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黄土地(第二幕)
第二幕:龙二狗的财富传奇
(一)
龙二狗原本是个农民,男,二十一岁,山沟沟里的庄稼汉,一穷二白。二狗家里兄弟三个,均不识字。父亲走得早,母亲又找了一个主儿,育有一儿一女。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二狗作为长兄,早早挑起了一个大家庭的重担。二狗虽然家穷,但二狗三兄弟明理、懂事,在村里的口碑一直很好。尤其是二狗本人,脸上写着超于其年龄的成熟与稳重,说话做事精明干练,是一个忒可靠、敢担当的好后生。
日月如流,眼看两个兄弟二娃和三娃都已长大成人,也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可惜二狗家家境不够殷实,且兄弟三个,家庭负担较重,又没文化。谁家的闺女不想嫁个万元户。长兄为父,骨肉情深,两个兄弟成家立业的事自然落到了二狗肩上。也许是从小生活的环境和遭遇让二狗如此迅速的成长,也许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让二狗如此责无旁贷的担当。
他日,夜里,二狗轻轻地叫醒前炕炕头睡熟的妻子杏儿,然后点燃一支纸烟,决定跟杏儿商量商量两个弟弟的终身大事。
杏儿是个明白人,这事不用商量也知分晓。没等二狗开口,杏儿先打开了话匣子:(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二狗,你不要考虑我,我能理解你。俗话说,‘老嫂比母,小叔子似儿’,老二老三的事就是咱家的事,作为兄长兄嫂,于情于理都应由我们来张罗,我不会反对的。自打我过门起,老二老三就跟咱一个屋檐下住着,一口锅里吃饭。想想那个时候,老三还穿着开裆裤呢。这些年,虽然日子过得吃紧,但咱不也熬过来了嘛。再说,咱也有娃娃了,我尚杏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你怎么选择,不管你走到哪里,我这辈子都跟定你了……”。
二狗没有再说一句话,却把杏儿深深的拥入怀中……
二狗决心走出这个山沟沟,勇敢的出去闯一闯,也好积累点资金储备,好为两个兄弟娶上媳妇。二狗和杏儿合计好了到城里租房子开个豆腐坊,由二狗蹬三轮车卖豆腐,杏儿在家帮忙打理、看管娃娃。再买几个猪娃养着,豆腐渣是很好的猪饲料,猪娃养到年底就可以养成大肥猪,也会增添一笔收入。
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二狗拉扯着婆姨和娃娃到县城做起了卖豆腐的生意。
杏儿勤劳朴实,每天夜里把娃娃安顿好后,就开始泡黄豆、磨浆,再过滤、去渣……一直忙到深夜。二狗几乎每天凌晨三四点就起床,烧浆、加盐卤点化,再压制成型,待滤干水分后就蹬着三轮车沿街穿巷去卖。晌午回来后,杏儿已经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日复一日。想来,这起早贪黑的营生虽然辛苦了点,但是二狗和杏儿相互照应,相互支持,夫妻恩爱苦也甜。有梦想就有力量,有责任就有担当。二狗夫妇为了心中的一个梦想与一份责任,同时,看着自己的娃娃也一天天长大,更加坚定了生活的信念。
这些天,二狗夫妇干活更加卖力了。临近年底,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的食材,农家豆腐的市场消费量一天胜过一天。有的人家甚至直接送黄豆过来让二狗夫妇加工成豆腐,另付加工费。买家图个方便,二狗夫妇则除了能挣到加工费外,往往还能赚到豆腐渣,可以用来喂猪,这实属双赢互惠的好事。工作量越来越大,越来越辛苦。有时候,杏儿忙完已经快凌晨一两点了。实在是太忙碌了,杏儿也顾不上收拾打扮一下自己,你看她头发蓬松,发髻和脸蛋上还沾了细细的豆腐渣,一副疲惫不堪的身子,一沾枕头就能睡着。尽管这样,第二天一早,杏儿还是很早就起来张罗打理、给孩子喂奶、给二狗准备早饭、给猪娃喂食……
