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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前》之《听“说”》

2013-11-05 21:06 作者:天地飞鸿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文/严忠贵

从小我就读书,未上学,所谓读书就是看画。常见的读物就是火柴盒上的图案,香烟盒上的插图,邮票算高档一些的。再就是小人书,那就更奢侈,很难弄到;小人书上的文字是高深莫测的,那连环图讲述的故事,倒可大略揣摩出来龙去脉。听故事、听说书,倒是最爱好也最适宜的读书方式。

晚,满天繁星、凉风习习,在桥头的大樟树下,在院子里的枣树下,或夜晚在烧着一盆炭火的暖暖的屋子里,听大人讲故事是最快乐的事情。我家屋前,茅草屋里住着的徐伯,有一把铳,经常打打猎,门口经常撑晒着几张山羊皮麂子皮,再加上胡子拉碴,一脸的沧桑,在年幼的我的心里充满传奇色彩,把他当英雄崇拜。晚上他呷了几口酒,喜欢讲故事,屋子里总是坐满了人,像开会似的。我总是早早搬个小方凳或小竹椅坐在那儿等。现在回想,他口才极好,故事讲得悬念迭起、引人入胜。讲鬼故事是他的嗜好,如果清朝的蒲松龄能晚出世,也来听听,相信《聊斋志异》会多些精彩奇异的故事,能锦上添花。听着听着,我会毛骨悚然,我惊恐地往身后的夜色望望,一些黑魆魆的物什便瞬间幻化成故事里的狰狞厉鬼,或披头散发或青面獠牙,或吐着血淋淋的长舌头,或瞪着蓝幽幽的怪眼。等我觉得安稳了,我已经挪着小方凳到了人群中间。夜深了,要回家了,虽说徐伯家后门对着我家前门,没几步远,却似乎隔着一个阴森森的鬼世界。在,就紧贴着他亦步亦趋;爸先回家了,我孤身一人,就借着徐伯家后门透出的光一顿狂奔,撞开大门,迅速关上,似乎有只伸得长长的鬼爪就在脑后。

隔壁胡伯家,也是土墙屋,有台破旧的收音机。他年轻时喜欢唱戏,据说曾多次登台演出,至于哪里的台多大的台就不清楚了。所以收音机里经常咿咿呀呀地唱,经常见斜躺在竹背椅里,翘着二郎腿,在阳光下、月光下眯缝着眼的胡伯,一副陶醉样,嘴里跟着哼哼,右手在扶手上优雅的打着节拍。虽说整天咿咿呀呀让我心烦,但胡伯曾上过台的传闻还是让我对他肃然起敬。他总是一身干干净净、整整洁洁,戴副眼镜,头发梳得光光溜溜、一丝不乱。后来听人说,他的老婆与他离婚了,嫁给了本村一个未婚的小伙,原因是嫌他好逸恶劳,用我妈的话说是好吃懒做,我也受了妈的传染,有些鄙弃他。但有件事又让我改变了对他的态度,就是他中午喜欢听评书,这很诱惑我,他乐意我们一伙小朋友围坐在他的破旧的收音机旁。听过《岳飞传》,听过《隋唐演义》,听过《五鼠闹东京》等。记得听到岳飞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南宋朝廷害死了,被奸臣秦桧害死了,当时是说者动情,我们这些听者流泪。以致后来上学了,听老师讲西湖的民间故事,说是有一天西湖水墨汁一般黑,且臭气熏天,后来才知道是跪在岳飞坟前的秦桧铜像掉入了西湖,我觉得特别大快人心,似乎报了血海深仇。再就是《隋唐演义》里,秦琼的仗义、程咬金的搞笑、徐懋公的足智多谋、罗成的万箭穿身,听得我是如醉如痴,或敬仰或傻笑或惊叹或伤心,至今场景历历在目。

最难忘的是,村里某户人家来了尊贵的客人,带着小鼓,据说是位说书艺人。这可让我喜出望外,比过年有猪肉吃有新衣穿有爆竹玩还兴奋。屋子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八仙桌旁有一个木头支架,上面一面小鼓,一把小槌静静的休憩。说书人50多岁年纪,胖墩墩的,慈眉善目,最奇特的不是他一样早白的短发,而是他的眉毛,两端掠起,掠起的部分也是雪白,很是威武。他眯缝着眼似在打瞌睡,我知道那是在养精蓄锐。屋主人恭敬地问他是否可以开始,他立刻脱下披着的外套,站起身来,睁开眼来,我似乎感受到了两股电光从他的眼里闪射出来。一槌下去,满屋寂然。说的是《封神演义》,那人物的奇形怪状,那本领的上天入地,那法术的神奇莫测,那豪气的激荡人心,把喜欢遐想的我带入了一个奇思妙想的瑰丽斑斓的天地。危机出现时,我急呀,心悬在了嗓子眼;惨状描述时,我哭呀,恨得牙齿咯咯响。白须飘飘的姜太公,像一座山矗立在我心里;脚踏风火轮的哪吒,那莲藕化身的飞旋让我眼花缭乱。那有翅膀的雷震子,那三只眼的杨戬,那会遁地的土行孙……把我喂得饱饱的,醉醺醺的还打着饱嗝呢。散场的时候,已经夜深了,我却舍不得离去,还纳闷怎么就结束了?感叹时间也会变魔术,慢的时候,蜗牛都爬的比它快;快的时候,你还没回过神来,它的背影就消失在天边。现在当然知道一切心绪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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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前》之《听“说”》的评论 (共 6 条)

  • 何时明月
  • 红彤彤的曙光
  • 婉约
  • 孤帆鸢影
  • 黄瑞槐
  • 鄱阳湖
    鄱阳湖 审核通过并说 感叹时间也会变魔术,慢的时候,蜗牛都爬的比它快;快的时候,你还没回过神来,它的背影就消失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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