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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

2014-01-09 07:38 作者:刺槐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人老一,麦黄一时”,小暑节气一过,在布谷“旋黄旋割”的鸣叫声里,满山满坡的麦子被季节的色彩点缀成了金黄色的波浪。老天爷却好像不高兴,一直阴着脸,下了好几天的,那有时大有时小有时急有时缓的雨落在麦地里,如同针尖儿一样刺痛着庄稼人的心——眼瞅着地里的麦子出芽,谁能不心疼呢!

农历六月初六(俗称“六月六”)这天,天终于放晴了,久违的太阳可劲儿地喷射着积攒了好几天的热量,蛰伏了几天的蝉儿不停地在树上引吭高歌,似乎要在这短暂的日把自己的歌声卖弄个精光。夏日终于恢复了它的热烈和奔放,烈日当空,屋檐下被磨得锃亮的镰刀早就跃跃欲试准备着用刀锋亲吻麦子的根部了。

初七一大早,地里还比较潮湿,但庄稼人已急不可待,刘家堡的所有的青壮年劳力齐奔地头,去拯救那些能充实能延续他们生命的麦子。

根喜老早就上地割麦子去了。虽然说前年根喜去世后家里还有好几口人,但都不能到田地里干体力活:根喜娘年纪也大了,成天病怏怏的,根喜的“媳妇”翠翠进家门还不到两个月,根喜怎么能让翠翠去田地里任由毒辣辣太阳的晒烤呢!再说,她还得照看两个孩子呢。

庄稼人进地干活耗费体力大,饿得早,地里的早饭也送的早。约摸9点,根喜娘就进厨房开始烧水做饭,被厨房里柴草烟一呛,就抹着眼泪不停地干咳起来。翠翠也早早起来了,但她很少进厨房,此刻正蹲在门墩上用左手把只有两岁多的儿子旺财搂在怀里,右手托着被奶水涨得圆鼓鼓的奶子给孩子喂奶,嘴里还骂骂咧咧教训着院子里贪玩的三岁多的女儿彩霞。(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唧唧咕咕的说话声由远而近,不一会儿,根喜家的土大门里就拥进来一拨人:领头的是刘家堡的村长虎子,后面跟着穿警服的郑川乡派出所民警闫汝民和七八个外乡人。走在最后的是一个约摸五十多岁的麻子脸、酒糟鼻子、罗圈腿的老头,一边走还一边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

虎子一进大门,就朝屋里喊:“根喜在家吗?”

翠翠听见有人喊根喜,抬头怔怔地瞟了一眼虎子,接着又低头用收捏弄着隆起的奶子,好让奶水渗出来,流淌到孩子的胃里。

虎子见没人吱声,就放开喉咙喊:“家里有人吗?根喜在吗?”

这一声吆喝惊动了厨房里烧水的根喜娘,她弯腰走出厨房,抹抹手上的灶灰,见了虎子一脸诧异:“虎娃,我家的医疗合作费早交了,咋又来收?”

“不是!不是!”虎子习惯性地摆摆手,指着民警闫汝民说:“婶子,这位是乡派出所的民警闫汝民,后面这两位是盐城派出所的民警刘强和朱坚,他们是专程为翠翠的事来的!”

听了这话,翠翠略微抬起头又瞟了虎子一眼,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翠翠!翠翠有啥事?”根喜娘吃了一惊,忐忑不安的问道。

虎子觉得有些说不清,急忙向民警闫汝民使了个眼色。

闫汝民习惯性地用手抚了抚大沿帽清清嗓子说:“大娘,龙头乡阳坡村村民李坝子向盐城派出所报案,说他的女人翠翠和孩子在盐城走失,他前些日子在你家找到了翠翠。今天他和盐城派出所的民警一起来,就是要将她领走。”

翠翠又抬起头,表情木然,只是一个劲地拍着孩子。

根喜娘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浑身开始哆嗦,猛子里扯住闫汝民的警服嚎啕大哭起来:“政府啊,你可得给我做主!我家根喜是在十里铺碰上捡垃圾吃的翠翠娘儿三的,根喜见她可怜,才带她回家,翠翠也答应给根喜当媳妇了,咋能说走就走呢?”说着,蹲在地上,抱住闫汝民的退又嚎啕起来。

不知是谁传开的消息,根喜家的左邻右舍都知道了这事儿,老人、妇女、小孩站满了院子——里面当然少不了俊生娘。俊生在盐城中学当教师,在村里人缘极好,所以俊生娘说话也很有分量。

俊生娘一看这情形,就暗地里找人给根喜打电话,根喜手机关机,她只好找了个勤快的孩子,让他到山背后沟底的麦地里去叫根喜。

根喜娘一闹,闫汝民没了辙,回头对盐城来的刘强说:“老刘,你看咋办好?”

刘强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他往前挪了挪肥胖的身子,对根喜娘说:“老太婆,你别闹了,事实已经很清楚了,你就让人家带翠翠走吧!”说罢,回头喊:“李坝子,你过来,把你的女人带走!”

刘强喊声一落,那个酒糟鼻子的老头就从人堆里走出来,他就是翠翠的男人!这怎么可能呢?

酒糟鼻子壮着胆,走到翠翠跟前说:“翠翠,走,带孩子回家吧!”说着伸手去拽翠翠。

酒糟鼻子的出现,把翠翠吓懵了,她抱着孩子胆怯地后退两步,惊恐地说:“不去!我---不去!”

一旁好久不出声的翠翠女儿彩霞跑到酒糟鼻子跟前骂道:“老怂,你滚!”

一看酒糟鼻子要去拽翠翠,根喜娘放开闫汝民,一把扯住了酒糟鼻子,骂道:“你这不要脸的老东西,糟蹋了人家年轻媳妇,还有脸到这里来!”说着就往酒糟鼻子的脸上唾了一口唾沫。

“挡住他!”随着一声断喝,俊生娘也站了出来,对刘强说:“你们盐城的警察别做孽,翠翠愿意和根喜过日子,你们不能拆散他们啊!”

院子里的人都七嘴八舌地嚷开了:“是啊,不能让翠翠走!”

刘强见状,有点不知所措,但他是大地方来的,对老百姓威逼利诱惯了,很快恢复了镇定。

“静一静!静一静!”,刘强一喊,院子里的静了下来。刘强正色道:“刘家堡的村民们,我们已调查清楚了,翠翠是被你们村盐城中学教学的俊生介绍给根喜的,俊生和根喜有拐卖妇女的嫌疑!如果你们让她走,我们既往不咎!如果阻拦,那就是犯法了!”

本来痴呆呆的翠翠听了这话,忽然“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翠翠一哭,两个孩子也跟着哭起来,哭得院子里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俊生娘火了,一把扯住刘强的衣袖,骂道:“你这政府的饭桶!谁说翠翠是我家俊生介绍来的?你说清楚了,不然我就和你拼了这条老命!”一面说,一面把头向刘强撞去。

躲闪之间,刘强从腰间摸出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如同高举着尚方宝剑,冷笑两声说:“那好,让派出所给你儿子学校打电话,叫他回来对质,行吗?”

俊生娘被手铐唬住了,一想,让俊生回来对质,岂不是给他脸上抹黑?便松开撕扯刘强的手,说:“我家俊生才没闲工夫管这事,我也不管了,你咋咋的!”然后气呼呼的坐在屋檐下喘粗气。

酒糟鼻子见有民警撑腰,变得强势起来,上前拽住翠翠的胳膊,狠狠地说:“丢人现眼的东西,你给我回去!”

