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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无量-画家-001画家

2022-11-07 16:21 作者:粼妖Walter  | 我要投稿

清晨四点,露比(Ruby)奶奶慢悠悠地离开温热的床榻,裹起晃动着细穗的毯子,她摇摇晃晃的走下楼。比老人还要年长的楼梯吱吱扭扭的轻响着。露比下到一层的烘焙店里,透过窗子,朝阳的第一缕光芒已经慢慢爬上了山尖,映照在店前的石板路上。“呼…。”露比呼出一团白气,尽管已经过了仲夏,阿伦达尔(Arendal)的清晨依然维持在50华氏度(10摄氏度)以下,露比奶奶搓了搓手,紧了紧身上的毯子。昨天发酵的面团现在已经圆滚滚的了,安静地躺在案板上。露比咯咯的笑着,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涂上蜂蜜和酥油,把它们送进烤箱了。 “今天可是大日子啊。” 当太阳升上天空,虚化在云层中时,露比奶奶的第一批面包出炉了,热气蒸腾的新鲜面食亮着金灿灿的微光。露比把它们整齐的铺在案板上,伴着热气给它们淋上甜滋滋的的糖浆,这时,她看见石板路的尽头,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画家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防风外套,灰蓝色牛仔裤,脖子上裹着蛋黄色和棕色条纹的绒毛围巾,内衬的秋衣领子上别着一只黑框眼镜,他的胳膊下夹着几个大大的画包。“早。”画家推开店门,在桌子边立住画包,蹲在门旁帮老人把店门支好,门边的小铃铛叮叮当当响了好一会儿。 “您的画,露比奶奶。”画家转身从其中一个画包中抽出一副木质的画框,里面嵌着一张素雅的画,画着镇子另一边的海浪和晚霞。“哦…它太美了,谢谢你,这是最好的礼物了。”露比奶奶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画,捧着看了好一会儿,满心欢喜的收了起来。“快坐下,我给你冲杯咖啡,快趁热尝尝这些新鲜出炉的小东西!”“很高兴您喜欢。”画家解下围巾,叠的整整齐齐,然后在桌边坐下,听到露比奶奶的感叹,画家嘴角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早上好啊!画家!”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一个银白头发,戴着墨色小圆眼镜的瘦高身影钻进店来。“早上好,镇长先生。”画家轻声打了招呼后,马上站起身打开了另一个画包:“镇长先生,这是您的画…。”,“说多少次了…。”镇长搬过一把椅子坐在画家身边:“叫我奥兹平(Ozpin)就好了。”奥兹平笑嘻嘻的转过头看着案板上翻着酥皮滴着蜜糖的美味佳肴,舔了舔嘴唇说:“早,露比奶奶!”露比奶奶手上忙活着调剂饮料,笑盈盈的看了看奥兹平:“自己拿吧。”奥兹平马上跳起来,从柜子里抽出一个长条橡木盘子,从案板上捡起两个还有些烫手的面包,摆到自己和画家面前。画家这时也从包中取出了一副新画,同样的木质画框,这一副画的是站在路牌边上的镇长奥兹平。奥兹平一身墨绿色的棉服和今天穿的一模一样,他斜靠在路牌边上,咧开嘴嘿嘿的笑,露出一口白牙,已经有些锈迹斑驳的路牌上,用白色的油漆整整齐齐的写着这里的名字“信标(Beacon)”。 “很帅嘛!我就说这袍子跟我很配嘛!”奥兹平拿起面包咬了一口边吃边打量着新画:“咱们这牌子是不是有点旧了?是不是该做个新的了?”奥兹平对于自己生活的镇子甚是喜爱,也对自己的镇长职务倍感骄傲。“这画我得挂在客厅里!”奥兹平思索着:“谢谢你啊,画家!”“不客气。”画家依然淡淡地笑着。 “喝的来咯。”露比奶奶从案板后端出了三杯温热的咖啡,画家连忙起身接过两杯,递了一杯给奥兹平,奥兹平接过咖啡嘬了一口,还沉醉在自己画中的英姿。