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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亏是福(第一章)

2015-01-15 13:04 作者:床前明月光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李文旺

作者简介: 1965年10月12日出生在江西省信江河边,上饶作家协会理事,上饶实力派作家。从小文学,发表文学作品五十多万字。 网络文学130万字

有一天,某个农夫的一头牛,不小心掉进一口枯井里,农夫绞尽脑汁救这条牛,但几个小时后牛还在井里痛苦地哀叫着.

经过好长时间的努力,这头牛还是没有救起来,最后,这位农夫不得不决定放弃,他想这头牛已经无可救药了,不值得大费周章去把它救出来,不过无论如何,这口井还是得填掉.于是农夫便开始和一家人将井中的牛埋了,以免除它的痛苦.但是奇迹发生了:当铲进井里的泥土落在牛的背部时,牛的反应令人称奇------它将泥土抖落在一旁,然后站到铲进的泥土堆上面!就这样,牛将大家铲到它身上的泥土全数抖落到井底,然后再站上去.很快地,这条牛便很得意地上升到了井口,然后在众人惊讶的表情中欢快地跑开了.

---------------李东坡就是这样一条牛

词曰:悠悠岁月,岁月悠悠,风风雨哪能无忧愁,也许人心难测,也许处处鸿沟,恶人自有恶人斗,好人平安,胜利上得更高楼.(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第一章

1984年8月,在J省临鄱县石口公社渔池李村,李田顺家里发生了两件事,一是他的第二个儿子李东坡考取了省城的学校,这是大好的喜事,二是发生在李东坡收到J省卫生学校录取通知书的三天后,李田顺那九十一岁的老母亲-----李吴氏无疾而终,虽然李田顺五兄弟为这事难过,然而村上更多的人安慰他们说这是好事,人生七十古来稀,何况老太太活了九十一岁了,还知道了她的九个孙子中有一个人考取了省城的学校,老太太会含笑九泉的。对于老人家的谢世,李田顺还是心中坦然的,因为他想起了当地的一句俗语:人生能活八十岁,纵然西去也无愧,人生能活九十岁,子孙光荣神采飞。

李东坡的家在临鄱县渔池李,一个真正的鱼米之乡。渔池李在鄱阳湖的东南面,离当年朱元璋和陈友琼大战鄱湖十八年的中心地点很近.所谓鱼米之乡,是说这地方的河湖港汊多,诸如荷、莲、藕、芡实、河蚌、田螺等等等等水产品几乎应有尽有。家鱼不仅产量多而且个体大,据说有人逮住过重约十一斤的甲鱼、一百二十斤的鲢鱼、一百四十斤的草鱼。临鄱县靠近中国第一大淡水湖————鄱湖,处在鄱湖平原的腹地,从临鄱县运往全国各地的鱼类多达上三千多吨.

渔池李一百二十来户人家,整个村子像城里一样秩序井然地分成四个横排而居,每一排都像拉过直线一样,一律坐西朝东,每日天一亮只要打开大门,不用东张西望,脸朝前就能看见从东方升起的太阳。有人问农村怎么能住得这么直呢,这是因为村前有一条刀切似的河从南向北流去,这就是临鄱县有名的互惠江,宽约二百米。互惠江的两边,有三百来棵水彬树亭亭玉立在河的两边,那三百棵水彬是打倒“四人帮”以后渔池李的人们在一片喜庆气氛中栽下的。除了深秋和季,互惠江往前,总是一片葱绿,那是一条荷塘和稻田相间、充满生机的屏障,这条五百米的屏障再往前就是珠湖劳改农场,这是一个省劳改农场,关押着来自全国各地的犯人,虽然近在咫尺,不过渔池李的人们和这个劳改农场完全是两个世界,这除了因为隔河千里的原因之外,渔池李的人们实在是世外桃源人,从来不在外边惹是非。从新中国成立以来,这个如今已有六百人的村子,从来没有一个人进过拘留所,更别说是判刑的人,倒是有两任拘留所的所长出自这个小小的村子。从珠湖农场总部折向东南方向,再往前七公里,就是临鄱县的县城玉亭镇.渔池李的稻田不在河对岸,那是劳改农场周围村庄的稻田,渔池李的稻田全在村后那片小冲积平原上.

渔池李确实是个好地方,在集体化农业社会里,当安徽凤阳的小岗村在为吃饭问题苦苦挣扎之时,当广东的东莞一个劳动日值为一毛八分钱时,渔池李的社员一个劳动日值为三元六,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差别,一是周边的农业收入起点高,在渔池李的周围,一个劳动日两元的村庄比比皆是,最低的也是一个劳动日一元五.二是渔池李的人均可耕地既多又肥沃,人平水田二亩六分.三是渔池李有中国最勤劳的农民。在双抢时节,渔池李的社员有时候要在炎热的气候下劳作十几个小时。