翠翠惊恐极了,喃喃的说:“别,别碰我!”甩着胳膊,想挣脱酒糟鼻子的纠缠,可怎么也摆脱不了。

根喜娘急了,拽住了翠翠的另一只胳膊,死活不让翠翠走。

酒糟鼻子和根喜娘你拉我扯,翠翠觉得胳膊生疼,心里也很疼。

闫汝民一见这架势,转身对刘强说:“我看这样,你问问这女人,看她愿意和谁过?”

刘强在翠翠和根喜娘面前晃了晃手里的手铐,明晃晃的刺人眼睛,在暑天里也释放者逼人的寒气。然后冷冷的说:“王翠翠,你想清楚,你要留下来,根喜就得戴手铐了!”

翠翠不说话,用牙齿咬着嘴唇,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一看那手铐,她的心就更冰冷,她也不想走,但也不愿意让根喜戴手铐,她能说啥呢?何况,她只是一个近乎麻木的女人!

左邻右舍的女人你一言我一语,都说:“翠翠,别走吧!别跟这糟老头受罪去了!”

翠翠还是不言语。刘强觉得有了机会,又拿起手铐对众人晃了晃,说:“王翠翠不说话,看来她不想待在这里。李坝子,你带她和孩子走吧!我看谁还敢拦挡!”

“不去!不去!”翠翠终于说出了几个微弱的符号,两个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刘强装作没听见,又催促李坝子带人走。

根喜娘见阵势不对,心里想,看来人是留不住了,可翠翠这两三个月花了家里上千元钱,如果打了水漂,那岂不太憋屈!没办法,只得打起精神,又撕扯住刘强说:“你是公家的人,翠翠这些天在我家吃住用,花了不少钱,你说该咋办?”

刘强皱皱眉头说:“那好办,让李坝子给你补偿吧?”

经过讨价还价,最后李坝子和同行的人一起凑了3000元交给根喜娘作为补偿,把翠翠和孩子带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翠翠抹着眼泪,回头张望了根喜回来的那条路好一阵。

在地里割麦的根喜有点饿了。他没等到娘送来的早饭,却听到了那个孩子带来的坏消息。等他饿着肚子从山那边的沟底里气喘吁吁地赶回来时,翠翠已经被那伙人带走了。

翠翠,你为什么不等等我!老天爷,我的命咋这么苦呢!根喜的心在颤抖,不停地呼唤着,念叨着,树上的蝉儿也叫得很凄惨------

根喜的命的确很苦。

根喜小的时候,得过一场重感冒,那时间还是人民公社时期,农村的生活很贫困,根喜家也一样。没钱给根喜治感冒,根喜娘就弄了些土方子给根喜吃,结果把根喜的病给耽搁了。那场感冒后,根喜两只耳朵的听力都很差,别人说话时只有贴近他的耳根他才听得见。人们都说根喜耳聋了。

耳聋后的根喜,智力受到了影响,反应迟钝,语言表述含糊,所以从小就给家里放羊、喂牛,没上过一天学。每当看到别的孩子上学,他心里总是感到痒痒的。

根喜十八岁的时候,身体长得很壮实,干起活来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而且也细心灵活得多了。长大了的根喜有了自己的心事,只要碰到女孩子,或者女孩子和他说话,他的心就砰砰直跳,脸涨得通红,心里就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那感觉真美好!看到和自己一般大小的人都订上了亲或者谈上了对象,根喜就缠着娘给自己也说门亲事。

根喜耳朵背,这是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缺陷,加上家里穷,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一个耳朵聋家里穷的人呢?根喜爹托人说了好几家,都没有成功,这事也就作罢。

不过,刘家堡一户人家有个比根喜小两岁的女孩叫灵儿,一生下来就是个哑巴,却心灵手巧,进厨房、做针线样样都会。女孩的父母看上了憨厚老实的根喜,一个不会说话,一个听不清,倒也挺般配的,况且嫁在一个村子里父母照看也方便。灵儿的娘托人到根喜家说亲,根喜的爹娘、哥哥都不赞成:虽然我家穷,根喜耳背,但我们家说什么也不能娶个哑巴媳妇!父母搪塞,根喜也表现冷淡。灵儿在邻村找了个婆家,这门亲事也泡汤了。

在家里待着甚是烦闷和无聊,十九岁那年开始,根喜背上行囊,背井离乡,走上了漫长的打工之路。进砖窑,搞建筑,修公路,挖煤矿,干着又累又脏的活,吃着清汤寡水的饭,一年一年坚守,终于挣了些血汗钱,而这些钱全进了父母和哥哥的腰包。

哥哥娶上了媳妇,生了孩子,住上了新房,日子一天比一天自在洋活。可他们从不想如何给根喜说门亲事,让根喜真正活一回。

三十几了,根喜还是孤身一人,在外面打工的无数个夜里,劳累了一天身体疲倦的根喜却孤枕难眠夜不成寐,总觉得体内有一种力量在聚集在膨胀,燃烧着他的躯体,让他感到口渴感到燥热。实在不行了,根喜就起来喝几碗凉开水,或者用凉水淋一淋脑袋,才能勉强睡着。白天,只要在街上看见情侣们牵手走过,根喜就要艳羡好一阵子,然后咽着唾沫,“啧啧”地砸吧好一阵嘴巴。偶尔有一对鸽子落在地上,根喜就会对工友们说:你们看,鸽子都是一对一对的,多亲密,可我三十几岁了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你们说我这不是白活了!根喜说完,工友们就说:那你就去摸母猪啊!说完就一阵哄笑,反正根喜听不见!工友们一笑,根喜也就跟着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根喜三十五岁的时候,风烛残年的爹娘身子已经很差,爹病倒在炕上,需要人照顾,根喜就没有出去打工。工于心计的哥嫂担心老人们一咽气根喜就会成为他们的累赘,闹着要分家。

哥嫂把家里的粮食按人头一分,照旧住着新盖的四合院,根喜和爹娘还住在三间破旧的土房里。分家后一年,根喜爹就两腿一蹬咽气了,老人咽气前把根喜叫到身边,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地流泪。

村里人听了根喜家分家的事,都愤愤不平:根喜哥嫂这“卸磨杀驴”招数也太损了!

根喜心里不舒服,他逢人就说:你看我家老大心眼多坏,我给他挣了这么多年的钱,如今他好过了,就把我踢在了一边!

分家后的根喜,和娘相依为命,他常常想:看来我这辈子闲了,连摸一摸女人的机会也没有了!

谁知道,根喜还会遇上翠翠,还能品尝到女人的滋味呢?

根喜的命苦,翠翠的命就更苦。

翠翠心里苦得就像黄连一样,苦得已经辨不清什么是甜什么是苦,苦得近乎麻木。这么多年的苦难和波折,使翠翠的人生越来越无味越来越苍白。究竟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好女人?坏女人?自己从何处来?又将向何处去?这一切,如灰尘在她的脑海里飘荡,理不清,道不明。

翠翠隐约记得,她的老家好像在东川县一个叫王家洼的村子里。她家很穷,爹娘都是老实巴结的庄稼人,生了七个女儿,自己是老大。爹娘日思夜想地盼望着生个儿子,可有人说他们犯了九女星,连生九胎女儿后才有可能生男孩,这可让翠翠爹娘吃尽了苦头。

那一年,翠翠十七岁,出落得水灵灵的,好像雨后刚拔出来的水萝卜,丰腴的身材,长长的辫子,微翘的臀部,该长的地方都在长,该熟的地方都在熟,尤其那悄悄隆起的胸部和丰厚的嘴唇,充满了花季少女清纯,散发着让人心动的气息。翠翠爹见女儿长大了,就断了生儿子的念想,另打起了算盘:与其我们两口子白费力瞎折腾,还不如给翠翠入赘个上门女婿,将来也能老有所依延续香火啊!