杏儿知道二狗也辛苦,这么寒冷的天气里,蹬着三轮车走街串巷的也不容易。于是,每天一早就开小灶给二狗蒸上两个鲜鸡蛋。而自己却从来不舍得吃。杏儿心灵手巧,针线活做得利索。二狗卖豆腐时戴的那个雷锋帽就是杏儿一针一线缝制的,还有那双做工精致的牛嘴棉鞋。
人们都说二狗有福气,娶了个既勤俭持家又会过日子的巧媳妇儿。
二狗夫妇勤劳踏实,豆腐生意做得可谓红红火火,也积累了一定的固定客源和门路,这步棋算作走得圆满。
到底是做生意,几个月下来,收入确实比在家种地要好很多。还不算这几个疯狂生长的猪仔。照这样算,不出半年,存款就会突破五位数了。
二狗心眼尖,是块做生意的好料。一天,听人说制作豆腐时在黄豆浆中加入石膏和泡敌可以减少豆渣损耗,从而增加豆腐产量。而且制作的豆腐又白又嫩,口感特别好,对人体健康无害。二狗决心试一试。果然,使用石膏点化,并添加泡敌后制作的豆腐白如雪,嫩似水,卖相特别好。
二狗尝到了这个甜头,决心一直这样做下去。二狗并未关注过自己使用的石膏是属于食用石膏还是工业石膏,他也不知道泡敌是个什么玩意,只知道添加泡敌后烧浆时不容易冒锅了。反正受苦人甭担心,人家干啥咱干啥。
后来,二狗还听说有一种更绝的制作豆腐的方法,叫做什么人工合成豆腐。这种豆腐的口感和正常的豆腐没什么不同,虽然制作过程中需要使用白色素等添加剂,但是对健康无害,主要是成本特别低。二狗也算是个生意人,他一向对低成本的产品比较感兴趣……
(二)
五年后……
新世纪的号角响彻全中国,紧随西部大开发、能源大开发战略的步伐,这里变了。
这个原本常住人口不足五万人的小县城,如今常住人口已近三十万人,流动人口也超过十五万人。麟县籍和周围其他县市的农民纷纷涌入麟县务工;随着铁路、高速公路和民航交通条件的快速发展,天南地北的务工人员不断涌入麟县。主要诱因在于麟县这片黄土地下储藏了及其丰富的原煤、原油、天然气等。这些“金疙瘩”的发掘开采,生产加工,运输管理以及随之衍生的工商业和城市建设等对劳动力需求量特别大。有需求就有市场,这样,当地农民工的收入水平非常可观。
的确,这片储藏量丰富的地下宝藏彻底改变了这片塞上黄土高原的原始风貌:这里的社会变了;这里的经济腾飞了;这里,人们的生活方式变了;这里的人,也变了……
站在东山顶上向下望,麟县这座古城犹如一条沉睡千年而瞬间苏醒的巨龙。县城城市规划用地正在大幅向外延伸:东至东山,北至北沟,西至西沙,南临麟河,总面积逾一百平方公里,囊括原城区外的五十四个自然行政村。这批城市规划用地正在紧锣密鼓的开工建设。县城里,古老的窑洞似乎不再那么显眼,很多已被改造成了现代版的平房;比较醒目的是几座超高型豪华建筑,直入云霄,那是县城里新建的大型豪华购物广场;县委大楼已经过两次改建和扩建,办公大楼、综合楼和行政大楼依着东山,呈“低高低”的官帽型排列,金光闪耀、庄严、现代、大气;县城从南向北分别新建了迎宾广场、北口广场、东山广场和人民广场四个大型活动广场,总投资逾一点五亿元;县城城区主干道呈三纵十一横的纵横交通网,覆盖面广,延伸空间大;北边山巅是凌空纵横的麟县高架桥,这是麟县“金疙瘩”外运的专用通道。
深夜里仍然红光闪烁,扑朔迷离的是惠民路一条街。这里是休闲洗浴和高档娱乐会所聚集地。据说,这里的消费水平不亚于国内一线城市,堪于港澳媲美。有人说这里经常能看到性感火辣的洋妞,可能正在与国际接轨……
城区街面上的车流量与日俱增,其中不乏价值连城的豪车,如,法拉利F430、奔驰AMGS65、宾利雅致、宝马750、奥迪A8W12,以及无限越野雷克萨斯5700等。甚至偶尔还会见到劳斯莱斯幻影。诸如丰田霸道、路虎神行者等同款低配车型就甭提了,不胜枚举。随着车流量的增加,县城三纵十一横的城区主干道被迫改成单向绕城行驶。街面两旁,各种大型购物广场、商贸大厦、茶道、足浴、餐饮、文娱等如雨后春笋,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甚至还在麟河上建了一座大型水上公园,尽管麟河水又细又浑浊……
