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扬威（七）【展昭同人，非耽】
“什么？你说小泽逃狱了？”索元显然不愿相信儿子居然做出这种事：“可是展兄弟，他绝不在镖局里，我这里这么多镖师护院盯着，不可能看漏的。今晚就没进来过任何人。”
展昭四下看看：“另三位副总镖头现在何处？难道他们都不住在镖局的吗？”
“他们各自都有住处的，离镖局也不远，有事也能及时照应。当然镖局里也有他们的房间，只是今夜恰好都没在这里留宿罢了。兄弟们的私生活，索某无意干涉，没道理非要强留他们住在镖局。”
“好吧，稍后我们也会加以询证的。”展昭朝索元一抱拳：“兹事体大，非是展某不信任索兄，但为保险起见，还是要率人在扬威镖局仔细搜查，请索总镖头多加担待。”说着，右臂一挥，就要让差役们四散搜索。
“等等！”索元当即喝止了展昭：“展兄弟，我们扬威镖局一向行得正坐得端，我敢用人格担保他们不在此处，还不够吗？如今开封府大张旗鼓的搜捕，好像拿这里当个贼窝一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索兄，有句话虽不中听，但兄弟不得不讲。展某虽信任索兄人品，但怎能保证镖局中其他弟兄如何行事？窝藏逃犯可是重罪，倘镖局中人犯下此事，索兄作为总镖头自然难脱干系。一旦传扬出去，贵镖局又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窝藏逃犯？”索元眉毛一立：“展兄弟，索某一向不屑官场中人，但敬重你侠名远播，从来都是对你客客气气的。但你刚刚所言实在太不把扬威镖局放在眼里！我小儿被杀，大儿被诬陷入狱，你们开封府不去抓真凶，反而盯着小泽不放，如今还要往我扬威镖局的招牌上泼脏水？就算我答应，你也得问问我手下这百十个兄弟答不答应！”
展昭赶忙解释：“索兄，你不要误会。舍弟与令郎一同失踪，我现在的心情与你一般无二。但凡事总有个真相，若索泽并非杀人凶手，包大人绝不会冤枉他；倘他真的犯了错，那也该一肩承担下来，赎了罪再做新人。如果真是舍弟策应他脱逃，展某定然不会护短，纵使万般不忍，也必叫他为自己的过错负起责任。索总镖头一生坦荡磊落，总不愿意看着令郎今后如蝼蚁一般躲躲藏藏，只能过见不到阳光的日子吧？”
“展昭你住口！”索元扬手举起棍，怒气冲冲的指向展昭：“我绝不相信小泽是杀人凶手！但我跟你说实话，他要真是已经逃出开封，我更希望他能四海逍遥，一辈子也不要回来，反正他本来也并不想呆在镖局的！我这十几年从来没给过他自由，他的痛、他的苦，我当爹的何尝不懂？我只是想要他顺利接下家业，却从未想过竟害他至此，如今带他回来，不过是给要害他的人再创造机会而已！再者说，扬威镖局绝非窝藏逃犯的所在，既然现今我仍在总镖头之位，便绝不容许衙门的人侮辱这块招牌，今天除非你赢过我手里这条棍，否则不可能任你们随意搜查的！”
眼看索元横棍就要动手，双方气氛剑拔弩张，忽然门前张龙来报，说已到施、平、唐三位副总镖头的住处查访过，昕儿跟索泽应该不在他们那里。但平海跟唐守还好，施傲夜里被吵醒后一直骂骂咧咧的不肯配合，甚至动手伤了府里两名差役，现在双方正僵持着，张龙赵虎怕动起武来不是他的对手，因此想请展大人过去帮忙。
展昭刚转向大人请求指示，却听内宅方向郑氏走了出来，她想是听到了方才的对话，看看开封府一行人，凑到索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索元犹豫了一下，把棍一戳，朝包拯说到：“此事不劳展大人出马，我镖局的兄弟闯祸，自当由我来处理。”说罢，他唤管家齐治过来，让齐治跟着张龙前去施傲那里，张龙起先还不敢答应，但看包大人也点头默许了，才与齐管家一起出了镖局的门。