翠翠爹娘一商量,主意拿定,就托媒人给翠翠物色女婿。无奈家庭贫寒,一般有出息的小伙子是不会入赘到他家养活一大家子人的。

翠翠爹却不死心,他相信凭着他家翠翠的俊俏模样,就不信招不到女婿。他又托人在四邻八村到处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过了好几个月,媒人终于回话:隔河对山的杨湾村有个人家,生了五个儿子,由于家寒都没有娶到媳妇。小儿子杨谦上过高中,是有文化的人,就是前两年在山上割草时摔了一跤,脑子有点小毛病,今年刚好十八,年龄、属相都和翠翠合适。

媒人问翠翠爹:“老弟,你看中不中?”

“中,中!”翠翠爹把脸上的皱纹笑成了花瓣,心里美滋滋的,连忙给媒人买了一条红奔马香烟,催促媒人再跑几趟,趁热打铁,把这件好事做成。

不几天,媒人回话:人家同意了,下月初八双方见面,地点就在你家。

初八的前一天晚上,爹娘把翠翠叫到正屋,爹语重心长地对翠翠说:“翠儿,爹娘命苦,盼了这么多年也没给你生下个弟弟。你是爹娘的大女儿,谁家的老大都得受苦。现在你长大了,也懂事了,该明白爹娘的苦心。我和你娘商量过了,想给你招个上门女婿,为我们养老送终,将来为我们坟头上添柱香,你看行吗?”爹说这话的时候噙着泪花的眼睛里闪烁着急切的期盼。

“爹---行啊------”翠翠听了爹的话,面颊上升起了两朵红晕,如桃花般粉嫩娇羞。她不停地用手搓着面颊,不好意思的说:“爹,我懂你的意思,这是女儿该做的,谁叫命运这么对待咱家呢!不过,爹,女儿有个条件,我不中意的我可不答应!”翠翠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干脆。

爹朗声一笑说:“傻孩子,爹哪能让你受委屈呢?”

初八那天,翠翠家全家动员,把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做好了午饭等媒人领小伙子杨谦到来。

大约11点,媒人和杨谦来了,寒暄一阵后,媒人就上炕和翠翠爹说话,杨谦不言语,只是拿了翠翠家桌上的闹钟鼓捣起来,闹钟一响,他就嘿嘿一笑。

翠翠爹一看杨谦的脸面挺白净、有几分文气,心里甚为欢喜,忙把翠翠喊道了正屋。

翠翠听说杨谦来了,想着就要见她将来的男人的面,她心里头就像有只小鹿在撞来撞去,脸上的红晕又升腾起来,扭捏了一阵才来到正屋。翠翠一进门,杨谦就拿着闹钟走到翠翠面前不断拨弄,嘿嘿的不停地傻笑,他一笑,口水就流了出来,扯得长长的,如同小狗在撒尿。笑够了,杨谦就用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翠翠的胸脯,仿佛要把用眼睛把翠翠剥个精光,口里不停地念叨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子好逑------”,嘴巴却向翠翠的脸上凑过来。

翠翠猛然觉得心里一阵恶心。杨谦当着这么多人给翠翠说“君子好逑”,尽管翠翠搞不懂这话的意思,但这话着实把翠翠吓坏了,这小子肯定大脑不清整,要不怎么说这样不要脸的话呢?这样的人怎么能托付一生呢?翠翠赶紧夺门而出,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弄得媒人和翠翠爹面面相觑。

媒人和杨谦走后,爹又把翠翠叫到了正屋。

“翠翠,人家很乐意,你看咋样啊!”爹低声问。

“爹,你看他的那样子,指定不行啊!”翠翠没好气地回答。

“什么?那样子咋啦!我看小伙长得挺白净的,又识文断字,不过是头上受过伤,慢慢会好的,你怕什么?人家没嫌弃咱,你倒嫌弃人家了!”爹有些生气了。

“爹,我要和他过一辈子,他疯疯癫癫的连自己都管不好,怎么能给女儿幸福?我是不会同意嫁给他的!”翠翠执拗起来。

“什么,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你还反了不成!不听我的话,看我不打死你!”爹怒容满面,抄起笤帚就要打翠翠,被娘拦腰抱住了。

“爹,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从,看你咋的!”翠翠看来铁了心了。

“好,你这个孽障,这事不答应,你就滚出这个家,就权当我没有你这个女儿!”爹怒不可遏,放出了狠话。

“滚就滚!谁稀罕这个家!”翠翠说着跑出正屋,爬到偏房里的炕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过了几天,到了十二,媒人又来了,说杨家还等着回话呢。

媒人走后,翠翠爹大声对翠翠娘咆哮开了:“你去给你生的那个孽障说说,如果不答应人家,就让她快点滚蛋!”

这话自然是说给在偏房屋里做针线的翠翠听的,翠翠明白。她心里一阵难过,难道爹要亲手毁了我的幸福吗?看来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十四上午,一个消息在王家洼传开了:王家的翠翠跑了!她娘打发人找遍了东川县几个地方都没找到。

十二那天,爹的咆哮把翠翠的心伤透了。晚上,她哭了大半夜,也想了大半夜。作为妙龄少女,翠翠也憧憬美好的爱情,期待心中的白马王子,渴望轰轰烈烈地爱一场,不料-----。唉!这个家没法待了,干脆到外面转一转,看能不能抚平心灵的创伤!转念一想,爹正在气头上,这一走,还能回头吗?爹娘终老之后谁来照顾?左思右想,翠翠的心里矛盾极了。

黎明时分,翠翠终于做出决定:到外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许还能找到甜蜜的爱情呢!

十三一大早,翠翠梳洗收拾停当,来到正屋,爹娘生着闷气,到现在还没有下炕,正屋的门紧闭着。翠翠慢吞吞地朝屋里说:“娘,秀儿来电话说她住院了,我到城里去看看她,行吗?”

秀儿是翠翠初中时非常要好的姐妹,娘是知道的。况且翠翠一向很听话,娘也就没多想,随口应道:“嗯,快去快回吧!”

翠翠提了手提包,带了两件随身的衣服,揣上夏天挖半夏挣来的二百多元钱就匆匆出门了。走出大门那一刻,翠翠心里难过极了,眼泪在眼眶里汹涌着激荡着,但她没哭出声来,只朝爹娘的屋里多看了几眼。爹,娘,女儿走了,不知何时能回来!你们原谅女儿的不,保重身体吧。翠翠在心里这样说。

出了村子,到了去县城的马路,翠翠迎面碰上一两面的车。二十几分钟后,翠翠到了县城,搭上了去天水市北道火车站的班车。

差不多九点,翠翠到了北道火车站。火车站上的人还真不少,又拎着大包小包等待进候车室的,有排队买票的,也有躺在靠椅上睡觉的。翠翠第一次出门,觉得一切都陌生一切都新鲜。

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买票的地点,翠翠想去买票,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兰州?西安?北京?她觉得很茫然。

正犹豫间,一个烫发的中年女人走到翠翠跟前,微笑着问:“姑娘要去打工?”

“哦,哦---”翠翠支吾了一阵说:“噢,是!”

“姑娘,你要去哪里?有同伴吗?”烫发女人又问。

“我没有同伴,就我一个人,去哪里我也不知道。阿姨,你说去哪里打工好些?”翠翠见那女人面善,想向她讨个主意。

烫发女人笑了笑说:“姑娘,你算找对人了!我是西安恒久集团派出来招收员工的工作人员。”烫发女人拿出一张有红章子的招聘广告在翠翠面前晃了晃,接着说:“我们公司招聘的工人,管吃管住,月薪2500元。咱俩有缘,你条件也好,就来我们公司吧!”烫发女人说着又笑了,笑得很迷人。

翠翠高兴极了,怪不得早上出门时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有这么好的事!她莞尔一笑说:“阿姨,咱得说好了,干得好了你得给我涨工资!”

