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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嘎舍”

2018-05-21 16:48 作者:江苏兴化苏宝大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文●苏宝大

我的衣胞之地在兴化县城向东约50公里外的一个东北角。由于村上姓苏占了大半多,早年政府就将我们村命名为“苏任村”。而乡亲们一直喜欢土里土气说成是“苏嘎舍”。其实就是“苏家舍”,因了我们这儿“家”的方言世世代代说成“嘎”。“舍”是指小庄子或小村落。所以,我写这篇文章也就依据村民们的通俗方言,将“苏家舍”写成“苏嘎舍”,为的是尊重方言,或读起来更顺口。再说,真要是在某个地方用标准的普通话告诉别人,我是“苏家舍”的,别人准会一懵。

“苏嘎舍”曾经朝朝暮暮只能靠小木船摆渡,或跨越一座座摇摇晃晃的小木桥才能走向外面的世界。但据稍年长的人回忆,就这样一个闭塞的小村,却被曾在我们“苏嘎舍”教过十几年书的钱金玉老先生偏偏还说成是块“乌龟地”,就是人们所说的“风水宝地”。

所谓“乌龟地”,懂点儿地理学的老私塾先生他是这样一套一套跟人解释的:“苏嘎舍”的东、西、南、北都被河流包围着。而东西的两条大河的河水流向又都是一直往北流着。他这样比喻,椭圆形的村落就是乌龟的壳;村子南端的庙宇,就是乌龟的头;村子北面一条长长的泥土路,就是乌龟的尾巴。就是说,“苏嘎舍”像一只头朝着南顶着逆水不停爬行的大乌龟。有了这好的地形好的风水,村上人定会世世代代,一直向前,兴旺发达。老先生说,这样的“风水宝地”四邻八乡恐怕难找。老人们听后,喜笑颜开,颔首称道。

但我后来细心观察发现,总觉得“苏嘎舍”的天倒像一只漂浮于水中央的灰色巢。土墼墙,茅草房,光秃秃的树木,孤零零的鸟窝,场头堆满高高的草垛……在我眼里昏黄一片。唯有一日三餐,屋顶升腾一柱柱炊烟,村庄才显出了一点活力。到了季,又是另一番富有生命力的景象呈现在我的眼前。站在村外远处,放眼望去,遮天蔽日,苍翠茂盛的村庄,似一颗悬浮于雾气弥漫中的绿色翡翠。(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钱金玉老先生在欣赏了这块宝地后,曾当着村上不少人的面诚心诚意表达过,将他家一个如花似玉的丫头钱晓宁嫁给我们“苏嘎舍”某个有头有面的小伙子,只是这桩姻缘最终不了了之,却被村上后来成了茶余饭后永远的闲谈。

前几年的一个下午,我在单位当班恰巧遇上了钱金玉的女儿来我单位缴费。她看到我挂胸前工号牌上的名字,问我,苏师傅,你是“苏嘎舍”的吧?是呀,我回答她。她惊喜。接着她告诉我,她是钱金玉的女儿,叫钱晓宁。从小是在“苏嘎舍”生,“苏嘎舍”长的。钱金玉大名如雷贯耳,村上的老人到现在都常提起他。她也没隐瞒告诉我,差点儿就成了我们“苏嘎舍”的媳妇。

弹指一挥间,让我猛然想起50年前扎着小辫子的她,如今还能记得我父亲的模样,我大哥的名字,以及村上不少活着的或死去的人的名。可惜时光太残忍,她也快奔60了。我真的无法认出她,也早将她的名忘了。经她稍一提醒,便也让我回忆起曾经的我们在“苏嘎舍”一道相处过的许多快乐有趣的童年往事。那天,我们聊了很久。

“苏嘎舍”的这块“风水宝地”真被钱金玉老先生说中了。家家户户、世世代代、省吃俭用,注重培养下一代。其他不说,单就村上的教书先生是全乡最多的,坐一起喝酒,两桌不得少。全镇各企事业单位上均有我们“苏嘎舍”的人。就连北京中央总参谋部里也有我们“苏嘎舍”的苏银荣穿一身戎装在那儿上班呢。

