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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渭旅棹

2014-06-10 14:39 作者:孙驰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西 渭 旅 棹

过了徐州没多久,列车就钻进了砀山梨园。到兰考时,已是华灯初上。火车站是堂庑阔大,这里已非所谓印象中的昔日乡村了。宿在火车站广场对面的楼上,服务员灰头土脸的,已到更年期,一付见多识广的鄙夷。被子像是露水打过,百人过手,千人倾轧的浊秽。天刚放亮,就走了出来。宽荡的马路两旁,排列的都是几层高的小楼。在马路的北端,尽头的一侧,是焦裕禄墓。台阶上,焦裕禄烈士墓,用明洁的汉白玉围砌成长方形。纪念馆广场一侧,纪念碑像是座电视转播塔。纪念馆里,陈列着焦裕禄办公桌旁的那把藤椅,右侧的藤条已被洞穿。焦裕禄的照片和肖像,和苍柏一样挺拔不群。当焦裕禄墓从郑州迁至兰考时,群众在这里自发地举行了万人追悼会。焦裕禄烈士墓,安放在一侧的山坡上。这土丘高及围墙,墙外的不远处,像是一家医院,周边有三五人家。再北望,便是茫茫漠然地沙丘。

到了开封,先去了书店街。从南到北,转了个来回,也未见书店的影子。这街两旁的店铺,都像是不久前新建的,已有剥脱。这里大多数的店铺,都是门锁凝尘,开门的都冷清闲散。在一个像是文具店的柜台里,看有两只玉屏洞箫,一只纤长,一只粗壮。看了一会,拿不定主意。女售货员,就尖刻地催促着,结果就捡了根粗的。距此不远的山陕甘会馆,镂雕彩绘,精丽华美。院落两旁的小室内,小商贩,正竭力兜售影印的,大大小小的清明上河图。进了大相国寺,在销售纪念品的一处处商铺里外,都在播放着咿呀咿呀的念佛声。乐调反复回环,永远似湖面的微波。你什麽都可想,什麽都可不想,当然也能打着嗑睡。著名的八角殿,浑朴古淳,落落大端。出来后,看相国寺街边的一家饮食店里,往来熙攘的,也就跟着排对。看着周边只有这块虚空着座席,道也干净。刚要坐下,原来上方有下落的水滴。将嘴边的包子一口咬下,油水就嗞地,烫上了脸。学着把这薄皮汤包,慢慢地打开,轻轻一吸,满口油香的。

下榻在大相国寺旁,一片砖瓦式建筑的二楼。这里的幢幢建筑,萦回连环。住在同一房间的一位客人,看我从箱中,取出那只玉屏洞箫,就脱口而出,笛子。我说,这叫箫。他一脸困惑。横笛,竖箫,那能一见竹管就喊笛子。早晨,上厕所时,一串钥匙从裤扣滑脱。我跑到水房间,焦急地嚷着。水池边的一位中年男子,吩咐我站在旁边看着,别叫水给冲了。一转眼,他就拿来一段铁丝,用手修整着一端的钩度,然后,就很熟练地将那一串钥匙钩了上来。看他从容娴熟地样子,便可知道,一定是救援的老手。

城北的鉄塔公园内,一片碧叶红荷。这里的鉄塔,因琉璃瓦褐色如铁而得名,塔身已居地下。开封古城屡受黄河水沙的堙溢,已居层层泥沙之下。西侧建于高台上的龙亭,红墙琉璃,四周环绕着层层递增。龙亭建于清初,不美,但墩实厚重。龙亭脚下,南面原为宋皇宫御苑,现在,居上的这片水域,归划船老汉看管。眼贼兮兮的,乘船要看远近计费。

龙亭公园南面,就是新近建造的宋御街。街头牌坊横亘,街两旁一色的二层仿古建筑。只是看似青砖钩缝的墙体,细观之,却是面砖。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宋御街的西侧,就是仿建的樊楼 。一层一片地接屋连轩,只是不见人声喧沸,觥筹交错。这里被一些私营者占有,门前摆着像是天王什麽的高大塑像。电子乐高一声低一声,门窗都被厚帘一串串地遮住了,里面彩灯闪烁,曲折幽昏,颇具莫测的鬼趣。(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在不远处仿建的清明上河园,听说规模宏大,没去。