“行!行!那是自然!”烫发女人满口应承,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翠翠!阿姨,你就叫我翠翠吧!”翠翠觉得这样亲近些。

“翠翠,这样吧,咱们先找个宾馆住下,还有另外几个姑娘想去咱公司,等大家凑齐了一块再走好吗?”烫发女人又笑了,笑得很诡秘。

烫发女人把翠翠带到一个宾馆,和另外两个姑娘住在一起,安排妥当后,烫发女人和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把翠翠她们带到宾馆餐厅吃了一顿火锅,肉菜丰盛,味道鲜美,真让翠翠大开眼界。

吃完饭,翠翠和那两个女孩回房休息,烫发女人和络腮胡子又去招工了。

下午,他们又带来两个女孩,年龄都差不多和翠翠一样大小。

吃过晚饭后,烫发女人和络腮胡子给五个女孩买了去西安的火车票,晚十二点半,她们一行七人坐上了火车。

翠翠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兴奋得一路上没睡着,她一会儿想象着爹娘发现她离家出走后如何着急如何气愤,一会儿想着到西安后如何赚钱寄给爹娘让爹娘高兴,一会儿想象着怎么在西安找一个爱她疼她的白马王子------

凌晨五点,火车到了西安,下了火车,刚走出车站,就有一辆白色的依维柯来接她们,烫发女人说是公司的。开车的是一个瘦猴般矮个子的青年,獐头鼠目,嘴角长着一撮毛,一看就不是个好货色。

依维柯把她们送到了一个狭窄的巷子,烫发女人领她们住进了一间只摆着两三张床的又脏又乱又黑的屋子,然后板着脸说:“好好待着,等我的消息!”然后和络腮胡子、一撮毛走出去,“咣当!”一声在外面把门锁上了。

翠翠心里纳闷,感觉有点不对劲,就和几个女孩贴着门从门缝里往外边看边听,只见烫发女人叼着烟和络腮胡子、一撮毛一起在小声嘀咕着。

“安康那里有个买家出8万元要货,但要俊俏点的,我看把那个叫王翠翠的送去算了!”烫发女人有点领导的架式。

“价钱好是好,就是安康远了些,会不会出什么篓子?”络腮胡子有些疑虑。

“有什么篓子!把胳膊一捆,嘴一堵,眼一蒙,往后备箱一扔不就得了!”一撮毛满不在乎地说。

“好!那就由我和任贵(一撮毛)送王翠翠去安康,其他四个人由你看管,别出什么岔子!”烫发女人声色凝重的对络腮胡子说。

屋外的对话声时断时续时高时低,但翠翠已猜出了七八分。“老天爷!我被人贩子卖了!”这个念头一闪,翠翠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一堵墙压过来,她透不过气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翠翠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捆着双手、堵着嘴、蒙着眼蜷在一辆桑塔拉车的后备箱里了。她想哭,哭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流眼泪,眼泪淋湿了蒙眼的布,又顺着耳朵流进脖子,她的半个身子都湿了。

到安康一个山村时已是傍晚了,车停在了一个破庙门口,烫发女人去联系买家,好趁着夜色交易,嘱咐一撮毛一定要把翠翠看好。一撮毛把翠翠从后备箱抱出来,放在破庙里的地上。

被蒙住了眼,翠翠眼前漆黑一团,心里也堵得慌,在后备箱里蜷得久了,浑身不自在,她想坐起来伸伸腰。不料,那一撮毛一看翠翠丰腴的身材顿生歹念,他饿狼似的扑过来把翠翠按倒,爬到了翠翠身上,贴着翠翠的耳根说:“小妞,听说你还是个雏儿,今天我就给你开苞,教你怎样伺候男人!”说着,一只手按住翠翠双腿,另一只手去解翠翠的衣裤。

翠翠想喊,但喊不出来,她就拼命蹬着腿挣扎,可已经一个一天滴水未进的弱女子怎能挣脱恶魔的手掌,翠翠的第一次就这样被这个禽兽夺走了。翠翠觉得自己好像跌入了地狱,在经受着魔鬼怪兽的蹂躏,绝望、屈辱的泪水一下子奔涌而出,她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呼喊,瞎眼的老天,你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啊!

一撮毛的兽性发泄完了,穿好衣服站起身来,还没给翠翠穿好衣裤,烫发女人就回来了。 烫发女人一看地上赤裸的翠翠,什么都明白了,她走过去甩了一撮毛一记耳光,狠狠地骂道:“你这狗日的馋猫,有老娘伺候你,你还不知足,还要偷荤腥吃。你过够瘾了,人家买家要嫌弃怎么办?这一趟咱们不是白跑了!”

烫发女人一边骂,一边给翠翠穿好衣服,笑着说:“翠翠,你也别太在意,女人都得过这一关!我给你找了户好人家,你就等着享清福吧!”

不一会儿,买家来了,双方钱货两清,翠翠以8万元的价格卖给了安康县胡浜村的胡家。

翠翠被人贩子卖给了胡家,自然就成了胡家儿子胡来的媳妇。

胡来的爹是村上的支书,所以胡家家庭也算殷实,家口也小,只有公公、公婆、胡来和翠翠四口人。

花了8万元娶了个媳妇,胡来不知道是疼人还是疼钱,反正对翠翠挺关心听疼爱的,吃的穿的用的,只要翠翠需要他都想办法满足。只是胡来的脾气暴躁,遇到事儿喜欢抡胳膊挥拳头跟人动武,这让翠翠很担心。

尽管胡来对翠翠很好,但翠翠把遭一撮毛强暴的事没敢对胡来讲。那件事始终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心里,只要一有空闲她就想起这事,一撮毛那狰狞的面孔就会浮现出来。有几次在里,她梦见一撮毛淫笑着向她扑来,一阵拳打脚踢后,她就会从梦中惊醒,浑身就会湿淋淋的冒出一身冷汗。胡来也就被惊醒,慌忙抱着翠翠问:你这是怎么啦?翠翠摇摇头说:没什么,梦见爹娘去世了!

胡家人见翠翠老实,也就对她没了戒备,她经常一个人去县城里买东西。有好几次,翠翠都想偷偷跑回甘肃老家,回到爹娘身边,但她始终没有这样做。除了觉得会对不起胡来之外,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翠翠了!她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这样回去这会给爹娘的脸上泼脏水,让老王家的人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与其这样,干嘛要回去呢?

后来翠翠给胡来生了儿子宝贵,胡家人对翠翠就更好了。尤其是胡来的爹,经常给翠翠零花钱,胡来不在的时候还会来翠翠屋里和翠翠拉家常。

宝贵三岁那年,胡家出了大事:胡来为田埂的事和人家起了争执,一时性起,把人家当头一锄头,送到医院抢救了几个月,硬是没看好成了植物人。胡来犯了故意伤害罪被法院判了十三年有期徒刑。

命运有时候真会捉弄人,被人贩子卖到陕西,翠翠认命了。她本想和胡来一起好好过,等孩子再大一点就和胡来带孩子去看爹娘,给他们报个平安。谁知老天又和她开了个玩笑,灾难又一次落在了她的头上。胡来被警察带走的那天,翠翠发了疯似的哭喊呼叫,泪如泉涌,昏死了好几次。在场的村里人看得心里难受,也跟着抹眼泪,都说这甘省来的女娃命真苦!