时光拉回到我的童年。在我幼小的记忆中,“苏嘎舍”贫穷、落后、闭塞。一到晚,乌漆嘛黑。我不夸张地说,黑漆漆的农忙季节,常有人在巷子上忙着对面赶路碰撞得吓一跳。

身处这样的环境,并不能湮灭我一个童年一颗好奇的心理。记得我五六岁起,无忧无虑满村庄的疯玩。村庄是我的天地,田野是我的乐园。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我只能凭借一个水乡人独有的野性和胆量,在广袤的田野上忙碌奔波,来获取大自然的各种野味度过了我艰辛的童年和少年

水滋养着“苏嘎舍”的人,也炼就了“苏嘎舍”人的胆量。或许基因遗传能决定一方人的天性,“苏嘎舍”的小孩从半大先学会走路,再慢慢学会游泳。在残酷与现实面前,每一位孩子的家长都会谆谆告诫他们:生在“苏嘎舍”,长在“苏嘎舍”,学会游泳是唯一出路,才能生存长大,逃脱意外溺水的死亡,将来才有胆量撑船、渡河、过桥,走向外面的世界。

“苏嘎舍”一推开门,便见河沟、港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灌溉渠。有水的地方就会有鲢鱼、鲤鱼、长鱼、鳅鱼、螺蛳、河蚌、蚬子、鳑鲏儿、罗伙儿、虎头鲨……所有这些都成了餐桌上的家常菜谱。但要想获得这些美味,唯有先学会游泳,才能源源不断地获取。当然,不单单碧清清的河水里有,广袤的土地上同样也有。正如沙黑作家说的,从水里游的到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泥里钻的长的短的大的小的,我还要加上几句,圆的长的黑的白的公的母的站的爬的有鳞的无鳞的有皮的没皮的两条腿的四条腿的……我们“苏嘎舍”哪样没有。可以这么肯定地说,我的童年和少年是在苦涩与欢乐幻想与憧憬中度过。

扯远了,现在我就从不同的角度来回忆“苏嘎舍”。

村庄的东边是一座小木桥。跨过了这座小木桥向东不远,便是一宽阔的水流永远往北流淌着的“雄港河”。“雄港河”两岸专为防洪排涝修筑高约两三四,宽约20米的沙土圩堤。圩堤从南到北长一种高大的家乡人称为“钉子槐”的树。临水两岸,密密匝匝长一种又称之为“芦竹”的植物。“芦竹”铺天盖地、贱生贱长。冬天剐割,春天返青,夏天疯长,秋天开花。夏天和秋天里,在茂密的“芦竹”丛中,鸟雀、鸟窝不计其数。我常常从这些大小的鸟窝中掏出不同大小不同颜色的鸟蛋。

“雄港河”上一直没桥,对岸的圩堤栽有桃树,每年春天开满鲜艳的桃花。夏天我常看到胆大的形影不离的伙伴游过了“雄港河”偷摘红彤彤的桃子。七八岁时,我实在憋不住诱惑,生出斗胆游过了这条80多米宽的大河。当我小心上了岸,在圩堤内一侧,便看见一扇门朝着南的丁头府儿舍子。我轻手轻脚走近到那个舍子门前,有种“柴门半掩寂无人”的感觉。不料,却在舍子东一侧墙根旁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声,便立马走出一位满腮胡须约70岁的老人已到了我的跟前。他肯定揣测到我是来偷桃子的。老人笑眯眯摸了摸我的脑袋,便走进桃园。一会儿,就捧来几只又大又红的桃子,然后,将我引领到舍子门前小河上的木船,护送我回到了西岸,并不停叮嘱:下次不可一人独来,多危险呀。我不住与老人点头。

