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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责任的西格玛时代小说翻译】秘密之城第一章(1)

2023-09-05 23:08 作者:拉马努金的迷思  | 我要投稿

看一乐吧,随便翻着玩玩

翻译:我

校对:你


预言揭示着屠杀和死亡,因此雷铸神兵开赴战场。

 

精进城目送他们离开自己的边界。沿着巨大的城墙,雷霆引擎不住地旋转呼啸,将闪烁的风暴能量串联起来,在天空中肆意闪耀。对神兵们来说这是种恰当的礼赞。在汹涌澎湃的乙太能量下,一列列庄严肃穆的战士在他们战庭兄弟的簇拥下行进着。多种颜色显现在他们华丽的金甲上。有最狂热的西格玛之子,崇高骑士团的纯白蓝边。在其他地方,可以看到马鲁斯之子严峻的黑色,这支军团的气质和他们的外表一样阴沉。而在最前方,永远是极光骑士团的海绿色。

 

这是十年来首次将精进城的战争议会都召集在一起的预言。先知们与奥术学院的法师的会谈结果是双方都认可了这一预言,这一预言取自马鲁斯之矛最深处的矿脉——那是一块巨大的命运之石,很久以前,它曾坠入万兽之域,撕裂了整片大地并镶嵌在如今被称作精进城的这片海湾。毫无疑问的是,他们说,它诉说着真理。

 

绿皮们正在集结 ,数量之多足以吞噬一座城市。

 

于是雷铸神兵们出发了,坚固的大门轰鸣着打开,漫长的队伍蜿蜒着开拔向低矮的丘陵和长牙海岸的险恶平原。

 

“你们觉得他们会吃东西吗?”

 

迎接男孩的是一双双白眼。这瘦弱的卫兵总是问些愚蠢的问题。

 

“这些闪电人,”他继续说道,挠了挠尖尖的下巴,下巴上总是覆盖着一层细密的茸毛,那勉强能算他脸上的胡子。“我的表兄鲁利格说他们会吃东西的。他说他们每隔一个集市日就会订一大车咸肉运到要塞里。我的另一个表兄乌利格说那存粹是胡说八道。他发誓他在凌晨时分见过他们 站在高墙上吃闪电,那雷霆打下来它们就吞下去。”

 

“西格玛的骨头啊,孩子,"老哈珀叹了口气,靠在床铺上,盯着头顶上的石头。这块曾经是灰色的石头现在被染上了深深黄色,这是他嘴唇间总是叼着烟斗的结果。“你可真有说胡话的天赋。”

 

'"别管这小伙子了,"阿曼德·卡利斯下士边说边从铺位上坐起来,憋着哈欠。“我们不可能都像你一样聪明,哈伯。起码几十年内都不可能。”

 

哈伯愤愤地哼了一声。“这孩子脑子里被灌输了太多的神话故事。正是因为我活了这么久才知道雷铸神兵不是童话里的骑士。我跟你说过那些清洗吗,孩子?我见过许多能让你吓尿裤子的事。”

 

房间的另一边传来一声气愤的低吟,一只捏成球的袜子划过一道弧线,击中了哈伯的头侧。别再讲什么该死的苍白天使的故事了,"朗霍姆说,用手捋了捋她油腻腻的黑发。“我耳朵都听起茧了,什么他们会在晚上来把我们都带走,把我们当做异教徒来诅咒,然后把我们的头插在港口的墙上之类的。”

 

哈伯张嘴想回答,却只是摇摇头,暗自嘀咕着。

 

库斯廷叹了口气,走到窗前。“这雨下得很大,”他阴沉着脸说。“我们要被淋湿了。”

 

厚重的营房木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不久,贾穆德冲进了房间,他一口气跨过两三个台阶,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下士?”他气喘吁吁地说。“中士又病了。他说是肚子不舒服。他今晚不能巡逻了。”

 

