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的 遐 想
文张卫春
现代社会文明进步的标志之一就是人几乎都有几张甚或几十张面孔去应对白日里大大小小与已有关与已无关的事情,即使是耿介的学者。为了不至于丢失最美好的那份情感,我常常在独处时整理自己的感情和思绪,以永久地收藏。而几乎每天夜间10点才下班的我恰好可以独享夜空,呼吸自由的新鲜,回家以后也可以独处一室、静默沉思或驰骋想象。
每晚夜归之时,抖落疲惫的灰尘,独步自由的天空,可以尽情舒展自己的身心,因此夜空的所有对我都是美好的。且不说时而明丽时而朦胧的月色,也不说瞌睡的或调皮的星星,就是完全漆黑的那种凝望,甚至月黑风高,寒紧风厉,我也没感觉到它的狰狞。因为这纯由自然,没有隐藏在深处、难以揣测的用心。不像白天里面对形形色色的脸孔,表面上看得清清楚楚,实际上很多如无底深渊。因而走夜路便成了我的特长:什么地方顺直,什么地方拐弯,什么地方平正,什么地方坎坷,不必苦心孤诣地应对,全凭肌肉的记忆就可应付。这就像运动员比赛凭的是经验和反应,全然不像在政治漩涡中即使你有十八个感官也还有无法应对的可能。但是有一次妻子一再叮咛拿上手电筒照雨夜的路,我却着着实实睁眼迈进了水坑,那是受了光线反射的迷惑。
不单是走夜路,享受夜空更能愉悦身心,当然这时的听觉必须要有过滤的功能,筛掉人们和自己心事的搅扰。能看见景物的夜晚,不光要看看明月朗星,以及月色下的万物,更要看看月亮星星周围的天空,它们竟然都是那样温谦恭顺。看不见月色的夜晚,你可以谛听自然生命律动的各种声音。光是风声就何止干种万种:数片树叶的合拍,满树枝头的摇摆,电线拨动的奏鸣,清扫街道的勤迈,经行旷野的骋越,沟壑弯行的咽啸。再加上各种虫禽的合唱,各种生命的交响与自己淡定而宁静的心律合拍。仿佛置身于天籁交响乐演奏的殿堂。最妙的是夏夜,一扫白日的燥热烦闷,柔和清爽的风带着自然的玉香掀开你的衣襟,就如同蜜浸着爱的体贴,给身心无比舒爽的抚慰。
更长时间的品味是隅处一室,这时,可以读书,可以静默,可以随意抒写,可以驰骋神越。不论低回缠绵,温和谦美,不论天马行空,壮怀激烈;不论朋友畅叙,安享天伦,情人幽合,夫妻恩爱;不论挥戈向恶,科技创举,翻覆云雨,扭转乾坤。要不是怕惊扰熟睡的妻儿、隔墙的邻居,我还想开怀放歌,倾情呤诵。可能是因为没有陶渊明的那种超然,所以不擅舒啸;也缺乏李白的飘逸洒脱,不会纵酒高歌;还不及荆轲匹勇斗秦的豪气,不敢击节悲壮;更没有项王的挥戈扫寇的骁勇,怎能领略易水别难……但我有我的玉秀彩帛,虽然只是拙文白纸;我也有我的添香红袖,虽然更多的只是臆想;我更有我的恢弘浩志,当然可能一生都不能实现。至少我可以在这静静的夜间感受、体味、整理、汇集成希望和白天忙碌的力量。
我真的感谢上苍的安排,给人以夜的降临。虽然它被人们象征为黑暗,即便是黑暗吧,我也觉得不论太阳、月亮、星星还是灯光,总有照不亮的地方,但是黑夜可以光顾所有角落,包括被世俗失落的心房。(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