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第六十九章 战术欺骗
“其实还可以再多待一会的，”走下医院门口的阶梯，哈迪斯说，“离定好的时间还远着，如果你希望的话。”
哈曼偏着脑袋瞅了瞅哈迪斯，向旁边一躲抱住了Z23的胳膊：“你不是还有工作吗？嗯……哼，我只是不想让23姐陪你到那么晚而已，别误会了！”
走到车门边，Z23说什么都不肯让哈迪斯坐驾驶席了，她必要亲手掌握方向盘。
“我休息好了。”她用身体护住车门，态度警惕而坚决。
三分钟过后，悍马车轰隆一声挂挡起步，拐上众多英式建筑包夹的狭窄街道，在轮胎碾过碎石的吱嘎喀啦声中消失在远处阳光倾撒的街角。
哈迪斯站在原本停车的空地，远远目送两个姑娘离开。引擎声渐行渐远，明塔探出衣兜吹了声口哨。
“亏得Z23在潜意识里对您没有戒备，我还以为那个幻影肯定蒙不住来着。”
哈迪斯面无表情：“她是个好孩子，而我确定这么做对大家都好。”
明塔沉默片刻，“早完早回吧，长官。”她说道，然后缩回了衣兜。
没有立刻走开，哈迪斯心有所感地抬头看向天空。阳光依旧明媚，连着两天放晴，这对布拉夫小城来说可实在难得。哈迪斯转动着视线，西南方的天空中已经隐隐约约出现了西风航线的常客——昭示风暴的积云。
微风扯动着衣摆，哈迪斯估计中午过后暴雨降临，Z46大概不会开心的。
他走上和悍马离开方向相反的路线，身后天际线上的浓云像是被扯碎了一般渐渐消散。
哈迪斯行走在稍宽一些的公路上。在接近市中心的地方，道路开始由沥青铺成，街旁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唯有路旁的建筑依旧低矮古典，很符合本地的历史与经济现状。
哈迪斯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形，与一个个行状悠闲的路人擦肩而过。没有一双眼睛与他对视，他也没有观察此地居民面貌的空闲：迹象会残留在时空陷入蜷缩前的虚影中，而保持浸入这道虚影的状态则无异于走钢丝。
这里是三维世界的边界，“现在”也将在此地变为“历史”。它薄得像是一层镜面，或者说是只是一个近似于虚数的概念，即使是厄拉博斯泰坦的广意识都无法延伸其间。哈迪斯将这副拥有神性祝福的身躯作为探针，用附加其上的强意识一点一点寻找着踪迹的存在。
踪迹的主人十分强大，强大到了即使是单纯的移动都会在虚影中留下活印记的程度，就像一辆坦克用履带碾碎了路面；但另一方面，与这份强大相对的则是它仍浑然不觉。黑色的刻痕浮动在空气中，以普朗克时间为帧间断更新，哈迪斯的身影逐渐扭曲加速，不再刻意抹平自己的活印记，像是深海中寻血的鲨鱼一般无声而迅速地巡游而去。
观察者瑟菲·德·塞伊梅洛瓦心里的不安愈发加重了，不仅是她自己的直觉，SAS系统的反侦察支援也呈现出反常的迟疑态度。她决定提早结束这次小小的冒险。与潜行在虚影中的哈迪斯不同，她无法脱离真实的空间层。主动心智偏转和拟态凝胶皮肤让她不致在这座小城中引起动乱。
我是不是说过观察者的舰装像是条大号仿生章鱼？
现在的她像是希腊神话里那帮没脸见人的神仙，化身为一个美貌的女性，降临在凡人的世界。拟态穿着轻飘飘的黑色裙装，臂弯上挂着一个常见的女式提包，一头黑色长发披挂身后，随着优美的步态翩翩晃动。
她从容穿出一条黑暗的小巷，走上明媚的街道。身后小巷的另一头，悍马车高大的车体如白驹过隙。
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待下去也不会有更多收获，现在是离开的好机会。
“港口方向。”幽灵一样穿梭的哈迪斯猛停下移动，转向天际线下那粼粼的海洋。
明塔从天空中降下来，十字水晶徽微微闪烁着：“她发现我们了吗？”
“我不这么认为……”哈迪斯向旁边一闪钻入建筑物下的阴影，转眼间在另一条街道现出身形，“她似乎并不非常着急离开。没有向Z23她们出手，或许她只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
“我可不想就这么放她跑路。”明塔碎碎念，“费这么大劲，至少得甩丫个脸色看看吧。”
“有道理。但从这里到港口用不了五分钟。”哈迪斯锁定着拟态的轨迹。观察者显然不打算坐十一路离开，她移动的方式和速度简直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要立刻接触吗？”
“大概不行。”哈迪斯环视街道上的行人，还有道路两旁的建筑，“明塔。”
“啊？”
“还记得独立坐标系统的三个生活妙用吗？”
“啊……呃，出于副官的身份我必须得提醒您这么做的风险。”明塔斟酌着说辞，“虽然您肯定比我更清楚。”
哈迪斯离开活印记指示出的路线，寻找片刻后敲定了新的接近方案：“最不济也甩她个脸色看看……”
回到基地的四个小时后，接近傍晚的时分，Z23开始发觉不对。
哈迪斯的情况不对。
或许是他那异于平常的亲切态度？也或许是因为他突然变得极为正常的行为举止？亦或者是因为他竟然没反对Z23往他的咖啡里放糖？
哈迪斯听到这些理由时估计会感到悲哀，但Z23在发现和自己在办公室里待了四个小时的“长官”只是个幻影的时候，她不由得毛骨悚然。
渗透在潜意识里的干扰效果消散一空，Z23摸了摸幻影消失前待过的椅子；凉，跟她的心一样凉。她颤颤巍巍地端起那杯加了糖的咖啡，极尽艰难地让喉咙张开咽下去。
她走到档案柜前打开锁，翻出存放在里头的任职和指挥权交接文件。天杀的，她没疯，哈迪斯不是她想象出的一个幻影，哈迪斯用来骗她的幻影才是！
Z23冲出司令办公室，她要立刻搞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这个幻影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她们的？这会不会是塞壬的阴谋？怎么跟其他人交代？Z23第一个想起的是上午同行的哈曼，但又硬生生掐断了这个念头：无论如何不能把其他人卷入这档子破事，有她一个倒霉就够了！
Z23靠在走廊的 墙上，喘息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布拉夫港。
这个念头闪电般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只有这么做。她可以从现在到深夜都不出现在其她舰灵的视线中，她有很多理由可以让自己单独活动。晚饭是个问题。
Z23感到头脑已经冷却。于是给值班室的明石打了个电话，告诉明石她身体不适，不准备去吃晚饭了。
想从海上离开基地不是个好主意，她没法躲过负责航道管制的几个巡逻舰灵，同样没法向她们解释来意，就算成功也将浪费大量的时间。走出大楼，Z23仔细考虑着。最佳方案是穿过基地外围那面围墙，离开管制海域后走再水路前往布拉夫港区。
怎么穿过那面围墙是个问题，她抬起胳膊看向腕表，豁然开朗：警卫团轮岗换班的时间近在眼前。没空再犹豫了，想到就去干！
半小时后，Z23找到一片深度足以展开凝滞场的近海，以三十节的巡航速度向布拉夫港驶去。
（老天鹅，前面出BUG了，趁不注意改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