三元六毛对一毛八,那就是二十倍啊.也就是说,渔池李的每一个社员的月工资比县委书记还要高.在李东坡记事起一直到他十二岁时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为止,他看见过无数从安徽和江苏来的要饭郎,他见过无数从浙江和福建来的打零工的人。那时候在整个华东地区流传一句话叫做:“在家日子不好过,打起包裹去临鄱。鱼米乡里好吃住,要比神仙还红火。”

所以,当生产责任制的号角吹到渔池李时.人们由于安于现状而对于新政策无动于衷的样子,让临鄱县的县委书记都很不理解,如果说,小岗村是全国生产责任制的榜样,那么,渔池李就成了迟迟不肯落实上级政策而屡受上级批评的村落.这是多大的反差啊.仅仅在一年前,渔池李因为集体生产搞得好受到了饶州行署的大力表彰,地委书记还专门将各县的书记和县长请到渔池李开农业生产现场会,时过境迁,渔池李的人们在新政策面前显得无所适从。但是改革开放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渔池李的人们尽管对旧的生活念念不忘,但是坚冰一经打开,任何守旧思想都是要瓦解的。也许是底子好,尽管经过了大的变革,渔池李的经济依然红红火火,1982年,只有一百户农户的渔池李,在没有上级一分钱拨款的情况下,独立自主地建起了小型自来水厂,各家各户享受着八十年代初期的无限荣耀。翻开中国的历史,在八十年代初的中国,像渔池李那样的辉煌应该是凤毛麟角的.所以在七十年代中期,渔池李就有人说:现在不能再说农业学大寨了,应该是农业学李家,大寨也应该学李家.那时文化大革命也快要结束了,说一点心里话也没有谁会去抓着辫子不放的,毕竟人总是要说实话的.

1984年,李东坡考取了J省卫生学校,这不仅是李东坡一个人的光荣,也是有着一百户人家的渔池李的光荣,在这之前,虽然也有三个人考取了专科学校,论文凭比李东坡更硬,可这三人全是在饶州地区所在的市读书,在这个小村,是李东坡打开了到省城读书的先例.

这一年,李东坡的父亲李田顺已经快六十岁,一个六十岁的老人,文化又很少,有个考取学校的儿子,确实给他很大的荣耀.并且李东坡是渔池李的第一个在省城读书的人.尽管从此以后每一年都有一个人考取省城的大中专学校,不多不少,每年一个,一直到1991年为止。让全公社甚至半个县的人都吃惊的是,这后面的七个中榜的人,竟无一例外的是李东坡同祖父的堂弟。渔池李的人们干脆把李东坡这个大家族称为高考专业户,也有人说, 李东坡的奶奶李吴氏一生善良,李吴氏生的五个儿子和她五个儿子传下来的后代,在渔池李是人丁最旺的一支,可这个大家族不但没有欺负过别人,有时还让别人欺负,这样的人家不兴旺发达,那就是没有天理了.李东坡的一个远房叔叔、已经退下来的大队会计还给李东坡家族编了一个顺口溜:高考专业户,人人都羡慕,做人要厚道,才有真幸福

后来,李东坡为这事写了一首诗,诗云:九个堂兄弟,七人上金榜,生在文革时,长在鱼米乡,个性各不同,忠厚自传扬,若问何能尔,祖宗真善良.

“高考高考,慰问父老。”这是渔池李的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意思是说高考成功的人,一定不要忘记父老乡亲,亲不亲,家乡人吗。考取了的人是一定要请客的,不然怎么也说不过去。不过,以前考取大中专院校人家请客,村里总要以集体的名义回赠一些礼品。第一个大学生得到村里的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可别小看了这名牌自行车,那是一个有钱都买不到东西的时代。永久牌自行车,那是当时的紧俏商品,是以全村的名义说情才买来的。第二个大学生得到村里一块名牌手表,第三个大学生只是得到村里的一块普通手表。事不过三,再说随着生产责任制的逐步深化,集体观念在慢慢淡化,到李东坡考取学校时,考取的人就只剩下了请客的义务。

请客也分两种,别的这喜事那喜事请客,被请的人多少总要随点礼或者表示表示,只有这高考时的请客,全是请来喝酒吃菜的。所以当时有一句流行语叫做:“家有状元郎,备酒请客忙,水里捞美味,天上摘月亮。”这里说的状元郎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一定要高考的人考取名牌大学才算状元郎,这其实是人们对高考成功的一切大中专学生的一番赞誉和美好祝愿。至于为了备酒宴而去天上摘月亮,也完全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只是说子女能高考成功,家长自然十分高兴,如果可能的话,就是上天摘月亮来犒劳乡亲们也是心甘情愿的。

吃这种喜酒,几乎是全村有份,每家一个代表,那怕是以前红过脸的,这时也都会捐弃前嫌,至于沾亲带故的,那就更不用说了,有的是一家人全来,至少来一半。这当中自然包括老师,并且老师一定要安排在最好的宴席上,不然的话就有欺师之嫌。天地君亲师,这是中国老百姓常常挂在嘴上的座次,渔池李地处比较偏僻,民风纯朴,对这个座次更是顶礼膜拜。天地找不上,君子在朝堂,那时候中国的最大的君应当是邓小平邓大人。请邓大人,人家也没空来呀,这叫三下五除二,老师不亲谁亲呢?

