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之战-离开的他们(二十八)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长衫的下人走了出来,他看福涛一身贵气,急忙陪着笑说道:“这位老爷,您有什么需要?”
福涛看了他一眼,沉默地从袖中取出一块青绿色石块,石块上雕着一个阳刻的“闻”字,他递给下人道:“把这个给金主事。”
“金主事?”下人小心翼翼地将石块拿了过来,他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特殊之处,然后他仍是笑着说道:“金主事前月已经仙逝,现在是石主事。”
福涛闻言眉头一挑,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无妨,给石主事也可以。”
“是。”下人也没有多问,就拿着石块走了进去。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黄色衣衫,戴着一顶帽子,身形微胖,脸也有些圆。
正是石主事。
“可是墨高城福源印刷厂的福大人?”石主事有些激动地说道。
福涛微微点头道:“石主事好,正是鄙人。”
石主事急忙上前拉住福涛道:“福大人请往里来,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
福涛不动声色地推开石主事的手说道:“我来此处是有要事禀报,闲聊还是不必了。”
石主事闻言脸色一凝,问道:“不知福大人有何要事?”说着他将刚才下人拿给他的石块递还给了福涛。
福涛郑重说道:“河森国的事情你我都是知晓,而三天前,在墨高城中,我们也发现了一个拥有神之力量的人。”
“什么?”石主事震惊地看着福涛,过了一会才说道:“此事当真?”
“当真。”福涛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又补了一句道:“敢用人头担保。”
石主事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给宫中递交报书。”他正要往里走,但又停了下来道:“不行,福大人,你与我一同进宫,面见国君说明此事。”
福涛微微躬身道:“敢不尽力。”
在石主事的安排下,两人很快就坐上了一驾马车,朝着皇宫疾驰而去。而到了皇宫前,石主事只是亮了一下自己的腰牌,门卫士兵便放了行,马车也就一路奔驰到了钢岩国国君瑶均所住的临海宫。
石主事和福涛两人下了马车,一路小跑着来道临海宫大门前,门前的太监见石主事走来急忙躬身道:“见过石大人。”
石主事一摆手道:“快去向国君大人传报,说石川和福涛有要事禀报。”
“是。”太监快走着进了临海宫,不多时,就有通传声从里面传来:
“宣石川、福涛觐见。”
石川和福涛对视一眼,便走进了临海宫。
临海宫中,国君瑶均正穿着一身银色丝绸便服斜坐在一把长椅上,怀中抱着一只小猫,小猫的额头上长着一个小小的青花,随着瑶均的抚弄而缓缓开合。
石川和福涛跪拜在地道:“属下石川、福涛、拜见国君。”
瑶均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石川说道:“禀告国君,在墨高城发现了拥有神之力量的人。”
瑶均眼神一亮,他缓缓坐直了身子,将小猫放在一边问道:“你确定吗?”
“确定。”福涛回答道,随即他讲福关见到的事情详细地给瑶均讲述了一边,末了还补充道:“从那几人的表现来看,他们是长久的伙伴,所以很有可能另外两人也是拥有神之力量的人。”
瑶均此刻郑重地思索着,过了一会才说道:“我明白二位的意思,这三人要是能为我所用,那离钢岩国一统天下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可是……”
瑶均目光灼灼地看着石川和福涛道:“有那一人的帮助,乌素就可以将河森国拿下,那他们三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怎么可能让他们为我们做事呢?”
石川回答道:“国君所言极是,但若这三人被他国所获,对我国甚是不利啊。”
瑶均笑了笑道:“这我却不信他国能有本事将这三人拿下。”
福涛这时说道:“国君,您莫非忘了当年白鬃之事了吗?”
瑶均目光一凝,微微皱眉:“当年白鬃之事么……”他低头想了片刻,猛然抬头道:“来人,取笔墨!”
一旁的太监急忙称是,急匆匆取了笔墨和皇家御用的绢帛来,瑶均将绢帛在桌上铺开,舔饱毛笔,不住地写起来。
福涛和石川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不知所以。
半晌过后,瑶均停下笔来,将自己所写的东西从头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才拿起大印,在最后重重地摁了下去。
一旁的太监见状走上前来,将绢帛卷好,放进了一个锦袋之中,又用金色丝带将口封好。
瑶均这时说道::“唤瑶影来。”
“是。”太监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石川看了看走出去的太监,又看了看放在书案上的锦袋,不禁问道:“国君,您这是……?”
瑶均还未说话,福涛却开口说道:“国君是想与那三人结个善缘吧?”
瑶均微笑着点点头道:“不错,当年白鬃之事现在想来,我仍是觉得心中有愧,不如将此事告知他们,并给他们提供帮助,或许反而会有更好的效果。”
石川恍然大悟,他想了想又说道:“那国君,云中国接下来必然也有动作,我们不能不防。”
“好办。”瑶均笑着说道,“放出消息去,就说钢岩国之中,发现拥有神之力量的人,我想不止云中国,河森国恐怕都要思量思量。”
福涛闻言佩服道:“属下这就去办。”石川也是躬身称是。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身穿甲胄的青年走了进来,他一对剑眉飞扬,双眼若有星芒,腰间悬挂一把佩剑。他左掌覆于右拳之上施礼道:“属下瑶影拜见国君,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国君恕罪。”
瑶均摆摆手道:“免礼。瑶影,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办。”
瑶影沉声说道:“属下万死不辞!”
瑶均拿起书案上的锦袋递给瑶影道:“这东西你帮我交给三个人,他们现在应该正离开钢岩国,你得找到他们。能做到吗?”
“能!”瑶影将锦袋接过来,紧紧攥在手中。
福涛这时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卷,他将其展开呈了上去:“国君,这是那三人的画像,瑶将军应当能用上。”
瑶均将纸卷拿了过来,仔细看了起来,第一张上画着一个略瘦的年轻男人,眼睛不大,看起来很是文静,第二张也是一个年轻男人,但是身体更为壮硕,第三张却画着一个妙龄少女,身穿长裙,眼神灵动。
瑶均见到第三张画不禁一挑眉:“她……”
福涛见状问道:“国君,可有什么问题?”
瑶均嘿然一笑道:“你们可知,这少女是谁?”说着他将少女的画像张开,对着福涛他们三人转了一圈。
石川摇头道:“确实不知。”
瑶影也是摇头道:“属下不知。”
“你们不知道却是正常,就连我也是两年前与乌素在海上商议事情时,看到了他船舱的画像罢了。”瑶均说道:“她,是河森国森海府公主,乌润!”
“什么?”福涛吃惊地喊了出来,“难道河森国对钢岩国有企图不成?”
瑶均摇头道:“这却不然,乌素对他这个妹妹很是关照,绝不会让她一个人来到此地,所以我猜测,她是私自跑出来的。”
“可是乌素已经将河森国掌控在自己手中,还有拥有神之力量的人辅佐,乌润为什么要跑出来?”石川不解地问道。
瑶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却是给了我们线索。”他对瑶影说道:“瑶影,你直接往青羊国而去,一路上沿路打听便是。”
“属下遵命。”瑶影将纸卷接了过来,妥善地收在了怀中。
瑶均说道:“乌素曾说过,他在青羊国有一个据点,万一河森国出了变故,他也好有个退路。所以我猜测,乌润也是会去那里的,即便不在,也比漫无目的地去找强。”
瑶影点头称是,其实如果没有这个线索,他也有其他办法去找这三个人。
瑶均走到一旁,抱起小猫来,又坐回了长椅上,他说道:“瑶影,你是我大内之中武艺最高之人,如果不出我所料,乌素也会派人去找乌润,难免会起冲突,我希望你能把这件事办好。”
瑶影正色道:“敢不尽力!”
“好,你们都下去吧。”瑶均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
石川、福涛、瑶影三人躬身称是,退出了临海宫。
瑶均抚摸着小猫,微微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希望这次能和那时候一样平安度过吧……”
云中国,长镜湖,作为这片大陆上唯一一个咸水湖,它的面积十分之大,以至于云中国的国都映天城环湖而建。此刻, 一个身穿黄色长衫的少年人正骑马狂奔,直冲国君的住所摇星宫而去。
不多时,这少年人便通过了层层检查,来到了摇星宫中的中一殿中。
云中国国君白水云正在殿中正襟危坐,处理着公文。他抬眼看了一眼少年人,随即接着批阅公文道:“胡行正,什么事这么急啊?”
胡行正跪拜着说道:“启禀国君,河森国正集结兵力,往我边境而来。”
“哦?”白水云冷笑一声道,“乌素这是要拿我云中国开刀啊。”他放下手中的公文,想了想说道:“既然他已经动手了,那我们也就没必要再遮掩什么了,把我们得到的消息放出去,要快!”
在一旁的下人答应一声,便下去传令。
胡行正这时说道:“国君,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河森国来犯?”
白水云淡淡道:“你父亲胡步派你来就是要说这个的?”
胡行正面色一窘,他低下头说道:“请国君恕罪,胡将军派末将前来,是来讨救兵的。”
“胡步不愧是老将啊。”白水云点头说道,“确实应该要援军,乌素身边有了拥有神之力的人,他不会是对手的。”
白水云饶有趣味地看着胡行正说道:“不过,胡步当也知道,在那个人面前,兵力不过是个数字而已,就算我派援军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胡行正闻言眼眶一红,颤声说道:“还请国君看在老父为我戍边的功劳上,发出援兵。”
白水云呵呵一笑道:“你不必担心,我自然不会看着他白白送死的。”他拍了拍手,一个下人从走了过来,他对下人说道:“去把丞相白森,王爷白水岩叫来。”
“我要启用灭龙箭!”
半晌过后,一个身形消瘦,身穿淡青色官袍的长须中年人和一个挺着大肚子,身穿深红色锦衣的中年人双双走了进来。
前者正是云中国丞相白森,而后者是云中国王爷白水岩。
白森对白水云深施一礼,面色冷峻道:“国君,现在启用灭龙箭是否过早?”
白水云摆手道:“丞相此言我也是明白,灭龙箭威力巨大,当做最后手段最为妥当,可是丞相,如果没有灭龙箭,如何抵御得住河森国大军呢?凭那些凡夫俗子吗?”