我还穿着开裆裤时,母亲就让我独去村南边那一大片叫“苏嘎圩子”田地,给在那里加班加点做工的我的大哥送午饭或晚饭去。想把这饭顺顺当当送过去实在不易。因我非得跨越架设在“马路沟”河面上那一座南北向的吱吱嘎嘎、摇摇晃晃的小木桥才可到达。记得第一次我走上了这座桥的中间第二档,再低头瞧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我的头就有点儿晕眩,腿就开始发抖。

记得在这座桥的东一侧不远的河岸上,有个低矮的茅舍子,里边住着一个诨名叫“王矮子”的老头。那时村上人都说他是“一根筋”,无事别惹他。“一根筋”啥意思我不懂,但我从不敢惹他,因为我非常怕他。因我每次去“苏嘎圩子”过桥时,等我一旦上了桥,他准会站在他的门前朝我手舞足蹈“哇啦、哇啦”乱叫。我本身过桥就害怕,再听到他的大喊大叫,心就更加地慌,腿就更加地抖。后来我每次过桥前,总得老远偷看一下“王矮子”是否在门前。更要命的,“王矮子”还养了条大黄狗。我有几次确认“王矮子”不在舍子门前,我欲过桥时,却突然从我身后窜出他家的大黄狗,四脚蹦跳得离地,并张开血红的舌头猛追着我。后来,我常在深夜做着恶:过桥时,“王矮子”和他家的大黄狗猛追着我,慌乱之中我掉进到河里淹死了。我还看到父母亲奔跑到河边找不着我而急得大哭,而我在水里挣扎着就是爬不上岸。

后来,母亲并不知道我的这些胆小的糗事,只觉得我还有胆量,就让我去得多了。白天、傍晚去,晴天、天去。印象中,“苏嘎圩子”最南端挨近河坎不远,有一爿荒地,长几十棵高高的杂树。树下四周,荒草凄凄,还埋有几座土坟。听村上的人说,这一片常常闹鬼。树梢上鸟窝倒不少,只是傍晚或阴天走近到这儿,突然从树顶“啪啪”飞蹿出喜鹊、乌鸦或猫头鹰,令我毛骨悚然。

村庄的西边是条南北流向的河。它把原本只6个生产队的自然村,阻断隔成了犹如东西两半球。河西住着“薛嘎舍”,1、2生产队,有王、陈、苏、陆等姓,却没一户姓薛的人家。河东住着“苏嘎舍”,3、4、5、6生产队,有苏、徐、万、卢、葛等姓。这条穿村而过的40多米宽的河,可能处庄的西侧,祖祖辈辈,靠船下篙,就将它称之为“西港河”。

打我记事,在“西港河”的北面离村庄不远的第6生产队场头的水面上,经年累月漂一只灰蒙蒙的小渡船。小渡船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风里、雨里、云里、雾里,它就悠悠地飘在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而这个渡口的这只渡船它就成了我们“苏嘎舍”通往外面的唯一出路。

渡口的东西两岸码头临水不远,长几颗苦楝树、桑树、杨树等等,夏天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处在渡口河东一侧六队场头上干农活的人渴了,走到这渡口的东码头,捧喝几口碧清清的河水;累了,想歇息片刻,就走到这东渡口的树荫下,稍躺一会。男人们凑一起,抽着香烟,说着奇闻怪事,或四仰八叉,躺于树荫下,或从头顶摘下草帽,在胸前不疾不徐摇刮着,眯起双眼小憩片刻;女人们坐一起,说说笑笑,谈谈家常,或做着带来的一些针线活儿,或看着渡口上人来人往,慢慢享受树荫下的一丝儿凉意。

水面上飘着的渡船不大,最多也就能容纳四、五个人。渡船的船梢和船艄两头的顶端中间,各镶嵌一小小的圆形铁环儿。在铁环儿圈里,各拴一根经东西两岸的树根上系牵着的草绳头。而船梢和船艄的两头,各铺有一米多宽的面板。这个一米多宽的面板,是供来渡船的男女老少蹲下身来,牵引着草绳渡河。