这片黄土地开始沸腾了。麟县这座小县城变成了一颗璀璨的塞上明珠。有人说,这里是世界的中国,中国的科威特。
很快,这里人们的审美方式和喜好也变了。人们似乎对传统的庙会、唢呐、说书、秧歌乃至信天游产生了审美疲劳。乡下人也知道了追星,习惯了网购等富有时代特色的新鲜玩意。随着经济水平的快速增长,麟县县委县政府在狠抓经济建设的同时也开始关注文化建设,承接百姓的呼声,一场场盛大的明星演唱会在麟县体育场精彩呈现。“能源新都,魅力麟县”大型演唱会、“提升县域经济,共享幸福麟县”和“欢乐中国行”等大型文艺节目相继上演。并且有黎明、范冰冰、陈慧琳、杨钰莹、陈思思、张信哲、刘和刚、周传雄、许嵩、何洁等重量级明星团助阵。
社会在稳步发展,科学在火速进步。如果说,世界的变化是稳稳当当、与时俱进的话,那么麟县这座古城的变化绝对是日新月异、地覆天翻、迅雷不及掩耳。这一切,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像一道闪电,瞬息间,划破黑暗的夜空;又像一条被持久压迫而嫉恶如仇的汉子,挥舞着一把金刀,张开凶恶的大嘴,露出锋利的爪牙,几乎要征服甚至吞没整个宇宙……
时间过得飞快,在“十一五”总结表彰大会上,麟县县长操着一口浓重的陕北方言,铿锵而有力的向全县人民报告了《麟县这五年》。
当天,麟县县委大楼前的人民广场上人头攒动,广场中央的超大型LED显示屏全程直播了本次大会盛况,以及这段 “鼓舞人心”的跨世纪精彩演说。麟县电视台、麟县广播站,麟县新闻网和麟县日报等多家媒体单位做了同步直播,并指派记者赴现场进行全程跟踪报道。
县长大人的发言内容摘录如下:
“同志们,朋友们:
我今天发言的主题是《麟县这五年》。
麟县这五年,是蓬勃发展的五年。
首先,我想讲一组排比句:
麟县,是中国第一产煤大县,是中国最大的兰炭基地,也是中国最大的聚氯乙烯生产基地。是中国西部最大的火电基地,是中国西部最大的浮法玻璃基地、也是中国西部最大的电石基地。在中国国家能源安全体系中占有重要位置。(县长在讲话中特意提高了嗓门,重点强调了“最大”和“重要”四个字。现场掌声响起……)
下面,我想讲几组数据:
“十一五”期间,我县年均GDP为1288.88亿元。这是个什么概念呢,这么说吧:这1288.88亿元的GDP比上级市委所辖所有县区年均GDP总和的三倍还要多100个亿,年均增长率为18%;我县年均财政收入为18.86亿元,占全省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年均增长率为28%,预计到“十二五”末还会翻番;我县农民人均纯收入为元/年,是我省范围内的最高水平,在全国范围内也是遥遥领先的……
同志们,
别人用十五年的奋斗去探索免费义务教育,我们,只用了五年;
别人用三十年规划的全民免费医疗目标,我们,只用了五年;
别人用五十年打造的全国百强县,我们,只用了五年;
……(掌声……)
同志们,
中国共产党终生奋战在实现共产主义的康庄大道上,什么是共产主义?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清楚的告诉大家的是,我们只用了五年,就看到了共产主义的曙光!我们正朝着共产主义的方向大步向前迈进!(掌声……)
“十二五”期间,我们要开始考虑高中阶段免费教育,着手普及十二年全民免费教育,以及实施全民高等教育学费减免和优质贷款政策;全面落实经济适用房、廉租房等政策,确保老百姓住有所居;我们要特别关注大学生就业,全力帮扶特殊群体和残疾人就业;另外,我们还要持续改善低收入群体的生活质量和水平,再次提高低保补助标准……
同志们,中华大地是一方善于创造奇迹的土地,中华民族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民族。我麟县人民用自己的智慧和勤劳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我们要在下一个五年内,把我麟县这方沃土真正建设成中国的科威特!(掌声……)
