女大人也会脸红啊。”阿朗松大笑着喝起了酒。

“真是麻烦。”加布里阿尔的脸上漏出了一丝笑容。 

奥尔良之战后,贞德继续带着法军向着兰斯一路高歌猛进,英军的城市不是开城投降就是稍作抵抗,那些懦弱又懒散的法国骑士被贞德以上帝和国王的名义驱赶这奔赴战场。

帕提之战,在贞德与阿朗松的领导下英军打败,两千人战死,其余的被俘,而法军仅阵亡了三名士兵,这一仗完全就是阿金库尔的翻版,而英军失败的原因,是因为一只受惊的牡鹿暴露的他们的位置,而牡鹿被认为是上帝的象征。 

终于,查理王储在兰斯正式加冕成为了查理七世,贞德陪在国王身边加布里埃尔知道这一幕将被无数的画家和吟游诗人一遍遍的重现,但历史中不可能留下他的名字,事后查理七世非常激动,当中宣布可以满足贞德的任何愿望,无论是封圣人,立雕像还是建教堂。而贞德只提了一个。 

“我的家乡因战乱而贫穷,我希望您能免除那里的捐税。”国王似乎觉得这还不够报恩,但贞德已经别无所求,于是,查理七世当众宣誓。 

“朕以查理七世和以后所有的法兰西国王的名义,永远免除栋雷米的赋税!”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加布里埃尔在角落里看着贞德,对于贞德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在家乡的草垛上睡午觉来的舒服。

但那之后,一切都改变了,国王开始不那么热衷于收复故土,他开始旅行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在哪里接收鲜花与欢呼,贞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收复巴黎的计划一次又一次受挫,查理甚至在背着她的情况下与勃艮第公爵签订了十四天的停战协议,他号称取得了十四天的和平,但在贞德看来他白白给了敌人十四天加固城墙的时间。 

但时不时地贞德也会被派出去打几场无关痛痒的小仗,没错就像遛狗一样,而贞德总是在低声说着。 

“我快没有时间了。”

她的话再次应验了,1430年,5月23日,贞德在贡比涅森林的一次小规模战斗中被勃艮第人俘虏了,但加布里埃尔没有,贞德那天让他留了下来。 

“加布里埃尔。”梅兹一把推开门,他看见加布里埃尔正要将他的长剑插入剑鞘:“你个疯子。”他一把夺过剑一拳打到了他:“你要干什么,去杀国王么?”

“他不肯救她。”

“国王需要考虑整个国家,而不是一个人。”

“让娜已经被勃艮第人卖给英国人了,皮埃尔·柯雄要审判她。”加布里埃尔站起身,他第一次失去了冷静:“你是要说法国的圣女被法国的亲戚交给法国的敌人由法国的主教在法国的土地上审判而法国的国王却无动于衷么?”他捏住了梅兹的脖子。 

“冷静。”贝德福德冲进房间拦住了加布里埃尔:“国王尽力了,勃艮第跟英国串通一气,我们没办法,他们开出的赎金能把整个法国买走!” 

“她会被怎么样?”

“如果按照英国人所想的话。”梅兹揉了揉脖子:“他们应该会把她审判为异端,然后烧死她。

“审判多久?”

“快的话几天,慢的话几个月。”

“那还有时间。”加布里埃尔继续到桌前整理着装备,他曾经只是个复仇机器,时间填平了伤口但无法弥补内心的空虚,于是佣兵猎杀了一个又一个英国人,直到一个少女带着神圣的光芒走进了他的世界。

他明白贞德在着急什么了,也知道上帝对贞德说过第三句话了。

“我只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贞德在去年的四月就做出了预言。

“加布里埃尔。”梅兹拉住佣兵的肩膀:“你要冷静,我们还有机会救她。”

“可能吧。”从头盔传来的声音空洞而无情:“但她的预言从没错过。”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审判持续了几个月,没上过一天学,不识字也没看过圣经的贞德面对英国人派出的几十名主教和神学家丝毫未居下风,反而将他们频频驳倒。 

那些法官甚至问了一个非常无耻的问题:“你是否觉得自己受到上帝的恩典。”这个问题完全就是陷阱,因为教会的教条规定没人可以肯定自己收到了上帝的恩典,如果贞德承认她就是不遵守教规的异端,如果她否认就证明她一直在说谎。 