卡利斯拖着疲惫的身子站了起来,咬着牙骂了一句。如果埃姆斯这个蠢货少花点时间用码头的蛋糕和廉价酒来塞满他自己不断膨胀的肠胃,多花点时间来维持他那该死的军衔,那么也许他就不会一周有四个晚上都卧病在床了。当然,埃姆斯每周能多挣二十个金币,而卡利斯则必须替他擦屁股,所以谁才是真正的傻瓜呢?他扣上胸甲,把手枪塞进长外套下面的肩套里。黑火药武器必须保持干燥。像他这样低微的下士永远买不起那种花哨的矮人造簧轮枪,那种枪可以防潮——他的随身武器通常都很可靠,但若是一沾点水,那就和挥舞一块面包没什么区别。

 

他把苦涩的情绪压在心底,让他本就不轻松的心情更加沉重,然后把军刀插进身边的刀鞘。“好了,你们这些家伙,”他喊道。“起来吧,你们懂得规矩。我们巡视一圈,尽力提防扒手,然后在清晨回到这里睡上几个小时,然后再重新来过。”

 

预料之中的抱怨声和嘀咕声此起彼伏。卡利斯大步走到库斯廷身边,从寒卫要塞的窗户向外张望。年轻的卫兵说得没错,这是场暴雨。如矛般的粗雨打在身上会让人痛的叫出声来。要塞巍然耸立在精进城东部港口的一侧,这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巨石,上面布满了炮位和瞭望塔。要塞顶部的巨炮射程和威力足以守卫整个海湾。这就是寒卫军团无趣的任务,与此同时飓风恩护者、青铜之爪和其他精锐部队在与雷铸神兵们一起闯荡荒野,赢得荣誉和战功。

 

卡利斯叹了口气。每当在城墙外演习的时候,士兵们最渴望的就是能被派去当守卫,但一两个季节下来,你手上的要塞就会堆满了一帮等着花天酒地的厌倦的士兵。巡逻和不断的操练就是他们的全部活动。如果你碰巧是个年轻的下士,而中士又是个该死的酒鬼,那么你就还得担负起额外的责任,甚至连任何报酬都没有。

 

卡利斯打消了这些不愉快的念头。在他面前,是暴风侧杂乱无章的屋顶和小巷,街道被防水的火把和头顶咆哮着的雷霆风暴的闪光照亮。远处,从黑暗的海湾水域中不祥地升起的是马鲁斯之矛。每一阵闪电过后,这块巨大的黑色石碑似乎都在向城市靠近,仿佛是某种原始巨兽正从海洋中大步走来,要将精进城踩在脚下。卡利斯可以瞥见奥术塔的狂暴能量,它们围绕着这块巨大的岩石,汲取着流淌在其上的最纯净的预言之力。一道闪电照亮了祝圣堡。这座令人望而却步的要塞坐落在一个伸向汹涌海湾的岬角上,位于马鲁斯之矛的右侧。他瞥见了高耸入云、棱角分明的城垛,以及城墙上随处可见的巨大攻城武器。那正是精进骑士的苍白天使们的家园。卡利斯感到一阵不安,转过身去。

 

他说:“这场风暴将会持续一周。我们最不希望的就是洪水在脉居肆虐。他们必须派出城里所有的军团来阻止可能的暴乱。”库斯廷盯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我妈妈住在那里,”他说,声音有些颤抖。“她会没事的吧?”

 

卡利斯笑了笑,拍拍这名年轻卫兵的肩膀。“她当然会没事的,库斯廷。别在意我说的话,如果洪水要来,那预兆早就显现出来了。”

 

 

即使天空没有竭尽全力淹死你或冻死你,清晨的巡逻也十分令人痛苦。五名卫兵在风暴侧的街道上艰难地向港口走去,走过光滑的鹅卵石小巷,小巷两旁是用风暴石建成的房屋和灯光昏暗的小酒馆。这里的房屋经久耐用且看着十分气派,这些蓝黑色的建筑陡峭的灰色石板屋顶不怎么美观却坚固耐用。唯一的暖意是从门窗里透出的羊脂蜡烛和灯笼发出的柔和的橙白色光芒。这里的居民很好地抵御了恶劣天气的侵袭,卫兵们可以听到鸟占屋内传来的阵阵欢笑声,人们在这里交易和消费他们辛苦赚来的闪玉。屋外,滂沱大雨导致排水沟里的水溢流而出,变质的油脂和粪便与水一起凝结成粥状的物质,渗入了他们的靴子,飘进他们的鼻孔,让他们更加的痛苦。卡利斯通过生动地想象缺席的埃姆斯中士被恶毒谋杀的情景来聊以自慰。

