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言十篇
杂言十篇
(一)
1、聪明的诗句,虽有弹性,
但充满算计,堪称抒情的陷阱。
比如,某诗人对黄果树瀑布大加赞美----
高处的瀑布,飞溅而出的,就是“我”的泪!(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如此哭瀑,了无抒情诚意,更像一种修辞把戏。
2、词和物,交往如何可能?
也许选择驯养,真的值得尝试。
倘若驯养一只狐狸,你便像传说中的小王子。
麦地里的狐狸,梦想与你建立唯一的依存关系。
那你就是词的化身。词也拥有麦地的颜色和记忆。
(二)
1、我的爱是酷酷,
严酷与残酷的组合。
只因单一的爱太单薄,而世界太难对付。
倘使爱要丰富,便要尝试爱的形象组合。
理想中的酷酷,也许为那本能抉择而诞生。
2、诗人何为?此乃古老而新鲜的问题。
年轻时,我认为享受即创造,创造即享受。
年老时,我的看法仍不想改变,只不过,
创造容易重复,想写的东西也不宜过多。
为与不为,无疑加固了本体自身的忧郁。
(三)
1、评诗,写诗,读诗。外加诗化随笔。
我的一生,基本走成如此这般的三部曲。
偶尔我也会厌倦,乃至心灵丢荒若干年。
虽曾作茧自缚而一往情深,那蛹的心灵,
仍在痛苦中歌吟,慢慢走向死亡和新生。
2、东荡子生前曾对我声称:
“子乐你是一个天生的诗评家。”
他希望我像茨威格写《三大师》那样,
写一本《东荡子论》。不久便成了遗愿,
我痛失知音。研究只能围绕创造与图腾。
(四)
1、在贵阳吃完凯里弄来的狗肉,朋友送我到机场。
在候机楼,手机响了。温远辉告知:东荡子走了,
死于心梗。通话时间是2013年10月11日晚上9点。
我一时无言以对。诗人之死,虽突然,并不意外。
只因2010年《阿斯加》完成,理想便已自我实现。
2、在遗体告别仪式上,死去的诗人比活着时更安详。
只是他那两端微翘的胡子,略显焦黄。我不知道诗人,
10年前,为打造一部世界级《王冠》,这个诗歌王子,
花了多少心思?5年前,创造前所未有的诗歌形象——
阿斯加,便唤醒诗的图腾,并耗尽了东荡子毕生功力?
(五)
1、东荡子自己曾在《作者前言》中开放性解密——
“阿斯加是一个翻译的词,首先只是一种声音;
阿斯加代表的可能不仅仅是一种纯粹的声音,
也可能是一种形象、状态、气味、境界,也可能是一个人。”
我怀疑,它是一个家族谱系,更是当下的圣者——尼父重生?
2、孩子般天真的诗人兰波,曾发明了一种惨白的象征。
那就是“思想的浮尸”。想象一下,在欧洲,任意一条
水运繁忙的河流,一条思想的浮尸,顺流而下,仍在思考,
仍在抒情,漂流时仍在怀念欧罗巴----古老而灿烂的文明。
象征的恐惧,竟折射如斯。换言之,诗人对现代充满恐惧。
(六)
1、对现代的恐惧,或者不适应,
构成西方现代派普遍的文化征候。
俄罗斯诗人叶赛宁,其作品也明显
披上了工业文明包抄田园文明的忧郁象征。
也许只有瓦雷里,与死亡达成永恒的交易?
2、对西方现代派的反思,诱发我对本土先锋的关注。
先锋诗歌发展到今天,诗人几乎仍拨弄农牧文明的竖琴。
虽活在现代都市,理想中的事情愈来愈受现代性的挤压。
当下诗人之死,暗示了人的理想与理想的人呈胶着状态。
如此是否印证了中国仍缺先锋水土,先锋诗歌也远未成熟?
(七)
1、终极写作,让你和我
与混沌一起,共同生活。
混沌只是一天天简单重复
一天天在重复中简单收获
深奥和简洁,宛如兄弟和手足。
2、水是很想家的。路径在哪?
在屋顶?在海底?在梦里?
很想家的水呀,不知道大易,
生生不息,那创造的本体—-
宛如家里的布局:生存和安息。
(八)
1、倘使自性透明,就像那水中的
火,干净、温馨、空明;
倘使上善若水,说话做事,就不会
轻易冒烟。脾气虽大,只因脾属中央,
便需安抚脏腑,务使生命的内部和睦相处。
2、我读《黄帝内经》,把它读成文学作品。
只因身处现代,我本来就是自己的病人。
医通人道,人通天道,就像条条大路通罗马。
奴隶社会的罗马,不仅仅是一个盛大的斗兽场,
更是一面制定荣耀并引起诸神争夺的修辞令旗。
(九)
1、随笔家呀,写东西,写什么东西?
你有东西吗?东西又如何获得和存放?
诗人把大地想象为库房。有时我很怀疑,
自作多情,依然是创造的律令。谁知道呢?
问题是:你有好东西没有,否则,干吗扑得欢?
2、写诗并非人人可骄傲称之为事业,
加之自古以来诗无达诂。诗歌的价值,
只是一种抽象呈现,堪比心灵交往。
当下的种种,便转化为大音希声。
佛说,太把自己当回事更要蔑视。
(十)
1、人呵,与自己拔河,
内心是否处于中间位置?
扮一个鬼脸,就像老顽童,
虽练就一身空明拳,号称中神通,
一天天与自己打架,衔头也是转头空。
2、河马只是我的笔名,一个符号而已。
无意间,这个符号便注入了混沌的血液。
提起这档子事,因为有一次,东荡子
仿佛很认真:“子乐,你这笔名应该让给我。”
因为终极,正如原初。混沌就这样打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