在早上九点才会醒来的信标镇上,这么早就坐到一起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三人了。奥兹平和两人说起今天这个大日子的种种安排,镇上要做好些准备。露比奶奶却担心来游玩的客人会和去年一样没有地方住,奥兹平保证说自己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一定宾至如归。画家在一边慢慢吃掉了自己的面包,添了一次咖啡,静静的听着,偶尔附和一下露比奶奶的疑问和奥兹平镇长的玩笑。 渐渐的,随着晨雾散去,镇子上开始熙熙攘攘地有人走动,餐馆的人开始准备食材,远海作业的渔人和已经带着捕获的肥美海鱼回到镇子的近海同行穿行交错,送报纸和信件的孩子跑过石板路,大家互道着早安、晨好,镇子不大,只有大约500多位居民,人们都很熟络。画家站起身,重新围起围巾,向奥兹平和露比道别,走出了已经被烤炉熏暖的烘焙店,他还要给其他人送画。看着画家向镇子中心走去,消失在一个拐角,奥兹平突然起了一缕思绪:“画家来这儿有一年了吧?”“一年多啦。”露比奶奶把新一盘面团推进烤炉,烤盘滋滋的响,温暖又炙热。 画家是一年多以前来到这里的。他大概是混在游人里面来到信标。信标镇可以粗略分为两个部分,半山腰上的部分比较宽阔,砖石垒建的房屋上盖着棕红色的尖屋顶,一些屋顶上铺了草皮,为了御寒和防雨。房子一栋挨着一栋,沿着山脚的轮廓围成圆弧。这里有邮局、餐厅、酒馆和其他设施,被大家称为大镇子,另一部分建在山脚下的海岸边,木制的房子被油漆刷成红色、橙色和白色,或碧绿或墨黑的屋顶映着海上的日光,这里主要是民居和码头,被称为小镇子。 信标镇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辉煌历史,也没有雄姿英发的英雄人物,更没有洒脱典雅的诗词大家,但是这里安静的生活和秀美的自然风光依然吸引了一些热爱宁静和风景的旅人。信标镇不是政府计划中的旅游区域,这里没有通公路和缆车。游客们需要从山的另一边翻过来。他们不远万里来到信标镇,只为在这里好好的放松一下。渐渐地,镇上也发展起一些旅游业。 白天的时候,画家在大镇子里兜兜转转,黄昏的时候,他来到了小镇子附近,那天最后有人看见他,是在离小镇子不远的海湾边上,他在那里呆了很久,站累了就坐一会儿,坐累了再站起来,来来回回踱步,不知道他是在看什么,想什么,还是在等谁。没人打搅画家,来这里的游客大多是性情中人,他们做的很多事都不被理解,只为取悦自己。第二天,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早晨,大家看见一栋混合着石头和木材搭建的二层小房子出现在了那里。画家在大家好奇和惊异的目光中走出小房子,去大镇子里购买了被褥和一些生活用品,从那天起,画家就在小房子里定居了。 大人们猜测画家是请了施工人员在晚上悄悄作业的,镇子上的几个工匠拍胸脯说给自己十个人,他们也能在一夜之间搞出这么个房子,毕竟细看之下,画家的房子并不精致,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孩子们可不这么认为,他们坚信画家是个魔法师或者什么的,他是用魔法变出来的房子,更是有几个小子信誓旦旦的声称,他们亲眼看见画家让水杯悬浮在空中!小朋友的想象力丰富,无人理会。 后来,大家开始猜测画家的来历。最开始觉得他是亚洲人,因为画家的头发虽然微微偏蓝,但整体还是黑色,而且画家的长相是标准的亚洲人,“不对!这么长时间了,他如果是个外国人,护照和签证之类的早该出问题了!他还在这修了房子呢。”,“没错。”镇上警署的人出来作证:“没人来找他麻烦,要我说,他肯定是我们当地人,应该是个混血!”,“可他连北路语都不会啊?”又有人质疑,虽然画家现在的北路语在露比奶奶的悉心指导下已经大有长进,但他刚到这里时,只能用不太流利的撒克逊语和人们交流,要知道在阿伦达尔,撒克逊语其实还不如高卢语或者日耳曼语更加常见。画家的身份一直是个迷,对于人们的议论,画家并不知晓,又或许他并不在意,总之,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画家和大家慢慢熟悉起来,这些猜疑也不再被提起。 