生活还得继续,孩子还得照看。胡来服刑后,家里的重担就落在了翠翠的身上。白天她上地干活、洗衣做饭、照看孩子,时间就过得快。晚上孩子睡着后她却辗转反侧,心乱如麻,思绪万千,想到远方的爹娘,想到高墙铁窗内的胡来,她就蒙着被子以泪洗面泣不成声。

公公好像比以前更加关心翠翠,经常帮着翠翠干活,有事没事就到她的屋里来搭讪。翠翠害怕村里人说闲话,总是有意躲着他。

那天,胡来的妹子生孩子,婆婆去照看女儿没回来,家里只有公公、翠翠和宝贵。晚上,翠翠还在洗衣服,宝贵就瞌睡了,嚷着要睡觉。翠翠放下手中的活儿,把宝贵哄睡着后,也脱下外衣上炕睡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忽然,迷迷糊糊中,翠翠好像感觉有条虫子在她身上游动,弄得她痒痒的。翠翠伸手去挠,猛然感觉好像碰到了一只手,翠翠不由得害怕起来。她想喊,却又怕惊动邻居让人家说她不守妇道,睁开眼看,屋里黑咕隆咚的,只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不过她似乎闻到了一股旱烟的味道,那味道她比较熟悉。正疑惑间,只听那人嘻嘻一笑地说:“翠翠,别怕!是我!胡来走了好几个月了,你一个人寂寞吧,我来陪陪你!”

说着,那人就要上炕!

公公!我就知道是公公!这个老不要脸的,咋干这丧天良的事,就不怕天打雷劈!翠翠一面想,一面起身用力把胡来爹猛推了一把,胡来爹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翠翠急忙披上衣裳跳下炕想开门喊人,被胡来爹顺势迎面抱住,在她的脸上狂乱的亲起来。翠翠又羞又急,挣扎着后退了一步,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的身子就向后仰着倒了下去,头重重的磕在了炕沿上。翠翠的头“嗡”的响了一声,好像爆炸了一样,瞬间眩晕后她就失去了知觉。

翠翠醒来时,房间里的灯亮着,儿子还在熟睡,她一丝不挂的躺在地上,身上青一块红一块的,显然那个人面兽心的老东西得逞了。翠翠想哭,但她哭不出来,头痛得厉害,好像脑袋就要开裂一样,她心里的痛暂时被头痛掩盖了,她开始不停地呕吐,眩晕得更厉害。

翠翠挣扎着爬上炕,穿好衣服,又挣扎着在炕柜里拿出一瓶安眠药,她倒了一杯水,把安眠药倒到手上,想一口喝下去,结束她悲惨屈辱的生命,到那个没有伤痛和仇恨的世界里去。

将要吞药的一刹那,翠翠瞥见了熟睡中的儿子!她犹豫了,自己死了,儿子怎么办,还会有人像自己一样关心他爱护他吗?不,不能死,儿子的爸已经蹲了大牢,不能让儿子再没有妈妈

翠翠又把安眠药放回瓶子里。她依然头疼得厉害,呕吐得厉害。还是吃几片安眠药吧,睡着了,就不会头疼不会呕吐了!翠翠把十几片安眠药放在口里,用开水冲服,不一会儿果然睡着了。睡梦中,翠翠感觉自己气息微弱,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躺在了云端,又好像坠入海底,眼前却黑漆漆的一片,让她找不找出路和方向。

第二天一大早,婆婆从胡来的妹妹家赶了回来,见翠翠的房间的灯还亮着,心里嘀咕:懒婆娘,天大亮了还开着灯,是想烧钱咋的!推门进去,见翠翠和宝贵还躺在炕上。

“翠翠!翠翠!”婆婆拍着翠翠的肩膀喊叫,没有把翠翠叫醒却吵醒了宝贵。

“宝贵,你妈这是咋了?”婆婆感觉有点不对劲,问起身在揉眼睛的宝贵。

宝贵摇摇头,看来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无意间,婆婆瞥见炕头上放着一个装安眠药的瓶子,心里一惊,这娃是不是服安眠药了!急忙喊来胡来爹。

做贼心虚胡来爹一见这阵势,心里也慌了,浑身哆嗦着不知所措,心想,坏了,这婆娘咋寻短见了!

胡来娘见老汉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由来气,把老汉在腿上踹了一脚说:“老怂,你抽什么疯,还不赶快叫人送医院!”

胡来爹赶忙出去叫来几个邻居,七手八脚地把翠翠抬上一辆白色面的车送到县医院急诊室。

急诊室的大夫检查了好一阵后,对胡来爹娘说:“病人家属,你们别太着急!病人头部受到撞击,有脑震荡的临床表现,加上服了过量的安眠药,处于昏迷状态。我给他用一些镇痛和安神的药物,下午就会好的!”大夫收拾好检查器械,接着说:“不过,脑震荡还会有很多后遗症,以后要多休息!”

下午3点左右,翠翠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急诊室的病床上。偌大的急诊室里只有她一个病人,病床边坐着胡来娘,靠门的墙角蹲着胡来爹。翠翠看到那老东西心里一阵恶心,又想呕吐。她想起身咒骂几句,但她没那份气力,她觉得浑身无力,头脑发胀,天旋地转,唯有屈辱的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往下淌。

胡来娘见翠翠醒了,疑惑地问:“宝贵他娘,好点了吗?大夫说你头上受伤得了脑震荡,你是咋受的伤呢?”

胡来爹一听,站起身来想开溜!

翠翠挣扎着抬起头,鼓足了劲,用手指着胡来爹吃力的说:“老东西,你别走!”接着转脸对胡来娘说:“就是这个老东西昨晚把我推倒,我的头撞在了炕沿上,我不省人事,他就趁机祸害了我!我要去报警,让警察-------”翠翠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见事情败露,胡来爹扑通一声跪在了翠翠的病床前,使劲地抽自己的耳光,边抽边带着哭腔说:“宝贵他娘,都怪我一时糊涂,干下了畜生一样的事,看在宝贵的面上,你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胡来娘一听这事,一下子火冒三丈,气得大哭,跳下炕来,左右开弓,给了胡来爹一顿响亮的耳光,边打边骂:“你个老怂,野鸡打不着打家鸡了,怎么连自己的儿媳都祸害!儿子回来了你咋说?看他打不断你的腿!”

这一顿好打,直打得胡来爹鼻青脸肿,鼻血也流了出来。

胡来娘打累了,气出了,就转身坐到床边,抱住翠翠说:“宝贵他娘,你要心里难受就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些!这老怂也认错了,家丑不可外扬,你就忍忍吧,我相信他以后再也不敢了!咱回家去吧,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把宝贵拉扯大等他爹回来,好吗?”

提到胡来,提到宝贵,看着婆婆祈求的眼神,翠翠心软了!她一个举目无亲又被野兽祸害了几次外地女人,不好好过,还能到哪儿去?她抹抹眼泪说:“老东西,看在胡来和宝贵的面上,我就饶了你!以后你再也不许到我的屋里来!”

出院后,翠翠在家休息了不多几天,就干起里里外外的活了。以后几个月,胡来爹都再也没有打过翠翠的主意,翠翠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那事以后,翠翠的精神越来越差,记忆力不断减退,除了老家东川她还记得外,胡来、宝贵的名字在她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她的反应越来越迟钝,对什么事都反应很冷淡,言语也越来越少,见人只会傻乎乎的发笑,一笑,口水就顺着嘴角流下来。衣服也穿戴不整齐,有时还在别人面前袒胸露背。村里人都说,进了回医院,翠翠怎么变成傻女人了。

胡来爹娘有些后怕,就让宝贵和他们一起住,翠翠和宝贵的亲情就越来越疏远了。

“柳絮儿飘扬,陕西坝里赶麦场”,柳絮儿飘飞的时候,甘肃陇南一带的农民就会到陕西八百里秦川赶麦场,陕西人称他们“麦客子”。当一回“麦客子”,能挣到不少油盐钱呢!

