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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小人物(下)

2015-01-01 09:09 作者:冀成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下)

张蕙燕和张蕙军这两个整天活跃在社会大舞台上的经济枭雄,在一些人的眼睛中看起来,那是眼瞅着就像吹气球似的在冈山市里一天比一天有权、有势、有钱、有本事。

大姨子张蕙燕,大舅子张蕙军这两个在社会上赫赫有名的风云大款,在平庸这个小学教师的眼睛里看起来,那是活得一天比一天都不像个正经人了,他是越来越恶心这两人在社会上不择手段、疯狂敛财的所作所为,越来越厌恶这两人在日常生活里那种装腔作势,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穷德行。

这几年,平庸很少主动到他老丈人家去吃饭,他和张蕙燕、张蕙军更是没有什么来往,即使就是大家偶尔地在张大年家里见了面,平庸就像看见了两条恶臭的蛆,从心里头格应得慌,他连话也懒得跟这两个大人物说上几句。大家原本都是好亲戚,可让平庸给弄得彼此都像陌生人似的,整得大家的心里都不怎么得劲。

人们常常喜欢说,馊先生,刮大夫,借以来讽刺、笑话从事这两行职业的人们是小气鬼。可平庸规规矩矩地教了二十多年的书,一点也不像个小家子气的上海小男人,他为人处世还是挺大气的,只不过就是生性不会去曲意逢迎一些人的心理活动罢了。

平庸他们家的小日子虽说过的不怎么富裕,可也不算贫困,他们夫妻俩的月工资收入,在冈山市里来说还算是挺可以的,从来没有拖过市统计局统计的全市平均工资的后腿。逢年过节,双休日,平庸只要是和同事、朋友们聚一聚,他还是挺大放的,从来也没有因为花几张钞票而皱过眉头。(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平庸没有什么经济头脑,也不会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他就没到银行去存过什么款,取过什么钱。他的工资卡,自从结婚那天开始,就一直攥在他老婆的手里头,即使他们学校发点加班费、奖金什么的,他回到家也是立马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上交给他老婆,他的脑海里从来就没有弄几个零花钱花一花的概念。

平庸上班就教他的学,下班回到家吃完饭,抽支烟,喝上两杯茶,就躲到他的小书房里去备课,或者是搞他的所谓的文学创作。他们家的经济情况,他从来就没有过问过,偶尔在学校里,社会上遇到什么应酬,什么人情来往,他就回到家里管他老婆要钱,至于他们家里当时有没有这一份机动零用钱,他从来就没有用脑子去想过。

这些年来,平庸已经习惯了过他这种不操心的自由自在的小日子,他是个饭来了就张口,衣服到了就伸手,不问名利,不问家事的懒家伙。他们家日常生活当中的人情世事,经济来往等等一些琐碎的家务事情,全都是他老婆长年累月地周旋着。

平庸吸烟不讲究,喝茶不讲究,饮酒,那就更没有什么讲究头了。他的酒量不大,喝一点酒就兴奋,兴致一来,就喜欢和人家不着天,不落地的高谈阔论地扯人生、说文学。

在家里,逢年过节,双休日,平庸只要是喝酒喝到了劲头上,他就喜欢摇头晃脑,来来回回地在屋里走动着,一口气诵读完李白的《行路难》和《将进酒》这两首诗歌,他方才会安静一会儿。平庸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借用李白的这两首诗歌来发泄什么情感,恐怕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总之,每当平庸喝了一点酒,吟读完李白的这两首诗歌,他心里就会舒服一些,这倒是一件真事。

这些年来,每当平庸在家里沉醉于诗歌的意境当中,弹奏着忧郁的古筝,富于情感地吟咏着诗歌的时候,张蕙娘就十分头疼丈夫这种是醉非醉,眼里没人的劲头和大呼小叫的狂态。

张蕙娘头疼是头疼,心烦是心烦,可她从来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惹祸这个有些神经质的平庸,她不但不去惹祸平庸这个沾酒就醉的大孩子,而且她还会像个丫鬟似的,小心翼翼的一杯一杯地给平庸倒茶递水,解解平庸心中那些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的什么纠结。

张蕙娘每每是一边耐心地伺候着她的这个世事不成熟的丈夫,还要一面小声地嘟囔着一些话儿来给自己的耳朵听:“你看你这个傻样,干啥啥不成,还整天在家里穷烧包。你以为你是谁呀?你还真的以为你是那个什么李白、白李的大能人啊!你看你这种疯疯癫癫的熊劲头,真是讨厌死了。”