李东坡是渔池李第一个到省城读书的人,李田顺自然格外慷慨,一口气安排了二十五桌,这二十五桌他一家能安排得下吗?这用不着担心,什么叫全地区第一村,什么叫渔米之乡,什么叫新社会新农村,渔池李的底子本来就很好,再加上这几年实行了生产责任制,年年农业大丰收,李东坡家原来就很宽敞的家庭庭院得到进一步拓宽,别说二十五桌,就是再加五桌也没有问题。要不是这几年李田顺的为二女儿治腿折腾得够呛,他一定会请乡亲们看三场电影,现在只能安排下今天一场电影.

谢师谢师,大喝大吃.于是九碟十八碗,于是大鱼大肉,于是三个乡村级专职厨师纷纷登台亮相,那叫一个气派。

在谢师宴上,最让人们感到耳目一新的是挂在厅堂正上方的巨幅邓小平画像。其实,这画像不是买的,八十年代早期在农村也买不到邓小平的画像,这是李田顺请一位美术老师画的,说是美术老师,其实就是李田顺的堂侄,李东坡的堂哥。要说老师就是老师,和没有文化的人相比,那可大不一样,邓小平的画像简直和电视上见过的真人一模一样。在这幅画像的旁边还有两行娟秀的题诗:三落三起邓大人,能屈能伸是真神,拨乱反正复高考,再造华无限。李东坡很喜欢这首诗,虽然他也曾经尝试着写诗,可从来没有一首像样的作品出手,看着这首题诗,他现出一种很羡慕的表情。

这时,李田顺端着满满一杯酒把李东坡喊到身边,说:“过来,让我们向邓大人敬一杯酒吧。”李东坡心想:我也知道恢复高考是邓小平同志的功劳,可是从恢复高考到现在都这么多年了,再说你请人画了幅邓大人的像也就心到意到了,再去给画像敬酒这不是新的个人崇拜吗?让别人看见说不定还要笑话的。于是,李东坡很不情愿地做这事,李田顺说:“儿啊,你是不知道啊,这个人他解放了我们两代人啊.”

李东坡皱了皱眉说:“,你的话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说他解放了我们两代人呢?”

李田顺说:“我们两代人啊,那就是两重天啊。你十九岁考取公办的学校,我十九岁呢,我们这儿正遭难呢,日本鬼子快要完蛋了,可是他们完蛋了也不是心甘情愿的,用你们文化人的话说他们还要垂死挣扎呢,叫什么兽什么斗的呢?”李东坡知道他父亲想说什么,赶紧接上去说:“噢,困兽犹斗,爹,你能说出这两字儿,说明你还是很会表达的嘛!”李田顺让儿子的这句表扬弄得怪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一辈子都没读过书啊,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就认识个男厕所女厕所,出门就是个睁眼瞎。噢,我刚说到哪儿了?对了,日本鬼子在我们这儿烧杀抢掠,不过一两年以后鬼子就投降了,可是没有八路军新四军能叫日本鬼子滚蛋吗?听说邓小平是八路军的头头呢。你说他是不是解放了你爹呢?恢复高考,是不是把你又解放了呢?”李东坡很少听父亲说过这么多话,今天,他一定是十分高兴,连前两天李东坡因为粗心丢掉录取通知书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李东坡一听父亲的话好像有些用词不当,说:“爹,我知道,不过,好像不好用解放来说这事吧。”

李田顺说:“怎么不能? 这恢复高考才几年啊,我们可不能知恩不报啊,你没有偿过那几年你哥哥年年看着别人上工农兵大学,自己却连个名也不能报的滋味啊。说起来,我们家还是两代的贫农,我还当过好几年的贫下中农代表,可是,你哥哥和人家大队干部、公社干部的子女比,就好象矮人家三分似的。现在好了,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这个社会要是还不能兴旺发达,老天都是不会同意的。”架不住父亲的劝说,李东坡跟着父亲来到邓小平像下敬了一杯酒。

李东坡心想:其实村里还有一个人最值得宴请,怎么没有见他来呢,一定是家里忘了通知他,哪怕是只请一桌客,这个人也是不能不请的,他就是村里的会计------远房伯伯李田高.

李东坡问父亲为什么没有看见田高伯伯.李田顺说:“你怎么连这事都没有听说啊,他来不了,他受伤正住着院呢.”

李东坡问:“怎么受的伤?”

李田顺说:“嘿,你田高伯刚从湖里打鱼回来,正遇上两条牛打架,打着打着,一条牛抵不住了,就疯跑.这时隔壁村里一个十岁的小男孩送点心到田头,这两头打架的牛眼看就要踩着这小孩,你田高伯伯就去救那小孩,结果小孩没有一点事,他自己却受伤了.”

李东坡焦急地问:“那他伤得重不重呢?”

李田顺说:“重倒不算重,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现在条件好了,没有二三十天也难出院啊.”

