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审神者的最后一分钟（髭切篇）
简洁的和室，晨光熹微，镂空的小香炉中有紫烟袅袅升起。
光与影在对面那人的面容上交叠，他思考片刻，抬起愈发清俊的脸庞，金色的眼睛纯良地眨巴着：
“弟弟……是叫髭切吗？”
“……”
“……”
空气一时间有些沉默。
年龄上千的平安老刀极其无辜地将自己的名字扣在亲弟头上，听着对面两个人倒吸一口冷气，满头问号，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出了错。
毕竟他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在髭切频繁易主、改变姓名、度过千年的岁月之后，他始终这样认为：
名字什么的都无所谓吧。
又双叒叕被亲哥忘掉叫啥的膝丸眼眶湿润，明明是个一米八多的汉子，却像个玩具熊一样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耷拉着脑袋，双目失神口中重复：
“是膝丸啊……兄长为什么记不住我的名字呢难道说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变淡了吗但是兄长一直待我很好故意叫错为了考验我吗……”
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想当年膝丸不是这样的。
作为太刀中的双胞胎兄弟之一，与哥哥看上去傻白甜实则白切黑形成鲜明对比，弟弟膝丸身上的标签一直都是成熟、可靠、稳重、冷静。
这样的标签一直存在。
——直到审神者发现他偷摸儿着躲在角落里抹眼泪。
眼眶通红，脸上带着泪痕，像个吃不着糖而倔强委屈的孩子一样，慌慌张张站起来，用手背抹掉眼泪，猛地吸吸鼻子，大声为自己辩解道：
“我可没哭！我可没在哭！”
噫，真可爱。
审神者被戳中了奇怪的萌点，笑容和语气愈发变态：
“你看咱这相识一场，有啥事儿说说呗？”
然后膝丸就从不情不愿，到平静叙述，再到大声诉苦，擦鼻子抹眼泪地拉着审神者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烦恼咨询。中途烧了六壶水，全给这位爷沏茶润了嗓子，中心主题只有一个：
【我哥不记得我名字】
审神者忍了大半天才没当着他的面儿笑出来，一口气痛苦地憋在胸腔，背过身去双肩忍不住地颤抖：
“真是太令人难过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噗——”
“？您刚才笑了吗？”
“没有，我在放屁，你听错了。”
再把视线转回教学现场，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一个斗大的【ひ】字儿，哥哥髭切在审神者的要求下看着它进行思维发散，从人到光再到广泛
，最后连倒立的希腊字母欧米伽都搬出来了，就是不往膝盖上想。
审神者：“来，和我念，【膝——丸】”
髭切：“膝什么？”
审神者：“【膝——丸】”
髭切：“什么丸？”
审神者：“不是什么丸是你弟弟！”
髭切：“噢噢，你是说弟弟丸！”
“……”
审神者沉默片刻，抓起对方的本体，拉开和室门向外大声喊：“鲶尾！你是不是说缺个马粪棍子来着？”
还在低气压的弟弟听到这话惊得跳了起来，一个闪身窜过来夺走本体刀：
“这可不行啊主公！”
随后将东西物归原主，千叮咛万嘱咐：“兄长，一定要收好了。”
髭切非常感动，满脸动容地对着自家弟弟道：
“啊，真是谢谢你！那个……？”
默默等待答案的膝丸眼睛都亮了。
“那个……？什么来着，我想想。”
膝丸眼睛持续发光：“……兄长？”
“……屎丸？”
“……”
小伙子眼中的光熄灭，黑着脸将兄长的本体刀拿起来，转手递给在一旁笑到拍地的审神者：
“给您今天的马粪棍子。”
审神者起身冷酷道：
“别给我，找鲶尾去。”
“没关系啦，”乐天派的髭切站起来乐呵呵地拍着自家弟弟的肩膀，安慰道，“就算名字记不清了。”
审神者看了眼表。
很好，已经两个小时了，该收尾了。
“你也是我重要的弟弟呀，兄弟之间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被猛打一针强心剂的膝丸顿时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兄长……”