白水岩这时说道:“皇兄说的是,普通将士前去也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到时候军队没有了有生力量,就算最后用了灭龙箭,也不见得是河森国的对手了。我看啊,现在用正合适。”
白森思索片刻后点头道:“确实如此,那便如国君所言,启用灭龙箭。”
白水云闻言一挥手道:“起驾,往落月船!”随即他往殿外走去。
白森、白水岩以及胡行正施礼之后,紧随白水云身后。
白水云一行人径直来到摇星宫外,在宫外西北方,有一个小小的港口,一艘装饰华丽的木船停在此处,正是落月船。
他们几人上船之后,直直往长镜湖中心驶去,等落月船到了中心之后,白水云几人来到船边往下看去。清澈的湖水映着天空,泛着淡淡的蓝色,看起来美丽异常。而在湖水之中,漂浮着一个形状如眉毛一般的白色的浮标。
这是当时白鬃制作的,这个世界没有月亮,他认为如此清澈的湖面没有映月景色实在是可惜,所以按照周安国的样子制作了这个浮标,这个浮标上的角落上印有一个小小的云朵图案,却是一个启印。
顺带一提,月港城因其海岸线形状如同月亮,才得此名称。
两名将士跳下落月船,将浮标举起,船上的两队将士将其接过,随即同时发力,一阵锁链声响随之传来,只见浮标之下,两条手臂粗细的铁链垂入湖中,从将士们青筋暴露的臂膀来看,铁链的那一头连接着的,势必是一个沉重的物品。
拉上来的铁链在甲板上垒在一起,很快就垒了足有一人高。而白水云三人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将士们往上拉扯,也并不焦急。
随着铁链不断拉出,落月船的吃水也随之下降,而过了半个时辰后,位于队列最前面的将士喊道:“国君,铁链已经发烫了。”
白水云点了点头,下令道:“戴手套。”
两队将士齐声称是,纷纷从怀里掏出一双淡蓝色皮质手套带上,随后接着拉扯铁链。
不多时,一阵阵水雾从铁链附近升腾而上,胡行正好奇地从船边看去,只见铁链附近的湖水竟然沸腾起来,而湖水深处的铁链发出灼人眼目的红色,再往下看,一个浑身通红的长方体铁箱正随着拉扯不住往上而来。
胡行正吃惊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再去看拉扯铁链的将士们,那通红的铁链经过他们戴着手套的手之后,竟一瞬间就冷却下来,变成了平平常常的样子。这时胡行正才看到,那一双双手套上,都印着一个冰山图案。
白水云、白森和白水岩三人此刻也是脸色凝重,整个云中国中,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这铁箱已经在长镜湖底放置了十多年之久,而它现在样子,和当初放置下去之前,并无二致。
当铁箱被拉扯上来,几乎贴着湖面的时候后,即便是戴着手套的将士也不敢再往上拉扯,一股股热浪铺面而来,令甲板上的众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现在还不能上船,就停在湖面上吧。”白水云说道,如果这时将铁箱拉上来,落月船势必会被点燃。
白水云看向白森和白水岩道:“二位,动手吧。”
白森和白水岩点点头,白森随即从画中拿出一个小方木盒,打开后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青绿色石块,石块之上雕刻着冰山图案,与将士们手套上的一模一样。
白水岩从腰间摘下自己的腰牌,然后在腰牌左侧一按,腰牌随着弹开,而在其中同样有一个青绿色石块,石块上雕刻着一片随风飘落的枯叶。
白森从将士手中接过一柄铁质长杆,长杆顶上连接着一个铁质小碗,白森现将自己的石块放了进去,白水岩随后也将石块放了进去。
这时,白水云将自己腰间的拳头大的小印放了进去,那小印之上,雕着一个在一团火焰之中仰天长啸的巨狼。
白森深吸了一口气,将长杆缓缓深处,放置在铁箱上方,随即一翻手腕,三块石块顿时落在铁箱上。
瞬间,一阵寒气先是从虚空而来,原本沸腾的湖水瞬间凝结成冰,随即将铁箱包裹住,然而在高温的炙烤下,寒冰很快融化,这时,又是一阵飓风从天而降,将铁箱从湖水之中卷起,在天空之中不断旋转,与此同时,飓风裹挟着湖水和冰块往铁箱上覆盖而去。
过了一会,飓风消失,寒气也随之不见,天空中的铁箱往下落来,而原本无比灼热的铁箱,此刻冷却了不少,但还是无法靠近。白水云死死盯着铁箱,那铁箱的落点,正是落月船的甲板!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喉咙,如果真的就这样落在了落月船上,那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一声狼嚎不知从何而来,白水云凝神看去,一只由火焰构成的巨狼虚影在空中出现,它一口将铁箱咬住,随即深吸一口气,一股赤红的火线从铁箱上飞出,融入火狼之中,铁箱的温度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直到整个铁箱冷却下来后,火狼才消失不见。
而这时,铁箱正好落在落月船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怔怔地看着铁箱,一动不动,沉默不言。
过了一会,白水云才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缓缓探出手去,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点了铁箱表面一下。
指尖传来一丝温热,如同触摸到温水一般。
白水云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大胆地抓住铁箱的把手,双臂用力,吱呀一声就将铁箱打开。
恍惚间,一声狼啸从铁箱中传出,令白水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么多年,竟还有这等威势?”白水云不禁心中一叹,他整了整衣物,再次走向铁箱,他俯身往里看去,只见三根全身由钢铁铸成的长箭躺在箱底,箭身长三米有余,通体漆黑,唯有箭头为纯白色,而三角形的箭头上,蚀刻着一个在火焰中仰天长啸的巨狼图案,与白水云腰间的小印完全一样。
白水云暗叹一声,就伸出双手,将一根长箭奋力捧了起来,他将长箭立在甲板上,仔细打量。
白水岩在一旁说道:“皇兄,此物果然不同凡响。”
白森也是点头道:“此物真是我国重器。”
白水云闻言呵呵一笑道:“当年冰龙来犯,从长镜湖仰首而出,所见之人无不以为我云中国必将被冰雪覆盖,而白鬃一人出面,与冰龙鏖战,不过一个时辰就将冰龙斩杀。这是神之力量第一次在这片大陆上真正展现自己的威力。为了防止以后还会有类似冰龙的生物从长镜湖中跑出,白鬃和他的伙伴制作了这三根长箭。”
“因此,这长箭不是对付人类的,而是神之力量在人间的留存,此时用来对付河森国,确实再合适不过。”
白森这时开口说道:“国君,长镜湖下连接外海,外海之中类似冰龙的生物或许还有,以微臣之见,可留下一根长箭,以备不测。”
白水云看了白森一眼笑道:“丞相,三根长箭对付河森国那人都有可能不足,绝不能在此克扣一根啊,更何况……”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阴狠起来道:“若我云中国不存,又哪管他日后之事!”
“胡行正!”白水云正色道。
胡行正跪倒在地施礼道:“臣在!”
“命你率一百人马,带灭龙箭及长弩,三日之内驰援胡步,不得有误!”
“是!”胡行正闻言一脸喜色,大声答道。
河森国边境的一处旷野,距离云中国关口还有两日路程。这里驻扎着乌素率领的十万军队,而他们的目标,正是东北方向由胡步把守的云中国巨云关。
梁骓正坐在军中大帐之中,慢慢品茶。他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厚厚一沓军报,陷入沉思。
他之前一个人用三个月时间将南云森林搜寻完毕,并未找到分珠的线索,而自从乌素与他合作之后,所到之处也是派大军搜寻,如今,河森国之中已经被他搜寻完毕,这桌上的军报,就是最后的报告了。
等他看完之后,梁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并未发现分珠的踪迹。
“看来,重点还是那几个地方啊。”梁骓暗自想着,就走出了大帐。如果不是害怕有人带着分珠四处游走,他早就一个人出发将云中国拿下了,不至于如此缓慢地进军到边关地带。
“国师还在操劳吗?”乌素不知何时来到了梁骓账前,他面带微笑,态度非常和善,一点都看不出来平日里王爷的做派。
梁骓闻言看了他一眼说道:“并非操劳,只是看了那些军报罢了。”
乌素感兴趣问道:“那国师要找的东西,有找到线索吗?”
梁骓淡淡地看着乌素,沉默不语。
乌素见状立刻摆手道:“是我多嘴了,国师不必回答。”他说着深深鞠了一躬,以表歉意。
梁骓淡然说道:“不必如此,你这一路上对我的支持我看得到。”他转身往大帐中走去,乌素小心地跟在后面。
“你们大军明天开拔,往巨云关去,我还是率先出发,拿下巨云关后,还是将整片地方都搜寻一遍,军报报我。”梁骓吩咐着坐到了椅子上,他一抬手,一柄长剑从一旁的架子上飞来,被他一把抓在手心。
梁骓两眼微眯,伸出右手食指,起指在剑身上深深按了下去,一股淡蓝色光芒从他指尖绽放出来,在空间中如丝线般飘荡。
片刻之后,梁骓将手指收回,他将长剑递给乌素说道:“这把剑送给你了,它上面有我的启印,你使用这把剑,可以使用一刻钟我的能力,范围直径三十米。”
乌素闻言大喜过望,连忙接了过来,他仔细打量剑身,只见一个小小的印章一般的图案出现在梁骓刚才按着的地方,那是一个U型的图案,中间有三段波浪线,看起来仿佛在相互吸引。
梁骓接着说道:“你们这个世界没有长期储存我的能力的微生物,所以只能用能力强行制造这样的临时启印。不过对你来说足够用来。”
乌素沉思片刻,小心问道:“国师是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是的。”梁骓坦诚地说道,“这样下去还是太慢了,拿下巨云关后,这片大陆上的国家就都会明白,和我们对抗只是徒劳而已,所以,我打算先去将那几个重点地方先探查一遍,哪个国家敢不配合,我就将给他们惩罚。”
“而我离开的日子里,河森国国内有可能会有暗流涌动,这把剑就留给你,以备不时只需。”
“多谢国师!”乌素深深一拜,将长剑放进了随身佩戴的剑鞘之中,又将自己原本的长剑扔在一边。
梁骓摆摆手道:“好了,出去吧。”
乌素点点头,转身离开。
两天之后,巨云关前,乌素率领的十万大军在边境线上排布开来。胡步站在城墙之上往下望去,大军无边无沿,气势逼人。
胡步身穿一身皮甲,手拿一柄木枪,在他身边的人也是这般打扮,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片铁器。胡行正站在他左后方禀告道:“报告将军,灭龙箭已经准备妥当。”
胡步点了点头道:“长弩的射程足有八百米,从以往的军报看,那个拥有神之力量的人的能力范围不过五百米,料敌从宽,八百米应当没有问题,万万不可让他将灭龙箭给控制了。”
“是!”胡行正大声答道。
胡步看了他一眼说道:“好了,你下去吧,稍后等我号令,我手中长枪连顿三下,你便放箭。”
胡行正答道:“明白!”他随即快步走下城墙,直到内城之中,在内城的一片空地上,三架长弩正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每架长弩都有两人高下,此刻已经上好了弦,灭龙箭也已经摆放在上面。
胡行正对站在弩前的士兵说道:“一切可还妥当?”
一个士兵立刻答道:“一切妥当,随时可以发射!”
“好。”胡行正郑重说道,“一会听我号令!”
“是!”
乌素军中,梁骓身穿一身黑衣,骑在马上凝视着巨云关口。他眯了眯眼睛,依稀可以看出城墙之上的守军身上并无铁器,因为阳光之下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反光。
乌素在他身旁骑着一匹白色岩马,沉默着等待他说话。
过了一会,梁骓开口道:“我先上去交涉,你们随后准备攻城,他们为了防备我武器都很简陋,应该不难。”
乌素笑道:“国师放心。”
梁骓点点头,他微微一抬手,腰间的佩剑便从剑鞘之中飞出,悬浮在他身边,他从马上站起身来,轻轻踏上长剑,随即长剑一个盘旋,便往巨云关城头飞去。
“来了!”与此同时,胡步也看到了一个人影从大军之中徐徐升起,直冲自己而来,他不禁将手中的长枪紧握了几分。
不多时,梁骓就来到了巨云关城头上方,他低头往下看去说道:“投降?”
胡步一皱眉,冷哼一声道:“绝不!”
“当真?”梁骓再次问道。
胡步正色道:“那是自然,绝不投降!”
梁骓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往退去。
胡步见状立刻喊道:“所有人,准备!”他身边的士兵立刻都举起手中的盾牌,盾牌之上还覆盖了一层野兽的皮毛,刹那间就将所有人遮护在内。
梁骓这时一抬手,数以百计的长剑从乌素大军之中飞扬而来,长剑如同河流一般在空中流淌,旋转盘旋。
下一刻,这些长剑如雨点般往城头上落去,城头的士兵相互扶持,手中的盾牌牢牢举着,长剑纷纷落在盾牌之上,发出一声声闷响。城头上的士显然训练有素,即便长剑数量巨多,也并没有让这堵盾墙发生丝毫动摇。
梁骓面无表情,手指往内一弯,所有钉在盾牌上的长剑顿时旋转起来,盾牌下面的士兵明显都有心理准备,他们整齐划一地将手中的盾牌往外一抛,不等长剑将盾牌贯穿就将其扔下了城墙。
“放箭!”胡步一挥手,城头上另一批士兵应声松开了手中的弓弦,一片箭雨往空中梁骓而去。这些弓箭都是特制的,均使用一种特殊的鱼骨刺制成箭头,这种鱼骨和铁质的箭头相比杀伤力还是有所下降的,但是好在不会受梁骓的能力影响。
梁骓脚下长剑一动,整个人都往上浮了二十多米,城头上射出的弓箭最远也不过到达他最开始伫立的地方就往下落去,根本触碰不到他半分。
胡步见状也不气恼,又是一声令下,三队士兵拉着一排弓弩就走到了最前方,他们都是对准梁骓,齐齐放箭。
梁骓又往上升了二十多米,可是这次他的判断出了些许差错,弓弩的能量明显超出了他的估计,七根弩箭眼看就要冲到他面前,他不得已又向上升了二十多米。
胡步嘴角微微一笑,又是一挥手,更大的弓弩被推了出来,弩箭再次射出,逼迫着梁骓再次往上升去,这一升却是将近一百米。
这三轮射击连贯至极,让梁骓没有丝毫时间去使用能力进行防御,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距离城头已经有四百多米,不,或许已经有五百米了。
这个距离已经无法让他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城下的铁器用来攻击,梁骓不禁眉头微微一皱。
胡步一直盯着梁骓,对于这个对手他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他一抬手,又让士兵放了一轮弩箭。
除了释放灭龙箭的三台长弩外,最后推出来的弓弩已经是最大射程的了,所以这次释放的弓箭与刚才的又有不同,箭头更加修长纤细,而且因为取材于平原上一种鸟类的翅膀上,所以可以飞的更远。
箭雨从下往上朝梁骓而去,梁骓这次并没有往上再升,而是静静看着箭雨朝他飞来。
这时,落在城下的盾牌上,有三柄长剑从盾牌上挣脱出来,飞速地飞到梁骓面前,它们在空中不住地来回旋转,将所有弓箭都格挡出去,没有一个漏过。
胡步见状心中一动,他大跨步来到城墙边上,急急地往下看了一眼,只见盾牌在城下垒在一起,长剑还钉在上面,只有最上面的盾牌上的长剑挣脱出来。
胡步又看了一眼梁骓,心中顿时做出了判断,他手中长枪连顿三下,大吼一声道:“胡行正,放箭!”