张大年他们这一大家人都看不起,都厌恶平庸,但是在张蕙娘的眼睛中,平庸那可是一个有学问,有本事,通情达理的好丈夫。

在张蕙燕的女儿芳芳,张蕙军的儿子虎头和平丽丽这三个孩子的心目中,平庸还是一个性情坦率,做人正直,不拘小节,胸襟宽广,有人生思想,有人格尊严,逍遥自在,洒洒脱脱地生活在闹市当中的真君子。

这三个孩子,从来就没有觉得平庸是个没有本事的人,从小他们就喜欢阅读平庸所写的那一些抒情言志的诗歌,诙谐幽默,充满哲理的文章,以及他所写的那一系列生活在社会底层人物的小说

芳芳和虎头自从上大学之后,只要回家,他们俩就喜欢到平庸他们家里来玩玩,就喜欢围着神神叨叨的平庸扯闲篇,什么人生理想,社会问题,国际新闻,大家侃得津津有味,还常常争吵得面红耳赤,争论完了,几个孩子就会随着生平向往庄子的通达与潇洒的平庸,摇头晃脑,异口同声地朗读:“大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睡足,窗外日迟迟。”

他们爷几个这种真情真性流露出来的自负、欢快的气氛,经常惹得在几间屋子里来回忙着干家务活的张蕙娘哭笑不得。每当他们爷几个争论或朗读诗歌的时候,张蕙娘往往就要停下手中的活计,半真半假地朝着他们大声咋呼:“行啦!行啦!别吵了,别闹了,别再念什么‘吃吃’的经文了。你们看看你们这个样,老的不像老的,小的不像小的,老娘可不伺候你们了!真是的,饿你们三天,我看你们还有没有精神头再坐在屋里胡扯八颠的瞎吵吵。真是的!凑在一块净扯落些没用的话,好玩?还是有意思!这能当饭吃吗?啊?”

平时,张蕙娘是个没有多少话说的人,可只要是平庸和孩子们在一起说说笑笑,争争吵吵斗嘴的时候,她的话也不少。尽管她的话说不到他们那些话题的点子上去,可冷不丁地打断他们的争论,扔上一块石头,倒也挺助兴的。

每当张蕙娘凑合着来助兴,平庸就会一本正经的用一副挺骄傲的口吻跟几个孩子说:“每个人的这一生,都有自己的活法。就像我吧,一辈子胸无大志,无欲无求,可挺有福,遇到了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里里外外一把手的贤内助,所以我的小日子这些年来过得逍遥自在。”

几个孩子听着平庸这套千篇一律的老话,便会挤鼻子弄眼睛的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奉承张蕙娘一番,往往高兴的张蕙娘满面红霞,微笑着去给他们拿些干鲜水果之类的食品慰劳慰劳他们。

平庸这一套说了多年的老话语,虽然听得张蕙娘的两个耳朵眼里都起了老茧,可她还是喜欢听,尤其是喜欢看平庸那种发自肺腑地说这一番老话时的那种沾沾自喜,得意满足的神情。

芳芳和虎头,从小就三天二头地住在平庸他们家里和平丽丽这个小妹妹一起玩耍。这三个小孩子经常缠着、闹着让平庸给他们讲故事听。什么薛仁贵正西、穆桂英挂帅、文天祥、秋瑾的。三个小孩子从小就听熟了平庸给他们所讲的那一些历史英雄豪杰的传奇故事。

张蕙娘他们家里大大小小的床单上,那些年来都不知道让这三个小孩子给尿湿过多少回了。他们家的沙发上,都不知道让这三个小孩子给抹过多少鼻涕了。他们家的瓷碗、碟子和茶杯,都不知道让这三个好动的小孩子给打碎了多少个了。就是他们家的饭锅里,都曾经让虎头这个小家伙捏着小鸡鸡尿过尿。

那些年,小孩子们只要毁坏了平庸他们家的东西,张蕙娘就心疼的不得了,有的时候都气得她浑身乱哆嗦,可哪个小孩的额头上也没有留下过她的一个手指头印,哪个小孩的小屁股上也没有留下过她的一个巴掌印。

甭管那个孩子打碎了什么贵重的物品,只要是让随性而为,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平庸给遇到了,他立马就会朝着这个孩子拍着双手,摇头晃脑,扯着唱腔,做着鬼脸地念经:“别怕,别怕,坐下,坐下,碎碎平安、碎碎平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吝啬的张蕙娘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就会被他的穷酸丈夫给弄的哭不得、笑不得、恼不得、气不得。平庸这几句常年不改的口头禅,往往就会惹得呆在一边惴惴不安,咧着小嘴,要哭要哭的孩子破涕为笑地又活泼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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