“如果没有的话,我希望上帝能赐予我,如果我已得到,我希望上帝仍能赐予我。”面对这个回答,教士们牙口无言。

她也并没有怨恨查理七世,在一次审判中英国教士在朗诵“无果之树”时攻击了查理七世,贞德马上严厉地呵斥了回去。 

最终,在折腾了几个月后,法庭开出了一份由十二项互相矛盾的指控组成的判决书,然后威胁贞德在一份她完全看不懂的公开悔罪书上签了字,上面有一条写着“永不再穿男装”但他们只给了贞德男装。 

1431年,5月30日,鲁昂的老广场,几百名应该士兵严密地护卫者一个女孩,那些高大的士兵推搡着带着刑具的女孩走向火刑台,那女孩身上到处都是伤,但她没有害怕,就像她说的,出了叛国外她无所畏惧。 

就在这时,一个矮小的人穿过人群拦住了行刑队的去路,那人穿着头蓬,用兜帽盖住了脸,身上穿着英军的制服,只见他走到少女身前将一个木制的十字架塞在少女手中。

“我是你的影子。” 

少女抬起头看着那藏在阴影中的面庞:“你来了。”她漏出了凄美的微笑,没错,她很开心:“我还以为,我把我的影子弄丢了呢。” 

“永远不会。”那人说着转身离开,消失在了人群中。而少女被绑在木柱上,脚下燃起火焰。

那一晚城内流言漫天,有人说少女被烧死的时候看到一道圣光将少女的灵魂带走,有人说看见少女变成天使脱离了肉体,有人说听见少女一直喊着耶稣的名字,有人说看见少女的心脏即使身体化为灰烬依然跳动。 

那之后,矮小的佣兵和圣女从法军中消失了,吉尔也在击溃了围攻拉尼的贝德福德后不久就心灰意冷地退役了。

那之后不到二十年英国人被彻底赶出了法国。 

吉尔后来痴迷炼金术与黑魔法发了疯,残杀了他领地内的儿童最后被判决火刑,有人说他是为了复活贞德,但谁知道呢,他已经疯了。至于梅兹,他继续活跃在法军内,在1455年的重新审判中,他的话成为了为贞德平反的有力证词。

那么加布里埃尔呢? 

在贞德的平反重审中,有一位叫蒂朗的老人宣称他的儿子曾经与贞德一起出征,并且给出了贞德小时候的情况,他说他的儿子叫加布里埃尔·拉克萨尔。




在法兰西的乡间有一个佣兵,他身材矮小,装备破烂,从来不摘下自己的头盔,即使是吃饭时也一样,他四处流浪,帮助偏远的村子扫清附近的强盗,村庄只需要提供食宿和合理的费用,只需要听他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一位少女在国家危亡之时挺身而出,将灵魂化为柴薪让火焰继续燃烧的故事,他说他还能时常听到耳边响起少女的声音。

 “加布里埃尔,我希望你能成为的影子。”




附:

一:故事中的人物都是真实的历史人物,但故事本身有虚构成分。

二:封面油画贞德穿着的马克西米利安板甲应该穿越了

三:查理七世是黑锅王,他与贞德关系很好只是在巴黎方针上出现分歧,1450年查理七世就为贞德举行了第一次重审,但因为缺少支持和教会声明作罢

四:吉尔元帅是否是贞德厨还有待商榷,另外其本人后来的罪行也可能是布列塔尼派的陷害

五:关于贞德的发色有多种说法,金、红、棕、黑都有

六:历史上贞德的容貌应该不差查理七世的信中说过:这个女孩相当漂亮但颇有男子气质,贞德的随从也对贞德的美腿有很高评价。

七:贞德有胸大和胸小的说法,但当时的人以胸小唯美,所以可能不大,但我选了大胸的人设。

八:男主角的原型是哥杀(小神官天下第一)加布里埃尔也的确是贞德的同乡,但没有过多的历史记载,反倒是梅兹在对贞德案件的重审中坦言对贞德有神圣的爱慕之情。

九:据说扬州有一个圣女贞德像,是当初和奥尔良结为友好城市的时候修的....那么奥尔良是否有那位大人的雕像?(手动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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