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今年又是个丰收年。立秋那天一早儿,我又接到村老支书的独生女儿娟子姐的电话,她邀请我们几个老知青回“家”聚会。我约上了老李和老丁,坐上我的“北斗星”小越野车奔上了哈大高速公路一直往北飞去。快到老城时手机又一次响起,又传来娟子姐的催促声:“兄弟,你们现在已到哪儿了?猪都绑好了,水也快烧开了,就等你主刀了……”“我们快下高速公路了,马上就到咱家了。”我关上手机,一脚油门,车又飞起来。
68年我下乡到这个屯儿,在这个广阔天地里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庄稼把式:赶牲口、扶犁杖、耪地锄草、打茬子、磨镰刀……最难忘的是跟老支书学会了杀猪的本领,他后来还认我做了干儿子……下了高速公路出口往右一拐,车子进了屯,一栋栋二层小楼在眼前掠过。越过了水泡子边三间已破旧的青年点“故居”,车停在了老支书家的小楼前。八十四岁的老支书童颜鹤发,六十岁的娟子姐丰韵不减当年。她一手拉着一个小孙子,站在门前欢迎我们……
大肥猪被结结实实地困绑在院子里的老榆树下,不停地哼哼着,大锅里的水吱吱地响着。娟子姐把杀猪刀递给我说:“还能行?”“没问题!”我接过刀向猪走去。卟!猪嗷嗷地哀嚎……
一桌子的鸡鸭鱼肉。老支书夹起两块肥肥腻腻的鸡腿分别放
在老李和老丁的碗里说:“臭小子!四十年前你俩就偷过我的鸡吃,今天让你俩小子“造”个够啊!”老李和老丁红着脸尴尬地说:“那时候太馋了,肚子里没油水……”姐夫举起酒杯豪爽地对我说:“来!兄弟,咱哥俩干一个!”娟子姐急忙拦住他说:“不行!别让他喝白酒,他有胃病啊!”我深情地望了娟子姐一眼:“姐!我的胃病早好了。”我端起酒杯和姐夫撞了个响儿一口干下,娟子姐扭头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娟子姐端上来一盆热腾腾的蒸猪血朝着我说:“快趁热吃,这东西可养胃了。”老李和老丁眨着一双“怪眼”冲着我嘿嘿地笑,姐夫仍然大口大口地喝着老白干儿,老支书滔滔不绝地还在讲着他当年的“丰功伟绩”和“战天斗地”。看着娟子姐那已花白的头发,我眼里已含满了泪花,心里默默地说:“姐,那会儿我如果再抽不回城,我一定会‘扎根’这片黑土地的……”
那一年冬天,我患了严重的胃病,吃不得凉和硬的东西,娟子姐就给我擀面片、蒸鸡蛋糕、煮咸鸭蛋送到青年点儿……全青年点我是最后一个抽回城的。回城那一天,娟子姐套上生产队的牛车把我送到火车站。娟子姐扬着红头巾追着起动的火车呼喊着:“兄弟!常回家看看,常来信啊……”(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兄弟!一会儿我领你们看看咱家的养鸡场和养猪场去!”娟子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娟子姐的话音打断了我的回忆。姐夫靠在炕柜上早已鼾声如雷,老支书还叼着那杆旱烟袋锅、眯着双眼,嘴里似乎还在叨咕着什么……
参观完鸡场和猪场,老李指着水泡子边上的三间房说:“再看看咱们的‘故居’吧!”走到门前只听见里面有机器在轰轰的响,娟子姐几步赶上来说:“这是大牛子开的豆腐房,他一年不少挣呢!这水泡子也承包给他家成了养鱼池,他家现在可真的‘牛’起来了……”我想起了大牛子,他家那时是全屯最穷的一家,我记得他共兄妹五个:大牛、二牛、三牛、四凤、五燕……大牛子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大步迎出来:“秀才,你来了!走,上我家喝酒去!”娟子姐慌忙拦住大牛:“你看他那通红的脸,不能再喝了……”
晚上,我和老李、老丁、大牛还有娟子姐带着她那两个孙子,坐在老榆树下,望着满天的星辰,唠起了那个火红的年代、那个让人激情燃烧的岁月,还有那段儿在广阔天地里的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