“展兄弟，怎么样？”索总镖头看看展昭：“凡是能协助的，我索某人一定鼎力协助。你何不就卖我个面子，咱们各退一步，我派镖师趟子手们分散到各处自查，几位大人就在这里稍等回复，如何？”
“当然可以。但须每队有两名开封府中衙役随行。”包大人平静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岂有此理！”索元刚刚好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拱上来：“要两名衙役押着我镖局中兄弟，监视着他们巡查？这成何体统。”
展昭当然知道索元不会答应：“所以不如还是让府中的衙役捕快动手，他们都经验丰富，行动很快，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
“也罢！”索总镖头长叹了一口气，忽然拉起架势单手将棍一背：“我看出来了，今天不把我这里翻个底朝天开封府是不会甘休的。但扬威镖局不是任人来去自如的地方，既然执意要辱我门楣，那就只好由索某先在展兄弟剑下讨教一二！”
“你怎么跟那小废物一样叽叽歪歪的？”半梦半醒之间，索泽被昕儿越来越失控的呻吟声吵到不耐烦，皱皱眉起身走到展昕蜷缩着的角落推推他：“至于么，哼了快半宿，一道小口子而已。”
昕儿松开紧抱着左臂的右手，试着撑了好几下才终于坐起来，他抬头看着索泽，声音听起来十分痛苦：“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息……可我实在忍不住……很奇怪……这伤口疼的像有把刀在里面不停剜……”
索泽这才看到展昕满头是汗，嘴唇不停的抖着，下唇已经咬出血来。“刚刚没什么问题的啊！”索泽也觉得这样实在是奇怪，见展昕已经很难行动，他赶忙引了支火把过来，仔细查看昕儿之前被自己包扎好的伤口。果然，一大片黑红色的血已经渗出来完全浸透了布条，甚至连地上都有，这实在太不对劲了。
“你忍一下，我把它解开。”展昕这时候已经连害怕都顾不上，紧咬着牙关点点头，扭过脸闭上眼把手臂伸过去。索泽抬手去解布条，他的手碰到伤口的时候，甚至听得到展昕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索泽心疼的看了一眼朋友，加快速度把整条布都拽了下来。昕儿也勉强扭过脸看看自己的胳膊，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本只有一道很窄的伤口，现在却已经溃烂成了手掌大血肉模糊的一片，中心烂的甚至露出骨头来，骨头上面还有些黑红的斑点。“怎……怎么回事？！”两个少年都大惊失色。索泽左想右想，忽然一拍大腿，摸出自己的药盒，打开嗅了嗅，又捏出一点在指尖仔细的捻。果然，原本是黑色膏状的金疮药里，有些极细的灰白色粉末，在暗淡的光线里几乎发现不了。
“天杀的！怕是腐骨散！”索泽又气又恼，想必是要害他的人已经用了很多种方式下手，包括给他常备的药中投毒，没想到却因此害了昕儿。展昕不敢触碰伤口，又难以忍受这蚀骨锥心的痛，他缩回那处角落里，用头使劲的顶着山壁，继续低低的呜咽呻吟着。由于血流不止，他感到越来越疲惫，不要说动武，甚至连坐起来都觉得艰难。
“大人，没有。”林捕头带着最后一队衙役从镖局内宅出来，向包大人一施礼，整队站到一侧。展昭看看大人，点点头，把巨阙从索元颈旁半寸移开，收剑入鞘，很抱歉的深鞠一躬：“索总镖头，得罪了。”