人要是从东岸去西岸田地里干农活,小孩出门求学,走亲访友,或闲时上街购买物资,或女人们去河西的“薛家舍”串门聊天……先将飘在河面上的渡船拉着草绳慢慢牵引到岸边,跨上这条渡船,走到小船的西一头面板上蹲下,从水里捞起连接在西岸树根上那条湿漉漉的草绳,两手交替。拉一把,松一把,再拉一把,如此往复。当渡船靠到了西岸边,渡船人松开草绳,一个大跨步蹦到了岸上。小渡船再悠悠地飘在了水面上。人要是再从西岸渡河回到东岸,与来时动作相反。不管怎么地说,没有这条灰蒙蒙的小木船,村上人就别想走出去。

一年三九的大冬天,星期一,大清早,外面的大西北风一阵接着一阵“呼呼”地猛吼,天寒地又冻。我穿着棉袄、戴着棉帽,捂得严严实实走出家门,去乡里中学读书。顶着刺骨的大西北风,我要从六队场头的渡口东,渡河去河的西岸,再徒步5公里跑到学校去上课。

一跨上被大西北风刮得摇摇晃晃的小渡船上,我立马胆颤心惊。尔后,小心再小心蹲在了船梢一头的面板上,从冰冷刺骨的水里捞起湿漉漉的草绳,一把一把顶着大西北风吃力地拉。每拉一把,手指头冻得钻心的疼。渡船将要拉到靠岸,拴在西岸杨树根上的草绳头突然就断了。渡船迅即像断了线的风筝,顺着大西北风极速向东岸飘去……我一下子慌了神。

风大,浪大,船身不停地摇摆,我恐慌极了。小渡船即将飘近到东岸时,恐怕是忙人无急智,还没等到渡船完全靠到了东岸,我就急吼吼一个大跨步蹦跳上了岸。哪知,一个趔趄,一个踉跄,将我跌倒至半人深的刺骨寒冷的水岸边,立马冻得我下半身几乎失去了知觉。

等我努力攀爬上了岸,颤颤抖抖奔跑到家,屋门却紧锁,父母亲早已下地干活去了。我剥脱去湿漉漉冰冷冷的衣裤,迅即活活抖抖钻进到被窝子里去,为了大早不能赶到学校上课,暗自流泪……

后来,村上干部恐怕考虑到小渡船过河确有安全隐患,便在这“西港河”的渡口处建起一座由粗细不等的树断打成的八根桩,桥面由弯弯扭扭的“钉子槐”树木铺着。走在这桥上摇晃很厉害。遇有风大、雨大、下天或冰冻天,常见老人、小孩、妇女从桥面上颤颤抖抖爬过去再爬过来。后来,这座小木桥代替了渡口上的渡船,就成了“苏嘎舍”的人进进出出必经之路。

“苏嘎舍”的北面是一大片开阔地。中间是一条两米多宽的泥土路。就是前面写到钱金玉老先生说的——“乌龟的尾巴。”

土路两侧是深水渠。水渠两侧,栽一种矮矮细长又柔韧的野杨柳,它的用作特别大。剐下稍稍晾干,能做笆斗、大匾、菜篮子、泥担子等用具。

我儿时和伙伴们一道常在这儿寻找各种的乐趣。春风浩荡,油菜花正旺,田埂上追逐、嬉戏,捉蝴蝶,放风筝,拔茅针,掐野花;炎炎夏日,摘蚕豆,逮蚂蚱,捞蝌蚪,捉田鸡;秋风送爽,稻谷金黄,稻花飘香,扛稻把,拾稻穗,掏蟋蟀;寒风凛冽,雪花飘飘,堆雪人,打雪仗,追野兔。一年四季,永不停歇,寻找乐趣。