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在我麟县大地上,这一切都不是神话,这是现实;只要我们有信心,在我麟县大地上就没有什么不可能!我们就是要把别人眼中的不可能变成可能!”。(掌声……)
最后,我要骄傲的告诉大家的是:在县域经济综合竞争力排行榜中,我县已由去年的第四十四位上升至第三十六位!(掌声……)
……”
县长大人的讲话高亢而响亮,自信满满,博得阵阵掌声与呼喊声。
这片黄土地真的沸腾了,这片原本毫不起眼的黄土地,俨然变成了一片沸腾的黄土地。区区几年光景,这片黄土地披上了全民免费医疗、免费教育的荣光,承载着中国科威特的美誉。这座天然煤都愈发光彩夺目,耀眼迷人。
(三)
龙二狗也富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卖豆腐的龙二狗了,他开上了豪车,座驾是迈巴赫62S,价值人民币九百余万元,还配了专职司机兼私人保镖。而且,像二狗这样的富人还有很多,可谓遍地开花。
龙家村人都知道龙二狗有钱了,但不太清楚二狗为什么一下子如此有钱。大伙只知道二狗三兄弟合伙包了一个煤窑,可能是包煤窑赚大发了。有人传言二狗购买了某某央企矿产能源公司的股份,分红可多了;有人说二狗买断了东山脚下二百亩住房建设用地六十年的使用权,其实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地产大亨了;有人说,二狗已经涉足娱乐行业了,惠民路一条街几家最大的休闲洗浴中心其实就是龙家三兄弟开的,赚得盆满钵满的;有人说二狗还开了一家动漫城,实则是动漫赌城,挂羊头卖狗肉,二狗三兄弟在幕后地下钱庄放高利贷敛财;也有人说是二狗当年卖豆腐积攒的家底比较厚实……
不管怎么样,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二狗真的发财了。有时候,二狗会一个人坐下来,点上一支烟,思索一下这些年走过的路。现在,自己的腰包鼓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日进斗金,腰缠万贯。可是,说到这一切为什么来得这么快的时候,二狗一时也有点发蒙。这一切来得这么快,来得那么突然,仿佛就是一场梦。也许是老天开恩,或者,也许,这就是命。
二狗是个有心人,虽然有钱但是不忘本。首先,二狗决定修缮祖坟,好好光宗耀祖。正如二狗所说:做人不能忘本,要把根留住,要对得起自己的老祖宗……二狗是这么说的,也这么做的。
为修缮龙家祖坟,二狗请来了各路“高手”。 由建筑科技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担任总设计师,由全县最知名的匠人班子负责泥瓦工修砌、浇筑和雕刻,由从白云山请来的得道高僧负责风水测算……
终于,这支数十人组成的庞大施工队伍连续工作三月后,龙家祖坟修缮工作全面完工。并定于农历四月初八,也就是龙家父亲祭日当天举行盛大的祭祖仪式。
远望,新修的龙家祖坟就像一座小型宫殿,不失豪华气派,却又古色古香。尤其是夜晚灯光亮起后,更加凸显辉煌大气的效果。外围四周移栽了很多珍贵名木,东西两侧各有一株千年苍松,高大茂盛;南北两侧则是两株百岁劲柏,粗壮雄宏。四周是郁郁郁丛丛的绿化带。入口门楼左右各设一只巨型石狮,昂首挺立,体格矫健,气势威武,雄狮张口震天吼,露出锋利的牙齿,完全是镇守庄园的忠诚卫士。从入口到正殿由低到高共分三层,八十八道台阶,寓意“发发”。正殿中央赫然树立着龙家父亲的镀金雕像,大有指点江山式的伟人风范。另一侧的超大型大理石碑上刻着龙家父亲一生的光辉事迹。这座庄园一样的祖坟总投资近一千五百万元