 

他们一边前进,一边听着哈珀像是要咳出内脏的咳嗽声。卡利斯曾想过要不要命令他返回要塞,但他知道这个老兵绝对会开始唠叨抱怨自己太宠着他了。他们穿过风暴侧,沿着宽阔的马车道向港口走去。

 

在前方很远的地方,他们就能看到长矛的峭壁前从雨雾中探出的如林的桅杆。海湾里散发着朦胧的灯光,数百盏船舱灯和灯笼在水面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芒。没有哪个船长会愚蠢到在这种情况下起航,尤其是在长牙海岸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高大宽阔的铁橡木和红橡木桅杆是人类船长的大帆船的标志,闪闪发光的金属烟囱则属于矮人船长们的蒸汽齿轮船。即使是现在,阴险的精灵船长们的狼船也会在船队的缝隙和边缘中徘徊。这些船身光滑、为狩猎而生的船只在船体上挂满了象牙长矛和其他从困扰着塔斯克海岸的海魔和巨兽的身上的宝物。这一次,它们没有去狩猎。相反,他们像暴君一样注视着船队。在精进城狼船的威胁下,没有船长会冒险破坏精进城港的规则。

 

“我们从响尾蛇巷抄近路,”卡利斯说。“绕到脉居边缘,向港口方向前进。”

 

在短暂的尴尬沉默后,贾穆德开口了。

 

“呃...下士。”他嘀咕道。“中士一向不喜欢去那里。他说那里除了一群扒手和强盗外没什么可保护的。我们为什么不继续沿着商贸小径走下去呢?”

 

“那也是我们的巡逻任务,”卡利斯抢先说道。“此外,在窄巷子里我们起码还能得到些遮掩,也不用淋这该死的雨”。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连住在脉居的人都会对这地方避而远之。自从上一次祭祀、城市边界扩大和城墙重建以来,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在这段时间里,精进城的人口几乎翻了一番,各种族的难民和想要发财的人从凡世诸域涌来,他们被这座秘密之城的承诺所吸引,商人们在这里从事原始预言的交易,即使是最贫苦的人也能预测改善自己未来的微弱希望。由于可用的土地满足不了需求,城市的工匠们想出了一个新奇的办法——扩建。因其迷宫般的狭窄小巷网络而被称为“脉居”的贫民区从东边一直延伸到西边的城墙,是一个由拼凑而成的多层棚屋组成的 “栖息地”,这些棚屋杂乱无章地堆积在一起,谈不上安全更谈不上舒适。

 

“看好你们的钱包,还要小心喉咙被开个缝。”,哈伯抱怨道,两只手紧紧地攥着他的钢制硬头锤。

 

卡利斯说:“没有哪伙流氓会蠢到和寒卫开战。现在开始行动吧。在接下来的一周或更远的时间里我还想有命爬上又冷又不舒服的床。”

 

幸运的是,悬空的屋顶确实为瓢泼大雨提供了一些遮挡,尽管这里的街道比主干道还要脏乱。这里没有排水沟或下水道。当库斯廷的灯笼照进小巷的阴暗角落时,一双双警惕的眼睛从破碎的门窗后面窥视着卫兵们,驼背、脸色苍白的身影像老鼠一样四散奔逃。

 

“穿过这里”,"库斯廷说。说来也怪,这个年轻人在街上似乎比在寒卫要塞的士兵中间要自在得多。“这是一条捷径,”他告诉卡利斯,尽管他的长衣湿透了,头发也被雨水弄的乱糟糟的,但他还是咧嘴笑着。“它会带我们穿过刽子手小道。”

 

“干得好,小伙子,”下士说。

 

他们走在库斯廷指出的捷径上,脚下是精进城贫民区积累的污垢。那些破碎的酒瓶和熄灭的闪玉是某个酒鬼为了寻找一个永远逃离这粪坑的秘密而白费力气的证据——或许是对挂满了宝贵琥珀玻璃山谷的一瞥,亦或是一窝少见的争吵鳕的聚集地。这些小小的银色闪玉刚被铸造之时会闪耀着一丝预言之力,因为它们含有从马鲁斯之矛中提取出来的奇异金属。现在由于魔力已经耗尽,它们变成了灰黑色,看上去像是火灾后剩下的焦炭一样。当卫兵们走近时几个瘦骨嶙峋的人影躲进了黑暗,像是被掀开石头底下的甲虫。