土路的北端,距“苏嘎舍”两三百米远,便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海沟河”,河水一直向东流去。我常常在“海沟河”南岸,看那捕渔人轻驾一只只又瘦又尖两头翘翘的小木船吆喝一群鸬鹚捕鱼。鸬鹚我们这儿方言叫“老鸦”。“老鸦”善潜水,游速特快,是捕鱼高手。“老鸦”休息时,就逸逸当当顺着船沿两边一溜排立的木柱横担上沐着阳光,梳理着羽毛。“老鸦”在捕鱼前,会在每只颈项脖上系根绳套。一旦“老鸦”从横担跃入水面,捕渔人就忙开了。船尾站女人,裹着头巾,唱着渔歌,挖着双桨;船头站男人,手持竹竿,两脚变换,跺着面板,发出“砰砰、咚咚”声响,嘴里不停地“嗬嗬、嗬嗬”吆喝着。“老鸦”一忽儿水面,一忽儿水里,叼起鲜活的鱼儿。男人眼疾手快,伸出竹竿顶端系着的活套,精准无误套上“老鸦”上船,从长长的颈项里捋出满嘴的鱼儿,再奖一两条小鱼、小虾,将“老鸦”抛下水中,继续边吆喝边跺面板,竹竿不停地拍打水面,逼迫“老鸦”钻入水下。只见“老鸦”双蹼一蹬,身子在水面划出一道漂亮的黑色弧线。

当遇上一条十几斤重的大鱼时,场面热闹也有看头。只见几十只“老鸦”水上水下勇猛围攻、抬拿,溅起阵阵的水花,几小时船舱便满了。这样热闹的场景,我常常相呆至大半天。

夏天傍晚的“海沟河”两岸,萤火点点,蛙声成片。忙活了一天的男人女人们跳进碧清清凉爽爽的河里洗了个痛快的澡。另一处不远,是小伙子姑娘们在水中打情骂俏,他们都忘了一天的疲劳。

“海沟河”曾经是扬州市的“湾头镇”至盐城市的大丰县“白驹镇”“扬白班”轮船往返的水上交通枢纽的必经河道。

当烟囱冒着白色烟雾的轮船从西边的“安丰镇”驶向我们这儿叫“葛垛营”的码头时,总会老远摁响三声尖锐、悠远的汽笛。在我童年深深的记忆中,轮船到了“葛垛营”码头,正临近午饭时辰。因我看到站在巷道上闲聊的那些老太太、婶娘们每听到了那汽笛飘到了我们“苏嘎舍”的上空时,她们准会说,轮船到了,田里的人马上收工回家吃饭了。家乡有句顺口溜:“轮船到大桥(安丰纱厂大桥),家家拿米淘;轮船到大营(“葛垛营”向东7里路),家家拿碗盛;轮船到兴化,家家铺上扒”。那时家家没钟表,这艘轮船到达“葛垛营”码头时,也就是各生产队队长放工吃午饭的时辰。

我常常独自伫立于“海沟河”南岸的一棵大柳树下,当看到轮船缓缓靠近“葛垛营”码头时,便能隔岸听见那些船员们都说着好听的扬州话,在指挥旅客上下。完毕,只听几声短促的汽笛,船顶烟囱冒出白烟,船尾浪花翻滚,船身猛然往后埋没,船头调转向东,离开码头,向大丰县的“白驹镇”方向驶去。

我的童年就在一天天一年年梦幻中度着。当看着这艘满载旅客的大轮船从“葛垛营”码头缓缓向东,几小时后,再看着这艘大轮船又返了回来,我总一次次在心底默默发誓:我要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要坐上这艘大轮船,走出“苏嘎舍”,走向外面精彩的世界……

1979年冬,外面寒风凛冽。村庄北面的土路旁,水渠边,野杨柳,顶着呼呼的寒风,稀稀疏疏飘下最后几片残叶。我怀揣红彤彤的“入伍通知书”,离开“苏嘎舍”,和父亲一道满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跨过了“海沟河”,登上了从大丰县的“白驹镇”返回来的那艘大轮船,到兴化县的人武部报到去了。

经过两天两夜疲劳辗转,最后从“高港”乘上的“东方红417”号大轮,在清晨的东方太阳刚刚露出了半张脸,霞光把整个黄浦江的水面全染成了金色时,我跨上了大上海“十六铺”的码头,一小时后,又跨进了绿色的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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