立在包公祠西侧的城墙下,看城外道阔林绿,大小车辆如梭。恍惚如在苏州的阊门之外。

在去往郑州的列车上,窗外远树平畴,乘客都安安静静地坐着,车厢里,只觉得隐约的御风之声。忽有清扬的琴声响起,一位操坠的瞽者,在徒儿扬琴的烘托下,将《回忆》这支歌,演绎得酣畅淋漓。平时就感觉到河南坠子,如江河般的悠扬。而你只有亲临其境,才能感觉到那摄魂的气场。连续敲击的扬琴,从共鸣箱中发出的音乐,似水面下的暗流,一阵阵地向你涌来;如在无涯的水面,一叶扁舟之上,听取骤落荷。

列车停下来了,站台上的小贩,在销售着各自食品。身旁的一位乘客,看塑料袋中包裹的烧鸡,油亮焦黄,就搀嘴地买了一只。到手后才发现,瘦身长脖,拖着一条肉尾,似传说中的珍禽。这要是吃下去,准会闹肚子。便气愤地随手扔下了站台。结果被一个乞讨的老头渺见了,侧着头,围着它琢磨了老半天,想下手,还是舍弃了。

到了郑州,纵横的鉄轨千丝万缕地纠葛着。侯车厅、售票处、广场上、墙角边,满盈盈的,到处都是人。售货亭旁,烀着大锅山芋和老玉米。售票处排着一列列长龙,带着红箍子的老头,正无语地,凝视着你的嘴和手中的烟头,一口痰,一个烟头落地,不由你分说,就撕下罚款单。无论在出站口,还是在检票处,女服务员只要看你走动稍慢一些,就会推搡你一把,再加上一声:揍!

住在中原大厦十六层,清晨,趴在窗口,看到马路边走着一串被捆结的男女。因脐下三寸,刚抓了一批买淫嫖娼的,正在游街。

二七紀念塔,是座琉身联体双塔。广场边,各家商场的门前,正列队竟赛似的做着健身操。看那制服的各种花色,就知道,这活动是十足的舶来品。有些人类的文明,也是千年走来,放在外国人身上正合适,如同样地搬到国人身上,恰似东施效颦,就不见得美。在这附近,丛绿掩映中,有商城遗址。稍不留心,就会被忽视。在城西,有座纤弱的古塔,立在南来北往的十字路中间。塔身周围即无台级,也无栏杆。看样子,这过往车辆从未刮碰。

距此不远,马路上的高架桥,水泥圆柱和桥身都极肥大。道两旁的人家和店铺,里外都黑魆魆的。

邙山黄河游览区,在郑州北,乘车要好长时间。走在小道上,有位骑着方后座自行车的老汉,老是在上风口,一路嗡嗡营营地跟着我。一阵阵地汗腥口气。终因抵挡不住,无奈地坐在了他的后座上。没两分钟,就说到了。我瞭望西天高山上的大禹塑像,怎麽就到了。他指了指一旁的林子说,碑林。结果索价不菲,那老汉就得意地走了。走进树林子,一片片,一丛丛的石碑,有立有倚。有的人正在专注地捶拓。走出了黄河碑林,踏着沙土,一路向北,朝黄河岸边走去。浑浊迷茫的河面上,是座废弃的鉄路桥。想起这黄河长江,本是自然形成的下水道,千万年来,从平凡中走来,滋育了华夏文明,倍受人们的尊崇戴。想这生活中,一直在你身边的默默无闻者,回过身来,或许就是令人景仰的伟人。

又回到了汽车站、火车站这片大广场上了。去少林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最后被应邀上了一辆大客,里面只有几个人在闲谈。不一会,一位青黑驴眼的中年人,凑到我身边,拿着一本杂志,示意我去翻翻。早就听说这地方有碰瓷的。如有的人,匆匆有行色,在广场上,忽地,就有人和你撞上了。手中的玻璃瓶落地打碎,就说这里盛的是高科技药水,且获得专利的,便向你勒索。你要我做什麽,偏不搭理你。这位口角刮得鉄青,看一眼就令人憎恶的男人,最终未能得逞。也不知等了多久,这辆豪华大巴终于上路了。

太山秋毫两无穷,巨细本出相形中。坐思吴越不可到,借君月斧修朣胧。 唐文宇大和年间,有一士子游嵩山,遇一道士对他说:月亮乃七宝合成,其光受于日。其凸处常八百三千户修之,他即修月者之一,并出示斤凿。这斤凿之人未曾遇到,半途却杀上来两位女导游,像是和司机很默契,强迫着游客,将钱放进了她的口袋里。半山腰,公路两旁,全是些牛毛般的少林武校,来这里,都是些胸怀壮志的少年。沙袋还有校服上,都被抹得如阴沟里的鹅。少林近在咫尺,那位武医德于一身的德建大师,他们是否见过。

