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晖的女武神》序之卷：齿轮与英灵的叙事诗第五部分
九
横剑抵挡住洛基咆哮化作的气浪，迷雾对着身后保持踏地姿势的贞德解释道。
在她们身前，洛基的身影已经彻底被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熔岩吞下，化为蛰伏在地的暴烈太阳。
迷雾一边后退，一边解释。
“所谓超载，是洛基所属的巨人一族的底牌。”
“世界的本质即是巨人，毋论山陆，海洋，群星，一切都是诸神们使用『先古巨人』的遗骸为材料所铸造……先古巨人乃是如今所有巨人的祖先，或许也因为这样，被世界本身所压制的巨人们，也能够依靠吞噬先祖的血肉，来恢复自身被扭曲的本体。”
“本体是指？”
“那是只有在巨人们的故乡才能完全展开的，洛基的真面目！虽然说她是不以健壮见长的羸弱巨人，但是如果就这么放纵下去的话，最终也能抵达大概180至220米左右的体格。”
“真到了那一步地步，我们就必须放弃这个世界，即便这个羸弱的王国不被神力冲刷至无，也有77.6%的可能被洛基作为消耗彻底燃尽——只剩下废墟与火焰的世界，那基本上，已可以从《中庭诸世行备忘手册》中除名了。”
“消耗……莫非是说，她想把这整个世界吞下去吗？”
“并非如此。”
迷雾一手拉住贞德，一手向着远方的十字架抬手，十字架上的女武神们的头颅便化为菱形的水晶向着她飞来，她抬手抓住水晶塞进胸口，挥舞翅膀，带着贞德飞向天空。
周围的地面已经被洛基的熔岩彻底覆盖，无法再承受两人战斗所需的支撑了。
“若是曾经的洛基的话，的确有过那样的权能，但是在很久之前，她那力量就早早的被大神剥离，化为她的女儿之一，从她身上切除了。”
“不过，巨人乃是世界的敌人，秩序的敌人——那并不是我等阿斯加德之众的污蔑，而是他们背负着毁灭世界的宿命，更能从世界的毁灭中获得力量！如今这幅不在乎一切的姿态，恐怕意味着……她决定舍弃作为神明的伪装，彻底展现出巨人的身姿了！”
伴随迷雾的话语的，是地面上宛如万吨炸药爆炸般掀起的气浪。飞翔于夜幕中的两人被那气浪排斥着向远方翻滚。
但是也拜此所赐，两人终于看清了那身影。
撕裂开蛰伏于地的太阳，从那炎热大茧中挣扎站起的巨大身影。那东西此刻已完全看不清本来洛基的样貌，仅有脑后延伸而下的大串焦黑锁链，让人联想起洛基本来的马尾长发。
她呻吟着，伸手想抓住空中的两个影子，却不由得踉跄——因为她身体惊人的高温已经熔化了附近脆弱的地面，让她失去了立足之地，且没有丝毫停止的趋势。
于是，她挣扎着迈出一步。
二十分之一的城区瞬间糜烂！
大地上，大批的建筑被余温蒸发，更远处的居民们也哭嚎着逃跑，但是在这机关的圣帝国中，大量的居民都是与铁为伴，甚至装备着机关的身躯，在这蒸腾的高温下，金属的内构熔化为铁水，让他们成片成片地失去行动力，只能在巨神的咆哮声中哀鸣着迎来毁灭。
“虽然与我所熟知的城市并非一物，但是这如同索多玛和蛾摩拉的景色……啊啊，神啊，尤请宽恕，我竟将这暴行喻作您的天罚。”
“即便不是天罚，也相差不远了，绝不可以让这末日景色扩散到其他宇宙，即便拼上我等的性命，也绝不可以放纵洛基烧尽这个宇宙，逃往虚空。所以，必须得尽快阻止她才行……不然的话，会是整个中庭的灾难！”
“不在这里打倒她就不行……是这样的意思吗。”
贞德捋了捋头发，睁开了眼睛。
“那么，就由我来压制她吧。”
“……我可以依靠您吗？”
“唉，没错，毕竟我也是依靠你的力量，才从亡者的世界归来的，对吧，用亡者来保护生者，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事。而且……”
她抬起头，眉眼中带着些许熟悉的光辉。
“我可是相信着你啊，伟大的神明大人，要击败作为神明的洛基的话，就必须依靠同样作为神明的您吧。”
“……明白了，验算通过，计划成功率为22%，且机会只有一次。”
“一次就足够了。”
主动松开迷雾之手，贞德向着巨大的炎之巨人飞速坠下。
“查理啊，如那日缔结的誓约一般，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亚瑟啊，将你的灵魂化作铁锤，与我的剑共击逆神贼敌吧！”
她将剑化为如城市般巨大的磔轮，而在那之上，宛如太阳般的鸢尾花盛放开来，将这巨大的磔轮压迫向炎巨人洛基的头顶。
“吼！！！！！”
巨人咆哮着，双腕上生长出成百上千的迷你钢铁臂膀，一同迎向那巨大的磔轮，想要把它击飞。
