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的泪水
生产队被群山围着,半山坡的垭口就是入村口,地势一坡水向着沱江河边。
山坳走来了一个人,大家都驻脚望去,是当时农村人的习惯,因为那样可以带来什麽新闻。
六月伏天里,我正在甘蔗里理蔗沟,骄阳当照,灼人肤肌,汗珠冒在被蔗叶儿毛刺挂红了的皮肤上,火辣辣的,撩人心痛。
山那坡妇女们叫唤我的姓名,“么娘来了”,老队长叫我“去吧”,我扛着锄头走下山岗,回到破旧的地主庄院,现在我们的村民住房,我就住在当时的牛棚里。见到久违的大姨妈。
在家的老幼们早已端凳让座,大姨妈早就跟那里的老人侃侃谈开了,因为她们旧社会就认识。那时大姨妈家是大户人家,大姨爹是内江国民党城防司令官的付官,军需处长,当地的袍哥大爷,我就是通过他的把兄弟-生产队长郑么爷挂钩的。
“大姨妈”,我们上街去吃饭吧,大姨妈不认同,就下面吧。(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牛棚似的住房冒起了炊烟,不干的柴草冒出不爽的烟雾,盖住了天井的恶臭;大姨妈和我眼里熏出了泪水,面面相视。阳光透过竹编的篾壁和竹门在地下投下晃动的光斑。目前的窘相和恶劣的环境使我不安,会让老人更加难过。善解人意的大姨妈无奈地一笑,尽量装出高兴的模样,可能是当时知青的现状吧:悲哀和无奈。锅里的水还没有烧开,房里的柴草已经烧完,我爬上牛圈的柴架,,取出了最后一捆玉米秸秆,不安的心情升起,可否将这顿面条煮熟吃了?飘下几片干叶儿,落在牯牛身上,牛眼炯炯地盯着我,嘴里吐着白沫,又舔回去。牛栏上坐满了一些妇女,叽叽嚓嚓,摆谈着,盯着我,笑着我,,,,,小儿们拥挤在门口,用呆呆的童光看着大姨妈,脸都是花的。
这顿面道是煮好了,在大碗里放下豆办水,和没有煎的菜油将就吃了。我看着被火印红了脸的大姨妈,想着从另外一个生活环境掼了的人,这味道还可以吗?我饿极了,狼吞虎咽往肚里送,看大姨妈慢慢地咽,就像嚼蜡。跟小孩一齐看着我的饿像。牛栏上传来婆娘们的打俏的嬉笑声。
饭后,大姨妈跟社员们摆起了龙门阵。
晚饭正麽办?我们那里的农村少粮缺柴,又是靠亲挂友,闹又不好闹,平时外出玩耍,又被社员偷去了许多,当然其中少不了陂脚大娘。为此,我还阴阳怪气地叫骂过:你偷我的柴,不如偷我人唷。
我背着蔑背篓,带着竹爬去了竹林,收拢了半篓竹叶片儿背回了家,可晚饭不够烧呢?惶惶至极,无奈之心,只有无奈之中奈何着。
大姨妈看见情景,眼眶都红润了。胖胖的陂脚子大娘,也叫骂:“那个龟儿子偷别个知青的柴草'',嬉笑的村民嘎然不语。这时会装人尖尖子陂脚大娘踏进了自家厨房,抱了两把秸秆,扔在我家门口。乡亲们都说,缺柴就到他们家里去背。我认了这个人情,但是,也怨他们偷了我的柴草。大姨妈对乡亲们不停地道谢。我看着白花花的天日,心中说不出一个滋味。
这天下午,我没有出工了,陪大姨妈到处看看走走,拜访了当初的挂钩人-驼子大爷和驼背么爷。
阳光耀眼,蛙蝉高唱。死寂的山村让城里来的人茫然。这样的生活才开始,何年何月才能熬出头来!黯然泪下的大姨妈向么爷队长请了2天假,带我到内江倒湾家玩耍,让我的心情平静下来。
这只是接受贫下中农在教育过程中一个小小情节,在那八年里,每一天都那样熬过去了,而大姨妈流泪的情节就清晰地留在那段记忆当中,,,,,
老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