梁骓在空中听闻到胡步的喊声,眉头不禁一跳,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安来。
胡行正在城下时刻关注着胡步的动作,他一看到胡步长枪连动三下,顿时也是下令道:“放箭!”
守着长弩的三个士兵一挥手中重锤,奋力将长弩机括敲开,三声巨响几乎同时在空中传开,一声狼嚎从长箭上传出。
“火狼!”梁骓闻声心中一惊,难道霸合学院的人在这里?
这时,空中三道火线从城中蔓延而来,直冲梁骓而去,隐约间可见到三匹火狼在空中奔跑。炽热的气浪一波波涌来,让梁骓不禁眯缝起了双眼。
“不对,这威力比霸合学院的那个学生强了太多,不是他。”梁骓想到此处,脚下长剑一摆,便往上升去。
无论这三道火线威力再怎么巨大,只要打不到自己那就没有用处。
可就在这时,一匹火狼突然一仰头,一张嘴便吐出了三团火球,比这三道火线的速度更快,让梁骓无法不得不进行防御。
他一挥手,刚才招引过来的三柄长剑就迎了上去,分别于一团火球撞在一起,长剑竟然直接气化,而火球也随之消失。
可梁骓也因为这个动作被迫停在了空中,那三头火狼这时已经贴得非常之近了。炽热的气浪逼迫得梁骓不由得往后退去。
梁骓眯缝着双眼飞快地打量着周围,三头火狼火焰呈现白色,显然是对火狼的规则之力掌握到了一定程度才能做到这个地步。而这三头火狼的路线从上方及左右而来,呈包围之势。
此刻他手中没有武器,再往天空上升恐怕只会越追越高,最终被围攻而死。
“那就只有一条路走了。”梁骓心下一定,他双脚往外一踏,整个人直直得往下坠去。
乌素一直关注着梁骓的状态,见到梁骓落下心中也是一沉,不过他也明白,如果没有梁骓,空中这三头火狼可能就会朝自己的大军而来,那到时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他没有去管梁骓,而是下令道:“全军,攻城!”
全体将士听到军令都是怒吼一声,往巨云关城墙涌去。
胡步见状冷哼一声,也是一挥手中长枪,弓箭如雨一般往下射去,而其他将士严阵以待,关注着城下的攻势。
梁骓往下坠去的同时,三头火狼也是在空中一转,冲他而去,这其中一头明显淡了很多,正是刚才吐出三团火球的那头。梁骓将这些都是看在眼中,看来刚才的攻击对三头火狼来说消耗也是很大的。
这时,又一头火狼吐出三团火球来,梁骓面无表情手下一招。四把长剑从巨云关城下的武器堆顶上飞来,可它们的速度明显不能赶上护卫梁骓。这时,梁骓双手一合一分,那悬停在空中的长剑顿时扭转断裂成三块,再次分别撞上三团火球。然而这次或许因为铁剑分裂的小块过于小了,并没有让火球泯灭,只是让其偏转了角度,随即落在地上,烧出了三个漆黑的痕迹。
梁骓在空中趁机调整身形,一把长剑适时地落在了他脚下,而另外三把径直冲向那三头火狼。那三头火狼只是一晃就躲了过去。
梁骓手指微微弯曲,三把长剑在空中急转过来,再次冲火狼而去。而这次火狼并没有闪开,三把长剑直直得戳入其中。
砰!
三声闷响从火狼中传来,铁水从空中落下。
梁骓微微皱眉,从声音中判断火狼的中心有坚固的物体,应该是钢铁制成的长箭。
“既然如此……”梁骓心下一动,双手用力一握,属于他的规则之力“司南”顿时发动,直接往火狼中心而去。
然而三头火狼毫无影响,不仅如此,前进的速度并未减缓分毫,与梁骓的距离顿时拉近到只有二十米左右。梁骓已经可以闻到自己毛发烧焦的味道了。
梁骓脚下一踏,身形往下撤去,再次与火狼拉开了距离,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火狼,看来制作这三根长箭的人对火狼的使用已经到了暗夺的地步,足以将规则之力的本质刻录进去,从而不让其他规则之力对长箭造成影响。
“这样的人,只有白鬃了。”梁骓暗中想到。
嗡!
一阵弓弦声响从梁骓背后传来,梁骓转头看去,只见巨云关上一排弓弩齐齐放箭,都是向着自己而来。
在他向下躲避火狼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弩箭可以触及的射程之内了
梁骓一转身就往乌素大军方向撤去,与此同时,堆积在巨云关城墙下的一众兵器也是往空中飞来,汇成一道河流与弩箭相撞,然后再往三头火狼而去。
那三头火狼并没有像之前的火球一样不懂躲避,他们在空中的身影往外一分,纷纷躲避着兵器洪流。
梁骓看着这样的情形眉头轻皱,这样的表现说明这三头火狼具备一定的思考能力,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那又如何?”梁骓冷哼一声,他双手一合一分,兵器洪流在空中顿时分为三股,然后就分别迎着三头火狼而去。
尽管三头火狼一直在躲避,但是那兵器洪流时时刻刻也在调整着自己的位置,甚至有时会分出几股提前将火狼前进的地方给堵住,不多时,三头火狼能活动的范围就越来越小,渐渐被兵器洪流包围其中。
胡步在城头指挥着士兵与攻城的河森国士兵厮杀,尽管他们占据着地利,但因为忌惮梁骓的能力,他们的武器要么为骨制要么为木制,所以在防守的时候也是非常吃力,往往因为武器的落后而造成不该造成的伤亡。
这时,一个副将来到胡步旁边说道:“禀告将军,灭龙箭情况不妙啊。”
胡步闻言一皱眉,抬头往天上看去,只见一个由兵器洪流组成的球体悬浮在空中,而那三头火狼被困在其中,不住奔跑着。
胡步见状冷笑一声道:“好好防守,神的力量岂是你能揣度的?”
副将点头称是退了下去。
胡步又看了天空,心中并不慌张。当年冰龙来犯他也是在现场的人之一,冰龙所表现的力量比之神的力量不遑多让,饶是当年的那人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其击杀,而那人为了防范冰龙而制造的灭龙箭,又岂是会这么容易就被压制的吗?
天空中,梁骓脚踏长剑,冷眼看着那三头火狼,从他的经验来看,白鬃制作的武器不应该只有这点威力才对,他心思一转却是眼神发狠,管他有什么厉害手段,只要发挥不出来都是无用。
他缓缓伸出右手,猛地握拳!
天空的兵器洪流原本只是缓缓地围绕火狼旋转然后慢慢缩小包围圈,而这次却猛地往里缩去,就像那球体中心有一个黑洞一般将所有兵器吸引过去。
砰!
所有的兵器几乎在一瞬间聚集在了一起,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停下,它们仍在往中心收缩,相互挤压,不多时就压成了一个漆黑的钢球。
梁骓冷笑一声道:“不过如此。”
他脚下长剑一转,不去管那钢球,就往城头而来。
梁骓随手一抬,又是一道道武器从乌森军中升起,围绕到他身边,形成一条新的兵器洪流。他在城头上方停下对胡步说道:“你还不投降吗?”
胡步仰头看着梁骓,眼神坚毅道:“绝不!”
“好!”梁骓单手随意一挥道:“那便去死吧。”
那兵器洪流在空中一个扭转就往巨云关城头而来,而这次,却已经没有多余的士兵去抵挡这些兵器了。
胡步面色如常,冷笑着看着梁骓。
突然,梁骓感到一股热浪从后方袭来,他心头一惊,看也不看就往前飞出一段距离,与此同时,原本落向城头的兵器洪流也是一个转向,挡在了自己身后。
轰!
爆燃之声在空中绽开,然后融化的铁水纷纷落下,巨云关城墙之上的两方士兵中没有避开的都被这铁水从头浇下,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也散发出一阵阵皮肉烧焦的味道。
梁骓面色凝重地看向身后,只见一头高约五米,通体亮白色的火狼正站在空中,火焰组成的双耳随风飘动,而身上也不时有火焰卷起,看起来俊美异常。
梁骓不由得往后又退了一段距离,迎面而来的滚滚热浪将他的头发和衣服都往后吹去。他知道这次恐怕麻烦了。
因为空中的情形过于突然,巨云关前的两方将士也都同一时间停了下来,两方都知道,决定这场战斗的关键点就在空中。
胡步盯着梁骓不住冷笑,当年那人杀死冰龙之后,打造的这三支灭龙箭是有暗手在的,因为那人知道,或许云中国这两任国君会为了国家安全而不去轻易动用灭龙箭,但三代以后,总有人会想着借用灭龙箭的力量去统一大陆,即便是打开灭龙箭是需要三个人同时在场也没有什么用处。
所以那人在制作的时候,故意将真正的力量藏在了灭龙箭的里层,而在外层的力量只是里层的一部分而已。而要启用里层的力量,就需要有外力来打破外层的束缚,除了冰龙级别的力量,其他都攻击都只会消耗掉外层力量,这样就会保证真正有冰龙来犯的时候,灭龙箭能起到真正的作用。
现在,就是灭龙箭真正的力量了。
这时,梁骓脚下长剑一动,他的身影飞快地往后退去,此次攻击已然失败,如果再和这火狼在此纠缠,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乌森在大营中看着梁骓的行动心中不禁一惊,面色也是一时怔住,国师是要逃吗?那我们又该如何面对那苍白色的火狼?
看着梁骓往后退去,火狼的嘴角仿佛露出了一丝微笑,它优雅地在空中踱出一步,随后仰天长啸。
嗷呜!
随着这一声狼嚎,原本晴朗的天空上突然一红,一团团火焰在天空中凭空生出,并不断往远方延伸而去,不多时就覆盖到了梁骓头顶。
梁骓见状暗叫不好,随即在空中扭曲着前行起来。
这时,那一团团火焰都如陨星一般从天空坠下,直冲梁骓而去。
梁骓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漫天火雨顿时明白此刻他的扭曲前行除了拖延自己前进的速度,并不能起到躲避作用,所以他速度又是一快,与此同时,一道道兵器从巨云关城中飞起,都聚集到梁骓身边将他团团围住,在火雨之中将他保护住。
可就在这时,火狼慢悠悠地空中趴了下来,狼头枕在前爪上,耳朵微微一抖。
一道火墙腾然升起,左右蔓延五十多里,高度直上云霄,将梁骓的前路完全堵住。
梁骓不得已在空中停了下来,他的兵器洪流在他头顶不住流淌,将那一团团火球挡住。他看了一眼火墙,眉头紧皱。
这样的火焰范围已经不是平常启印能做到的了,几乎可以说,除了点开命门,是没有人能做到的。难道白鬃为了制作这三支箭居然点开了命门吗?
这怎么可能?
梁骓摇了摇头,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这个火狼才是最大的问题,现在他只有两条路,一,点开命门,但是事情过后必死无疑,所以这一条路不可选。二、将自己的能力提升到暗夺的程度,然后用尽全力将这些兵器送进火狼内部,将其从内部摧毁。
“只能选第二个了。”梁骓看了一眼巨云关下的乌森大军,眼神阴冷无比。
他又打量了一下头顶的火雨以及不住流淌的兵器洪流,缓缓抬手,只见原本在空中被火雨化为的铁水逐渐随之停住,可明显可以看出来,铁水相较于兵器,梁骓控制地并不是随心所欲。
“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火狼这规则之力。”梁骓暗骂一声,双手一挥,那些铁水就往下洒去,将巨云关城墙上的守军浇得惨叫连连。
胡步被身边的副将一头撞开,身上只是沾染了一点铁水,并无大碍。但他的副将却被铁水迎头浇下,当场毙命。
胡步浑身微微颤抖,怒目圆睁大喊道:“杀!”