李东坡不禁想起田高伯伯对他的好:田高伯伯当了二十年的会计,在村里算是一个文化人,对村里那些会读书的后生格外关心,李东坡从小读书就不错,因此田高伯伯常常在田间劳动时,一边干着农活,一边出一些语文和数学题给他做.在他心里,田高伯伯就是不拿工资的老师.李东坡读小学四年级时,田高伯伯往往出一些鸡兔同笼问题,若干只鸡兔在一个笼子里,共有几个头,共有几只脚,然后让这个四年级的娃崽算出有几只鸡几只兔,开始时有一些难,很快地,这些题便再也难不住他了.只是他常常出一些难对的对联,让李东坡想去找下联.有一次,田高伯伯出了个上联:此木为柴山山出.李东坡已经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一个下联,他觉得已经够有水平了,就脱口而出:下联是-----水也成池个个竹.田高伯伯说:“不算太好,三点代表水,水也成池是可以的,但是个个竹就讲不通,再加上整句没有联系,你不如对‘因火生烟夕夕多’,你看怎样?”就是这些考题,大大地提高了李东坡学习的兴趣.现在田高伯伯来不了,他十分难过。

谢师宴从中午十二点一直吃到下午五点,期间猜拳行令,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吃完之后,在十几里开外的老师们都骑着自行车各自回家,家地附近的老师和本村的人继续喝酒,一直喝到九点九。什么是九点九呢,也就是晚上九点零九分。渔池李的人们其他的数字都不太喜欢,但是非常喜欢九这个数字,他们认为九是万物的极数,九就是最吉利的数字。

其实,还在七点钟,李田顺就在张罗着为乡亲们放电影,虽然他也喜欢看古装戏拍的电影,可对放电影一窍不通。这不碍事,只要东家出得起钱,放电影的师傅自然会上门来的。乡亲们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电影,好不快活,都说是沾了李东坡的光。这几十年来,李田顺家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去年李东坡的奶奶李吴氏过九十岁生日,着实热闹过一回,但和现在比还是稍为逊色一些。

第二天,是李东坡上学的一天,全村来为他送行的亲戚不下六七十人,一挂展开来足有十几米长的鞭炮响起来了,有人拿来了锣鼓,说是来添点威风,李东坡坚决反对这样做,困为他觉得这太夸张了一点,自己只是考取了一所中专,以前别人考取了大专的人也没有这么做过啊。接下来是这个嘴上没毛的小伙子和一个个大人们握手告别,互道珍重。这浓浓的乡情让李东坡很受感动。李东坡的堂兄李东兴拉着他的手深情地说:“老弟,千言万语一句话,渔池李的人民时刻在祝福你,一路平安。”李东坡道了谢,就踏上了去省城求学的路。

李东坡说不用父亲送他去省城,他知道怎么办,可他父亲一定要去,他也没辙。走出家门几十步,李东坡的感情十分复杂,他既想早一点见见外边的世界,又对家乡有无限的依恋.望望远处的田野和眼前的家,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再见了,那片在劳动累了时坐过的田埂,再见了,那一天翻耕过十五亩田的手扶拖拉机,再见了,那些叮过或没有叮过自己的蚂蟥们.

李东坡和他父亲走到有客车可以坐的地方,还要走三公里,可是刚走了一里路,就碰见在县公安局开小车的堂兄李东义。李东义停下了车子,问李东坡要去哪里,李东坡说去省城读书.李东义一拍脑门说:“你看我怎么把这事忘记了呢?哎呀,你们也真是的,咱们这是谁跟谁啊,说实话我们村好容易考取一个去省城读书的人,你们要是提前两天通知我,我就是怠慢我们局长,我也不会怠慢我的好兄弟啊.快上车,快上车.”说着他走下车来把李东坡的行李直接往小轿车里送,李东坡心里感到一阵热乎乎,多好的兄弟啊,多好的乡亲啊.不过老实巴交的李田顺还是怕耽误公安局的公事,不安地说:“大侄子,那太好了,不过你也有你的公事在身,你只要将我们送到前面那个客车招手站就行了,你还得忙你的事去呢!”

李东义说:“你说什么呢?伯伯,什么送到前面就行啊?今天我这个兄弟第一次出远门,这才十公里到县城,我一定要送到县城.”李田顺惴惴地说:“那你们领导不会责怪你吗?”

李东义说:“伯伯,你也太小看我们局里的领导了,不要说我在局里干了十几年,那怕是我才干了一两年,我们局领导都会支持我送一送乡亲的,人生在世,那个没有亲戚,再说我们这又不是干什么对不起党和国家的事,上大学,人生只能有一次嘛,你只管放心好了.”

路上,健谈的李东义问李东坡:“据说你这次语文只考了69分,是不是统分这一环出了问题,凭我对你的了解,你的语文常常考110分,这次是怎么了,太阳还真从西边出来了吗?你查过分吗?”

