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茶》第三章琢公闲云
第三章
腊月廿九那后傍黑儿，怀仁弟兄四个又去王家公坟给他爷他婆烧了纸。鼠年没有大年三十，一夜直到牛年的正月初一。王家老院的土门楼外贴着王守玉的“春花秋月年年好，夏风冬雪岁岁高”的红纸黑字对子，街门上贴着秦琼敬德门神，一切安好。
王陈氏5:30便起来了，她洗肉，剁菜屑儿，擀饺子皮；守金老汉端了把老爷椅也精神地捏疙瘩子；怀智还在支的钢丝床上没睁眼，被子把头包全了。“这狗东西，咋可飘开雪了？”守金老汉咂了一口旱烟袋锅。“老天爷的事情，你能管住。再说瑞雪兆丰年么？”“成天爷长爷短的，谁倒是你爷吗？你快去叫老大一家子，老二一家子，老三一家子都过来帮忙，叫佳强跟我放炮去”“你个老汉，当个队长再成啥精呢？天明还早着呢，叫老四再睡一下么，快甭言传了”“怂老婆子，我爱热闹咋呢？”等到疙瘩子捏了半案板时，东厦房外的老皂角树上泛起了亮光，天明了，守金老汉便去东西南三个厦房叫门了，天空零星地飘起了雪花。
王韩氏给王佳强穿了韩寨她娘家寄来的一身的确良，佳强急着要跟他爷放炮，王韩氏拉不住脚，便到厅堂旁的灶房里帮忙来了，去时王李氏也在擀饺子皮。笨重的王朱氏拄着腰扫完了院子里的雪，不一会儿，雪又落了一层。门楼外，守金老汉咂着烟袋锅眯着眼睛看孙子们放炮。佳强点着炮扔向佳悦，佳悦吓得跑走了；佳欣拿雪揉了个雪球撂向佳欢，王朱氏看见就不高兴了“佳欣，你比佳欢大三岁，你咋打娃呢？”，王韩氏从灶房出来“喊叫啥呢？过年呢，娃们耍呢么”。王李氏在灶房给王陈氏学说此事，王陈氏悄声说“甭言传，老三家媳妇有娃哩？不敢着气”王李氏想起怀礼的话，眼泪留了下来。“过年呢，丧么留神的”，王李氏头低着回到了西厦房，抱起了还没睡醒的佳成，哭得更厉害了。而怀仁、怀义、怀礼和怀智弟兄四个去门里有老神子的爷大家拜年去了。8点多，雪停了，太阳出来了，守金老汉端了一碗疙瘩子就圪蹴在土门楼外，靠着门楼子前的泰山石大口得吃了起来。“大伯，好，叔，大，年过得好，大爷好，姥爷，过年好”，这当了个队长，门外过来过去都是人，送烟送酒，守金老汉别提多神气了。
初二那天，怀仁，怀义，怀礼三家子都到各自的丈人家拜年去了。初三守金老汉家待客，守金的三个外甥，王陈氏的外甥（王陈氏已故大姐韩陈氏的韩家三兄弟和齐鹤飞）外甥女（韩陈氏的两个好闺女）及守玉的女子王天香，守满的女子王雨凤，守堂的女子王孝清都拜年来了。守金老汉家共摆了三席。后傍黑儿，王朱氏到厅堂拿走了五家礼说她亲戚多，明还要继续出门去；王韩氏也拿了三家礼；王李氏叫怀义也拿礼时，怀义说“给咱伯咱妈丢下吧，我能买起礼”，王李氏唉了一声，佳欣和佳悦在一旁逗佳成。
初八那天吃早起饭时，戴老婆子到守金老汉家寻王陈氏谝闲传来了，“他伯，你看他妈神出性都两年多了，不胜叫我给神家说个，给他妈也立个会，好叫你都顺顺当当的”“胡说八道啥呢？，我堂堂共产党员肩咱村队长，我就不信啥鬼神”“你在狄寨的事可忘了？”王陈氏反问道。“整天就是你个怂老婆子装神弄鬼才叫我从局里回来了，几时到有那回事，嗯？”守金老汉发歪了，并顺手把炕沿上的包谷汁碗砸向了王陈氏。“他爷，你病可犯了？”，戴老婆子忙拉守金老汉的手。可事情说起也怪，让当场的三个人都目瞪口呆。那包谷汁碗刚碰上王陈氏的袖子口就又从王陈氏的身上沿原路返回并打向了守金老汉，守金老汉连忙低头，包谷汁碗碰到了墙上也碎了，包谷汁流了一墙，王陈氏心细却发现包谷汁的痕迹形成了俩字“初九”。