导游小姐先将这伙人,带进了电影院,里面,来回播放着:少林少林,那首歌。等了半天,空荡的电影院里,壁上的灯还是锃亮。人家来这里是旅游的,谁会有那个心思,在这里看电影。更何况,在家里都看过多少遍了。导游没趣地,就将这伙人领进了少林。

山门上,康熙题写的少林寺匾额,丰腴华贵,底气十足。寺院内外,古柏石碣林立。寺院中间,是一进又一进的堂殿,两边是庑廊禅堂和静静的宿舍。有座大殿内,有一片片习武时被蹬踹的砖坑,环壁确有十三棍僧救唐王的彩画。在一座巨大的龟碑前,导游发问这负碑的动物叫什麽,没有回答,我说是赑屃。导游又问还有什麽传说。我想,无非又是些大力的龙王之子一类的奇闻。国人,向来就有酒不够饭来凑习俗,对一些解释不清的现象,去附会上一些离奇的怪谈,搪塞一番了事。果然,这导游所说的就是那类无稽之谈,随后就很自然地收场了。在一棵不大的被称作痒痒树前,导游轻挠枝干,树叶瞬间收敛。这也是她日习多次的老课程,只是乏累了这颗小树。随后,又来到了一坨子的大树前,导游说这叫尼姑抱和尚。

导游故意地绕过了塔林,带着这伙人,要登上缆车,去初祖庵。起初,这伙人都对这位导游很反感,给她带上一圈后,都像孩子似的,来了兴致,指那到那。缆车开动了,这位面嫩,肉丰粗小的女导游,一屁股,就坐在我身旁的位子上。我直担心那塑形的靠椅被她坐裂。我问她,为何不去中岳庙和嵩阳书院,她说太远。那麽塔林呢,她说等会就去。缆车停到了一壁山崖上的初祖庵,小院门旁,一堆纸灰,一香炉。石搭的庵堂,被弄得像个窝棚。大多数人探了一头,就在外面转悠。来到了塔林,最高的只有七层。这座座塔体,虽说不大,可压在身上能舒服吗?而有些僻远的塔身后,都有些尿臊气。也难怪,累了渴了,景区到处是售货亭,这景区到处被拾掇得干净利落,可就是找不到厕所。

达摩洞,遥居少室山峰的壁崖上,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巢。白石崖扉,一鸟寒木。一路枯寂辗挪,在像是独木的石脊上,逐渐升高。不知过去几个时辰,来到了达摩洞前。一伸头,如一龛状的小室内,窄昏阴湿,迎面便是一阵刺鼻窜眼的气浪。坑凹的地面上,满是聚集的溲水,这达摩的影壁也就无暇静睹。转过身来,向下望去,这一览无余的鸟道,目测便可知那下方的人,能在何时到达。想那些人,一路攀爬,腿软心疲,汗也流了,水也喝了,又别无遮拦的,要是站在崖上,远远的,仅看那姿势,就感觉不对劲,岂不为后来者耻笑。就一个个跟着,索性在洞内来个大解放。想那盛产尿素的小日本,真是鬼。

在洛阳一家宾馆二楼的卫生间,这人像是有便秘的习惯,小木门上,用圆珠笔写着一片密麻的感慨。看样子是昨夜刚到手,美滋滋地,兴奋之情一下难以抑制。有一段是:人上有人,肉中有肉。上下蠕动,其乐无穷。

忆得长安最少年,酒酣到处一欣然。猎回汉苑秋高夜,饮罢秦台月作天。 在不是花季,来到洛阳的王成公园,一片如郊野的叶草中,尽是插着的小木板。

白马寺之南,过了洛河到伊河,就来到了龙门石窟。石窟位于龙门山下,伊河北岸,绵延两里,寺塔碑碣,鳞次栉比。壁龛内的大小佛塑,满山遍野,大者如奇峰,小者如珍珠。这麽庞大的工程量,只有在丰衣足食的太平时期,经过一代又一代人,不断传承创造的结果。只是在洞龛中,同样也有浓烈的腥臊气。

过了连孔的拱桥,伊河的南岸,秋山正寂,枫叶初丹。琵琶峰下,苍松翠柏环绕着的是白居易墓。

这西行的列车上,听说过了郑州,就会有手,伸向你的口袋。我的一位同学,在办案途中,闭眼小憩,制服挂在身旁的衣帽钩上,就有人惦记着。过了洛阳,列车便永无休止地在隧道、高架桥和山坳间钻来钻去的,满眼全是些长不大的灌木。过一小段,就会出现一块黄土崖壁,就有一口窑洞,草垛鸡犬,一户人家。