空中的火狼仿佛听到了胡步的怒吼,原本慵懒的表情随之一变,它缓缓抬起头颅,直视着梁骓。
梁骓顿时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他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封锁在后的火墙正在朝自己而来,漫天的火雨此刻也不再落下,而是在空中一一聚集在一起,不多时就形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火球,瞬间就往下砸来。
梁骓冷哼一声。兵器洪流扭转着就朝上迎向火球,而他自己却是往火狼飞速而去。
与此同时,上千名士兵从乌森营中飞起,飞速地朝梁骓所在的地方飞来,他们慌张地叫喊着,但并没有任何作用。
乌森此刻看着天空的景象,沉默不语,此次攻城,他的士兵有条件的都是身穿铁甲,而对方都因为忌惮梁骓的力量而不能如此,此消彼长之下,他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但此刻的情形也是他没想到的。
“梁国师,是想要做什么?”乌森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疑问,“难道说……”乌森突然想到了一个答案,他惊恐地将手中的长剑扔掉,又将自己身上的所有铁器脱了下来。他看着梁骓不由得颤声说道:“梁国师,你好狠的心啊。”
火狼仿佛也是没有想到梁骓会直冲自己而来,它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站起身子,深吸一口气,一股火焰顿时从它口中喷吐而出,粗壮的火柱将天空一分为二,亮白色的火光让巨云关下的所有人都是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滚滚热浪不住地涌来,有些士兵都拿不住手的兵器。而在空中飞来的士兵都是发出了痛苦的惨叫,他们身上的铁器已然灼热得令人无法忍受。
梁骓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此刻他脚下的长剑也是灼热无比,他能明显感受到温度的上升,他眼睛抽动一下,下一瞬间,只见那上千名士兵纷纷挡在了他门前,三五个人相互叠加形成一层肉盾,再是三五个人再形成一层肉盾紧贴其后,其余士兵以此类推,层层叠叠,如同一个由人组成的厚厚人盾,挡在了梁骓面前,将火狼吐出的火焰挡住。
最前面的几十名士兵几乎在瞬间就被火焰烧成了飞灰,他们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不见了踪影。
与梁骓距离最近的一名士兵哭嚎着转过头对梁骓哀求道:“国师,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求求您了……求求……”
梁骓手指一抖,一把长剑将士兵的头颅顿时切下,不仅如此,长剑在空中不停飞舞,数十名士兵都被他砍下了头颅,随即他一抬手,这些士兵都倒挂着飞了起来,他们的血液淋到了最前面的士兵身上,延缓着火焰的灼烧。
灼烧的焦炭味伴随着热浪扑到了巨云关城头之上,令众人为之作呕。胡步面色凝重地看着天空,耀眼的火焰与士兵撞在一起,让他的心里也生出了一丝怜悯。
“拥有神之力量的人,对待其他人就是这样的吗?”胡步不禁打了个寒战,如果灭龙箭没能将这人杀死的话,云中国的人将会遭受怎样的苦难,他想都不敢想。
这时,梁骓脚下的长剑已经没有办法再踩住了,他果断将其抛弃,抬手又有一把长剑接替了上来。那上千名士兵组成的肉盾也在与火焰的对撞中,飞速消减。但由于梁骓的速度很快,此刻他已经与火狼相距仅剩几百米了。
梁骓眯缝着眼睛估算了一下自己与火狼的距离,深吸了一口气,以自己现在的速度,再有十几秒就能突破到火狼面前。
“是时候了。”梁骓保持速度不变,心神往思维深处沉浸下去。
在那一片虚无之中,一条不知从何处生出,也不知伸往何方的丝线在缓缓飘荡,而当中有一个骨牌被丝线穿过,骨牌之上有一个司南的图案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梁骓的意识缓缓贴近这骨牌,这这片虚无之中,骨牌所象征的就是世界中的各种规则,梁骓自己掌握的规则之力正是由这枚隶属于物质系的司南骨牌所代表着,而这丝线却是连接着世界之中万千事物的因果之线。这也是规则之力名称和各种性质的由来。
每一次调动规则之力实际上都是通过这枚骨牌去拨动因果线,让其在现实世界中展现出种种奇迹般的景象。而这其中,对规则之力掌握得最熟练的地步就是可以利用规则之力的性质,绕过其余规则之力的干扰,直接调动自己的能力。
也就是“暗夺”!
梁骓此刻已经没有别的选择,火狼的攻击远超他的想象,如果不能达到暗夺的境界,从而绕过规则之力的干扰,直接从内部将灭龙箭摧毁,那他就只能命丧于此。
梁骓的意识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缠绕与丝线之上,顿时,巨大的痛苦几乎要将他从虚无之中推了出来。他强忍着疼痛仍与丝线结合在一起。
对于他这种受过训练的人来说,虚无之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被推出去,短时间内再来到这里的难度会增加,他没有时间再尝试一次。
因果线属于世界组成的基础部分,人的意识强行缠绕必然会如此,梁骓心里早有准备。此刻他的意识如同一条挤压进细水管里的长蛇,艰难地朝骨牌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梁骓的意识终于来到了骨牌面前,忽明忽暗的司南图案展现在他的意识之前,他只觉得宏大的宇宙从如画卷般在他面前展开,万物之中金属物质之间的吸引此刻仿佛有了实质,他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意识撞了上去。
梁骓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一瞬间被无限拉长,从而与金属之间的吸引联系在了一起。他能感受到随着自己意念转动,这种吸引也随之改变。而这时,他也看到了无数丝线在身旁游荡,他能感受到这些丝线与虚无之中的那根丝线相互纠缠,但又保持独立。
“这就是规则之力吗?”梁骓不禁感慨一声,他意识转动一瞬,丝线也随之抽动一次,但并没有对其余丝线造成影响。
“暗夺,真是自由的境界。”梁骓再次感叹,此刻的他,不仅充分感受到规则之力的存在,而且还有一种规则之力本属于自身意识的一部分的感觉,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梁骓意识一转:“该结束了……”
瞬间,梁骓的意识从骨牌上抽离,并从虚无中退出,但是他能感受到一股与骨牌之间的联系,而这正是之前他所听到的达到暗夺境界的表现。
梁骓往前看去,因为刚才一切是在他内心世界中发生的,所以此刻他与火狼之间的距离并没有缩短多少。
梁骓往前一指,由士兵组成的肉盾顿时向前冲去,火狼喷涌的火焰被突然加速而来的肉盾破开一道口子,梁骓身形一快,从这口子之中飞速往火狼靠近。与此同时,梁骓双手向前探出,正正朝向火狼的胸口。
火狼的眼神突然一变,周身的火焰顿时往内一缩,仿佛有一个黑洞在它胸口一样,将所有的火焰都吸收了进去,漫天的火焰消失得无影无踪,仅剩一个无比耀眼的小火球在空中飘浮,这小火球在空中一转,却是往梁骓撞去。
梁骓见状冷哼一声,看来火狼已经意识到了他能力层次的变化,就在刚才,他原本打算依靠自己的规则之力将火狼中心的灭龙箭彻底粉碎,可火狼突然将外放的能力收了回去,让他的打算落空。
“不过再来一次罢了。”梁骓也不躲闪,直冲火球而去,它们之间离得越近,梁骓的能力越能进行发挥,这对他来说求之不得。
随着二者的接近,一点淡蓝色光芒在他眼中闪烁,此刻的世界中,金属之间的吸引没有丝毫遮掩地展现在他眼中,一条条若有若无的丝线从士兵身上的铠甲、兵器等等金属物品上延伸而出,相互连接,在空中组成一张巨网,而那团耀眼的火球也在这巨网之中。但与其他物体不同的是,它被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丝线包裹着,与其他金属物品之间的牵连丝线是从这些丝线中扭曲穿过的。
梁骓双手一分,巨网之上的丝线顿时绷紧,天空之上的金属制品也随之散开并悬停住。那火球在此刻也停了下来,但还在不住颤抖。
梁骓嘴角微微一斜,双手再是一张!
只见无数细碎的金属片被一股股方向不同的引力从火球之中拉扯出来,往地上落去。那耀眼的小火球却往外轰然爆开,破碎的火焰四处飘散。
几个铠甲顿时挡在了梁骓面前,破碎的火焰撞在铠甲上,只是融出了一些空洞就消失了。
梁骓随手将铠甲移开,呵呵一笑:“也不过如此。”
突然,一声狼嚎响起,一个只有小拇指大小的亮白色碎片猛然从火焰中窜出,径直冲向梁骓,还没等梁骓反应过来,就撞上了梁骓的左臂。
轰!
梁骓的识海之中猛然一声炸响,他所能看到的丝线世界顿时消失。
“规则之力的蛮横对撞!”梁骓立刻反应了过来,他心念一动,一把长剑倏然飞过,痛快地将他的左臂砍下。
梁骓这时才打量左臂,刚才被撞上的一瞬间,他就失去了左臂的感觉。此刻看去,只见左臂已然化为焦炭往下落去,而随着它的下落化为飞灰,不多时就消失不见。
梁骓突然觉得不对,他又往伤口看去,伤口处并不是如他所想血流如注,反而也是一片焦黑,同时也在往上蔓延,虽然速度很慢,但是明显没有停下的趋势。
梁骓不禁皱起眉头,没想到火狼的最终一击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显然火狼的规则之力已经侵入了自己的体内,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只好如此了……”梁骓没有一引脚下长剑,从空中快速落下,直接在乌素面前停下。
乌素见梁骓的伤势心中一震,小心地说道:“国师,您的伤势不要紧吧?”
梁骓摆手道:“接着进攻,这三道灭龙箭没了以后,云中国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后手了,你们可以拿下的吧?”说完,他目光死死盯着乌素。
乌素连忙回答道:“必定势如破竹!”
“不错。”梁骓点头道,“那就交给你们了。”他转过身,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我去账中休息,你们拿下巨云关往下一关口进发时再来叫我。”
“是。”乌素深施一礼。
梁骓走到自己营帐之后,给左右士兵吩咐道:“除非国君亲自来寻我,其余人一律不见。”
左右士兵连声称是,随即退出了营帐。
梁骓躺在床上,又看了一眼伤口,相比在开始的时候不过蔓延了两指宽,还可以接受。
梁骓深吸一口气,心神又往识海深处沉去。
此刻在梁骓的识海深处,那道因果线正被另一道丝线缠绕,二者纠缠在一起,互相影响。而象征规则之力的骨牌,这时候也是飞快旋转,极力想要摆脱那道丝线的纠缠。
梁骓一看便知道了,这道丝线便是火狼规则之力的因果线,这是它的最后一击,如果不是自己已经将能力发展到了暗夺境地,这一下就足以让他在规则之力的互斥之中爆体而亡。
梁骓冷哼一声,思维一转,骨牌在他的意识影响下,逐渐调整着旋转的速度和方向,不知过了多久,火狼的因果线终于被甩脱开来。这时再看这道丝线,它如同一根飘落的头发在识海出飘荡,不多时,就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梁骓见此情形,意识也是从识海中退了出来。他睁开双眼,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没有蔓延的迹象,看来火狼的影响确实是已经去除了。
这时,他感到一阵摇晃,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在账中休息,而是被放在一架宽大的轿子之中。
梁骓伸出右手挑开轿子的窗帘,向轿子外面的士兵问道:“你们此刻在往哪里走?”
外面的黑甲士兵闻言不禁一惊,他朝旁边的另一个持剑士兵看了一眼,持剑士兵明显官职更高一些。他使了一个眼色,黑甲士兵立刻往队伍前边跑去。
“启禀国师,我们现在正在往松云关前进。”持剑士兵恭敬地回答道。
梁骓点点头道:“我记得我给国君说过,向下一个关口进发时叫我,为什么没有叫我?”
“这……”持剑士兵沉吟一下,似乎在想应该怎么回答。
梁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待着他说话。
持剑士兵过了一会才说道:“启禀国师,国君说国师身受重伤,应该安心疗养,待大军行至松云关前再叫醒您不迟。”
梁骓嗯了一声,便放下了窗帘。
过了一会,一阵急促地马蹄声从前方传来,直到轿子旁边才缓了下来。这时轿子也停了下来。梁骓坐在轿子里一动不动。
乌素在轿子外开口道:“国师,您身体可好?”
梁骓答道:“无碍。”
“那我就放心了。”乌素长舒一口气道,“这几天我一直提心吊胆的,也不敢打扰国师,生怕对国师身体有碍。”
梁骓问道:“还有多久到松云关?”