李东坡说:“难得老兄这片情。不过我想还是算了吧,一来错分还是很少的情况,二来你知道我父母都没什么文化,我虽然读了些书,可是走到县城就不认识几个人了,谁会真心真意地为我办事啊。”

李东义叹了一口气说:“你这样离专科分数线也只差两分,如果语文不出意外,本科都是有可能考取的。唉,真可惜了老弟的文才啊。”

李东坡说:“人生难得几个知己,能有你这么个兄弟,我很高兴。”

四条腿到底比两条腿快得多,不一会他们就到了县城,李东义说:“大伯,虽然我每年要开着小车跑几十次我们渔池李,但也不可能每次都揩公家的油,这样吧,今后李东坡老弟要是每年搭上两三次顺道车,你们只管开口,好不好?”

李田顺和李东坡异口同声地说:“谢谢你.”

李东义大手一挥说:“谢什么啊?顺道车嘛,又不浪费国家的资源,我这也算是支援国家的高等教育嘛!”贴心贴肺的话让李东坡父子俩十分兴奋.

坐上去省城的汽车,李东坡第一次体会远离家乡的滋味。在他看来,什么都是新鲜的,外边的天是新鲜的,远方的路是新鲜的,前方的山水是新鲜的,甚至长途汽车也是新鲜的。

其实从临鄱县城到省城直线距离只有五十公里,可是坐客车要走175公里,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临鄱县到省城之间河网密布,只有行走很慢的客船来往,客车不得不绕很大一个圈子才能到达.

离临鄱县城玉亭镇不远就是一条大河,五百里信江河从东向西来到临鄱县境内,和玉亭镇擦肩而过,再向西北方向流淌十公里就到了八百里烟波浩渺的鄱湖。信江河到了临鄱县境,人家就把它叫做互惠江,一如长江到了南京以下就叫扬子江一样。互惠江是临鄱人民的母亲河,李东坡对这条河有着深深的感情,是这条江养育着他长大,也是这条江培养了他非同一般的水性。不过,坐着汽车过互惠江只是他小时候寐以求的事,现在,十九岁的李东坡真的要坐在车上过这条不知横渡过多少次的母亲河了,心里的感觉特别不一样。他听人家说这条河上要修一条大桥,可一直说了三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这次李东坡又听说省里马上要从外省调一位临鄱人来当本省的省长,他想这座桥应该会很快修好吧,可是从这时起,一直到两年后那位临鄱人也没有调来,不过第三年那人真的调来了,不过不是省长,而是省委书记,这是后话。

“互惠江,水汪汪,轮渡等得人心慌,少年等得成新郎,中年等成白头郎。”这首民谣反应了临鄱人民早已不满足于轮渡过河的心理。可从来没有坐过轮渡的李东坡觉得坐坐轮渡也好,至少现在来说是这样,从出生到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看过这能装得下十部大客车的轮渡呢,更别说是坐着他过江呢。李东坡想起了电影里的轮渡,原来也就是在电影里看看,现在看见真的了,不过,他现在坐的轮渡比那轮渡还要大一些.

平均要三十分钟才能过一趟的轮渡,这一次只用了十八分钟,因为当李东坡坐的客车刚到渡口时,那艘轮渡正在河边等最后一部车上船呢,李东坡坐的客车几乎不到十秒钟就直接上了轮渡,车一上船,那庞然大物就掉转航向直向对岸驶去,李东坡的心情就像这秋天的天气,异常的舒爽。

到了省城,李东坡以为就到了他要去的学校,一下车,才知道J省卫生学校在离开省城十二公里的一个城镇上,这个镇主要是靠十几所省属的各类中等专业学校撑起来的,名叫石岗镇,是省城的一个卫星城镇.

在这十几所中等专业学校中,有J省电影学校、J省交通学校、J省粮食学校等等等等。这确实让李东坡原来高涨的情绪打了些折扣,他想,原来以为在省城读书可以常常逛逛省城,甚至可以免费参观各种大型的美术和书法展览,现在看来自己过于乐观。

时令虽然到了九月份,可是这地方竟然还有蚊子,李田顺爱子心切,帮李东坡捉蚊子竟然成了他送儿子上学的一项主要内容.李田顺不等李东坡开口,就早早地到街上买了一顶纯白的蚊帐给李东坡挂好了,然后就是钻到蚊帐内一只只捉蚊子.一只胆大包天的蚊子竟然稳稳地落在李田顺的手臂上,李田顺也不去打,眼睁睁地看着蚊子吸自己的血.李田顺想:不等他吸牢了,要打还不见得打得着,打不着,这蚊子岂不是要吸儿子的血,所以,为了这个有出息的儿子,李田顺什么都不在乎.