从殽山乘汽车向南,就是熊耳山和八百里伏牛山。汽车在半山腰间萦回,山中有时会出现一小片核桃林,其它的山上山下,全是石头荆芜。难得的能看到一小块带土的斜坡, 种的不是土豆,就是老玉米。小道旁的上下山坡间,状如蟹爪的刺槐,和盘曲的柿子树下,一团团地,住着村民。这房屋少有的几户人家,用的是青砖,而大多数是通体的石块。院墙都用碎石碴上,都会有一个门楼。左右的大门上贴的是,手持钢锏的秦琼,和挥舞鉄鞭的蔚迟恭。走在小道上,院子里的一切,一目了然。山墙下,或蹲或站地,都捧着个的大海碗里,盛的是杂糊和几个土豆,没有干粮也没有菜。用大海碗,就不用来回跑着去盛杂糊了,小了,一会就喝完。

盘桓多时,就入住在伏牛山深处,地名叫冷水的一家客栈里。大院子里地面平实,在很久前,像是专供往来的客商,停放车马的。如今,四壁是空落落地。南面的一溜,是一间间矮实的客房。对着门,宽厚的土墙中间,都开着一个小窗。女店主将蹣跚的女儿,放在像是土坯搭成的床上,叫我看管。她就一会像是在隔壁,一会在院子里,和两个客人打闹着。那两个男人最终结账离去了,这家客栈就再也没有别的客人了。女店主大概又出去外交了。 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 深山的夜暗了下来,天地俱静。土墙上,有的地方的白灰,是一层层地脱落,有的用破报纸糊着。破壁上,间有扭捏着的一块块细小的字迹。有一首诗作是:荒草湖中一道沟,一年四季清水流。不见鱼虾来游泳,但见和尚来洗头。 这里物资溃乏,山路漫漫,精神生活道打理的不错。

第二天,一直到近午了,那女店主还是没有出现。

回来时,搭乘了一辆给山民运送砖块,返回的一辆空载卡车。 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 大概这山道太寂寞了,司机一直在寻着话茬,和我闲扯。车不紧不慢地,在深山里周旋,当行至崖前,看不见前方的路了,司机仍然守牢一边,从容经过。

列车在华山站停靠了,下车时,人像是从半道上跳下的。这里即无站台,也不见灯火,一片寂然。阵阵西风从身旁吹过,道两旁渐渐地有人家了。最后,就在对着十字路口的一家高楼上住了下来。冲了个热水浴,发现了床上的被子阴湿,像床垫一样板结。这道省事了,什麽也不用脱。天还没放亮,就去敲服务员的门,要求退押金。女服务员很熟练地半掩着门,也不开灯,在里面咕摸了半天。我看看天井和四面的楼房,都像那被褥一样,灰溕溕的。

天放亮了,这条街道的南端,就是九华山大门。宽广的水泥路两旁,都是一户户面砖小楼。底层开饭馆,楼上是客舍。建得晚些的,就会更高更阔。

说华山是削成四方,这花岗岩可不是豆腐块。站在山下,远望南峰,白皑皑,惊异这里今年的落雪来得这麽早。到了千尺幢,才遇到一位游客。登上北峰,这里只有一个卖面包的。他努力地煽动着,希望达成交易。可面包被捏得稀瘪,有谁会去买。他整日里捯腾这东西,哪天能娶上媳妇。到了天梯,像是九十度的陡崖,要脚蹬手拽着鉄链。这里也像其它地段一样,在险要处,都有复道,以备人多时上下分流。擦耳崖,已非有昔日贴身擦耳之险了。不过,不改也不行,在这里上下人流不但要等,焦急中,还会出溜下去。当走在令人愁吟心颤,山谷上的苍龙岭时,才感到西风嗖嗖地。到了斧劈般的仙掌峰,仅看到两三学生,正对着华岳仙掌写生,一声叠一声地狂呼:看,这是我们的华山!过了南天门,侧身走在千寻绝壁的栈道上, 瞟了一眼谷底,一阵目眩股栗。这脚下凿孔中的鉄管,搭上的是一块块破木板,人多了可不保险。兴致正浓,一堵削壁就拦了去路,只好折回。

爬上了南峰那石坡上的积雪,在半道上差点滑落下来。想这一路的石刻仙洞,拾取的,都是些或扬似损的传闻。那睡仙陈抟,一觉就是八百天。无论是倚在洞里,还是卧在山坡上,得道的功力再高,也会患上关节炎的。