乌素说道:“还有三天路程,一路上都有小股敌人骚扰,都被我击退了。”他顿了一顿,又接道:“也多亏国师所赐宝剑。”
“那最近有那个东西的消息吗?”
“……还没有。”
“我知道了。”梁骓淡淡说道,“等到了松云关前再来找我。”
“是。”乌素对着轿子施了一礼,然后吩咐持剑士兵给梁骓备好饮食,便离开了。
从乌素到来到他离开,整个过程中,轿子的帘子没有揭开一下。
春丛和秋顺二人自从离开月港城后,一路上马不停蹄向着钢岩国进发。他们本来的打算是斜穿云中国,直达大陆东北方向的钢岩国。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乌素会那么快对云中国发起攻击。这令他们两个拿着河森国过关文牒的人一时间陷入了被动,不得已,他们两人只好找了一个客船,在上面打扮成因为河森国发起战争而无家可归的穷人,为客船打工为生。
这艘客船是顺着大陆上两条大河之一的山运河运营的,山运河从钢岩国黑岩山脉起源,蜿蜒流过钢岩国,青羊国、云中国以及河森国。不过其大部分河道都是在除青羊国外的三国境内,在青羊国境内的河道只是如一根丝线凸起的圆弧一般。但好在这部分河道处于青羊国中部,因此青羊国也能因此获益。
而春丛和秋顺二人所在的客船此刻就停靠在青羊国的港口之上。
春丛和秋顺两人一身麻衣,两人捧着木碗飞快地吃着东西。春丛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周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这时,一个身材略瘦的中年人拍了拍手粗声说道:“大家一路都辛苦了,今天在港口休息半天。”
大家都高声应和,脸上都带着欣喜的笑容。
春丛闻言一挑眉,放下木碗对秋顺说道:“你等我一下。”
秋顺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春丛走到中年人身边笑着说道:“吕伯,我和我妹妹也想去城里逛逛,你看……我们能去吗?”
吕伯呵呵一乐道:“当然当然,你们姐妹也不容易,也该去散散心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枚铜币,“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拿着,青羊国的羊汤很不错的,一定要去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春丛急忙推回吕伯的手道,“你能收留我们,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
吕伯面色故作严肃道:“你这话说的,你们姐妹也一直在船上辛苦劳作,我都看在眼里,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拿着!”他手上一用力,就将几枚铜币塞到了春丛手心中。
吕伯哈哈一笑对其他人喊道:“大家要玩地尽兴啊!”
春丛感激地说道:“谢谢。”
吕伯拍了拍春丛的手,就转身离开了。
春丛看了看吕伯的背影,也转身来到秋顺身边道:“事不宜迟,我们去城里。”
秋顺点点头,将她和春丛的碗筷收拾好,就跟着春丛下了船,往城里走去。
这处港口名叫钩春城,因为贸易繁盛,所以城中繁华不下于月港城。再加上春丛和秋顺一直以来也没有离开过月港城,他们一路上入目之物皆是令他们赞叹不已。
不过他们并没有留恋景色多久,不多时就有目的地往城南走去。
春丛和秋顺仔细打量着周围,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忽然,秋顺一拉春丛。春丛立刻停了下来,她顺着秋顺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月牙状的图案印在一根朱红色柱子上。
春丛眼神一亮道:“终于找到了!”
这是一家药铺的正门,上方悬挂着一个牌匾,书写着三个大字:“回春堂。”
春丛二人迈步走进药铺,药铺的学徒当即走上前来道:“二位姑娘,是买药还是问诊啊?”
春丛淡淡说道:“月浮海波南。”
学徒闻言一愣,随即仿佛想到什么,告罪道:“姑娘稍待。”他一转身,就往药铺里间走去。
不多时,一个须发皆白的白衣老者走了出来,他看着春丛说道:“不知姑娘要买药还是问诊?”
春丛笑了笑:“月浮海波南。”
老者拢了拢胡须回答道:“林阴天城北。”他顿了顿又说道:“帆起东风助。”
春丛闻言答道:“舟横西日长。”
”不知长者该如何称呼?”
老者回答道:“姑娘叫我炊林便是。”说着他对学徒使了个眼色,学徒见状便将药铺门窗紧闭,挂出了打烊的牌子。
炊林伸手一请道:“姑娘,还请里间说话。”
春丛点点头,就跟着炊林往药铺里间走去,秋顺紧随其后。药铺里间是一个大堂,四张椅子分列左右。
炊林向春丛和秋顺示意坐在右边,自己则慢悠悠地坐到了左边。
等三人坐定,炊林开口问道:“姑娘,可是王爷那里有什么吩咐?”
春丛摇头道:“不是,王爷此刻在做什么,你当也清楚。”
炊林嗯了一声道:“那姑娘此来是为了什么?”
春丛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公主的行踪?”
炊林闻言眼睛一眯,缓缓道:“你想知道公主行踪?”
“你们是春丛、秋顺?”
春丛微微一笑道:“不错。”
炊林见春丛毫不犹豫地承认,不禁一愣,随后却是哈哈大笑道:“你倒是爽快,你可知道,你们二人因叛逃河森国,正在河森国通缉令之上?还不快速速束手就擒!”
“通缉?”春丛不屑地说道。“如果真的通缉我们二人,怎么会没有我二人的画影图形?我们二人刚与你见面的时候,你并没有认出我们,所以,不用在此诈我们了。”
炊林笑道:“春丛姑娘果然不凡,这等言语上的试探不过是我的一个小玩笑罢了,还请姑娘勿怪。”
春丛轻哼一声,没有说话。别看炊林现在笑呵呵地说什么试探,可要是自己刚才只要有一点慌乱,炊林一定会动手将自己和秋顺抓起来的。
炊林缓缓说道:“国君已经下令,只要公主及春丛、秋顺三人没有背叛河森国,他们的找上隐木堂的时候,提出的要求都要尽量满足。”
春丛一时怔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秋顺在一旁倒是面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国君对你们着实不薄,你们为什么要私自出行呢?”炊林不解地问道。
听到炊林的话,春丛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此言差矣,说到底,国君这番嘱咐只是为了公主罢了,我们二人不过是顺带的罢了。”
炊林也没有反驳,他轻叹一声,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说道:“自从你们离开月港城后,国君就要我们隐木堂在各国注意收集所有可能与公主有关的消息。而这,就是我们最近得到的。”
春丛急忙将信从炊林手上接过:“多谢。”
秋顺这时也站起来走到春丛身后,两人迫不及待地将信打开,快速地看了一遍。
“公主已经离开了钢岩国,正在青羊国境内?”春丛有些不敢相信信中所言,有些惊讶地问道。
炊林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因为另外两人同行者的存在,我们的消息永远滞后,所以公主现在究竟在青羊国哪个地方,我们也不知晓,只是知道在东北方向。”
春丛喜出望外道:“有这个消息已经很好了,我和秋顺只需要在青羊国境内找寻就行了。多谢老者。”
炊林摆手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春丛这时站起身来,对炊林深施一礼道:“既然知道了公主在青羊国境内,我们也就告辞了。”
“怎么这就要走?”炊林也起身道,“不如在此修整几日再出发?”
春丛摇头道:“早日见到公主,我们也好早日放下心。”
秋顺在春丛身后也是连连点头。
炊林拢了拢胡须说道:“那你们需要人手吗?”
春丛说道:“不用了,如果有你们的人在,公主可能会有所顾忌,我们两人没事的。”
炊林见春丛主意已定便没有再劝,他对学徒使了个颜色,学徒立刻心领神会,转身就从堂后拿出一袋银元递给炊林。
炊林说道:“姑娘,这些银元你带上,即便吃穿用度不愁,也需要钱来打听消息,还请姑娘不要推辞。”
春丛笑了笑便收下了银元,她又施了一礼说道:“多谢老者,我们告辞了。”
秋顺也是对炊林施了一礼,跟着春丛往外走去。
炊林看着他们两人渐渐消失的背影,眼睛微微一眯对学徒吩咐道:“将今天的消息发回河森国,要加急!”
学徒连忙称是,小跑着离开了。
春丛和秋顺离开回春堂后,径直来到港口和吕伯道别,吕伯仿佛猜到些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嘱咐他们二人一路小心,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回到港口等着,他的船返程的时候多坐两人不是问题。
春丛两人再次离开码头,买了一架马车就往青羊国东北方向而去。
可他们没注意到的是,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骑着一匹岩马,在后面遥遥地跟着他们。
瑶影自从离开石立城后,一路上依靠着钢岩国的消息渠道打探着王印戚三人的消息,但是因为王印戚和郁龙两人的能力,他所得到的消息总是滞后的,所以他决定走水路,从山云河顺流而下,直达青羊国中部的飘秀城,然后再往东北方向去,由此当可截住王印戚三人。
而此刻,他正骑着一匹岩马跟在一架马车后面前行。
也不知是瑶影胯下的岩马脚力不行,还是赶马车的人心急,一时间,瑶影竟只能跟在马车后面,完全不能超越过去。这也令瑶影郁闷不已,脸上身上都落满了马车扬起的灰尘。
一车一马顺着大陆一路往前,足足行进了有两个时辰,马车才在路边的一个茶棚停了下来。瑶影见状心下一松,催马就要超过马车。
这时,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壮汉从茶棚里探出身来喊道:“壮士,下来喝一杯茶再走吧,也顺便饮饮马,再往前四个时辰也找不到休息的地方啊。”
瑶影原本打算不理,但听到他的话,不禁勒住岩马。他是无所谓,但是这匹岩马脚力实在难堪,如果不休息一下,累死在半路上,他要抵达下一座城就比较麻烦了。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早就跑上前来的伙计道:“多喂点豆料。”
“好嘞。”伙计答应一声,就将岩马牵到了一边。
瑶影走进茶棚,刚才从马车下来的两人正坐在茶棚靠里边,却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脸偏圆,正皱着眉看着茶碗,而另一个坐在她对面,背朝瑶影,看起来略显瘦弱。瑶影脚步一顿,就走到茶棚边缘处的一个椅子上坐下。
刚才喊叫的壮汉提着茶壶走了上来,他随意地将茶碗放在桌上,提起茶壶就倒,丝毫不介意茶水已经冲出碗沿洒在桌上。
瑶影见状,眉头微微一皱。
壮汉这时说道:“壮士,你要吃点什么吗?茶棚虽小,五脏俱全。还是有些凉菜的。”
瑶影没有回答,他又看了一眼坐在里边的两个女人,那两个女人都没有喝茶,不仅如此,圆脸女人正紧紧盯着茶棚旁边堆起来的草料堆。
瑶影转回目光,打量起面前的壮汉来,他的皮肤黝黑,身体壮硕,肌肉比起自己来虽略有不如,但也比大多数人强。
壮汉笑着说道:“不知壮士有什么想吃的吗?”他说着将自己的手往后藏了藏,有意避开瑶影打量的目光。
瑶影嗯了一声,说道:“你们这里,恐怕饭不好吃。”
“壮士这话说的……”壮汉满脸堆笑,面色并没有半点不虞之色。
“哦?”瑶影不禁一笑,正眼看着壮汉道,“你倒是耐得住气。”
壮汉闻言面色一变,表情顿时狠厉起来大喊道:“动手!”他拎起水壶就砸向瑶影。
瑶影手掌将桌子一把横推出去,正正地撞在壮汉身上,而他自己坐在椅子上稳稳往后退去。
这时,茶棚外的草堆中猛然冲出两人,一人长发,一人短发,但都是身形高大,肌肉壮硕。其中长发一扬手,就将一把长刀扔给了瑶影身前的壮汉,不仅如此,他自己也直奔瑶影而来。而短发那人,却是拿着长刀往茶棚里的两个女人冲去。
瑶影冷哼一声,反手抽出挂在腰间的宝剑,飞身跃向面前的两人。
这两人见瑶影冲来都是面露不屑,壮汉挥刀砍向瑶影脖颈,长发却是向瑶影腰间袭来。瑶影宝剑先是往前一递,先是与砍向脖颈的长刀相击,随即手上发力将宝剑往下一压,脚下随之向上跃起,竟是以长刀为支点,在空中一个翻滚落到了两人身后。
长发见长刀挥空,手腕一转,便将刀尖调转过来向后刺去,而这时瑶影正站稳身形,他将宝剑往下一挥,格开这一刺。同时,他一脚将壮汉踹了出去。
长发这时也往前紧走几步,躲开瑶影随之而来的长剑,又与壮汉站在了一起。他和壮汉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瑶影是个高手,需要谨慎对待。
瑶影此刻也是严阵以待,从刚才的交手可以看出,这两人也是好手,他问道:“你们两人为何要来青羊国为不法之事?“
壮汉不屑一笑道:“你我均非青羊国人,何必试探?“
瑶影心中顿时了然,他长剑一挥道:“那边对不住了。“说完,他纵身向前而去。而长发与壮汉两人也是大喊一声迎了上去,三人顿时打在了一处,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一时半会竟然分不出胜负来。
另一边,短发拿刀来到春丛身边,他将刀往春丛脖子上一放说道:“两位姑娘远道而来,我也不想伤害你们,只要你们告诉我那三人所在何处,我便放了你们。“
春丛笑了笑说道:“相比我们,你们从风丘国来此,才是远道而来。“
短发面色一冷,长刀往春丛脖子上又紧贴了一分道:“少废话,如果不说,管教你们生死两难!“
春丛毫不在意道:“你们风丘国就这么寒酸,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吗?“
短发长刀猛然一挥,将桌子砍下一角怒吼道:“再废话,就让你们有如此桌!