 

“真是可惜,”朗霍姆不屑地说,她那经常被打断鼻梁的长鼻子皱成一团。“你从几个闪玉中能得到什么。顶多是让你的肚子难受一会。最多在牌桌上赢两次,除此之外就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了,要是这些酒鬼把买这些东西的钱省下来说不定还能改善点生活。典型的本地佬,连…”

 

哈珀一肘打在她的胳膊上,她顿时慌了神。带着歉意和一丝恐惧的表情转向下士。

 

“啊,我只是想说,长官,”她结结巴巴地说。“他们中的一些人......”

 

卡利斯让自己从她尴尬的内疚中享受了片刻。他自己是第二代归复民,是西格玛之光重返诸域时涌入精进城的游牧部落后裔。他有着和母亲一样黝黑的皮肤和瘦削的身形,这是他的祖先世世代代在无情的长牙海岸平原和山谷中艰难求生的结果。尽管他们坚持认为在西格玛的国度里人人平等,但许多纯血统的阿兹尔人仍然对那些复归部落的后裔心存芥蒂。他们心照不宣地认为,这些人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可信任的,就好像他们的族人在没有西格玛之光照耀的漫长岁月里,肯定已经受到了玷污。

 

“这些人很有可能和你一样出生在城墙内,朗格姆,”他说,“如果你认为阿兹尔人不会对鸟占上了瘾,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们只是更宁愿光顾廉价妓院,而非偏僻的小巷。”

 

巡逻队爆发出一阵笑声。

 

“是,长官,”郎霍姆说。“对不起,长官。”

 

从他左边的小巷子里,卡利斯里瞥见一个人影正盯着他们。他脸色苍白如雪,憔悴不堪,在黑暗中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一具复活的行尸。但最为可怖的是他的双眼,一对冰蓝色和白色的漩涡,没有瞳孔,他只是瞪大眼睛。但并非无神地凝视。很明显,这个可怜虫看到了什么。这就是不计后果地寻求预言的后果——一段时间之后,现实世界对你来说就不再有任何意义了。你会迷失在一个半梦半醒的世界里,迷失在潜在的未来中,迷失在时间之外,与你曾经珍视的一切背道而驰。对你来说唯一重要的是下一个预兆,下一个你可以吞食的秘密。那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卡利斯松了一口气。

 

他们继续前进,周遭变得更加寂静。卡利斯任何残存的好心情都被这儿彻底浇灭了。又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一个拥挤的广场,广场中央有一个已经弯曲破损的手摇水泵。在远处则散落着一些铁制或腐朽的木制柱子,各类破败的门廊和露台从四面八方俯瞰着这片空地。下士大胆地猜测,最初的想法是把这里充当公用水井,同时也能当拴牲口的地方。这是一个典型的高效——或者说疯狂——的想法,那些建造脉居的人似乎都热衷于这种办法。但只有西格玛知道水泵会汲上什么样的鬼玩意。

 

两个人影站在巡逻队正前方被暴风雨摧毁的腐朽露台的阴影中。从他们左侧倾斜的屋顶上流下的雨水从病态的绿色木头上的洞中倾泻而下,溅在他们披着兜帽和斗篷的身上。他们身旁的是一辆双轮马车,帆布遮住了车上的货物。车前套着一只眼睛有炎症的平角兽,它烦躁地蹬着后腿,从它的大鼻子里喷出雨水。当另一道闪电划破他们头顶的天空时,它铠甲般的皮肤闪闪发光。

 

“晚上好,”其中一个人影说,当卫兵们经过时点了点头。

 

后来,阿曼德·卡利斯会想,当时是什么原因让他举起手,示意部下停下。他会回想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细节,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脑海中敲响警钟。也许是因为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出现在房子外面,更何况是在脉居的深处闲逛。也许他从那人的声音中听出了紧张或一丝神经质。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将永远改变他一生的选择。

 

他走近两人,手轻轻地搭在军刀刀柄上。

 

“今晚天气真糟糕,是吧?”

