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飘天马

天马山是松江的九峰三泖中最高的一座山，传说春秋吴国干将铸剑于此，也叫干山。山上风景优美，曾有许多高人逸士在此诗酒流连，甚至隐居于此。“元末三高士”之一杨维祯就是其中非常著名的。

我们几次寻访天马山，都在冬秋季节。但是山给我的感觉却是青翠，苍苍翠翠的林木，掩映着不多的游人，予人一种悠闲、野逸之气。难怪是高士的隐逸窟。元代大文人倪瓒曾赋诗泖山：“华亭西畔路，来访旧时踪。月浸半江水，莲开九朵峰。酒杯时可把，林叟或相从。兴尽冷然去，云涛起壑松。”（《倪瓒为文举画泖山图因题》）令人想见当时山和人的风采。元陶宗仪也曾种菊山下，诗曰：“干山盘曲带诸峰，与客寻花向此中。溪色秋同天色净，篱花晓裛露花浓。云林泉石清深处，人物衣冠太古风。酌酒赋诗忘路远，放船归晚乐无穷。”（《干山看菊》）渲染着此处溪山花露之美和人的逍遥。

从山上往下看，是迷人的田野。杨维祯《干山志》写道：“桑邱麦田，连绵错绣，俨然辋川画苑也。”正因为此地佳美，杨维祯隐居于此，常常“主宾交欢，酒不计量，颓然就醉，不觉日在牖西。”日子过得好潇洒！

杨维祯，元末诸暨人，号铁崖、铁笛道人，通诗文、书法、戏曲，为元末明初文坛领袖。他一生仕途坎坷，从政的时间总共只有十六年。其他时间则是教授门徒，举办文会，整日画船载酒，悠游于山水之间，过着令人羡慕的日子，为文士们仰望。他在松江度过了人生的最后十二年，死后葬在天马山。庆幸的是，九峰三泖的山水之美，给了他极大的快乐和安慰。人说：“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苏东坡也感叹：“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为造物者之无尽藏也”。杨维祯活出了千载以来高洁文士的共同心愿。

天马山有三高士墓，穿过郁郁竹林，秀丽的亭廊在美丽的山的怀抱中，真是好仙逸。难怪杨维祯称：“吾尝谓世间无神仙则已，有则自是吾辈中人耳。”（《梦洲海棠城记》）《明史》中也记载：“酒酣以往，笔墨横飞。或戴华阳巾，披羽衣坐船屋上，吹铁笛，作《梅花弄》。或呼侍儿歌《白雪》之辞，自倚凤琶和之。宾客皆蹁跹起舞，以为神仙中人。”

心性之纯洁自在，格调之高雅，使杨维祯在那样的生活中，有了那样的梦境：“铁龙道人卧石林。移二更。月微明及纸帐。梅影亦及半窗。鹤孤立不鸣。命小芸童。汲白莲泉燃槁湘竹。授以凌霄芽为饮供。道人乃游心太虚。雍雍凉凉。若鸿蒙。若皇芒。会天地之未生。适阴阳之若亡。恍兮不知入梦……”（《煮茶梦记》）这超脱的梦境，岂是凡尘那些南柯一梦、黄粱美梦所能媲美？(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仰望天空碧蓝，杨维祯和当时的那些高士们，仿佛几缕白云，曾经悠然地从天马山的上空飘过。那时候天上没有雾霾，山上没有那么多坟茔。他们享有的生活，纯洁自在，仿佛仙境，仿佛美梦，飘然远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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