春丛冷笑一声,右手微不可察地往后一翻,短发只觉得大腿上像针扎了一样,还没等他手上发力将春丛杀死,他就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秋顺这时走了过来,双眼看向春丛满是问询。春丛摇头道:“我没事,用了一根毒针罢了。“
这毒针是他们在从河森国逃出时,用森林里的毒蛇毒液浸泡而成,见血封喉。
秋顺又看向另一边打斗在一起的三人,面色有些不安。
春丛摇头道:“不用管他,我们走。“
秋顺点点头,便要与春丛一起离开茶棚。
然而这时,一个纸筒被长发一刀从瑶影腰间砍下,瑶影伸手想要去捡,却被壮汉一脚踢开,纸筒也被这一脚提散了架,里面装的东西也随之飘出,落在了春丛面前。
春丛和秋顺一看面前掉落的东西,顿时对视一眼。
“看来,我们不能不管了。“
落出来的东西,赫然是乌润、王印戚和另一个男人的三张画像。
瑶影并没有注意到春丛两人的变化,但当纸筒被踢出去的时候,他面色顿时一变,手上的剑招也随之一变,原本堂皇大气的剑法突然之间变得阴险至极,长发与壮汉两人一时都是反应不过来,两人手忙脚乱地迎战着。
突然,长发一刀砍出,前劲未消后劲未生的当口,瑶影一剑从他裆部向上划过,长发一声惨叫便倒在了地上,壮汉见状长刀用力一挥将瑶影逼开,自身往后一跃,转身就跑。
瑶影冷哼一声,抬脚就将长发落在地上的长刀踢飞出去,只听一声闷响,壮汉便被长刀穿过,倒在了地上。
春丛眉头一挑,将秋顺拉到自己身后。
瑶影长剑归鞘,转身看向春丛。他看到春丛身后的短发尸体不由得一愣,随即也是暗暗点头,两个女生在外行走,没有一点本事也是不可能的。
他缓步走到春丛身前,弯腰就去捡纸筒和落在一旁的画像。突然,一阵劲风从旁吹来,将三张画像吹到了离三人五步远的地方。
瑶影抬头看去,春丛缓缓收回的右腿毫不遮掩地表示,刚才的劲风便是自己所为。
瑶影站直身子沉声说道:“姑娘,你我无冤无仇,甚至算起来,刚才我也算是救了你们两人,为何要做这种事?”
春丛一摆手,秋顺便远远地走开,而她自己却是走到了瑶影和画像之间。
“你也是他国的探子?”瑶影见状眼神一狠,右手也是放在了剑柄上。
春丛摇摇头说道:“不是,但是我有话要问你,你为什么要找他们三人?”
瑶影说道:“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是吗?”春丛右手往腰间一掏,却是拿出一柄匕首来,“那就只能慢慢问你了。”
瑶影握住剑柄,也是将宝剑拔了出来。
两人对面而立,都没有选择出手,只是互相对视着。
秋顺在一旁看着,面色焦急。
可就在这时,瑶影突然想起一件事,在他的得到的情报上,公主乌润和王印戚离开月港城后,她的两个女仆也是随之消失,与此同时,其中一人还杀了两个士兵。原本他将此只是列为一个无足轻重的情报之一,但是现在看面前的两人……
瑶影心头一转,将宝剑再次归鞘。
春丛见状有些疑惑,不知瑶影要做什么。
瑶影拱手问道:“你可是春丛姑娘?”
“嗯?”春丛面色不变,淡声说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瑶影笑了笑,这种回答几乎已经是承认了。春丛可是乌润最亲近的人,甚至和王印戚也有往来。他笑着说道:“如果是春丛姑娘,那我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
“我名瑶影,乃钢岩国国君瑶均所派使者,前去联系乌润公主,有密信送上。”
瑶影伸手从怀里一掏,将一个锦袋拿了出来:“密信在此。”
“如有半句谎言,我甘愿引颈受戮!”瑶影将宝剑从腰间卸下,随手扔到了一旁,目光灼灼地看向春丛。
春丛不由得一愣,随即她皱眉问道:“钢岩国国君给公主一封密信?”
瑶影回答道:“确实如此,但为何要送,我也不知。”
春丛想了想,然后谨慎地走到瑶影身边,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过锦袋。她退回原地,仔细看了看锦袋,上面的花纹确实繁复无比,绑扎的丝线也能看出是上层所用。
“姑娘,这锦袋我不能让你打开,希望你能理解。”瑶影识趣地往后退了几步,淡声说道。
春丛点点头,她也是跟着乌润看过各国皇室所用器具的,这个锦袋附和瑶影所说。但是不能看其中的内容的话,瑶影的话还是不能确定是否为真。
要相信他吗?
春丛看向秋顺,秋顺这时走了过来,她看了看锦袋,然后对春丛点了点头。
春丛皱眉又想了想,还是拿不定主意。
这时,瑶影又开口说道:“姑娘,你还是不放心的话,那我可以和你们交换情报。”
“哦?”春丛顿时打起了精神,如果他的情报和隐木堂的情报相差不大,那他的话,就可以相信八分了。
瑶影说道:“从我的消息来看,乌润公主他们三人从钢岩国离开后,一路上并没有逗留,直接就往青羊国而来。”
“接着说。”春丛面不改色。
“进入青羊国国境后,就遭遇了几股势力,分别是云中国、青羊国和河森国的探子,但他们都被打退了。不过,公主三人饶过了河森国探子的性命,其余两国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均是严重烧伤,痛苦死去。”
“而每一次交手后,公主三人的踪影总会消失几天,然后再在另一个地方出现,这也就导致了我的情报网所能得到的消息总是滞后的。”
春丛暗暗点头,就现在来说,瑶影所说的和隐木堂的情报没有出入。
“但是,因为钢岩国的探子受国君命令,并没有对公主三人出手,所以得到的情报仍然是最多的,现在我所知道的,他们正在青羊国东北部,往两大港口的方向出发。”
瑶影说到这里,看向春丛问道:“姑娘,我所说的,可有差错?”
春丛点点头,她将匕首收回背后,然后走到瑶影身前,将锦袋递给他道:“没有,我暂且相信你。”
瑶影长舒了一口气,接过锦袋说道:“只是目前不知道公主三人的目的地究竟是两大港口的哪一个,找起来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春丛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去两大港口?这一路上还有三座大城啊。”
瑶影一笑道:“我们国君和现在的河森国国君乌素有旧,乌素曾说过,如果河森国留不住,就往青羊国而来。而乌素常年做海上贸易,肯定是港口城市最为方便了。”
春丛闻言也是一笑道:“确实如此。”她看向瑶影说道:“是双角城。”
瑶影眼神不由一亮道:“多谢姑娘告知!”
春丛摇头道:“不必道谢,你对我无有保留,我也不好再藏着掖着。那你接下来是准备一个人先走吗?”
瑶影沉吟一下道:“姑娘,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想和你们一起走。”
春丛有些疑惑问道:“为什么?”
瑶影说道:“我毕竟是钢岩国的人,对于公主他们来说,贸然拜访恐怕会有误会,到时候动起手来……”
春丛闻言点点头,瑶影的担心是有道理,就像刚才,他们两人的举动都带有赌博的成分,但凡有一人心思不正,两人必有伤亡。
春丛说道:“这自然无有不可,有你在,我们一路上也安全些。”
瑶影呵呵一笑,知道春丛所说不过是客气话。两人互相拱拱手,便各自收拾去了。
瑶影配好宝剑,将风丘国的三人用草料盖好,就牵着岩马走到了大路旁边,而此刻,春丛和秋顺已经坐在了马车上,春丛牵着缰绳,对瑶影点头示意。
瑶影见状一笑,翻身上马,手中长鞭挥动,岩马顿时向前奔去。
春丛一抖缰绳,马车也是跟着瑶影往前,宽敞的大路上,一马一车渐渐远去,扬起一阵阵烟尘。
双角城城外,乌润三人正赶着马车往城里走去。
郁龙在马车外说道:“印戚,快要到了。”
王印戚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了看外间的环境,有些担心地说道:“双角城里不会还有人对我们不利吧?我不想再动手了。”
这一路上他们三人遇到了不少次刺杀,刚开始的时候,都是郁龙将他们束缚住,然后他们三人赶着马车快速离开。可是后来束缚解除后,他们还是会不知疲惫地追上来,好像根本不害怕这种奇异的力量。他们三人也是不胜其烦。
直到有一次,有两股人马合流在一起,郁龙的能力没有完全覆盖到,有人射出的弓箭将乌润的肩膀擦伤,王印戚顿时出手,这两股人马均是烧死。后来的人除了河森国的人,就都是如此处置。
河森国的人出现也让乌润心里烦闷不已,她不知道乌素作为他的哥哥,究竟是想让她死还是让她回去。她不能用王印戚和郁龙两人的生命冒险。
这时,她听到王印戚的话想了想说道:“双角城是我哥哥之前在青羊国留的后路,这里的城主实际上是我哥哥的人……”
王印戚皱眉说道:“说到这里,我们两人是从你哥哥的手上逃出来的,你还是决定来这里,是有其他考虑吗?”
乌润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郁龙这时说道:“印戚,你要理解乌润姑娘,她为了你和他哥哥分道扬镳,一路漂泊到钢岩国毫无怨言,然后又和我们一起来青羊国找那个疑似任乾的人。她的思乡之情、思念之情,你能感受到吗?”
王印戚闻言顿时明白过来,他面色慌乱地坐到乌润身边连忙说道:“对不起乌润,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
乌润摇摇头说道:“没事的。我想在你们两个的陪同下接触一下哥哥的势力,问问他对我的态度究竟如何。”
王印戚嗯了一声,轻轻握住了乌润的手。
“到了。”郁龙在马车外说道。
王印戚拉着乌润慢慢走下马车,乌润在经过郁龙身边的时候轻声说道:“谢谢。”
郁龙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郁龙将马车停在了一个客栈的后院里,三人入住的钱由乌润付给了店家。等三人沐浴休息半天后,乌润才找到王印戚和郁龙说道:“我们走吧。”
王印戚和郁龙答应一声,三人一起离开客栈,径直来到城主府门前站定。
城主府门前的右边守卫见三人前来,面色一狠,手中的长矛横在半空喝道:“你们三人干什么?城主府前,不得放肆!”
乌润这时迈步向前,不卑不亢说道:“请通传木城主,就说乌润来访。”说完,她拿出森海府的府徽递了出去。
守卫面色不变,也不去接府徽,只是喝道:“城主岂是谁都能见的?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我早就用长矛招呼你了!”
王印戚眉头一皱,走到乌润身边说道:“今天他不想见也得见,少废话,快去。”
“找死!”守卫长矛一挺,就往王印戚大腿扎来。
王印戚冷哼一声,竖起两指直直地迎向长矛。
守卫见状也是惊恐不已,他原本只是想吓一吓来人,谁能料到这人不躲反迎。可这时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嗤。
一声清响,长矛的枪头已经化为一滩铁水落在地上,而与王印戚指甲接触的枪杆也化为焦炭,冒出一缕青烟。
王印戚一甩指尖的苍白色火焰说道:“还不去吗?”
守卫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时,左边的守卫颤声说道:“小人这就去。”
“倒把你忘了。”王印戚笑了笑,将乌润手中的府徽拿过,递给了他。左边的守卫接过府徽,连连地躬了几下腰,就一溜烟地往府内跑去。
乌润叹了一口气说道:“真不知道哥哥当初是怎么和他们联系的。”
郁龙在一旁说道:“乌素要来的话肯定会提前告知的,木海也会做好相应的准备。”他想了想又说道:“既然门口已经没有守卫拦我们了,我们也进去吧。”
王印戚问道:“不会有什么事吧?”