只是，预想中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巨大的磔轮稳稳地压住了洛基的万手，在其上的鸢尾花纹章也开得越来越灿烂。与此同时，炎巨人感受到的重量也越来越惊人。
“呜哦哦哦哦，这是……巴黎的重量……不，还有奥尔良，布列塔尼……想用整个法国的重量压倒我吗！”
“你错了。”
“我说过，我背负的乃是将希望寄托于我的人与国家，所背负的苦难。这数百年来，多亏你将灰之圣女的名号传播向世界各地。”
“所以，现在那些因为你受尽折磨的人们，此刻也正遍布天涯海角！压倒你的，可不仅仅是这『神圣法兰克』，而是这整个『世界』的苦难啊！”
鸢尾花开至盛放，在如林花蕊的正中，紫电的铁枭衔起雷电，与贞德的圣光一同投掷而下，成为了压倒炎巨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邪恶之物，在正义的心下屈膝吧！”
洛基再也支撑不住，猛然跪倒。
“皮埃罗内啊，化为我之半身！”
贞德再度大喊，从她迸裂开各处机关的躯壳中，散发出流淌的光辉，光辉聚集成影子，其上长出五官。
最后，化为与贞德近乎一模一样的分身！
光之贞德伸手紧握住贞德的手，将她高高地扔向天空。在无数光点的簇拥中，两个贞德高高跃起，背对夜幕，向着跪倒的洛基伸出腿脚，从半空中落下。
加速，加速，加速！
在炎巨人的不甘挣扎下，两人一体的飞踢撕开空气与炎墙，如圣枪般直击炎巨人的心腹。
如山般巍峨的身躯被飞踢直击，被凿开横亘身躯上下的裂缝，外表的钢铁破碎，暴露出其下深藏着的，仍在疯狂吞吐灾祸的熔炉。
“迷雾！”
坠落的贞德大喊。
“迷雾！”
翻飞的紫枭大喊。
“迷雾啊啊啊！”
受创严重，仿佛神志不清的炎巨人大吼。
“我就在这里！”
她炎巨人循着声音，想抬起头来，却发现面前正漂浮着一粒芥子般的身影。
那是迷雾。
此刻，她胸口大开，纯粹的符文构成圆心，正高速的旋转着。
“符文炉心，全功率全开……于此无树的边境，仍旧有神于此屹立，故而饮下我的神性，予以见证吧，世界树！”
迷雾眼中如黄金般的碎片折断一角，化为黄金的眼泪流出眼眶，滴落入炉心。炉心则如暴风般旋转，回应着她的献祭。
如山如海般的力量从那小小的孔隙中奔流而出，化为虚影般缥缈的剑影。但是当那影子浮现的刹那，似乎半个世界都为之停滞，举世之中，仿佛只剩下剑身前的迷雾仍在呼吸。
繁杂的灾祸，巨人的咆嚎，城市的皲裂……一切仿佛都已凝固。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
迷雾睁开双眼，瞳孔如太阳般光辉四射。
“天罚（Týr sværd）！”
无形的剑之虚影一斩而下！
那是无声无息挥动的一剑。
其声势不能与之前战斗中任何的事物相匹敌，其规模也并不能与所斩的巨人体格相匹配。但即便如此，目睹那剑之虚影，毋论是直面其锋的巨人，远方奔散的居民，还是仰望战场的贞德，亦或者亲自挥剑的迷雾，都仍能感受到自那剑身上散发出的，几无匹敌的恐怖。
仅仅一斩，就将迷雾的神性嚼碎近十分之一。
但同时，也展现出开战以来最大的战果！
本来嘶声咆哮的火焰巨人，在剑刃虚影划过其身之时，其动作与声音便戛然而止。那足以与一国的重量抗衡的巍峨神铁身无声地裂开光滑缝隙，从中流出岩浆，流出如瀑布般的鲜血。
最后，就是无可阻止的崩塌。
宛如山岳一般的巨人，在数个呼吸间，便化为了崩碎的煤炭。
“成功了……吗？”
目睹这恢宏场景，用尽浑身力气的迷雾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至于坠落，睁大双眼，想要仔细看清那雾尘中的景象。
“成功了哟。”
一个属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迷雾猛地回头。
背后却空无一人！
“迷雾！”
贞德的声音听起来空旷而悠远，她与她的距离接近千米，即便是如闪电般的铁枭，想要抵达她们身边也还需要一秒。
但是……
迷雾低头看向胸口，在那里，有一只纤细的手从其中穿出，红色的美甲如同熔岩，白嫩的手指紧握着鲜血，与包裹其中的命运罗盘。
肢体的主人，洛基，伸出另一只手，掰开迷雾的整个胸腔，沐浴着一身的鲜血，将上半身从迷雾的胸口中撑出。
她扭动腰肢，回身抱住迷雾的头颅，灼热的呼吸轻抚过迷雾的耳垂，发出令人战栗的呓语。
“我成功了。”
序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