近几年,收割机的普及和使用越来越普遍,只有少数坡陡路窄、高低不平的山地需要人工收割,“麦客子”的需求量越来越少,陇南只有少量的农民出去赶麦场。

这些“麦客子”当中,就有兰仓县龙头乡的农民李坝子。李坝子五十刚过,身体硬实,经常出去务工挣钱,但家里的开销大,入不敷出。李坝子的婆娘给李坝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娶媳妇花了不少钱,小儿子李响眼瞅着二十五岁过了却还没娶到媳妇,李坝子心里着急,成天操心着儿子的婚事。

家里的麦子刚出穗,恰好是农闲时间,李坝子想:不如到陕西赶趟麦场,挣几个油盐钱,再回来收麦也不迟。

背上镰刀,带了干粮,李坝子就奔赴陕西,从西安向南,割几天就换个地方,赶着赶着,就到了安康县的胡浜村。

胡来家有好几垧麦子,收割机一收完塬上的,就该收山地里的麦了。家里没有青壮年劳力,胡来爹只好到集市上去叫“麦客子”。

集市上的“麦客子”甚是稀少,只有几个人在那里谝闲话抽卷烟,见胡来爹来叫人,都“忽”地一下站起来,抢着要去给胡来家割麦。

胡来爹扫了一眼,见“麦客子”中有四、五人是三十岁左右的壮年汉子,只有一个好像上了点年纪。胡来爹是当过支书的人,他很会算计,那几个壮年汉子肯定工钱高,弄不好还会勾引翠翠,不如就叫这个小老儿,不仅工钱低,干活也放心!

胡来爹算计好了,就问几个:“割一天麦多少钱?”

“热黄大天的,一百元吧!少了不去!”李坝子没吭声,几个壮年汉子们异口同声的说。

“老兄弟,你要多少钱?”胡来爹问李坝子。

“哦!我---,我手脚不麻利,就给九十吧!”李坝子有点胆怯地看着几个壮年汉子,唯唯诺诺地说。

“你年纪那么大了也要这么高!我看就八十,要是同意就跟我走吧!”其实胡来爹对李坝子挺上眼的。

李坝子没吱声,拿起镰刀就跟胡来爹走了。这时已过晌午,胡来爹只好领“麦客子”回家吃午饭,然后把李坝子领到山上的麦地里。

李坝子其实是个务庄农的好把式。他脱下外衣,露着膀子,弯着腰,挥舞着镰刀,挪动着脚步,在他的刀锋下麦子一排一排的倒下,变成了一个个麦捆。坐在麦地里监工的胡来爹心里偷着乐:这小老儿还算老实,明天我不用监工了!

虽然李坝子顾不上休息,只是偶尔擦擦额头、身上的汗,但那一块地里的麦还是没割完。天色已近傍晚,胡来爹就领李坝子回家吃完晚饭,安排李坝子的住处,好让他明天接着割麦。

吃饭的时候李坝子见到了衣衫不整、傻乎乎冲他吐舌头的翠翠,看到了她隆起的胸部和圆滚滚的臀部,也听到了翠翠和胡来爹娘不多的几句谈话,他听出翠翠说话时的那种熟悉的口音。这媳妇咋这形骸?咋这口音?不会是我们那里人吧?李坝子有些奇怪。

吃完晚饭,睡觉尚早,李坝子就在屋里和胡来爹拉起家常。

“掌柜的,怎么不见你家的小掌柜呢?”李坝子小心地问。

“唉,大兄弟,说起来伤心啊!我儿子惹了事蹲班房子去了!”胡来爹难为情地说。

“哦,掌柜的,提你揪心的事,不好意思哦!刚才那个女人就是你儿媳了?”李坝子终于扯到了话题上。

“嗯,她就是胡来的媳妇!”胡来爹没好气地说。

“听口音好熟,她是咱甘肃的吧?”李坝子又试探道。

“谁说不是呢!她是前几年被------”胡来爹正要说人贩子三个字,忽然觉得说漏了嘴,顿了顿说“她娘家在甘肃东川县,是前几年嫁到我们安康来的,还给我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呢!”说到孩子,胡来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噢!这么说我和你儿媳还是老乡呢!”李坝子开始套近乎。

接着,两人又谝了一阵子有关天气、收成的话题。该睡觉了,胡来爹去正屋睡觉,李坝子就在胡家堆放杂物的西房炕上睡下。西房对面就是翠翠住的东房,灯还亮着,窗格子里透过来的亮光晃得李坝子睡不着,一直想着关于翠翠的问题:她是甘肃哪里的?是怎么到陕西来的?她的目光怎么那么呆滞呢?想着想着,李坝子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麻麻亮,胡来爹把李坝子喊起来,两人各喝了一杯茶吃了两个白面馒头,就心急火燎地把奔向山上的麦地。到地头后,胡来爹拍拍李坝子的肩膀,笑着说:“大兄弟,你是实诚人,今天我有事就不陪你了,你老老实实地干活,这块地割完后晚上我给你加工钱!”胡来爹用手一指那一片金黄的麦子,转身就回家了。

胡来爹走后,李坝子不敢怠慢,又弯着腰挥舞着镰刀向那成熟的麦子发起冲击。太阳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毒辣,晒得李坝子的臂膀生疼,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淌到手臂上,和手臂上被麦芒划破后渗出的血液混在一起流到了麦地里。空旷的山坡很寂静,只会听到麦浪翻滚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蚂蚱叫声。实在有些累了,李坝子就坐下来磨镰刀,也能趁着这会歇歇腰腿擦擦汗。磨着磨着,李坝子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寂寞袭来,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家,想起临走前那晚和婆娘的那些快活事,想着想着,他就有了一种渴望,有了一种冲动。

镰刀磨好了,李坝子用大拇指一摸,感觉刀锋上凉森森的,确实是飞毛利刃。站起身来,正想又一次向麦子冲击,把体内的那种力量发散出去,猛子里看见山坡的路上一个女人正向麦地里走来。

那女人走近了,李坝子才看清楚,原来是胡家的儿媳妇翠翠。

翠翠是来给李坝子送午饭的。她左手的竹篮里提着馒头,右手提着盛汤地的塑料桶,紧一步慢一步地走来。翠翠走累了,口里不停地喘着粗气,脸上红扑扑的,额头、鼻尖上挂满了汗珠,她也不擦一擦,任那汗珠子顺着耳根流下来,脖子上\胸前湿漉漉的,真叫人心疼。李坝子真想伸手给他擦一擦,但他忍住了。

翠翠一声不响,把午饭放在地上,就解开衣扣坐在麦捆上扇凉。衣扣一敞,夹在两个高耸的乳峰间的那条沟壑就显露出来,看得李坝子心里痒痒的。

李坝子寻思着那条沟壑的味道,囫囵吞枣地吃完午饭,口里却满是那条沟里流出的味儿。他吃完饭,笑嘻嘻地坐到翠翠身边,关切地说:“大妹子,你是甘肃的?”

翠翠没吱声,头也不回,微微点了点头。

“我是甘肃兰仓县的,大妹子你是哪个县的?”李坝子追问着。

“东---川------”翠翠面无表情,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好像费了好大力气回忆了好长时间。

“哦,那我们是真是乡亲啊!”李坝子说着把手搭在了翠翠的背上。

好一阵子,翠翠才转过脸来,眼睛里闪着些许亮光,似乎在寻找救星,她吞吞吐吐地说:“你能---带我----去东川吗?”说着,开始傻笑起来。

“能!当然能!”翠翠一傻笑,胸前就一起一伏,那条沟也就一开一合的,撩拨得李坝子浑身燥热,血管里的血液不断的膨胀涌动起来。他饥渴难耐,一把搂住翠翠的腰,在翠翠脸上胡乱亲着说“妹子,你今天从了我,让我睡一次,我就带你回东川找爹娘!”