“再说了，”髭切转过头，看向满脸写着【果然如此】的审神者，“就算忘记了也有主公替我们记着，对吧？”
每周一次的和弟弟一起帮哥哥想名字，不知何时起已经逐渐偏离了原来的目的，更像是三人一起的聚会。
审神者语气平静地接过话：“如果我也忘了呢？”
髭切微怔，笑了笑，无可奈何道：
“那就没办法了。”
“兄长！”
他垂下金色的眼眸，眼中流过复杂的光。
【如果有一天，我也会不记得你们的名字。】
【不只是名字，连你们的存在都会忘记。】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如果那一天马上就要到来的话……】
“……”
你会怎么做呢？
任期届满后的离职，需要消除审神者的记忆，其时间从开始到结束，总共需要一分钟。
髭切坐在和室内，看着小桌上散开的画纸与蜡笔，陷入沉默。
他抓起彩色的蜡笔，抬头看了眼黑板。
“【ひ】……的思维发散吗？”
先是写下了【ひとり】。
“她要一个人离开我们吧。”
随后写下了【ひこうき】。
“会做飞机去很远的地方。”
最后写下了【ひび】。
“今后每天再也见不到她了。”
或许这就是长寿的好处，在经历许多之后，便能够看淡离别。
他笑了笑，将这些纸张收起来，又写了些什么，随后走出和室，和膝丸一同去送别。
审神者被小短刀们围在中间，舍不得她的孩子们哭唧唧抱着她的腿，审神者摸摸这个脑袋，揉揉那个发顶，说着些自己知道绝对不可能实现的谎言，笑容也愈发不自然了。
她一抬头，看见了走过来的源氏兄弟。
“啊，你们也来——哎呦我的腰！”
【时间计时开始】
审神者费了老鼻子劲儿把扒拉在自己腰上的萤丸放到地上，擦擦汗，笑着嘱咐：
“今后如果再忘记弟弟的名字，就去和室做思维发散吧，毕竟如果是【ひ】开头的话，一定很容易就会想到了。”
【倒计时40秒】
“对吧？额，内个……什么来着？”
少女敲敲自己的脑袋，试图在逐渐消散混乱的记忆里找到一点线索。
髭切非常适时地举起手中的纸，上面写了个大大的【ひ】。
“哦对！”审神者如梦初醒，“是【ひ】打头的什么来着……”
【倒计时25秒】
“是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她眼中的光逐渐黯淡下去。
再抬头，全然就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是时候了。
髭切清了清嗓子：“来，小姑娘，看这里。”
审神者下意识看过去。
长相清秀的青年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学着她平日里哄小孩一般的语气：
“跟我念，髭——切——”
审神者呆呆地跟着重复：“髭切……？”
“真棒真棒！再来看下一张，你知道这个读什么吗？”
白色的纸张上，用蓝色的蜡笔写着【膝丸】两个字。
“膝……丸？”
“没错没错！”漂亮的男性浑身散发着人畜无害的气质，他一把拉过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弟弟，走近，将两张纸都塞入审神者手里：
“我是髭切，这是我弟弟膝丸，小姑娘，这是给你念对名字的奖励。”
膝丸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是吗？”审神者收下纸，看着他俩，“你们名字可真奇怪。”
“哈哈，名字什么的无所谓啦。”他又像平日里那样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随后眼中的轻松被另一种更郑重的东西取代：
“只要我们记得你就好。”
“别担心，去吧。”
“是时候离开了。”
审神者被推着转过身，还不忘招招手：
“那……再见？”
髭切只微微笑着，没有回应。
待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他这才伸个懒腰，打着哈欠往回走：
“好啦，我们也回去吧，额……谁来着？”
“是膝丸啊兄长！刚才不是还记得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