农历四月初八,龙家祭祖仪式当天,龙家家族众亲朋好友到场参加仪式。二狗向全村百姓发出了邀请;同时,二狗还特别邀请了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有政府机关的干部,有当地地产大亨,有当地做生意经商的富人。还有很多开着豪车来捧场的煤矿矿主,有一位忒有钱的矿主还驾着私人飞机在龙家村上空盘旋了几周,并从空中向龙家村抛撒了总额为十万元的百元大钞。听说,也有黑道上的大哥携众兄弟来捧场。据不完全统计,仪式当天到场的嘉宾朋友逾两千人。另外,二狗还出资请来了麟县县剧团的表演团队,专门搭建戏台,唱大戏加节目表演共持续三天三夜,以谢众亲朋好友捧场帮忙,主要是为龙家祖辈长脸。祭祀仪式由白云寺的慈恩大师主持。
二狗不识字,但二狗站在父亲的雕像下做了如下“脱稿”演讲: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亲朋好友:
我龙二狗没文化,不会表达自己,但是有几句心里话愿意当着龙家祖宗的面说给大家听一听。
俗话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龙家祭祖仪式,感谢大家为龙家长脸。过去,条件不好,家父丢下我二狗三兄弟驾鹤西去。可以这么说,龙家兄弟过过苦日子,吃过百家饭。当然,也曾被人欺负和嘲笑过。我龙二狗感谢众乡亲乡党支持与帮扶。现在条件好了,就要学会感恩,感谢曾经关心和帮助过你的人,感谢这片你曾经成长的土地。甚至是曾经欺负过你的人,你也要对他报以善意和感恩的微笑,感谢他们让你学会了成长。做人不能忘本,要把根留住,要对的起自己的老祖宗,不能凭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不能一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龙二狗是在龙家村长大的,对龙家村有着深厚的感情。我龙二狗不是忘恩负义的主儿,龙家村百姓的事就是我龙二狗自己的事。日后,乡亲们如有什么需求和困难,请大家尽管开口,只要我龙二狗能做到的,保证不折不扣的做好。我龙二狗做不到的,我也会竭尽全力,想方设法去做……
最后,我想请到场参加龙家祭祖仪式的所有嘉宾和亲朋好友收下我龙二狗一份薄薄的回礼:五十克拉高纯度金条一根。另外,每家每户均可免费领取高精面粉两袋,高精大米两袋,食用调和油两桶……”。
人们都夸二狗不忘本,认祖归宗,光宗耀祖,是个好人、是个大气的人、是个有孝心的人、是个感恩戴德的人。
二狗又是个有自尊,好面子的人。他一向关注别人的眼光,看重自己的口碑。其实,当一个人生活在别人的眼睛里时,就会迷失在自己的心路上。二狗似乎并不在乎这个,也许,二狗还真没有这个思想高度。
龙家老二已经结婚,并且育有一女。老三的婚礼定在腊月举行。二狗心里这样盘算:过去,家里条件不好,自己当年结婚时的那个寒酸样至今都不好意思回想。现在条件好了,老三的婚礼一定得办得风风光光,像模像样的。
二狗的确是个称职的兄长,老三的婚事几乎全部由二狗一手操办。首先是选购婚房。二狗做主,决定在省城购买一套现房作为老三的婚房。那天,司机小马开车带二狗来省城看房,正值一家大型楼盘开盘。这里位于省城二环以内,紧邻省政府机关所在地,实属省城的黄金地段,价格自然高不可攀。二狗二话没说,“嗖”的一下,从座驾后备箱拉出一个硬格澄澄的麻袋。只见他扛着这个麻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售楼部。那气势,那派头,感觉像是要实施打劫。售楼部里正在咨询和办理业务的人们纷纷投来惊诧的目光。
二狗把这个麻袋朝柜台潇洒的一甩,一屁股坐在柜台前的黑色躺椅上。坐定,然后歪着身子,翘起脑门,对售楼小姐抛下一句粗犷的陕北方言:
“顶楼朝南最大的复式房一套,现付!”。
说着,二狗拍了拍桌上的麻袋。同时向售楼小姐抛去一个傲慢、嚣张而略带挑衅的眼神。
