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恋》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是刑伤
江爷急奔几步过来将他扶进怀里“快，把他赶紧送到华大夫那里去。”
“好。”江大恩也顾不上自己流血的额头，俯身将秦枫背起来，在爷爷的帮助下借着月光急奔而去。
港口，码头棚户区，深夜人影匆匆。
华爷并不是村里的医生，他有间杂货铺子，在码头上卖些零食小菜，还有上好的自酿米酒。
杂货铺子后面有二间青瓦房此刻已经熄了灯。
江小茹先奔过去，用了力气拍门“华爷爷，华爷爷快开门。”
江大恩气喘吁吁的赶过来时，正巧着灯亮，门开，华爷伸出半花白的脑袋来瞅瞅“我说，这么晚了，还来讨酒喝？”显然，他和江爷是老哥们。
“快，救人。”江爷也是奔得上气不接下气，伸手推门而进。
华爷回屋从床沿上取了眼镜回来，这才看到厅里灯光下江大恩放在木椅上的血染般的人“这是什么人。”
“说来话长，快，他失血过多，先救人。”江爷焦急的看着斜倚在江大恩肩膀上的秦枫，叹了口气。
华爷瞅着江爷的一脸严肃自知事态严重，一把端了长桌上的茶盘，又招呼江小茹“快把另一张桌子拼过来。”
“先让上床吧。”江爷抹了把头上的汗。
“这血里呼啦的，先包了再说，这里灯亮。”华爷按了开关，一盏白炽灯亮起来。
江小茹把桌子推过来，再同江大恩扶了秦枫，将他扶上桌子，秦枫脸色苍白如纸，胸口轻而缓的起伏，染透的衣衫上滴嗒下来的鲜血染了桌面，江小茹眼睛一酸，泪就掉下来“华爷爷，快救救他。”
华爷也不多说，伸手扯开秦枫胸前衣襟，白炽灯下，血红刺了眼，他胸前紧裹的绷带哪里还能看得见白，染得血红，华爷脸色凝重起来，“大恩，我床下的柜子里把我那个药箱子拿过来，小茹，端盆热水过来，再拿过干净布子。
“好。”江大恩窜进房，急急抱出一个钢制的精致小箱子来，打开，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闪亮的器具映着灯光闪着寒，华爷抄起里面一把钢制剪刀，把旁边的一盏小酒精灯点起来，在上面烧了烧，才将金属刀头伸进秦枫伤口的绷带里，轻轻一带，湿重的绷带血淋淋的向两边掉下去，华爷放下剪刀，用钢镊子把敷料轻轻一揭，“呃。”秦枫的胸膛颤了下，一声痛哼，剑眉紧紧拧起来。
江小茹急得一把握了他攥成个拳头的手，“海哥，华爷在帮你看伤，你忍一忍，忍一忍啊。”
秦枫似乎听到她的轻唤，被冷汗打湿的眼皮费力的撑开来，炽亮让他再次紧拧了眉头，“小，小茹”他看不到她，轻唤。
“海哥，我在，我在这。”小茹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泪珠子滑落下来，砸在秦枫拳头上。
“走，带爷爷快走。”秦枫燥动着额头，呓叫着。
“爷爷。”小茹痛心的看着爷爷，他在昏迷中还惦记着刚才的惊心动魄，他明知会伤口崩裂，明知会血流不止，危机时却依然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江爷也是心头一酸，伸出厚实的手掌抚了抚秦枫不断燥动的额头，“孩子，放心，我们都安全了。”
秦枫的额头火般的烫，他开始粗重的喘，每一声气息都带着炽热，华爷把江小茹递上来的湿热帕子按上秦枫伤口，秦枫胸口又是一阵冷战，他伸出大手，紧紧抓了桌子边沿，整个指节都泛着白色，胳膊上的青筋扭曲的象条青蛇，暴涨着他无从招架的痛楚。
胸前心口伤得最重，华爷先是把些白色药粉撒上不断出血的伤口上，血，一时间竟然从缓到止，江小茹的眼睛亮起来，“血止住了。”
“暂时罢了，这刀伤虽然刺得深重，却差心口几毫，也不算危重之极，眼下是缝合过的伤口又重新崩开了，再缝上就好啦，只是看样子已经有些时日了，这小子能挺到现在，怕多半也是他这强壮的身子骨起了作用。”华爷说着话，手下也不停，从箱子里拿了弯形针线，再低头看看喘着沉气的秦枫。
“我要给你把伤口缝起来，你可挨得住疼？”乡下地方，没有麻药。
“尽管动手。”秦枫从小受伤，没有几次会打过麻药，他从不奢望这种东西。
华爷的眼定在他肩头上的豹子纹身上，眉峰隐隐跳了跳，手下略有迟疑，但最后，还是动手将针刺进秦枫伤口边的皮肉上。