做完这事,李田顺觉得有很多话要对儿子说,尽管李东坡已经远远不是他心目中那个啥事不懂的小毛孩,可在大人心中,儿子总是长不大的.李田顺自己没有什么文化,说不出太多的东西,他所叮嘱的无非就是诸如“拳要打,字要写”,“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等道理,没人要听这些陈词滥调。再说这些话李东坡已经听了不下二百遍,他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李东坡以为现在他父亲会说一些深层次的或者至少是新鲜的话,可是没有,李田顺说的还是和十年前的话一模一样。

等一切安排妥当,李田顺对李东坡说:“在学校好好读书,以后有事就来信,有你四叔会看信呢。”父子二人又说了一些话,李东坡就送他父亲回去了。

J省卫生学校以昌北大街为界分成东西两部分,昌北大街的东面是学校的主体部分,占全校面积的大部分,那里有学校的教学大楼、实验大楼、实验用的畜禽养殖基地、体育运动基地等等,昌北大街的西面只是少部分教师的住所。

在省卫校,李东坡印象最深的就是第一天的班级点名,老师在讲台上一个个叫名字,学生在座位上答应一声,有点像小学一年级的学生。

“舒慧嫦”,“付小牛”,“潘赟”,“何红耀”,“何贤芬”,“江玉荣”………………

陌生的第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认识了很多老乡,也知道了还有一些来自县城甚至省市城市的学生也照样在这儿就读。他想:自己不过是一个来自农村的学生,人家能习惯,我还不能习惯吗?第三天,李东坡被编在了公卫十三班,全称叫J省卫生学校公共卫生十三班。又过了几天,班干部选出来了,他考了442分,全班最高分,却连个组长都没选上。他想,这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早日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就好。渐渐地,他知道在这儿读书其实并不比在省城差,因为这儿没有省城的吵闹,是个读书的好地方,要去省城玩也并不难,只要坐上五分钱的公交车就行,尽管这公交车很快又改为一角钱了,但这并没有影响喜欢逛闹市同学的热情。石岗镇是省城的卫星城镇,离石岗镇不远处有个地方叫西山,西山有一处很有名气的景点叫万寿宫,

西山万寿宫是个佛教基地,李东坡虽然不信神灵,但他很爱去庙宇、道观等一些有仙家气氛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从学校到万寿宫古建筑群,步行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吃过晚饭,李东坡最喜欢和同学们来这里散步.万寿宫是为纪念许真君而修建的一座宫殿.道教认为除了凡人居住的世界外,还有神仙的七十二福地,许真君修身的西山则是第四十福地.宫门正殿琉璃为瓦,重檐画栋。六株参天古柏苍老遒劲,其中三株有1700年的历史。走进殿内,真君塑像端坐中央,坐像头部为黄铜铸成,重500斤,十二真人分列两旁。

万寿宫内,有一颗铁铸的、吊着的大铁棒,重达二吨多,入时,如果撞击大铁棒,其声雄浑悠扬,可以传十里之外。每年正月二十七日许真君诞辰日和八月仙逝日,各地信民薰沐斋戒纷纷前来进香。成千上万的进香者比肩接踵,好不热闹。

在公卫十三班,第一个学期的一门主课就是解剖学,这是生理学、病理学以及临床诊断学的基础学科。开始几天是理论科,然后就是对照尸体标本学习,这让许多同学觉得不太适应,有的女同学第一次看见尸体标本,闻着那种福尔马林的气味,竟有呕吐的感觉,慢慢地就适应了。二十天以后,公卫十三班的每一个人拿着一个人头颅骨,一些胆大的同学就像是捧着一个玩具,没有了开始时的紧张感.

李东坡虽然对医学有些兴趣,但对于和尸体标本接触有些隔膜,他觉得这好像太残忍了,他还听说这些尸体大部分都是枪毙过的人,对这一行业的兴趣更是明显减弱。有一次,省卫生学校送来整整一卡车的尸体,公卫十三班除女生外,所有的男生全部参加劳动————抬尸体下车,并送到解剖实验室。对于刚刚接触解剖学的学生来说,这真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劳动。

背完尸体,班主任郭老师把大家叫到教室,说是他要请同学们一次客。同学们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老师请学生怎么可能呢?没有想到,班长真的把一篮子熟鸡蛋放到大家面前,说:“同学们,别客气,这是郭老师拿粮票换来的鸡蛋,他说大家辛苦了,没有什么吃的,每人吃一个鸡蛋吧。”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吃,郭老师知道大家的意思,很快地离开了教室。班长带头吃起了鸡蛋,于是,你一个我一个,一篮子鸡蛋这才吃完了。

卫生学校的生活,说丰富却也单调,一天到晚就是和尸体、显微镜、试管等等打交道,这样的日子并不是李东坡很喜欢的。

让李东坡觉得新鲜的是每天的长跑锻炼,学校为了增强同学们的体质,每天早上六点开始就让大家起来跑步.跑步以班为单位,不管男生女生,一视同仁,当然遇上个别女生特殊情况自当另说,李东坡原先是很不喜欢跑步的,可是跑着跑着,他来精神了,他觉得这是一项很好的运动.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国庆节就要来了。国庆节来了,让李东坡大显身手的时候也就到了.为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35周年,特别是庆祝洛杉矶奥运会中国女排再次夺冠,J省卫生学校打破以往只在元旦和五四青年节才召开文艺晚会的惯例,另外在国庆节安排了一台大型文艺晚会。