之后，守金老汉不再说什么了，并同意为王陈氏立个堂会，日子就是神家指示的正月初九。怀义为他妈请了一尊观音菩萨石膏像放在原先的纸像前。王家沟的锣鼓队为王陈氏的神灵从初八后傍敲到了初九早起。(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十五黑里，怀仁弟兄四个和孝文孝武给他婆他爷送了灯；同样，天刚、天利和雨龙也为王保孝和王吴氏送了灯。半夜里，王家沟又响了半夜的炮儿。这年就算过完了。
十六那天，怀义给守金老汉和王陈氏说他准备和王李氏下城卖菜，叫俩女子在屋上学，他们自己把佳成带上。怀礼从门外进来说“不行，佳欢她妈马上就到月了，咱妈能忙过来吗？你都甭走，等佳欢她妈生了出了月了着”。听了王陈氏的劝儿，在屋里，一家十五口又是一月。
才二月初十，王谢氏就把王佳胜给接生了，还是个牛牛娃；相继地，天刚家的翠花也在医院生了，守玉给起名王建驰；天利家的王杨氏也在医院生了，守玉又给起名王建优，再说这建驰和建优还是俩牛牛娃；月底，王周氏也要了个女子娃，守堂给起名王盼。王家上中下沟里为王家的这三个娃子共喝了三次喜酒，全沟人都去了。
三月初三后傍，王陈氏刚从第二（点儿）山朝山回来，准备歇下。在南厦房闲坐着的怀礼听了怀义和王李氏准备下城卖菜的说法便紧忙把一家十五口都叫到了一块。“现在咱都娃们多了，咱伯，咱妈也都年纪大了。咱不能老吃到一块儿，咱也要分家，借你都没走，你都看咋办？”怀礼点了一根窄版烟，怀仁和怀义坐不吭声。“分就分么，你弟兄四个，俩人一个老人，活着养死了抬埋。你今就说，谁管谁”王韩氏不屑地一声。怀智说“你都有了家，就叫妈跟我吧，好叫我娘们俩有个照应”怀礼憋不住了“都甭跟我争，今会儿说得好，到老人有病了又都嫌是负担。我看叫咱伯咱妈都跟我，我把南厦房也给老四，你两家的东西厦房不动，厅堂归我，厅堂内的东西都一分为四，一家子一份，你看咋样？”怀礼摸着下巴上的几根毛胡子打好了算盘。“你咋那么精灵的，叫咱伯咱妈给你看娃种地，你俩好出去挣钱？”王李氏插了一句。“明就分开吃，今会儿就盘锅买灶去……”，王朱氏也掺和了一句。王陈氏累得不行了，心中尽是难过，“好好的一个家可咋了吗？”守金老汉唉嘘声不断。
初五，怀义和王李氏下城卖菜并将佳欣姊妹俩托付给了她娘家李家沟中68岁的亲妈——李任氏，尽管管李任氏的李良越和媳妇李张氏不情愿，但考虑王李氏一家的情况，李张氏提出了每年300元的生活费。怀义俩人把娃搁下就进城卖菜去了。
五月底，全家人都回来了。收了沟里的粮卖了钱，怀礼和王朱氏就到山西割沙发去了，把俩女子在屋丢着而把佳胜抱走了；怀智也到云南打工去了；怀仁在方原建筑队干小工，天天背着太阳；王韩氏等其他人都走利了，便把佳强在屋丢着叫他婆管，自己也到城里食堂打扫卫生去了。
十月十一，齐卫国过头周年，守金老汉骑着自行车带着王陈氏去齐家原给姐夫烧了纸。原上又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腊月廿六，佳悦过生儿那天，怀义、王李氏和佳成从城里回来并将佳欣姊妹俩接回家过年。廿八后傍黑儿，王韩氏也从城里回来了，廿九（除夕）那黑儿，怀义一家给守金老汉和王陈氏拜过年就分别到隔壁两鄰看春节联欢晚会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