 

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掀开了兜帽,露出了一张狭长、棱角分明的脸,高高的颧骨和一双锐利的蓝眼睛。那人笑了笑,擦了擦眉毛上的雨水。

 

“确实是这样,”他说。“可以肯定的是,今晚可不能拉着麦酒穿过小巷。我们只是在等天气最糟糕的那刻过去。”

 

卡利斯点了点头。第二个人影靠在一根突出的硬木横梁上,兜帽仍然遮住了他的脸。他的双臂埋在一件打满补丁的长外套的口袋里,头朝下对着广场上泥泞的泥潭。卡利斯迅速将目光投向周围的露台和屋顶。没有一丝动静。

 

“我可不记得附近有什么酒馆。你们要去哪儿?”他问道,试图让语气更加轻松友好。“也许我们可以帮您们什么忙?”

 

“不需要,”那人挥挥手说,“重活都是斯坦因干的。我们要去阿尔考霍巷附近的“墙上洞”。离这不是很远。”

 

“那是科菲尔的店,对吗?”

 

那人又露出了笑容,不过这次笑容里闪过一丝恼怒。“对,就是那里。”

 

“奇怪,我一直以为他自己酿酒。在我的印象中那酒的味道就像下水道的污水和荨麻一样。”

 

“你错了,”第二个人影从阴影中走出来说道,他的声音里毫无虚伪的好意。“我们这里有矮人酿造的琥珀火,它需要送到它该去的地方。请原谅。”

 

卡利斯的手紧握刀柄。“别动,”他说,言辞恳切。他身后传来利刃出鞘的声音和弩绞盘上弦发出的吱吱声。“哈珀,朗霍姆,看好这些绅士。贾穆德?检查马车。”

 

瘦长的卫兵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一手持剑,一手提着灯笼。两个陌生人纹丝不动。贾穆德用剑轻轻地戳了戳帆布。里面发出了玻璃制品一样的叮当声。有那么一瞬间,卡利斯觉得也许他错估了形势。然后,贾穆德掀开了帆布,一束微弱的蓝光穿过他们脚边的积水。在灯笼的光线下,卡利斯瞥见了一排又一排的圆柱形容器,内里深蓝色的晶体闪烁着幽光。

 

“一帮走私鸟占玉的家伙!”贾穆德大声喊道,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随后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喉咙。

 

卡利斯感觉到比冰冷的大雨更冷的东西紧紧攥住了他的内脏。贾穆德的眼睛瞪的通圆,他的剑和灯笼从手中掉落,颤抖地伸向箭杆。然后他咳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在泥水中。

 

“找掩护!”卡利斯大叫着抽出他的刀,并从大衣里掏出手枪。又一支箭从他们左侧的屋顶射来,朗霍尔姆吐了口血,紧紧护住自己的腹部,她的弩跌落在地。他们脚下的水泊聚成了一条红色的河流。那个窄脸的陌生人正用拳头猛击哈伯的侧腹,当卡利斯看到一片猩红时,他才意识到那袭击老人的家伙手里有把刀。哈珀在喘息呻吟着,那熟悉的咳嗽声现在变成了某种可怖又潮湿的讥讽。

 

一个蹲在屋顶上的蒙面弓箭手举起弓准备射击,卡利斯现在感觉自己完全任凭本能在操控自己迅速地移动。卡利斯感觉自己完全任凭本能迅速地行动。他的手枪在手中跳动,黑火药的刺鼻气味充斥着他的鼻孔。那家伙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后砸向地面,撞烂了一根腐朽的栓马柱,这时卡利斯将手枪塞回枪套。

 

平角兽不停尖啸着乱踢乱撞。自四面八方的箭雨射了过来,卡利斯感觉到库斯廷在他身旁上气不接下气地尖叫着,他头上举着的盾牌被射来的箭矢撞的咯吱作响。“快走!”卡利斯大喊道抓住年轻卫兵的斗篷以拖着他穿过飞来的箭雨,它们自上方呼啸而下,在他们脚下的血泊中溅起血花。唯一的脱身办法就是在正前方废弃的遮阳棚处稍作躲避。但那个面容消瘦,眼睛湛蓝的男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将手里的刺剑摆在一个低位的架势。卡利斯挥刀向他头部劈去,迫使他后退,然后用接连从低到高的刺击进攻。他的对手轻松挡下了这些攻击,以一种老练剑客才有的游刃有余的姿态移动着脚步,在卡利斯心中那个理智还没有被肾上腺素和恐慌淹没的部分里感到非常诧异,这可不像什么后巷小混混会有的水平。

