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嫂的故事/2
那年的非典正是割麦季节,许许多多的在外面打工的人被政府的人通知,不许回家,尤其是北京地区的打工者,更是重中之重。但是麦收毕竟是庄稼人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时刻,焦麦扎豆,那是庄稼人一年的收成,于是许多人不顾一切的回到家,政府的人也没有办法,只是强调不能回家,观察一星期,因而许多打工者在地头搭起塑料棚,收麦子的时候,由政府的人收。
春花嫂家的地都租给了别人,一亩地一年600元,对于从小生活在农村的环境里,习惯了麦收季节的紧张忙碌的春花来说,看着别人忙碌的身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不习惯。小猪仔长得膝盖那么高了,因为春花的精心饲养,三头猪仔油光发亮,春花决定留下来做老母猪,好像是她不会生育吧,她喜欢看小猪仔生下来的时候闭着眼寻找乳头的幸福感,有时候春花抚摸着自己鼓涨涨的乳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遗憾,你说这么大的宝贝,怎么就不会生孩子让孩子吃呢。 半年后,非典慢慢的过去了,村口的拦道的绳也去掉了,人们可以自由自在的进进出出,去赶集赶会,生活恢复到了以前的平静和乡村生活特有的悠闲,春花其实没有什么业余爱好,她不会打麻将,打牌就是打个升级,还老是出错牌,谁和她一家,必输无疑。家里有一台大彩电,一台影碟机,孩子上学后,空荡荡的院子里,绿树成荫,知了的鼓噪让她心烦意乱,小猪仔幸福的依偎在一起,呼呼大睡,那时候春花好羡慕猪的生活,衣食无忧,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可是她为什么就是睡不着哩。春花看电视也是心不在焉,一个人穿着薄如蝉翼的睡衣,斜窝在沙发上,白花花的肚皮一起一伏,遥控器没有目的的按来按去,好像没有一个节目可以吸引她,她喜欢非诚勿扰,有时候她常常把自己换成那些相亲的人,只是非诚勿扰晚上才有,后来她喜欢上了民间小调,那里面的瞎子瘸子傻子搞笑死了,尤其是那些人暧昧的唱词,让人想入非非耳红面赤的动作,常常搞得她浑身着火一样难受,后来她去赶会什么也不买,除了给孩子买一些水果点心,就是买许多民间小调回来,有一次,她去会上,那个经常卖给她碟的老板喊她,有新碟了,她也不问价,一下子买了二十本,回到家一看,还是那几个人,还是以前的几场戏,换换封面而已,她觉得那个老板不实在,就去找他,那个老板一脸无辜的样子,又不是我拍的,我怎么知道,还说如果你拍一定比他们好看,说完一双色眯眯的眼睛贪婪的望着春花鼓涨涨的乳房,好像要钻进去一样,春花羞得面红耳赤,那个男人随后给她几本没有封面的碟,说,看在你是老顾客的面子,我送给你几本好看的碟,保准你没有看过。春花看着老板挤眉弄眼的样子,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人家白送的,也就不说什么。回到家,打开影碟机,才知道是那种碟,她忙不迭的退出来碟片,可是无聊的氛围让她不由自主的打开影碟机,那里面的画面让她心跳加速,两腿之间好像空荡荡的难受。春花的姑姑家在村子的最西头,姑姑家开了一个压面条机,现在的人都知道享福,没有人再去擀面条,所以一到中午买面条的人排队,春花喜欢自己蒸馍,那馍吃起来绵甜可口,有一种真正的麦子的味道,春花喜欢自己擀面条吃,她擀的面条又细又薄,夏天天热,她喜欢吃捞面,不炒臊子,就是芝麻盐,石香,蒜,用石臼捣成汁,面条用凉水拔拔,好吃极了,两个孩子也非常喜欢吃。春花没事的时候,就去姑姑家给她帮一会忙,姑姑常常以恩人的口气和她说话,仿佛是她说的媒才让春花过上了让人羡慕的日子,而且姑姑常常想方设法的借春花的钱,借口就是一条,你姑父的胃病又犯了,医生说得开刀,两个孩子在读大学,姑姑难死了,开始的时候,心肠软的春花会毫不犹豫的给姑姑几百,后来看见姑父红光满面的吃着猪头肉,喝着酒怡然自得的样子,春花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后来听别人说,姑姑家非常有钱,漯河买了两套房子,后来春花就不去姑姑那里了,本来以为姑姑是这里最亲的亲人,没有想到,姑姑也骗她。