不出预料，索元的脸色难看的几乎无法形容，但他毕竟还有理智，尚不想率镖局众人与开封府一行刀兵相见，直接把这份四门共举的家业砸在自己手里，还是忍了又忍方才说到：“看也看了，查也查了，你们在我这里折腾了大半夜，如今总算可以证明扬威镖局的清白了吧！兄弟们也还要休息，没什么事的话，索某恕不远送了！”
齐治这时也同张龙赵虎一起回了镖局，张赵二人向大人低声回禀，想是已经平复了施傲那里的事情。包大人上前几步朝索元略一抱拳：“不多叨扰了。”说罢率一干人等撤离了扬威镖局。
“展大人，那齐管家的武功真是深藏不露！施傲居然不是他的对手！”张龙快人快语，见了武林高手，便想和展昭念叨念叨。展昭点点头：“确实，我观他那举手投足的气场，只怕功夫可与索总镖头一较高下，甚至比索元还要强，是个狠角色。”
公孙先生听到他们对话，也思忖到：“他武艺如此高强，在镖局之中居然不做镖师而是管家，这其中定有隐情。幸亏暂时看来他并不是我们这次要对付的人，否则事情就更麻烦了。”
“此事就先放放。目前还是须以找到那两个孩子为要！”包大人一声吩咐，大家立即点头答应，展昭带张龙赵虎去与王朝马汉汇合，重新分配了队伍，把搜寻范围从城里扩大到四郊。
得马上赶回城去才行，索泽明白，如果没有解药展昕恐怕撑不了太久，赶快走过去扶着朋友起来：“你中了腐骨散，血止不住的，再拖下去全身的骨头都会慢慢烂掉！走，我们赶紧走，回城去！不然你这条胳膊就废了，说不定命也保不住！”
展昕借着索泽的力，勉强踉跄着脚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却拒绝了朋友的建议：“回城……有危险……你四叔可能还在……”昕儿痛的全身都颤着：“拿我的剑……砍了……这条胳膊……”
“不可能！练这身功夫多不容易？！”索泽不假思索的吼了一声：“吃那么多苦你都忘了？变成个废人那还不如死！”
昕儿虚弱的摇着头：“可是……府衙在抓你……”
“抓便抓了，我没杀人，逃狱总不至于是死罪。就算有个万一，包大人错判了我是凶手，也不过痛快铡一刀而已，总好过看你在这里活活疼死！”索泽一咬牙把昕儿的右臂架在自己肩上：“咱们快走，遇到唐守大不了再打一架！”
昕儿抖着嘴唇，单膝跪到了地上：“我这个样子……走路都难……动起手来就是累赘……你一个人……还有机会……”
索泽再次扶起展昕：“我一个人回去干什么？我本来就再也不想回镖局了！自己的话我便要浪迹天涯，回城就是为了救你！”
“你总不能……一辈子……被通缉……”昕儿转头看看索泽：“活着……不管在哪……要堂堂正正……你走吧……喊我哥……来救我……”
“你一个人在这，我怎么放心得下？万一唐守寻到这，毁掉洞口进来你不就被瓮中捉鳖了？他会大力金刚指的！破坏这些山石不成问题！”索泽哪肯自己走，焦急的四下望着，忽然看向小溪的下游，想起了什么似的往那边一指：“我都忘了！上次和你说过，这边也可以出去的，我走过一次，可以绕到城南，就能躲开唐守了！里面只是黑，也许还有蝙蝠，但我们有火把，没问题的。慢点走，其实也不是很远的路，你实在受不了就告诉我，我们多歇几次。”
“那你把火……举得远些……”展昕分明感到自己越来越无力，也很怕难以继续独自支撑，只得点点头答应了这个计划。深邃的洞中潮湿阴冷，展昕因此痛的更加厉害，索泽见状脱下那身月白的长衫，轻轻裹住朋友的伤臂，让他尽量好受些。展昕走不到一刻来钟就得靠着山壁歇息一会，索泽用身体挡在朋友前面给他保持温度，始终默默的照顾着他。并不太远的路，两个少年竟就这么扶持着走了许久，到他们终于看得见那结满了蛛网的洞口时，天已经大亮了，索泽这才松下一口气，把提了一路的心稳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