 

库斯廷大吼着冲了上去,但他硬头锤挥出的那击笨拙而惊慌,他的盾牌也在他向前扑出时掉了出去,那个兜帽客轻巧地旋舞,将前臂伸出,他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让库斯廷自己撞到了他的剑上。一股肺部被撕裂的可怕格格声传来,杀害库斯廷的凶手脸转向了下士,露出了一丝冷笑。

 

卡利斯发出愤怒和悲伤交织的哽咽声,一跃而起,用军刀发起一连串猛击,不给那个蒙面杀手任何时间重新调整和稳住自己。那人迅速向后退去,溅起的水花没过了脚踝。他的脚绊在一块腐烂的木板上,霎时间踉跄了一下。卡利斯的心怦怦直跳,他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要炸开了,他走到近前,用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抓住刺剑的剑刃,向旁边一拉。剑刃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肉里,但他忍了下来。对手瞪大了眼睛。卡利斯借势用刀兵猛地一击,他感觉到那人的鼻子被打得粉碎。他踉跄了一下,被库斯廷倒下的身躯绊倒,向后倒入水中。

 

有东西击中了卡利斯的肩膀。它撕裂了胸甲的皮带,把他打倒在地。空气从他的肺部排出,血水渗入他的口鼻,军刀也从他的手里掉了下来。他感到一双粗糙的手把他拖了起来,卡利斯瞪大眼睛看着守在马车旁的另一个蒙面人。那人的兜帽已经掉了下来,卡利斯看到了一张有着肥厚下巴,宽阔的拳击手般的脸,一道明显的疤痕从下巴一直延伸到脸颊。他显然认得这张脸。

 

“卫兵….维林根。”他喘着粗气说道。

 

“你不应该来这的,孩子,"这个曾被卡利斯当成战友的人咆哮道。他的脸上面无表情。鲜血顺着他的眉毛往下淌,他单拳反握着一把弯曲匕首,准备发起致命一击。

 

一阵机械结构的咔嚓声传来,一根粗粗的箭杆突然从维林根的脑袋上长了出来。叛徒摇摇晃晃地坚持了一会,他的手还在卡利斯的胸口处乱抓,随后便倒在了下士的身上。卡利斯把死去的尸体推开,转过身看到了哈珀正靠在一个同伴的尸体上勉强支撑着,手里拿着一把沉重的弩。他的肚子上满是血污和破碎的皮革。

 

“快走,阿曼德,”年迈的卫兵呻吟道。“那辆马车——”

 

一阵箭雨从天而降,在四面八方刺穿了哈珀。老人咳嗽了一声,带着泡沫的鲜血溅进了他的长胡子,然后瘫坐在地上。更多的箭不断穿刺着他的后背,他的身体不自然地抽搐着,像一个坏掉的玩具。

 

卡利斯强迫自己的双腿动起来,咬紧牙关强忍着几乎要让他跪下的悲痛。他的手下们都死了。是他把他们引进了这个屠宰场。然而,如果他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他们的死就永远无法得到伸张。凶手会逍遥法外,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在他身后,平角兽仍在咆哮,拉扯着捆绑它的铁链。野兽的肌肉蠕动着,激烈的想要摆脱铁链,泡沫般的口水从它铠甲般的大嘴涌出。卡利斯找到了让这只生物发狂的原因。一支流矢射进了这只野兽的外骨骼板之间,恰好卡进它脖子上的软肉。

 

就在那时,卡利斯下士想到了一个特别糟糕的主意。

 