春花嫂的娘家其实离我们这里不远,如果走直线,也就是十里地那么远,不过因为中间是荒无人烟的旷野,过了河堤还有一段土路,春花嫂很少回娘家,再加上要给孩子做饭,春花的父母都年龄不大,就春花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春花的母亲有时候会来看看春花,给春花带一些自己菜地的菜,走的时候,春花总是送娘到河堤,还给娘一大包礼物,娘从来不敢在春花这里住几天,我们村四月初十戏会 ,春花打电话让娘看戏,是漯河市豫剧团的好戏,她想让娘住几天,可是娘就住了一晚上,嫂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成天看戏,有什么好看的,小鹏没有人看,差一点掉坑里,小鹏是春花的侄子,她看见娘的眼里流过一丝丝惶恐不安。娘走的时候,春花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娘老了,娘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亲她爱她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娘有自己的无奈,有自己的媳妇,孙子。四月的田野,麦浪滚滚,布谷鸟的叫声悠长空旷,春花送娘到河堤,娘说,回去吧,孩子快放学了,娘无限怜爱的抚摸春花的头发,娘其实看出来了春花的寂寞,春花和娘坐在河堤的绿荫下,像小时候一样趴在娘的腿上,娘像小时候一样给她掏耳勺,那种痒酥酥的感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的童年,那时候娘像她一样年轻,岁月一下子可以把人变老的,娘说,花,娘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咱们做女人的必须学会有泪自己流,慢慢熬吧,女人都是这样熬过来的,那时候春花的泪水普塔普塔往下掉。娘不到六十,就满头白发,春花曾经让娘去染头发,娘说,老了,花那旷钱干什么,娘走了很远,娘的白发好像一面旗帜,在轰轰烈烈的阳光下,在金黄色的麦田间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春花的哥哥其实非常帅气,一米八五的个子,棱角分明的国字脸,可是哥哥就是不喜欢说话,就是有点木讷,春花的嫂子长得非常难看,厚嘴唇,小眼睛,黑的掉地下找不着,个子到哥哥的胸脯,别人都说哥哥亏大了,按道理说,一个女人长得丑,心地应该好,可是这个嫂子心地坏极了,地给父母的是最差的,房子盖好后i,把父母撵到了漫天地的一个机井房,每天吃过饭,碗也不刷,就去打牌,哥哥在漯河打工,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还要去父母家吃饭,父母喂了一头牛,卖牛的时候,嫂子就站在旁边,别人给钱的时候,她一把夺过去,说给小鹏赞起来,将来娶媳妇。其实都被她拿去打牌输掉了,有一次,春花回娘家,正赶上嫂子暴跳如雷的骂哥哥,还拿起柳条劈头盖脸的打哥哥,父母蹲在一边,春花上前夺去了嫂子的柳条,一个推手就把嫂子推到了粪坑里,但是后来春花还是拿出来5000元钱,给嫂子买了三金,嫂子才不提出来离婚,只是不久嫂子脖子上的三金就没有了,问她,她说下地干活三个蒙面人抢走了,她的赌友说是被别人赌走了。春花有时候问哥哥,你为什么害怕她,就她那样,挤着眼找一个也比他强,哥哥只是嘿嘿一笑,春花想起来读书的时候学的一篇课文,那个阿Q,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大概就是哥哥的命吧。春花每次去娘家,都要买很多东西,嫂子看见东西的一瞬间眉开眼笑,但是也就是一会,春花给爹娘的点心看着爹娘吃才放心,因为她知道她一走,这些点心就进了嫂子的肚子。春花总是觉得自己是个弃儿,一个女人,小时候父母亲,嫁人后老公亲,老了儿孙亲,可是她觉得没有一个人亲,小时候父母亲的是哥哥,嫁人后,老公长年累月看不见人影,和一个人过没有什么区别,老了她不能生育,没有自己的亲生骨肉,谁亲。有时候想想春花突然有一种想死的感觉,她觉得老天爷对她不公,为什么别的女人有的,她没有,别人眼睛里的幸福,就是现在的老公豪华的房子,花不完的金钱,可是这些东西与心灵的空虚比起来是不堪一击的,她宁愿住低矮的茅草屋,有一个疼自己,天天晚上和自己相依相偎的真实的活生生的老公,哪怕每天吃糠咽菜,也是幸福的,春花突然觉得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余的,没有人需要她,她甚至想起了她的前夫,那个小孩子一样的老公,不管怎样,那是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人,就是吵架也是一种生活的样子。春花决定不能这样下去了,孩子快放暑假了,她决定带着孩子,去生财哥打工的西宁去看看,她拿起手机,毫不犹豫的拨通了那个她黑夜拨了无数次的熟悉的电话号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