J省卫生学校国庆节文艺晚会开得别开生面,有相声,有小品,有舞蹈,有杂技和魔术,有大合唱还有男女声二重唱,不过最让人念念不忘的还是难得一听而又魅力无穷的相声。

如果说曲艺是中华民族几千年传统文化的结晶,那么相声就是文艺百花园中最别致、最具大众化的一朵奇葩,它是老百姓喜闻乐见、最容易接受的艺术形式。特别是在八十年代早期,相声更是为人们特别是青年所喜欢。虽然在读高中时,李东坡也说过一次相声,可是那时只是背一背台词,做到不卡壳就差不多了,在表演上并没有多大的要求。现在,在新的环境,李东坡觉得有必要让自己的演出更上一个台阶。

晚会一开始,是男女声二重唱,紧接着,那个长着双眼皮、一笑有一对小酒窝的报幕员走到台前,以一种颇具韵味的声音说:“大家对于相声可以说是很熟悉的了,相声既可以讽刺落后的事物,也可以歌颂先进事物,还可以让人增长知识,下面就让我们欣赏相声《对对联》,表演者公卫十三班李东坡、朱永琦。”

平时看起来并不十分优秀的李东坡一走上舞台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妙语联珠,口似翻簧.演出结束时,掌声四起。李东坡谢了幕就往后台走,想不到,等他洗完妆,准备走下台时,台下的观众竟然还在鼓掌,他只好和他的搭档再次走出来谢幕,这一次谢幕引起了更大的掌声。李东坡想,掌声再大,自己也不能在台上占用太长时间,于是,他示意了一下他的搭档朱永琦,两人又一齐离开舞台。这时,朱永琦不知道让什么绊了一下,把脚给崴了一下,这一下崴得可不轻,朱永琦头上竟然沁出了汗珠,这样耽搁了片刻,两人又在台上多呆了一会儿,可是这时候观众的掌声还是经久而热烈,如果人已经下台,也就没有必要再次谢幕,可是既然还在台上,听到观众那么热烈的掌声,不去谢幕又似乎过意不去,李东坡看了看朱永琦,似乎是征求他的意见。朱永琦虽然和李东坡同岁,但比他要大几个月,又是副班长,他以一种不容商量的口气说:“不要管我,你去,你快去啊。”于是李东坡第三次走近观众,深沉地向观众们鞠了一个躬,这才听见掌声渐渐平息了下去。

是啊,这是1984年啊,对于许多来自农村的学生,别说是现场观看相声表演,就是平时在收音机里听相声也不是很多的啊。

演出结束后,全校反响十分强烈,大家议论纷纷,一时间在J省卫生学校,出现了人人皆说李东坡的局面.

公卫十三班一个个寝室卧谈会开始了,以前卧谈会的主题有三个:第一个就是国庆大阅兵,自从1959年国庆大阅兵后,时隔二十五年之后的大阅兵,大长了中国人的志气,第二个是同年夏天中国女排在美国洛杉矶奥运会再次获得冠军,这第三个主题就是王纲演播的广播连续剧《夜幕下的哈尔滨》,每天中午十二点准时播出,李东坡尤其喜欢听王纲的演播。可是,今天的主题变了,他们开始议论起这次的国庆文艺晚会来了。

“看了今天的演出吗,还真没想到,就他,他叫什么来着,叫李、李、李东……”

四五个声音接过来说:“叫李东坡。”

“对对对,就是这个李东坡,哎呀,长得还有点黑,都快赶上包公了,可一化妆,又那么英俊。你再看看人家演的那相声,嘿,还真不错”

“行了吧,你啊,什么叫不错啊,我敢说,就他那节目,那就是绝了,别说在咱们省卫校,就是拿到全省作为文艺节目调演,没准也能通过.”

“嘿,兄弟们,就你们那眼光,撑死了也就这个评价,要叫我说,李东坡这节目,要是拿到省上演出,没准还能获奖呢.你看人家那一举手一投足,人家还有现挂呢.”

“等等,等等,什么叫现挂啊,这个我还真不懂.”

“外行了吧,现挂啊就是说相声以前根据当时周围的情景临时加进去的一段台词。”

“原来这就叫现挂啊。”

“他那说学逗唱,太美了。哎呀,真没想到,就咱这个省卫校,还就出了这么个人物.”

又有个男低音忍不住了:“听我说,听我说,以前啊,在咱中国的相声界,我最羡慕的就是侯宝林,再后来我崇拜的是马季,马季之后我就喜欢姜昆,后来姜昆的节目又不新鲜了,又走出来个能演能写的牛群……”

“什么啊,难道只有牛群一个人会写相声吗?我来问你,侯、马、姜,哪个不会写?”