他纵身跳进了那只野兽拉着的马车里,在他掉进玻璃瓶堆中时发出了一阵嘎吱声。当他在碎片中翻滚时,脚踝周围聚集了一层奇怪的蔚蓝色雾气,他爬向了车边,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意识边缘处传来的轻声低语。他摸索着腰间的手枪,用颤抖的手将子弹和火药装进枪管。尽管雨还在下,遮阳篷也几乎起不到任何遮挡作用,但他已无暇顾及。他转动簧轮,装上子弹,然后举起武器瞄准了绑着平角兽的铁链。一支弩箭射进了他的大腿中,他痛得大叫了一声,差点让手枪从手中滑落。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俯身靠在车边,将手枪抵在铁链上,扣动了扳机。

 

奇迹总算出现,火药点燃了,手枪在虎口的一震后咆哮起来,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后断成了两截。平角兽转过头来,又承受了一阵原本为卡利斯准备的箭雨,它们刺中了它那柔弱的腹部,粉红色的泡沫从它嘴里滴了出来,它痛苦地吼叫着,然后它用力蹬了一脚后腿,向前冲去。

 

平角兽突然地一冲使卡利斯松开了握紧马车护栏的双手,头朝下向后倒了出去。玻璃碎片在他身下咯吱作响,刺入了他没有护甲遮盖的双腿和胳膊,他感到一阵热辣辣的痛苦。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那蔚蓝色雾气笼罩着他,让他听到了自己的头骨里仿佛有成千上万的低语与承诺。接着是幻象,纯净的乌尔金布满一具已经死去许久的岩浆龙的骨架。一座遥远国度的城市陷入火海,它的香料矿被掏干、洗劫一空。一位母亲为死去的儿子哭泣。一个金光闪闪的骑士,一边唱着勇气之歌,一边屠杀着无助、尖叫的乡民。在这一切之后,是高亢而吱吱作响的笑声。

 

卡利斯的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他从未见过的世界和民族像万花筒里的影像一般在他眼前出现。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马车里被来回的抛来抛去,但那只是另一个梦,而且离他很远很远。现在,笑声是如此响亮。画面开始凝聚,卡利斯终于看到了他认得的东西。

 

他看到了精进城。他看到它的陷落,被蓝色火焰吞噬的城市轰然倒塌。长着翅膀的身影在浓烟滚滚的废墟中穿行,俯冲向那些无助的人类,将他们抛向天空。其他形态在阴影中移动。它们形状不定,咯咯奸笑,以让无辜者陷入死亡的恐惧和混乱为乐。在这一切之上响起了笑声。突然,他被抛向这座曾是他家园的城市的地狱景象,越过倾覆的尖塔和燃烧的街道。他在一阵令人作呕的颠簸中猛然落地。他身处精进城中心一座华丽圆顶建筑的屋顶上。这里是预言家行会,城市中珍贵的秘密都在这里进行审核和拍卖。在他的身后,耸立着行会宏伟的显秘之光,即使是现在,这台由奥术学院设计的机器也在呼呼作响,迸发出风暴般的能量。闪电从城墙内侧的六台乙太机器上涌出,形成了一条汹涌澎湃的闪电链,像一只伸向天空的贪婪的爪子。从这里,他可以看到破坏之深。他脚下的广场上战火纷飞。地面被炮烟和灰烬笼罩,但他能看到精进城卫队高举的骄傲旗帜。他看不到他们在与什么作战,但他能清楚地听到垂死士兵的惨叫,以及即将崩溃的人们恐惧的呼喊。

 

笑声又涌了上来。他转过身。一个干瘪、弯曲的老人拄着一根黑铁杖,向他蹒跚而来。卡利斯看着老人用他那长满老年斑、像爪子一样的手掀开了兜帽,露出了一张瘦削、鹰钩鼻的脸。他是个秃头,皮肤灰白,黄蜡。一对白色而浓密长眉毛像鹰的羽毛一样,覆盖着一双炯炯有神的蓝眼睛。当精进城燃烧时,那双眼睛闪耀着一种暴戾的狂喜。

 

老人举起了他的法杖。显秘之光旋转得越来越快,快得发出零件松动的声音。闪电从巨大的机器中射出,在老人的杖头处形成一个光环,剧烈地噼啪作响。老巫师高兴地咯咯笑着,用他的武器刺向卡利斯。能量的洪流向他噼啪作响,卫兵尖叫着举起了手臂,即使他知道这是徒劳的。然后他在空中翻滚着,身体的每一根肌纤维都在燃烧,


直到他撞上了什么硬东西,周围的世界变得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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