等回来时,仙掌峰下的景仰者,已无踪影。满山的,也只有那位卖面包的在等侯着我。

继续西行。列车上,乘务员抓来了一个卖烧鸡的小贩,呼喝着,将一篮子的烧鸡倾刻间处理了。得到的乘客,像宝贝似地,细算一下,他连成本都不够。可身旁的人说:这是唱双簧呢。像这种把戏,有人都见过多次了。

西安到了,就住在火车站广场边的解放饭店。上楼后,冗长的走道里,显得低沉。引路的女服务员,面净丰肥,粗短的小腿,在红地毯上,不停地成 x 状向前移动。在这里住宿,也是一样地只得包个标准间。从窗口就能看见广场的一角,朦胧的灯光下,一片片的,三三两两的,生理亢奋的男女,在商榷着贸易。其中有一个穿长丝袜的,看样子是够冷的,可这个招牌的效果显著。一会就钩搭上一个。一转身,就带进了一条黑巷。最终,还是没弄成,又回来了,再重来。

第二天早上,满街都是羊肉泡馍的望子。服务员过来问我,要大碗还是小碗,就随口应了一声大的。这羊肉泡馍,本该油辣香肥的。可端上来的,就是那种大海碗,清汤寡水的,只是馍多加了半块。细看周围的各色人群中,有的是挂着幌帜披肩的夜女郎,口唇涂得艳红,正肆意地嚼食着。而身上油腻酸腥的,是汉子们。终于在解放路中段,找到了一家堂皇的饺子馆。

明初,在唐长安城皇城基础上建筑的古城墙,气势巍峨,现已成为环城公园。可惜的是,在新僻的火车站广场这一段,已被拆除,残缺岑差地立在广场两边,像是城池刚被攻破。环绕在城墙周边的民居,老树青砖,都很古朴。在要隘口,会有钟楼鼓楼耸矗着。大小雁塔和碑林,都被层层的高低青绿簇拥着。只是那柔软细长的柳枝上的叶,仍未脱去。

火车站广场上,一列列的,全是去临潼的中巴。上车先买票。途中,女售票员说景区内如何地乱,有的人挤着挤着,唉,挂在胸前的相机不见了。动员乘客,把门票钱都交给她。干这行,真是废嗓子,那女人的喉管像是被撕裂,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她那得意的照相机传说,绝望得嘴里就要冒了烟。最后,不知谁做了羊奸,乘客就陆续地给收拾了。到了半坡遗址,只顾伸头向下望去,脚底就先着了一堆阿黄。这被发掘的原始母系社会村落,巴掌点地方,却是河流,穴居,火塘,谷场,墓地,壕沟,样样俱全,像是个微缩的军事地图。

到了骊山北麓的华清池,景区内的大道两旁,远远近近的,那些区域的院落,丛绿中,有三五人飘忽,隐约似野外人语。这里散落着大大小小的亭廊池馆。华清池一级级地深入地下,四壁贴的都是有棱角的大理石。那温滑的池水已干涸,如乒桌大的池底,似有一撮撮的干土。游人不禁咧嘴大笑道:这华清池,还不如澡堂子了。这杨贵妃不仅未曾享用像他家的卫浴,就连电视也未看过。

向南望去,远远的,半山腰的捉蒋亭,大小如核桃。

秦始皇兵马甬阵,气吞山河。巨大的棚顶下,在一列列兵马甬坑间,工作人员似侏儒大小,正游人是游人,我是我地拼接着残片。这里的游人也和其它景区一样,三三五五,稀稀落落。道两旁的一只只篮子里,是刚下来的,橙红的,像鸽子蛋大小的柿子。空荡荡的停车场上,一眼望去,地上全是被甩得,像星星般的柿子皮。

返回途中,有人惦记着秦陵还没去。司机用嘴努着南方:那就是,一个大土堆子,有什麽看的。一种得意的口气。

车子又回到火车站广场上了。晚昏中,看到有开往广元的汽车。便想到了千百年来,为之前赴后继的剑门,想到了骑驴的陆游。看大客里的人,乌泱泱的,司机正在车顶,扎捆着一摞摞的货物。我冲着司机嚷道:去剑门多少钱?司机趾高气昂地随即应道:啊!三佰!

想这蜀道萦绕千遭,路正长,夜也正长。兴奋过后的司机,一个迷糊,车就到了谷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乘着这落叶的西风,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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