郁龙笑着说道:“你的下马威我觉得足够威慑他们了,走吧。”
王印戚一想也是,就拉着乌润,和郁龙一起往城主府内走去。
三人走了没多久,一个身穿淡绿色锦绣衣衫的中年人快步迎了上来,在他后面还跟着几个下人。中年人方脸长须,看着很是沉稳,正是木海。
木海来到乌润三人面前施了一礼说道:“恭迎公主。”
乌润还了一礼说道:“不必说什么公主,我已经离开河森国了。”
木海呵呵一笑说道:“请公主三人入内详谈。”说着他一伸手,就往里间带路。
乌润微微点头,王印戚和郁龙跟在她后面,一路上穿过庭院和回廊,来到一间正堂。四人分宾主落座后,木海让下人端上来清茶点心,然后才缓缓开口道:“无论公主怎么想,只要国君没有夺去公主的名分,那公主就还是河森国最尊贵的人之一。我木海也绝对会为公主效劳。”
乌润闻言眼眶不禁一红,喃喃道:“哥哥……”
木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接着说道:“国君此刻正率大军与云中国作战,除了在巨云关有所阻碍外,大军所到之处如摧枯拉朽一般,云中国不堪一击,目前已经在东北方向苟延残喘,不日便可拿下。”
乌润也是喝了一口清茶,点头说道:“有那人的帮助,哥哥面对普通人组成的大军,理应如此。”
乌润他们三人在离开钢岩国之后,一路上都在注意着河森国的消息。令乌润没想到的是,之前仿佛消失了的河森国,突然之间出现了大量的报道。这其中最主要的还是云中国的报纸,他们在上面大肆报道了乌素勾结拥有神之力量的恶魔,弑君杀兄,抢夺帝位,并且大举进犯云中国,将战火再次在这片和平的大陆上燃起,实在是罪不可赦。云中国还号召各国和他们一起抵抗河森国,然而各国响应者寥寥。
王印戚和郁龙看了报纸之后就明白了过来,这是乌素和梁骓合作起来干的事情,乌素想要的就是君临天下,一统五国,而梁骓的目的,现在来看还不明朗,要是说梁骓是为了杀死他们四个,这对他们四个来说倒有些受宠若惊了,他一定还有另外的目的,郁龙这几天也一直在搜集资料,分析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除此之外,郁龙并没有忘记当初许崇的嘱托,那个叫做郝午木的人,究竟在哪里?
木海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王印戚和郁龙说道:“这两位公子,不知道哪位是王印戚?”
王印戚微微一抬手说道:“我是。”
木海端起茶杯遥遥一敬说道:“国君托我向你道歉,当初实属迫不得已,并非真的要与公子为难,还请公子原谅。”说完,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王印戚端起茶杯,他看了乌润一眼,乌润看起来没有什么不适,而乌润也对他点了点头,王印戚这才微微抿了一口,然后说道:“这些客套话不必说了,他到底是什么想法,我自有判断。”
木海闻言笑了笑,他让下人续上茶水,又端起来对着郁龙说道:“这位公子不知怎么称呼?”
郁龙淡淡地说道:“你不用知道。”他任由木海示意,根本不动茶水。
木海微微一笑,也不勉强。他放下茶杯对乌润说道:“公主远道而来,想必疲惫不已,不如在此处歇息一两天,我也顺便给国君去信,报个平安。”
乌润摇摇头说道:“不必了,我们来此还另有要事,我知道哥哥对我的态度就已经很满意了。”
“哦?”木海问道,“不知是何事?我可否帮上忙?”
乌润沉吟片刻,她看向王印戚,王印戚又和郁龙对视一眼,郁龙开口说道:“我们来青羊国是来找人的。”说着,他拿出一张旧报纸来,一个下人适时地接过,递给了木海。
木海看着报纸上画出来的段落,拢了拢胡须,随即不禁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王印戚见状问道:“怎么了?”
木海笑着说道:“这张报纸上所说的这个人,近日正好在我双角城中做生意。”他不等王印戚等人反应过来,转身对下人说道:“去,把不言张给我叫来。”
下人答应一声,就急匆匆地去了。
郁龙皱眉道:“我看报纸上所言的地点是青羊国的边陲小镇,这人又怎么会恰巧就在双角城这个贸易大城呢?”
木海说道:“这张报纸所言之事确实离奇,你们也知道,我身为国君在青羊国的潜间,凡事自然要为国君考虑,王公子之事我也略有耳闻。因此,我在得知此人奇异之后,就派人将他从小镇请来,毕竟,没人和钱财过不去,在双角城,他能挣到更多的钱。”
“于是,他就来了,而且,留了下来。”
王印戚和郁龙对视一样,心中不禁起了波澜,他对乌润说道:“那我们等一等吧,也省得再跑一趟。”
乌润闻言点头说道:“嗯,希望就是你的同伴。”
木海笑着说道:“既然公主不着急离去,不如先行用膳?不言张住的地方在双角城的西北角,来这里还需要一点时间。”
乌润点点头,算是同意。
木海见状便吩咐下人准备,不多时就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在木海的引导下,王印戚三人来到会客厅中。
分宾主落座后,木海举起酒杯说道:“公主一行人风餐露宿,奔波在外实属不易,来,先满饮此杯!”
王印戚和郁龙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面色淡然,没有动作。
乌润举起杯子,缓缓说道:“我和城主喝一杯吧。”说完,她轻轻缀饮,随即将杯子放在一边。
木海看了看王印戚和郁龙,哈哈大笑道:“两位公子,莫不是觉得饭菜有毒?”他将杯中美酒一口饮尽,接着说道:“我木某人还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王印戚闻言微微一笑道:“不是不相信城主,只是目前的情况,不得不小心罢了。”
郁龙这时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条窄窄的纸条,他撕成两半,然后将其中一半递给了王印戚。两人将手上的纸条在桌上的饭菜和酒里都蘸了蘸,过了几秒种后,纸条的颜色由白色变成了绿色。
郁龙点点头说道:“看来城主没有虚言。”他和王印戚同时举起酒杯,向木海遥遥致意,一饮而尽。
王印戚将纸条放在一旁,不禁暗叹。上次在廊河雨林被秋镇暗算了一把之后,郁龙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董河洋要了一叠毒性试纸带在身上。再加上之前乌素的打算和一路上的追杀,他们不得不小心对待木海的宴请。
木海面上带笑说道:“两位公子大可放心,还请用膳。”
王印戚和郁龙点点头,都是举起筷子向桌上的食物进攻。
乌润此刻也开始吃了起来,他们这一路上赶路为主,为了防备袭击也很少坐下来安稳吃饭,所以这一餐也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
四人用餐并不言语,过了一会,王印戚放下手中的筷子,慵懒地往后一靠,长舒了一口气。
乌润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
郁龙这时也是放下筷子,他对木海说道:“城主,那不言张来了吗?”
木海闻言转头看向一旁的下人,下人连忙答道:“不言张已经来了,正在门外等候。”
“让他进来。”木海淡淡说道。
“是。”下人快步走了出去,几秒之后,他便带着一个身材中等,浑身泥点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王印戚看了这人一眼,叹了一口气,很明显,这人并不是任乾。
乌润看着王印戚的表情,也是明白过来,她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握住了王印戚的右手。
郁龙仔细打量着不言张,他的表情上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想的。
木海问道:“两位公子,这人可是你们的同伴?”
王印戚还未说话,郁龙开口说道:“不言张,你能听懂我们说话吗?”
不言张连忙点头,他粗糙的脸上满是笑容,双手不住地在大腿上摩擦,手上干涸的泥点随着他的动作不住地往下掉落。
郁龙嗯了一声接着说道:“你现在能照我的样子来捏一个泥人吗?”
不言张头点得更快了,他伸出一根指头,啊啊地说个不停。
这时,下人在一旁说道:“他的意思是只需要一刻钟,就能捏出来。”
“那就让他捏吧,我想看看他的手艺。”郁龙说着站起身来,走到不言张身边看着他。
不言张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但是随即连连点头,他又向木海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郁龙突然伸出手,一把将不言张拽住:“就在这里捏。”
不言张不禁吓了一跳,他惊恐地看着郁龙,不知所措。
“怎么?不行吗?”郁龙问道。
不言张瞪着双眼,啊啊地喊了几声,又比划了几下。
下人在一旁说道:“他说他的东西都在外面放着,得拿进来才能捏。”
郁龙说道:“那就拿进来吧。”说着他便放开了不言张。
不言张倒退着走出门,不一会就抱着一个泥坛子走了进来,而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带任何工具。
郁龙见状微微皱眉,但是没有说什么。
乌润暗中戳了戳王印戚,悄声说道:“印戚,有点问题,可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印戚有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他皱着眉看向不言张,此刻不言张已经双手伸进泥坛子之中了,那里面是他刚才在外面调制好的黏土。但他的双手完全沉没在黏土之中,根本看不出来他在里面是怎么操作的。
不一会,不言张双手从黏土之中拔了出来,他笑呵呵地将一个小泥人往前递出,捧在了郁龙面前。
小人约莫有手掌大小,身材比例、人物外貌、衣衫装饰以及面部表情都和郁龙一模一样,简直就像一个雕塑大师照着郁龙的样子细细雕琢了几天才做出的作品。
木海这时走上前来,他缓缓接过雕塑,仔细地看了看,不由得感叹道:“真是栩栩如生,这手艺,绝对称得上冠绝天下。”
他问道:“不言张,你是如何在只用一双手的情况下将这些发丝、衣服纹路、随身饰品捏出来的?”他面色猛然一变,厉声喝道:“敢有半点虚言,我让你生不如死!”
此言一出,不言张被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双手死死地贴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呜咽着。
王印戚看着一脸怒色的木海,也是吓了一跳,此刻的木海怒目圆睁,全然不是刚才和善近人的样子。
不过木海的一番话也是点醒了他,一个真正的泥人匠,不可能只用一双手就能做出这么精细的作品的。
“城主冤枉他了。”这时,郁龙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站在泥坛旁边,手上捏着一个沾满黏土的签子说道,“他将工具都放在坛子里了。”
木海见状眉头一皱,他又看了看不言张:“故弄玄虚!”他一甩袖子,将泥人扔给王印戚,然后走到一边去了。
郁龙指尖一松,签子随即又落回了泥坛之中,他说道:“想来应该是不言张手艺高超,天赋过人,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吃饭手艺,于是将一众工具放在黏土之中,以免他人偷师。”
他走到不言张旁边,将不言张搀了起来:“这里没事了,你可以走了。”说着,他拿出一枚银元放在了不言张口袋里。
不言张感恩戴德地连连鞠躬,然后就抬起泥坛走了出去。
木海这时已经平复了心情,他开口说道:“看来不言张并非两位公子所要找的人,却是让两位公子失望了。”
王印戚说道:“城主客气了,你能帮我们这个忙就很好了,已经让我们省了一番功夫。”
木海说道:“今天天色已晚,公主就和两位公子在此歇息吧。”
乌润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淡淡说道:“此间事已了,我们不便叨扰,这就离开了。”
“公主何必如此匆忙,难道还有地方要去吗?”木海疑惑地问道。
乌润还想说话,郁龙突然开口道:“乌润,印戚,今晚就在城主这里睡一晚吧,明天再走不迟。”
木海闻言呵呵一笑道:“这位公子说得对,休息一晚再走也来得及啊。”
王印戚看向郁龙,郁龙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有什么打算。
乌润看了看郁龙,想了一会说道:“那就住一晚吧。”
“来人!”木海笑着喊道,“安排公主和两位公子下榻。”
深夜,城主府客房。
一个身影缓缓打开房门,他探出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轻轻将房门带上,蹑手蹑脚地走到另一间房间门前,用指尖在门板上轻点了三下。
房门顿时打开,另外两个身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正是王印戚三人。
郁龙看了看刚一起出来的两人,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做了一个手势,就往围墙处走去。
等三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围墙下面,郁龙在地上找了几块石子扔在半空中,然后将它们按高低束缚在办公中,三个人像爬梯子一样踩着这些石子翻过围墙来到外面。
郁龙分辨了一下方向,就往双角城西北角走去。
等远离了城主府,王印戚才开口问道:“郁龙,那个不言张有问题?”