最初的日子,画家每天都呆在自己的小房子里,他会在镇子里买上一大堆食物,然后几天不再出现。大家都不知道画家在干嘛,但是大家有各自的生活,房子里的画家也佐不过是给人们喝酒闲聊时提供一点谈资。后来有一天,画家开始画画了。他起的很早,从房子里搬出了画架和画板,他坐在海湾边上,一坐就是一天。 “原来他是在屋子里酝酿和准备画材啊。” 画家最开始画海,画礁石,一遍又一遍。画浪花,画潮涨潮落;画蓝天,画旭日流云;画黑夜,画繁星明月。有一天,一位游客希望画家给她画一幅画,就以大海和画家的小房子为背景,画家没有拒绝。游客很喜欢画家的画,并支付了一笔可观的费用,画家想把钱还回去,但是游客一再坚持,他也只好收下。后来,越来越多的游客来找画家,他们喜欢他画的海洋和天空。画家也开始离开海湾,他开始画高山,画密林,画湖泊,也画这里生活的许多小动物。 罗曼(Roman)是大镇子的画廊老板,他敏锐的发现了商机,一个下午,罗曼带着礼物拜访了画家,随后,画家和画廊老板签下了一纸合约,画家不再直接为游客们画画,而是推荐他们去镇子的画廊购买,那里有他的大部分作品,在画廊也可以订制想要的画作,画家会完成它们,而罗曼负责把它们邮寄到游客的家中。结束了美妙的旅程回到家里,几天后还能收到那里寄来的瑰丽景色以供追忆。画廊的生意越来越好,罗曼每每同别人说到这些都会喜笑颜开。 画家,嗯,画家。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这样称呼他,可能是罗曼,也可能是别人。画家的名字就这样约定俗成了,每个人都这样称呼他,他也默许了这种叫法,画家不曾提起自己的真名,人们也并不在意,名字嘛,一个称呼而已。 有一天,露比奶奶请画家给她画一幅画。“画家,你能帮我画一幅画吗?”露比奶奶可聪明呢,她不会傻傻的去找罗曼订画。“当然可以,露比奶奶。”画家点头应诺后,露比奶奶给了画家一张照片。这副画画的是一位美丽的白发少女,梳着高高的单马尾,穿着内衬玫瑰红的雪白裙子。或许这是露比的故人?又或许是她的家人?画家不知道,他没在镇子上见过这个人,但他知道露比奶奶看到画时,悄悄抹了眼泪。露比奶奶要付钱给画家,画家却拒绝了:“请您教我北路语吧。”从那之后,画家定期来到烘焙店里,在露比奶奶的指导下学习语言。罗曼听说了这事,他有些气恼,他是个商人,但那是露比奶奶,镇子上大家长一般的角色,况且,合约只规定了画家和游客的交易。罗曼生了一会儿闷气,懊悔了一下自己的失误,随后就挥了挥手,就此作罢,毕竟,他是信标镇的人。 从那时起,信标镇的人们也开始找画家约画。画家来者不拒,并且坚决不收大家的钱。人们怕他累到,都说:“不着急不着急,慢慢来就好。”画家也总是摇摇头,表示不会影响到自己。信标镇的人家,几乎每户都有一张画家的作品,他们很骄傲镇子里来了一位艺术家。 画家沉默少言,安安静静,开心时也只是微笑。他偶尔会去露比奶奶的烘焙店和大镇子中心的书店坐一坐,他很少去酒馆,尽管人们多次邀请过他,画家不是很喜欢人多且喧闹的地方。 “你今晚必须来!我们给你留着位置!今天可是大日子!”,酒馆的老板馨德(Cinder)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向画家喊到。后厨门口,馨德的恋人艾茉柔德(Emerald)也帮腔道:“我给你单独做一份吃的,你不来,就浪费了!”。每年的今天,酒馆都会有热闹的聚会,吃的喝的都放在长桌上随意取食,以画家的性格,不可能指望他在镇子里一群壮如牛的人中间抢到完整的食物。 画家给酒馆挂好了送给她们的画,正准备离开,就听到了老板的喊声。他转过头微笑着承诺到:“我一定来。”,然后,他向馨德和艾茉柔德摆了摆手,抱着他的画包赶往下一站。信标的街道上这时已经开始有游客走动了,不少居民搬出梯子和工具,把一些装饰物挂在屋檐上。 今天是圣汉斯节,是一年一度的仲夏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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