售楼小姐懵了,一脸茫然。也许是没太听明白如此浓重的陕北方言,也许是听明白了,但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因为从来没有这么办过。
半晌,这位售楼小姐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对二狗说:“喔——喔,请您稍等,先生,我去找我们经理来跟您谈,这就去……”。
这位售楼小姐在起身的一刻还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杯。周围挤满了围观的人……
司机小马也懵了。事后,小马婉言劝二狗做人做事还是应该低调一点,不要随车携带如此巨额现金。一来不安全,二来财不外露,也显得过于张扬,还是存入银行比较好。二狗却不听,他坚信,只有实实在在拿在手上的一摞摞钞票才是钱,才是资本,别的都是他娘的狗屁。而且,明明是自己的银子,却偏偏要放在银行里让别人保管,这实在是不放心哪。极端一点考虑,要是社会有个变革什么的,银行倒闭了怎么办。所以,钱还是装在自己兜里最踏实。
顺路,二狗叫小马开车去一趟省城最大最豪华的金店:西北金行。二狗要为老三置办结婚用的金银首饰。
见有顾客光临,女店员踩着碎步热情的迎了上来,并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本店黄金饰品的款式、样式、纯度、价格以及最新促销活动等等。二狗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只见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嘴角叼着一根牙签,一边慢走,一边点头,还摇晃着身子,就像个二流子。二狗顺着柜台扫视了一周后,站定,一边用手指指向柜台内陈列的首饰,一边傲气十足地朝店员讲了一句话:
“这个、这个、这三个、这一排,全要,打包”。
店员带着疑惑和惊诧的表情,低声发问道:
“先生,这个——您不是开玩笑吧,要这么多……”
“小马,结账!”
柜台上亮出一摞摞红格生生的钞票,扎把带都未拆开过,码得齐整整的。
店员当场被秒杀……
(四)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年。
二狗的财富传奇还在继续。慢慢的,二狗这两个字几乎成了麟县方圆几百里地百姓们茶余饭后,街头巷尾谈论的焦点字眼。有人说,二狗名下的私人财产其实已经超过了国内某某首富,堪与美国一个叫什么“富不死”排行榜媲美。只因二狗为人“低调”,资产未存入银行账户,很多隐性财产也不便于统计。另外,二狗还斥巨资购买了重达一吨多的黄金,天哪!这真是一个传奇。
其实,关于二狗的口碑并不都是正面的,有很多人夸二狗是个有钱人,是个有心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也有人则在背地里说二狗其实是个山炮一样的二货。比如,就有人说二狗丧尽天良,背叛了这么多年和他长相厮守,风雨相伴的妻子杏儿,却在外边沾花惹草。听说二狗还包养了一个外国洋妞。火辣、性感、开放的洋妞。不知道连普通话都讲不好的二狗是如何恋上这个洋妹妹的……
过去,家里的事二狗都会和杏儿商量,征求杏儿的意见。可是后来,慢慢的,二狗似乎不太爱搭理杏儿了。就拿上次筹建高尔夫球场的事来说,着实伤透了杏儿的心。二狗自作主张,出资在西沙滩新建了一个硕大的高尔夫球场。这么大的事,二狗自始至终就没有向杏儿提起过。
这个高尔夫球场简直就像一个巨型庄园,庄园内各种配套设施一应俱全,可以度假、打牌、休闲、会议、餐饮、娱乐等等。据说总投资近一个亿。由于当地干旱少雨,为维护这片高尔夫绿荫,不得不到很远的地方运水,听说一天的维护成本就上万元。最令人哭笑不得是,像二狗这样的土富豪和煤老板根本就不了解也不会玩高尔夫这种高雅的贵族运动。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斥巨资新建如此的大庄园呢?