郁龙点头道:“对,无论他的技艺如何高超,都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捏出那么一个栩栩如生的泥人来,所以肯定是有问题的,在木海面前我不方便戳穿,只好给他打一个掩护。”
乌润这时也说道:“木海的表现明显是对不言张抱有强大期望的,如果不言张也是拥有规则之力的人,我想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我们留在此地,然后给我哥哥通风报信,让梁骓来将我们拿下的。郁龙的做法很妥当。”
郁龙说道:“报信的人应该在我们走进城主府的那一刻就排出去了,如果梁骓不管不顾云中国的战事,最晚三天后,他就能来到双角城。”
“那时候,就是一场硬仗了。”王印戚沉声说道,“我们能赢吗?”
郁龙说道:“很难,梁骓以前是老师们的同伴,老师们的能力我之前见过,如果我们四个人在一块,还能保险一些。如果只有我们两个,最大可能是我们被拿下。”
想到此处,郁龙面色郑重地对王印戚说道:“如果我们真的还未完全集合就与梁骓遭遇,印戚,到时候我们就分开行动,梁骓在这片大陆上的目的绝对不是我们,只要我们不与他纠缠,他应当不会对我们穷追不舍。”
王印戚点点头,表示明白。他不由得握住乌润的手,他是绝不会和乌润分开的。
三个人一路上再也无话,躲过路上巡逻的哨兵,不多时就到了双角城的西北角,这里大都是便宜的客栈,其他城市或国家过来做生意的人为了省钱多都住在这里。
“印戚,借个光。”郁龙低声说道,此刻他们三人正在一个客栈的门前,乌润替其余两人望风。
王印戚食指一伸,一个小火苗在他指尖跳动。
郁龙使了一个眼色,王印戚便吹了一口火苗,火苗徐徐上升飘到了客栈的招牌前。
“喜来客栈。”
郁龙微微一笑道:“看来我没记错,就这里了。”他仿佛知道王印戚的疑惑,然后解释道:“我在不言张身边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腰牌,上面写着喜来二字。然后我就在城主府中的地图上找到了这家客栈,记住了路线。”
王印戚伸出手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将火苗熄灭。他拉着乌润跟着郁龙走到了客栈后院,郁龙故技重施带着三人翻入了客栈。
这里的客栈不大,只有一圈平房围在后院。郁龙打量一下身边的房间标识,然后小心翼翼地一步步看着房间,一直到一间还亮着灯的房间前。
“就是这个了。”郁龙指了指房门,王印戚会意走上前来,指尖亮白色火苗一闪,便将房门烧出一个拳头大的孔洞,随即他伸手进去将门栓拉开。
王印戚一推门,就走了进去,郁龙和乌润紧随其后。乌润将门关好,然后拿起房门旁边的小椅子,在郁龙的帮助下固定在孔洞位置,黑夜中料想其他人也看不出来破绽。
此刻,不言张惊慌失措地看着王印戚众人,他的面前放着密封的泥缸和刚才郁龙给的银元。也幸亏他是个哑巴,不然刚才他就已经喊出来了。
郁龙笑着走到他身边说道:“你不要害怕,我们来问你几个问题就走,能让我看看你的竹签吗?”
不言张害怕地点点头,他伸出手打开泥缸,在里面摸索了一会,便拿出来了三个竹签摆在了桌子上。
郁龙也不嫌竹签上都是黏土,他将三个竹签上的黏土用衣服才干净,细细看了一遍。随即皱起眉头来,他看了不言张一眼,又弯下身子细细将泥缸周围观察了一遍,并且还将泥缸抱起来看了看底部。
然而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应该啊……”
乌润仿佛看出了什么,她玉手一伸,就在泥缸中摸索起来,不多时她微微一笑,又拿出了一根竹签。她递给郁龙说道:“不言张可不老实。”
郁龙苦笑一声,看来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他也不去管已经面如死灰的不言张,同样将这根竹签处理干净。而这次,只见竹签的正面,刻着一个由沙土聚集而成的人像,而人像的下半部分却还是沙土。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又仿佛人像在化为沙土。
郁龙这时一笑说道:“果然是任乾。”他欣喜地将竹签递给王印戚:“这上面的图案就是任乾的启印。”
王印戚接过来看了一眼,他感应了一下说道:“这个启印能量已经快枯竭了。不过即便能源充足也只能持续使用不到三天时间,不言张来到双角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如果没有任乾往启印里补充能量,那这个竹签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竹签而已。”
“你的能力是能量系的,比我更能感受到启印的情况。”郁龙点头道,“不过不言张从边陲小镇来到这里,路上花费的时间可比三天多多了,所以……”
郁龙五枚银元放在桌子上,对不言张说道:“你能告诉我,给你这个竹签的人在哪里吗?”
不言张看着桌上银元,咽了口口水。
郁龙微笑着看着不言张,并不说话,王印戚也沉默着给乌润擦着双手。
过了一会,不言张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五枚银元收到了怀中。他双手不断挥舞着,仿佛在表达着什么。
王印戚和郁龙面面相觑,他们对这片大陆的语言都只是学了几个月而已,更不懂这些手语的意思。
这时,乌润笑着说道:“他的意思是他带我们去找那个贵人。”
不言张点点头,然后又急促地比划了几下。
“他让我们见到那个贵人的时候,不要说是他带我们来的,要说我们逼着他带路,不然就杀了他。贵人要求他不要透露他的行踪。”乌润接着说道。
王印戚有些吃惊地问道:“乌润,你还会手语?”
乌润说道:“秋顺小时候也不会说话,我们之间就是用手语交流的。”
王印戚恍然大悟,他一直以为秋顺只是内向,所以话少,原来她并不会说话。
郁龙说道:“那事不宜迟,这些东西你都不要收拾了,我们现在就走。”
不言张闻言不禁连忙摆手,他比划着告诉王印戚他们,城门已经关闭,街上还有巡逻的士兵,万一被抓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印戚不由得一笑说道:“有我们在,你害怕什么?”
不言张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过来,这些拥有神之力量的人,根本不害怕什么官兵。他点了点头,吹灭了蜡烛,率先走出房门。
王印戚三人跟着不言张走了出来,郁龙带着众人再次翻过围墙,径直来到城北门前。此刻大门紧闭,城楼上站着两个巡逻的士兵,城门两边也是点着火把。
王印戚他们藏在一间民房后面,郁龙观察了一下,然后说道:“印戚,你弄点动静出来。”
王印戚嗯了一声,右手一挥,一团火球突然出现在城门左侧五十米左右的地方,熊熊燃烧。守城的将士都看向火球。
“定!”郁龙一抬手,瞬间将这些人的身体束缚住,让他们只能看向一个方向。“走吧。”
王印戚他们在那些将士的死角中来到城门前,他故技重施,一团火球将大门烧出一个大洞,四人鱼贯而出。
其实也就只有他们几人能这样离开双角城,所以他们这样的动作并不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而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和青羊国的统治者发生了冲突,那这片大陆上他们就已经得罪三个国家了。
此刻不言张已经对王印戚三人又敬又怕,他主动走到最前面,指着北边的方向比划了起来。
乌润见状说道:“这个方向走两个时辰,有一个小山,贵人就在那里的山洞中。”
“那赶紧带路!”王印戚不由得说道,他一挥手,一团小火球飘在前方,照亮了道路。
不言张看着火球连连点头,在前面小跑起来,王印戚几人也是紧紧跟在他后面、几人跑跑走走,没有停歇,直到天将将亮,才来到不言张所说的小山脚下。
不言张瘫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看了一眼小山竟然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众人不解地看着他,他指着小山连连比划。
乌润皱眉翻译道:“他说,这座小山和他两天前来的时候不一样了,这里的标志变了,他找不到贵人所在的地方了。”
郁龙闻言呵呵一笑道:“这倒不难,印戚,给任乾打个招呼。”
“好嘞!”王印戚双手一张,一团直径足有十米的火球腾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双臂一振,火球瞬间飞出,飞速朝着山顶而去,一直到王印戚能力的最远点再又飞回来,如此反复不停地飞舞。
就在王印戚和郁龙两人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小山上的动静的时候,一个孔洞无声无息地在王印戚脚下生出,王印戚惊叫一声就掉了下去,而下一刻,地面就恢复成了原状,什么都看不出来。
“印戚!”乌润担心地看向郁龙,“你不是说是你们的伙伴吗?”
郁龙皱眉看着地面,沉声说道:“从刚才的迹象看,确实是任乾没错,但是……”
这时,地面又发生了变化,孔洞再次生出,两个人影随即升了上来。其中一人正是王印戚,而另一人穿着粗布衣裳,上面打满了补丁,面色也看起来不好,身形消瘦。但郁龙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谁。
“郁龙,可算再次见到了你们了!”任乾哈哈笑着走上前来,一把将郁龙抱住。
王印戚在后面笑着说道:“许久没见,你怎么这么谨慎,就算看到我的规则之力也要和我单独交谈后再出面?”
任乾松开郁龙,转身说道:“小心点总没错,现在梁骓的大军在云中国攻城掠地,谁知道会不会把你们抓住当做人质来找我。”
郁龙笑道:“你倒是说得对。”
任乾这时看到乌润不由得问道:“这位是?”
王印戚连忙说道:“乌润,我的……”
“朋友。”乌润突然开口说道。
任乾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乌润:“你会说我们的语言?”
王印戚这时表情略有不对,他看了乌润一眼,随即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这里离双角城太近,不安全。”
“也是。”任乾点点头,“那就还在这下面吧,我们不出去,不会有人知道的。”
郁龙想了想说道:“那就这样。”
任乾见几人都没有意见,他双手一按,几个人站着的地方就往下陷去,头顶的地面也随之合拢。只留着几个气孔在上面,看起来仿佛其他动物打的洞一样。
而在地下,一个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只放着一张便携床,旁边堆放着一些干草。在墙壁上点亮着两根蜡烛,照亮着空间。任乾一抬手,四个土墩随之升起,他将干草放在土墩上,让王印戚四人坐下。
任乾说道:“这里也就是个藏身之处,你们不要嫌弃。”
王印戚连忙摆手道:“那怎么会?你一看就很不容易。”
任乾叹了一口气说道:“穿过空间门之后,我就落在了青羊国一个边陲小镇外的田野中,语言不通就让我很是被动。后来我在镇里看到了不言张的泥人生意,就和他商量着我来帮他做泥人,我也不要什么报酬,住在他们家,管吃喝就行。再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就和不言张一起来到双角城,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们。”
王印戚闻言笑了笑,他三言两语将他之前在报纸上看到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任乾,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任乾吃惊地点点头:“是啊,那看来你们来到这里不是巧合了?”
“那当然。”王印戚说道,“我是报纸上先看到了郁龙的信号,然后去钢岩国和郁龙汇合。来到青羊国就是来看看,这个能准确无误做出泥人的人,是不是你。”
任乾说道:“看起来,你们两个人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王印戚叹了一口气,就将自己这近半年来的经历说了一遍,郁龙也简述了一下自己的遭遇。等两人说完以后,任乾也是不由得叹气道:“都不容易啊。”
他看向乌润说道:“你为了印戚也是辛苦了,谢谢。”
乌润微笑着摇摇头道:“我做的不过是一个善良的人应该做的。”
这时,郁龙说道:“任乾,我们三个人汇合了,那刘青是不是也应该去找了?”
“哦对!”任乾兴奋地站了起来,“你们没来之前我也在发愁,该怎么和你们汇合,想找刘青帮忙,我一个人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说着,他从身后脏兮兮的背包中拿出一个黑色金属圆盘。圆盘中央刻画着一个圆环,而圆环中却是一个灯塔图案。
“这东西自从张谦交给我,我还没有用过一次。”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圆盘递给郁龙,“这次当我想用它的时候却发现,我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驱动它。”
任乾拿过圆盘放在掌心仔细看了看,这上面并没有张谦的启印,所以只能靠他们自己的能力来开启。他心下一动,手掌上顿时散发出淡黄色的光芒,只见圆盘微微颤抖,随即上面刻画的圆环逐渐亮起。然而,这样的情形并没有进一步变化,只是维持着这样淡淡的亮光。
任乾这时说道:“我当时开启的时候也是这样,没办法将灯塔点亮。”
郁龙眉头紧皱,他原本的想法是找到任乾后,利用这圆盘强行在刘青的空间网络中留下坐标,从而将他引来。可是这样子不就没办法了吗?
“我来试试。”
还没等郁龙想出下一步该怎么办,王印戚一把将圆盘拿到自己手中。“我的能力是能量系的,开启起来应该比你们要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