男低音又说:“我也没说他们不会写啊,不过我觉得还是牛群的相声写得最好,可他们毕竟是名人,要照这样子发展下去,我敢说,咱们学校的李东坡要不了几年能赶上他们”

在一旁听了很久的一个“少白头”慢条斯理地说:“也怪,咱这是卫生学校啊,又不是文艺学校,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小笑星呢。”

“这还不知道吗,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有了李东坡啊,以后你就返老还童去吧。”

寝室里传出一阵中气十足的笑声,这可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啊。

“少白头”自我解嘲地说:“这就叫李东坡的相声真叫好,谁听谁都不变老。”

“对对,古有苏东坡,诗歌写得火,今有李东坡,相声逗人乐”,又是一场大笑。

男低音不解地问:“班长,你说这李东坡这么厉害,他怎么在班上连个组长都没当上呢?”

班长略一沉思,觉得还是把真相给大家说了吧,他为了增加幽默的气氛,故意把腔调拉长了说:“事情是这个样子的,这个李东坡,可真是不得了,他这次高考,完全是失误,他录取到我们班,是分数最高的,442分,你们没谁比他的分高吧。”

“ 我看是没有,原来我以为我的分数在班上是最高的,没想到他比我还多一分,那怎么还能说是失误呢?”少白头说。

班长又说:“ 你看了他演的相声,应该知道他的语文水平怎么样,平时的语文考试,120分的卷面分他从来没有低于110分,可这次高考,他的语文只考了69分,69分啊.同学们啊,120分的题,要考72分才及格,他这次的语文成绩,还没有及格呢.”

一个外号“公子”的同学,长得和电影演员陈佩斯一模一样,再说他本来就姓陈,每一次的卧谈会都少不了他,这次他听了班长的话忍不住说:“怎么,69分,还真没有及格,也不管他的水平如何吧,就在舞台上那几下也确实了得,要说别的不及格我也许相信,可要说他语文考不及格,打死我也不可能相信.”

班长说:“你看,他来卫校的分数是442,离专科分数线444分只差2分,要是语文考及格了是多少分?”

男低音附和说:“考及格了那语文就应试是72分啊,总分就是445分,够上专科线了。”

班长又说:“如果语文发挥得好,他本科都能考上啊。”

这时少白头说:“哎呀,可惜,可惜,一个本来可以读本科的人却来和我们凑热闹,真的是可惜了。”

“公子”见“少白头”长人家的志气、灭大家的威风,就很不高兴地说:“不过话说回来,这好像又不可能啊,要真是这样,还来和咱们凑合着读这么个卫生学校有什么意思,要是我,肯定会去等下一年再考。”

班长说:“公子,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你爸当着副县长呢,我们可都是农村来的,用你们城里人的话说,我们就是土豆,我们就是地瓜.”

“公子”说:“我的大班长,我们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分什么城里来的乡下来的,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从来没有把农村来的同学叫做土豆和地瓜的。”

班长说:“那就好,那说明你对农村来的学生没有一点歧视,不过,来自农村的学生,能够来省城读书就不错了。”

“公子”还是不服地说:“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查分啊,打去年开始,国家明文规定,如果对高考分数有异议,可以查分,这总不至于农村学生不能查分吧。”

班长说:“这你又有所不知了,李东坡的爹妈,几乎没有什么文化,出门三步就不认识什么人,你叫他们上哪儿查分去啊。”

“公子”觉得班长说得有理,就说:“也是。”

班长接着说:“李东坡成绩不错,可是他来咱们学校报到的时候竟然连录取通知书都没有。”

男低音急不可奈地说:“没有录取通知书,那他是凭什么报的到呢?”

班长说:“李东坡也不是没有录取通知书啊,据说是让他不小心弄丢了。”

少白头说:“我看他记的那些台词,多么熟练,他怎么竟然会把录取通知书都弄丢了呢?”

“公子”说:“这倒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啊,就这么一回事,有精明的地方自然就有粗心的地方,不然反而觉得不可思议了,也就是说处处都精明的人几乎是没有的.”

班长说:“咱班的班主任郭老师看他分数高,本来是打算让他当一个组长的,可又考虑到他有点马大哈,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郭老师已经在考虑将李东坡任命为组长的事了。

夜已经很深了,公卫十三班第一号寝室的卧谈会刚刚结束。

第二天是星期天,因为没有课,李东坡到七点半才起床,洗漱完毕,他走在街上打算吃早餐,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他:“李东坡,我请你吃炒粉。”

李东坡一看原来是隔壁班的一个老乡,因为有一身好的武艺,人称“李连杰”,《少林寺》正风靡一时,演《少林寺》的李连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能得一个这外号也不简单啊.李东坡说:“你为什么要请我吃早餐?”那老乡说:“你演的相声太好看了,别人说我的武功好,还不如你出名快啊,你看,你在台上站十几分钟,台下下两千观众,谁不认识你?”

李东坡笑笑说:“谢谢你啊,不过哪儿有你说的这么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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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亏是福(第一章)的评论 (共 10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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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鹰岁月悠悠,风风雨雨哪能无忧愁,也许人心难测,也许处处鸿沟,恶人自有恶人斗,好人平安,胜利上得更高楼.先顶了,喜欢小说,下来慢慢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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