翠翠没有挣扎,这事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头一次,她的心已经死了,没有了羞恶,没有了伤痛,她只是不停地在嘴里念叨着“东川----爹娘-----,东川----爹娘-----”

李坝子迫不及待,把翠翠抱到了还没割倒的麦地里,尽情挥洒着他的肉欲。翠翠一声不吭,眼睛呆滞,完全是一具任禽兽蹂躏的僵尸。吭哧---吭哧----,一阵喘粗气的声音混杂在了麦子成熟的味道里,抑或说是掺杂在了丰收的喜悦里。

李坝子折腾够了,给自己和翠翠穿好衣服,把竹篮和塑料桶递到翠翠手里,想把翠翠送上回去的路。转念一想,这丑事咱已经干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翠翠跑吧!这不白给儿子拣了个媳妇吗?

想好了,李坝子对翠翠说:“妹子,我现在就带你回永川,好吗?”

翠翠一听东川,眼睛里又露出一点光亮,僵硬地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

李坝子丢了镰刀和几件随身的破衣服,带着翠翠一路小跑,大约一个小时后才跑上公路,搭上了去西安的车,然后又从西安坐火车到天水,再从天水乘班车回到了兰仓县龙头乡阳坡村的家里。

李坝子赶麦场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阳坡村的人都议论着:李坝子真行!赶趟麦场还带来个年轻媳妇!

其实,李坝子想带翠翠先去东川县看爹娘,待她爹娘同意后,把翠翠领回家撮合给他的小儿子李响。他在回来的路上问了翠翠好几次,翠翠的回答都是两个字:东川。看来翠翠已经不知道她的家到底在哪儿!他只好把她领到家里来。

到家后,李坝子偷偷对老婆说这女人是他从陕西给儿子李响说的媳妇,要老婆把翠翠照顾好。李坝子的老婆领翠翠洗了个澡,买了一套内衣、一套外衣让翠翠穿上,才把翠翠的女人样显露出来。可不管是咋样打扮,翠翠的神态却很吓人:她见人就傻笑,要不就流口水,经常惹得一些孩子跟在身后哄笑。

那天晚上,李坝子当着老婆的面,把儿子李响和翠翠叫到跟前,郑重的对儿子说:“响儿,翠翠是爹费尽周折从陕西给你带回来的媳妇,虽说结过婚,头脑也有点不好,但模样还是挺俊俏的。我看你就和他过吧,别太挑剔,谁让咱家这么穷呢!”李坝子说着,一把把翠翠推到李响跟前。

李响瞅了瞅翠翠,翠翠就傻笑起来,嘴角不停地流口水。李响一阵恶心,心想,爹还真会磕碜人,给我选了个这模样的媳妇!心里不由气愤,回头对李坝子说:“还真得感谢你,给我找来这么好的媳妇!可我不喜欢她,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她!要过你就和她一块过吧!”

儿子几句话,说得李坝子心里直打鼓:是有人嚼舌根说了什么坏话?还是自己和翠翠的事儿被儿子知道了?儿子的反应咋就这么强烈呢?

李坝子好说歹说,李响就是不要翠翠,老婆也在旁边一个劲地摇头。李坝子无奈,骂李响:“你狗日的不要,煮熟的鸭子飞了,你可别后悔!明天我就送翠翠回娘家去!”又转身狠狠地瞪了老婆一眼:“你这个老娼妓,咋也跟着起哄呢!有你后悔的时候!”

李坝子才不会让煮熟的鸭子飞的,他嘴里对老婆儿子这样说,心里却想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借口送翠翠回娘家却把翠翠带到盐城,租了一间房子,买了一张床,和翠翠堂而皇之地住在了一起。盐城的人不知底细,都认为他们是夫妻,甚至有人开玩笑说,老李,你年纪大了,这个傻老婆你能招架得了吗?

安顿下来后,李坝子就在盐城打零工挣点钱供自己和翠翠花销,翠翠则吃吃睡睡,有时出去傻笑一阵,有时高一句低一句地和邻居们唠叨一阵,倒也活得逍遥自在。

李坝子心里贼亮贼亮的,他也学会城里人的一套,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吃着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在盐城待上十多天,他就回阳坡村和老婆厮守几天,说自己在外面如何辛苦,如何惦记家里惦记老婆。

听了李坝子的话,看着李坝子拿来的东西和一叠人民币,老婆心里就像熨斗熨过一样的舒服。

家里住上几天,李坝子很担心翠翠,生怕翠翠被人哄跑,只得哄老婆说去盐城打工,又回到盐城。如此来来回回两头儿跑,只把老家伙搞得焦头烂额筋疲力尽。

从陕西回来的第二年秋天,翠翠给李坝子生了个女儿,隔了两年又生了个儿子。这两个孩子的降生让李坝子又喜又愁,喜的是自己老树开花雄风犹在,几年的耕耘终于又有所收获,愁的是有了孩子,多两个人就多两张嘴,靠他打零工挣的几个钱养活起来是很艰难,有时候他真想把孩子送人,又怕人笑话,甚至有时候想:如果有人能看上翠翠,只要出个好价钱,让她离开,就省心多了!

不知是老婆发现了什么,还是阳坡家里的事多了,李坝子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在盐城待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将近一个月不着面。临走时,就会扔给翠翠二三十块钱的生活费。

翠翠娘儿三个人三张嘴,二三十块钱能干什么!况且这个傻女人也不会算计,几天就花完了。没有钱,翠翠就领着孩子在街道上、巷子里瞎逛游,有时遇上好心人就给她和孩子给点吃的,大多数时间就在路边的垃圾堆里捡东西吃。

蓬头垢面、带着浑身脏兮兮的孩子捡东西吃的翠翠经常在盐城中学校门口晃悠,学校看守校门的老李的老婆经常撞见她,觉得可怜,就把从学校垃圾堆里捡来的学生扔掉的熟鸡蛋和面包(学生中一些人不喜欢吃营养早餐提供的鸡蛋和面包,就扔进了垃圾堆)拿给翠翠和孩子吃。

一来二去,老李老婆和翠翠熟了,零零碎碎的了解了一些翠翠的情况,觉得翠翠实在太苦了。又一次,她笑着问翠翠:“那老家伙不管,我给你找个人家享福去,你去不去?”

翠翠傻笑着点点头,似乎是同意了。

老李老婆见翠翠点头,就把这事放在了心上,碰上熟人就念叨这事。

一天,老李老婆和学校老师俊生的老婆说起这事,俊生老婆听了翠翠的遭遇,也不断地感慨叹息,这女人的命咋就这命苦!若能找个人老实人,和翠翠一起过,岂不是善行一件好事一桩。说话间,俊生老婆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俊生家的邻居根喜。

俊生老婆把根喜的情况向老李的老婆一说,老李的老婆连连说好。

俊生老婆托人给根喜娘捎话,把情况如此这般备细说了一番。根喜娘很快就回话说这事成,只是根喜去西安打工,已经打电话给他说了,过几天就回来。

俊生从外面学习回来后,老婆把翠翠的事给俊生说了,俊生思索了一大会儿说:“这事你得问清楚了,到底那个叫翠翠的女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她和李坝子真的没有登记结婚,也没有户口登记,让她跟了根喜,确实是一桩好事!不过,这事不能急,你还得问问根喜哥嫂啥意见!”