答案是:不为什么,就是喜欢这种感觉,高雅贵族的感觉,上层社会的感觉……
有一回,杏儿向二狗提及此事,二狗却显得很不耐烦,甚至冲着杏儿大发雷霆。
二狗变了,不光变得有钱了,脾气变了,喜好变了,连整个人都变了。也许,是因为人变了才会有钱;也许,是因为有钱了,人才会变。
慢慢的,二狗很少回家了。再后来,几乎不回家了。理由是外头工作忙,应酬多。
事实是这样的:百姓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二狗确实包养了一个年轻漂亮的洋妹妹,名叫克瑞娜。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真相大白后,二狗也不再避讳什么了。在生意洽谈活动等公开场合还会带上这位美丽性感的“二夫人”。而且,二狗还在他的高尔夫大庄园旁边新建了一座豪华别墅,这里,就是二狗和克瑞娜的伊甸园。另外,还为克瑞娜配了宾利慕尚超级跑车一部。
风声很快传到了杏儿的耳朵里。杏儿并没有被如此的晴天霹雳击倒,甚至,连一丝惊愕的表情都没有,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位农村妇女,罕见的如此淡定。也许,这一切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也许,她很清楚,这一天,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杏儿似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继续像以往一样做自己的居家主妇,接送孩子上学,抚养两个孩子成长……
连日来,面对众人纷纷扰扰的传言,面对在外风流的结发夫君,面对无辜的孩子,以及面对这段苍白的爱情,杏儿心里承受了莫大的委屈。这天,适逢周末,杏儿打算带着孩子回趟乡下老家。一来,出去走走,透透气,因为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太憋屈;二来,杏儿想去父亲母亲的坟头上烧张纸,苦诉衷肠。不巧,当车子行至麟河高速入口时,杏儿发现,因连日降雪,麟河高速全线封闭。无奈,被迫折返回家。就在杏儿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杏儿看到了她这辈子都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客厅的地毯上横七竖八的扔着一件件外套、上衣和裤子,其中就有女人的衣物。一只粉红色的高跟鞋和一款大号的胸罩肆无忌惮的散落在茶几上;还有,一件女式小内裤正矫情的躺在沙发的一头……这一切,好像在无情的挑战着另一个女人的心理底线。卧室的大床上,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正在激情缠绵,如醉如痴,发出死去活来般的淫叫……没错,正是二狗和他的洋妹妹。
此刻,也许再强大的女人也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愤怒。杏儿爆发了,连日来累积的情绪与愤怒在顷刻间彻底释放。杏儿顺手拿起一只拖鞋,疯了一样的冲进卧室,死死的抓住这个女人的长发,对准脑门一顿猛抽。克瑞娜抱头咆哮道:I really love him!
辩解换来的是更加猛烈的抽打,杏儿一边猛抽一边唾骂,还朝着这个可恶的女人脸上重重地吐了几口浓痰。那张粉嫩的小脸被杏儿抓得伤痕累累。克瑞娜自知理亏,趁机拉起浴巾裹在胸前,企图逃跑。不料,左臂上被杏儿狠狠的咬了一口,鲜血直流。克瑞娜呼喊二狗求救,谁知,二狗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只穿了一条内裤。
……
克瑞娜终于挣脱了出来。也许是杏儿累了,实在打不动了,才放走了克瑞娜。克瑞娜光着身子哭叫着跑了,一边跑一边还在咆哮:I really love him!
是的,杏儿累了,她的心也累了。杏儿瘫软在床边的地板上,开始嚎啕大哭……
卧室的地板上、床上,一片狼藉,满是脱落的金发和鲜红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