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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东乡村七月

2025-08-04 16:43 作者:任萧烨  | 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陇东灵台七月的日头总带着最热烈最执拗的热,像老家灶膛里烧得正旺的柴火,把田埂上的土都烤出了焦香。庄稼却偏不怯它,反倒借着这股热劲儿疯长——上周还齐腰的玉米,转眼就窜得和人一样高,宽大的叶片在风里哗啦啦地响,像是一群半大的姑娘在说悄悄话;油葵更不含糊,宽大的叶片托举着初成的花盘,努力的寻找着太阳的方向;成片的豆荚儿,在经历了妈妈三次耕作的历程中,终于长成了今天的模样。

菜畦里的木架是爸爸妈妈今年初才搭的,歪歪扭扭却结实,如今成了豆角和黄瓜的家。嫩绿色的豆角垂成一挂挂翡翠帘子,顶花还没褪尽;黄瓜顶着嫩黄的花,藏在巴掌大的叶子下,不经意间就胖了一圈;西红柿最是心急,青生生的果子刚泛出点红,就急着把自己晒成透亮的橙,像缀在枝头的小灯笼;最是葫芦的叶子硕大,只一片,便像伞一样可罩住半边菜地。

十几只土鸡在网圈的架下刨食,领头的大红公鸡不时昂首咕咕叫,惊的树上的蝉鸣顿了顿,又接着鸣唱,倒逗得墙根那只白猫直起身子,尾巴尖轻轻晃,喉咙里滚出细软的喵呜,像是在应和。

大门前的三五株核桃树,枝繁叶茂,遮住了半个院子,圆嘟嘟的青核桃就躲在叶缝里,被风一吹,就在人眼前晃悠,好像是在故意逗着你玩。新长的枝叶伸展到阁楼的屋顶上,大风一吹,拨得瓦片掉落一地。屋后还是爷爷辈的人栽植的高大成排的白杨树,有三四层楼那么高,若有风吹来,他们便集体扯开嗓子呼喊,仿佛是风的喇叭。

院外的路旁,毛茵草在田埂上摇摇晃晃,牵牛花顺着麦茬爬,连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杂草,都带着股野趣,把收割后的麦田编织成了一张色彩缤纷的毯子。远山藏在蒸腾的热气里,沟沟壑壑都被绿树填满,风一过,青草的气息就漫过来,带着泥土的腥甜。几声忽近忽远的牛铃声飘过耳畔,我仿佛瞬间回到童年,还是那面山坡,那片丛林,那帮伙伴

忽然几声雷在云层里炸响,紧接着便噼里啪啦砸在核桃叶上,砸在干的冒烟的田地里,溅起细碎的水花。空气先是被蒸得更热,接着就漫过一阵清冽,一阵一阵在热与凉之间切换。平整的水泥路被洗得油光发亮,像面延伸向远方的大镜子,映着天上飞快跑过的云。葡萄架下,水珠顺着绿莹莹的果串滚下来,砸在铺院的红砖上,叮当作响。蜂箱边,几只被雨水淋湿的蜜蜂,仿佛一个个侦察巡逻兵,在箱口不停的来回爬动。(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父亲扛着扫帚时不时在檐下张望,待雨稍微小点,便把积水往排水沟里赶,裤脚溅了泥水也不在意。我和人一边陪着妈妈坐在屋子里择菜,一边听妈妈说东家的麦子收了多少,西家的娃考上了哪个大学,絮絮叨叨的,语声混着雨声,格外安心。

灶台上的水开了,母亲起身去和面,面团在她手里揉得光溜溜的,擀开,切成细细的长条,下到滚水里,翻腾着像一群白生生的鱼,捞在油汪汪的酸汤里,放上提前炒好的韭菜料子,一碗面端上桌,热汤烫得人鼻尖冒汗,心里却熨帖得很。

吃完饭,习惯性的踱步到村口的场边,这里是庄里人习惯性的聚集地方。只见以前外出打工,现在因年龄大的原因而回家种地的几个熟悉的面孔,倍感亲切,握手寒暄后便融入到他们谈天说地之中,听他们讲以前经历的有趣故事、那个村又修了水泥路、盖了小康屋、又有那位老人去世了、秋后在那块地里种小麦还是明年开春种玉米……

天色将黑,我便准备启程返回县城。妈妈早把东西收拾妥当,蒸得最圆的馒头、带着泥土的黄瓜、红透的西红柿、还有刚摘的豆角等等满满当当塞了好几个塑料袋,提在手里沉甸甸的。她还在屋里转悠,嘴里念叨着“是不是忘了拿鸡蛋”“上次采挖的蒲公英是不是还没装上”“树上的花椒要不要摘点”,直到我再三说够了,才肯罢手。

后视镜里,妈妈还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两个刚摘的桃子举在半空,说“把车开慢点”,蝉声及飘落的槐花漫过他的白发,像那年天,她紧拉着蹒跚学步的我说“走慢点”。故乡的风从窗口涌进来,带着庄稼的清香,带着妈妈永远叮咛不完的话,渐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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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东乡村七月的评论 (共 1 条)

  •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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