俊生老婆觉得俊生说的有道理,又捎话给根喜娘让她打电话问问在北京打工的根喜哥嫂。

根喜娘回话说,根喜哥嫂的电话打通了,但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这事就由她说了算。 其实后来才知道,早就有人把这事说给了北京打工的根喜哥嫂,他们听了心里不高兴,耳背的弟弟将来不知道咋样拖累他们,再来个傻女人、两个孩子,那还不把他们折腾死!不由得心生怨气,骂道:“这个俊生,吃饱了撑的!操这闲心干啥!”打过去的电话他们自然不接了。

根喜接到家里的电话,兴奋地好几宿没睡着觉,等工地老板发了当月工资,就心急火燎地买了从西安到天水的火车票,然后又转乘天水到兰仓的班车,直接到了盐城。那一天,是一个雨天。

到了天水,根喜就提前给俊生的老婆打电话,说他就就要到了。俊生老婆一接到电话,就让老李老婆找来翠翠和孩子,领到俊生家的房里,给孩子买了点零食,给翠翠洗了头,又找了两件自己穿过的衣服赶紧叫翠翠换上。

不多一会儿,根喜就到了盐城,在俊生家见到了有点俊俏模样的翠翠,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俊生老婆大声问他:“你看行吗?”

“行,怎么不行呢!”根喜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

翠翠见了身体壮实,脸上白净的根喜,傻笑了一阵,眼睛里露出了些许欣喜的亮光,不停地眨巴着眼打量根喜。俊生老婆问她:“翠翠,这就是根喜,你看还行吗?”翠翠不做声,只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这事成了。俊生老婆好像做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的大事,又好像放下了心上的石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为一个女人找到依靠,让一个男人有了责任,谁说不是大事呢?谁说不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呢?

一切水到渠成,根喜就带翠翠和两个孩子回家了。

进刘家堡村的时候,天还在下雨,地上满是泥泞,有人看见,根喜满脸笑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手里牵着一个孩子,身后跟着个女人回家了!

后来的日子,翠翠真的享福了。

根喜好不容易有个女人,所以他对翠翠和孩子都很疼爱。不仅给翠翠买了几套新衣裳,还买来了洁面护肤的擦脸油,天气热的时候不让翠翠到外面去,说是怕把翠翠晒黑了,一到晚上就听见他在房里和翠翠嘿嘿的笑,那笑声听起来有不少沧桑和感慨。根喜给两个孩子改了名字,女孩叫彩霞,男孩叫旺财,他也给孩子买新衣服、买零食、抱着孩子出去玩,不到几天,孩子就和他熟了,和他很亲近,跟在身后“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

渐渐地,翠翠的精神有了变化,脸上红润多了,话也多了起来。

村里人见了,都说根喜一下娶了娘儿三,过得挺滋润,要有后福了。

不过,让根喜头疼的是,翠翠的记忆力依然很差,有时候还会做傻事。

有人问翠翠:“你来我们这里几天了?”

“三天!”翠翠砸吧着嘴说。

过了几天,有人又问这个问题,她还是说出两个字:“三天!”

翠翠还是收拾不好自己,有时候敞胸露背,有时候袒胸露乳,不知道什么叫害羞。有一次,根喜给翠翠买了个裤头,刚买回来邻居家的一个媳妇就开玩笑说,翠翠,赶快穿上吧!没想到,翠翠就当着几个人的面脱了裤子换上裤头,把根喜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翠翠在盐城游荡懒散惯了,不会做饭,也懒得做饭,而且喜欢的就吃不喜欢的就不吃,惹得根喜娘心里很不痛快。

两个捡垃圾吃惯了的孩子也一下子改不了捡东西吃的习惯,只要看见什么就往口里塞,根喜娘成天跟上管教,心里就更烦了。有时偷偷的骂道:“早知道这样,要这几个祸害干什么!”

不管咋样说,根喜还是很高兴,因为翠翠那白花花的奶子和丰腴的身子让他品尝到了女人的味道,他已经很满足了。

翠翠到根喜家十多天后时,俊生回了趟家。

根喜对俊生说:“俊生,翠翠来了有些日子了,你看咋办?是不是该给人家出些钱?不然人家找上门来闹怎么办?”

“没事!你想出钱也找不到人!你就别让翠翠太抛头露面,过段时间要没人找就行了,要有人找,你就让他把结婚证、户口本拿来,他拿不出这些证件,自然就走了!”俊生把一些要紧的话反复叮咛了一番,回单位后就去外地出差了。

李坝子在老婆那里待了些日子后,就跑到盐城想吃荤腥。他到盐城的出租房一看,房门紧闭,铁将军把门。李坝子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翠翠被人哄跑了!

人不见人,钱不见钱,李坝子是不会甘心的。他四处打听,找遍了盐城,没有找到。就到附近的秦湖、罗窑等几个地方一边打零工一边打听,还是没有打听到。麦子杏黄的时候,他带上镰刀来到郑川,边赶麦场边打听翠翠的下落。

没有不透风的墙,要藏匿翠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根喜耳背,翠翠说话的时候嗓门很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能听见,两个孩子在村里也很打眼,所以翠翠的事不仅刘家堡全村人知道,就连其他村子的人也都知道了。

很快,李坝子就打听到:翠翠在刘家堡的根喜家!

李坝子腋下夹着镰刀,来到根喜家,根喜不在,家里就根喜娘、翠翠和孩子。李坝子来的时候,翠翠刚好站在大门口,一见满脸麻子的李坝子来了,她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娘!快来!快来!”

根喜娘出来一看,见一个酒糟鼻子、罗圈腿的老头站在院里,她诧异的问:“你找谁?”

“我找翠翠!她是我的女人!”说着就去拽翠翠的胳膊。

“不去!不去!”翠翠往后退。根喜娘连忙上前拦住李坝子,双方争执了起来。

吵闹声惊动了邻居,左邻右舍都来了!有几个女人指着李坝子的鼻子骂:“你个老怂,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忍心祸害人家年轻媳妇?真不要脸!”

“我就爱要年轻的,咋了,关你们什么事!”李坝子对那些女人吼起来。

李坝子一吼,男人们就都站了出来,高喊着要打李坝子。李坝子见阵势不对,慌忙分开人群跑了,边跑边说:“总算找到人家了,你们给我等着!”

李坝子走了,可是根喜和根喜娘一直心里不踏实,总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

李坝子不会就此罢休。他在盐城打了几年的零工,盐城派出所的民警刘强和朱坚他都认识。他东凑西凑弄了3000元钱,把刘强、朱坚和派出所的几个民警请到盐城的鸿运楼吃了一顿。在饭桌上,李坝子把翠翠的事对刘强他们说了,刘强拍着胸脯说:“老哥哥,没事!这事包在我身上!”

饭后,李坝子又给刘强和朱坚每人各塞了1000元钱。

不几天,刘强、朱坚和另外几个人一块来到郑川,先到乡派出所合计了一阵,然后就到刘家堡村把翠翠带走了。

其实,李坝子和翠翠没有领结婚证,没有进行户籍登记,就是非法同居,甚至李坝子有拐骗妇女的嫌疑。刘家堡有人也想以此理由出面提出质疑,但他们一看警察手中明晃晃的手铐就都害怕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李坝子他们带翠翠走。

人们想不通,警察是人民的公仆,应该为人民扶危解困,他们为什么还要让翠翠回去受罪?为什么要让李坝子这样的人活得逍遥快活呢?

翠翠被李坝子带走后,根喜在炕上睡了几天。他回想着和翠翠在一起的日日夜夜,眼里在流泪,心头在滴血,他在心里一边又一遍地说:“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捉弄我?为什么刚给我一点希望又让她破灭啊?你这样做公道吗?”

几天后,根喜离家出去打工了,他是流着泪走的!

根喜家的日子又恢复了孤寂和平静,翠翠在刘家堡的日子渐渐地淹没在了刘家堡人们的记忆里。

几个月后,有人看见,翠翠又蓬头垢面、傻笑着在盐城街道上游荡在垃圾堆里捡东西吃,两个孩子浑身脏兮兮,也在垃圾堆里乱扒着,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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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的评论 (共 6 条)

  • 纤纤柳絮
  • 晓晓
  • 春暖花开
  • 雨袂独舞
  • 荷塘月色
  • 孙合响
    孙合响 未通过并说 对不起,不过您的小说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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