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吊灯明晃晃地亮着
老李数着第七个哈欠时,领导正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念着去年此时用过的讲话稿。玻璃窗上凝结的雾气里,不知谁画了只翻白眼的简笔小人——这大概是手下最后的反抗。隔壁老张在笔记本上涂鸦,笔尖戳破三张纸页,像在发泄对"交班会变颂圣会"的不满。
办公室新来的小姑娘突然红了眼眶。她熬三个通宵做的调研报告,此刻正垫在主任的保温杯下吸水蒸气。老李想起父亲那代铁路工人,他们用捣镐在枕木上敲出的节奏,比现在会议室里空洞的掌声真实百倍。
“让领导先看见你的茶杯,比让他看见你的成绩单更重要。”老王传授秘诀时,正在往主任的紫砂壶里添第三泡金骏眉。走廊尽头的打印机日夜不休,吐出来的不是文件,是某些人精心编织的皇帝新衣。
最魔幻的是上周的防汛演练。当所有人对着空荡荡的河床表演“抗洪抢险”时,真正的洪水正淹没三十公里外农户的西瓜地。摄像机拍完最后一个镜头,防洪办主任笑着说:"形式到位就安全了。"
凌晨三点的调度室,老李盯着监控屏的眼睛布满血丝。这个拒绝“遥控指挥”的老铁路,总说“钢轨不会配合演戏”。他抽屉里放着褪色的铁道兵勋章,旁边是十七本写满故障记录的值班日志。
窗外有列车呼啸而过,灯光扫过墙上的标语牌——“求真务实”四个字在阴影里明明灭灭。老李突然理解了自己常说的那句话:“枕木腐烂了可以换,脊梁弯了就再也直不回来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