秦枫绷了胸口，整个脖子僵直如铁，一双手紧紧抓了床沿，唇，咬得失了颜色，一双蔓着痛楚的眼，直愣愣盯着刺眼的白炽灯光，耳边传来的是江小茹的隐隐抽泣，她带着温暖的小手一动不动的按在他湿粘的肩头上，他可以闻得见自己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也清楚自己是如何不堪的躺在这被人象绣花一样的缝缝补补，一抹悲哀涌上心头，他深抽了口气，强压下不断上涌的疼痛，脑子里一片空白，针，一下下刺入皮肉，心象被虫蚁啃噬揪成一团，眼皮沉重如铅，疲惫至极，心如死水的他撑到极限，最终还是沉入黑暗。
“海哥。”江小茹看到秦枫渐渐瘫下去的胸膛，紧张的叫。
华爷伸手在他脖间一探“没事，疼晕过去了，也好。”
一边给江爷包了额头的江大恩凑过来，华爷一双染红的手在他眼前上下飞舞，只感觉额头一阵眩晕，他摇了摇头“华爷，我从没见过这么能忍的人。”
“哼，这算啥，想当初我和你爷在战场，还不都是这样挺过来的。”华爷翻翻眼皮，一脸自豪。
江爷噗嗤笑起来“你个救护兵，哪受过伤。“
“哎，这我可不爱听了，不是我，哪个背得你下战场，我虽没受过伤，可这救下的人少说也有百来个了吧，开玩笑，要不上战场，凭咱这本事，咋也是个医院院长啥的了吧。”
江小茹的眼，一动不动盯着他来回飞舞的针线“呀，爷，你们分华爷爷的心了，别说话。”
华爷低眸瞥了瞥江小茹紧按着秦枫的小手“丫头，人已经晕过去了，不用按着了。”
江小茹脸上一红，急忙松了手，端起凳子上那盆被帕子染红的血水“我重接盆水回来。”转身出了房。
华爷眼镜后的小眼睛微眯了下，咧嘴笑起来，瞅着一边的江爷“这丫头，上心啦。”
江爷搓搓手心，瞪瞪他“你赶紧着手下的活，这救人咋还这么乐呵，这不上心的性子一辈子都是这样。”
“就这点伤，在我手上那也能叫我上心？”华爷缝完最后一针，一个完美的弧度后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剪了针头，他把针往盘里一丢象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看着整齐细密的线条，得意笑笑“完事。”
江爷瞅着他一脸得意，再次瞪瞪眼“还有两处伤口呢。”
华爷搓搓手，回他一眼“急啥。”说着话，伸手揭开秦枫左右肩上两处伤口，他伸出两指在秦枫枪伤伤口上探了探“口径7.65 不是国产配枪，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
江爷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从海里捞上来的。”
“啥，海里？”华爷手下一停。
“问不出来路，但感觉这小子应该不是坏人，刚刚我和大恩被黄毛阿三抓个正着，不是他，怕这次要吃大亏。”
华爷的眼肃起来“能收拾黄毛的人，说啥也要救。”
“华爷，你可没瞅见，这小子真厉害，一把刀直直就甩进树干，插得好深。”江大恩这会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这小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华爷一双眼盯着秦枫右肩上的烫伤，紧蹙了眉峰。
江爷凑过来“你也觉得是这样。”
“如果我说得没错，被人用烧红的铁棍子刺进去烫成这样，现如今除了黑帮，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有这样残忍的刑罚。”华爷见多识广，他抬头看看江爷，就听得门外咣当一声，江小茹奔进来“华爷，你说他这伤是怎么来的？”
“小茹，出去，别干扰你华爷救人。”江爷看着孙女满脸的泪花，站起来把她往外拉。
“爷爷，华爷，我不管他是什么人，只知道他是好人，我也不管他是不是黑帮，可他刚刚救了我们，爷爷，咱们得好好救他啊。”江小茹怕极了爷爷会再次的弃他不顾。
“放心，这小子豁了命救咱，爷爷绝不会再抛下他不管，有你华爷在，这伤没问题。”江爷拍拍孙女肩膀。
“他这伤口感染的厉害，我得帮他先刮了烂肉，血不啦呼的，你小丫头就别在这呆着啦，去，给我们下几碗馄饨这可得费些功夫啦”华爷笑着推着江小茹出了门，啪，关了门。
“华爷。”江小茹在外面叫，知道徒劳，在窗口探了探头，才走进厨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