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的生命

今天（2019年6月8日）是全国统一高考的第二天，因邱康生同学有一个孩子回原籍参加高考，我们小学四个刚好在吴川的同村同学，相约在海港城小聚会，这是我的人生旅途上，也算是别具一格、有着特殊意义的一次同学聚会。

时光返回到全国恢复高考的第二年（1978），我们每天走旱路到同在一个樟寨大队的塘头村去读小学五年（我们在邱屋民校完成了一至四年级学业），还有两个来月，我们就要在塘头小学毕业升上初中了，那时候的小学学制只有5年，在我的记忆中，还差一个同村叫“帝金”的女同学，就构成了全班成绩最好的前5个，班里成绩排序应该是：邱日保，邱帝金，邱康珍，邱日福，邱康生。虽然从小俏皮捣蛋，还是觉得自己学业成绩在班里可以排第四名。塘头村、那余村、郑屋村同学虽然占大多数，觉得没有哪一位同学能够进入班里的前五名。

“樟寨垌”是我们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这条求学之路约有三公里，同村的十多名同学每天风雨无阻四个来回，单是每天走路完成的路程就有10多公里，要完成小学五年级的学业，我们必须在一学年里完成徒步2500多公里。只可惜这条求学的路，我只走了一大半就戛然而止了。要不是这年的秋季开学，“邱屋民校”转型成了完全小学——邱屋小学，我的学历一定是定格在小学五年级还没有毕业的学业上，真是感恩命运的又一次眷顾。

记得78年的清明时节过后，夏日的天气特别炎热，中午约12时30分，住在“东头园”的邱康生同学到“中间巷”来约我和我的叔伯弟弟邱日保一同“回书房”（那时候的小孩上学读书叫”回书房”，这应该是前辈读私熟的称呼），母亲赶紧为我“浪粥”，就着村民耕海牵大网分的份子鱼，晒干煲汁，我三下五除二，两碗稀粥下肚就和同学们一齐步行上学去了……

到塘头学校（小学初中联办）必经的樟寨垌，有一个“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樟寨大队用来抗旱用的水电站，旁边有一个变压器，这条上学的路就从变压器和水电站之间穿过，踏进樟寨垌引水干渠，我们一般都是小跑的，要经过足有上千米距离开阔的一大片青葱的稻海，才能到达塘头村，再穿过整条塘头村，才能到达学校。这条抗旱用的水渠尽头的水电站的吸水点，有长年取之不尽的汩汩清泉，夏日炎炎，这里的泉水真是消暑的最佳去处，泉水清澈见底，透过青秀柔嫩的水草，会看到塘蚤鱼，菩萨鱼在清泉下悠哉悠哉的游动着，尾巴一摆一摆的，跟人们在大鱼缸看到的情景差不多……附近的林经场农业中学，还有两班高中在这里半耕半读着，时间虽到了1978年的初夏，但文化大革命的“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的办学遗风在这里还能够充分的体现，只记得这天炎热的气温，几名高中生带着铝桶毛巾到水电站的清泉边取水抹凉，俏皮捣蛋的我经过时，看着他们抹凉乐哉高兴样子，就忍不住捡起地上的泥头往水渠里乱扔，就是要看看几个高中生被渠里的水溅着的那副狼狈的样子，我们可不怕他们，因为我们村就在附近。几个高中生也不敢惹我们，扔完了泥头，我带头围绕变压器边转边看，转了两圈，只听得高压变压器的电流声嗡嗡作响，我感到很好奇，后面紧跟的是康生同学，他在村子里的俏皮捣蛋，和我一样出名，叔伯弟弟日保胆小，读书在班里最“能械”，就离我们远一些，离我和康生同学开3米外，我们转了一圈后，玩到高兴处，我的脑子里此时突然间生出一个好奇的念头：这个变压器为什么会嗡嗡作响呢？这个没有任何遮拦的变压器，裸露的电线头，只有一米多高，我们随便伸出手都可以触摸，就决定伸出右手用手指触碰一下试试，就是看有没有电？这一碰，差点儿要了我的命，也是小小的我差点儿迈不过人生的一道坎难！

只见到手指触碰处，嘣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火球顿时吞没了我，火球好象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把我弹了出来，我顿时便失去了知觉，我只感觉到很快就苏醒来了，很痛苦，右手手背、手臂表面、左胸部，大腿表面，左手食指被高压电严重灼伤了，我当时感到口渴难忍，灼伤的部位开始疼痛。幸运的是，这个远离村庄的樟寨大队水电站，要不是抽水，平时很少有村民到这里来的，出事的当天，樟寨大队几条自然村的村干部就集中在水电站的屋子里开会，我跌倒的地方离他们开会的位置不过5米开外，后来村民都说我有“救星”呢！现在看他们抢救我的救急方法，真是愚昧得很，把我抱离后，有大队干部提议尽快把我身上的电导入大地，就用一个生锈的铁篮球架锲入地下，叫我赶快双手紧紧攥着，这种抢救触碰高压电事故伤者的方法，不是方法！(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康生同学由于就在我的身后，也被高压电电着了，但他伤得不算严重，只烧伤了双脚，后来三摩车把我及时送到人民医院后，康生同学没有随去，农村人没有特别重大的疾病，根本就没有到医院的必要。只在家里作简单的处理后，一个多星期就好了。我的叔伯弟弟邱日保由于离我较远，事后跟我说，只感觉到脚底麻麻，没事。看到大哥被高压电烧成这样，吓得不轻，赶紧往家里跑，以最快的速度他要把我的出事尽快告知家里人，细佬是我们村读书人的骄傲，全国恢复统一高考后，是第一个考上全国重点线的大学生。

7年前些年，我在湛江日报举办的中秋征文，获得优秀奖的《中秋的思念》一文中写道：“……我的思绪又回到了苦难的童年，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到离家有两公里多远的邻村塘头村去上学，一个没有围墙的变压器就矗立在我上学的必经之路上，一个炎热的初夏，小小的我就怀揣着一颗好奇心，用手指触碰这些露天的高压线，就是要证明有没有电，现在回想起来是多么的愚蠢啊！。与我一同被高压电击倒的还有同班一位跟我一样俏皮的玩伴……只是我伤得较重，小小的我就注定要承受着人生最为灰暗痛苦的一个时期，足足有半个年头。每当我晚上睡下的时候，事故当时惊魂的一幕就会在眼前浮现：当时手指触碰的电线溅出的一个火球就会很逼真地再现眼前，让我惊魂未定， 炎热的夏天我要盖着棉被睡觉，常常是惊得大汗淋漓。由于营养不良和惊恐造成的神经衰弱让我整日抬不起头来。每到傍晚时分，躺在家里这泥罄的小屋里，天旋地转的我就会听到路巷外面叔伯姐姐和邻居同龄同学织渔网时，唱着老师一齐教过的歌曲：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小小的我却想到了秋风中的落叶，而这小小的我就是把自己想象成秋风中的一小片叶子，多少年后，走出了梦魇般的我还会常常的问自己：小孩怎么会有这样凄楚的想象呢？难道我这么小就体会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么？在那缺衣（医）少食的年代，家里是很难拿得出钱来医理我的，是母亲的不离不弃、在生活上给予悉心的呵护，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尽管经历了磨难，我依然顽强地活着，这不由得想起了汪峰《怒放的生命》。记得有一天晚上，好久没有与村里大人和同龄人见面的我，感觉到有些精神行走出来和村里人见下面，吃过晚饭后，就向村露天的“农会大话馆”走来，想不到受难后第一次出来和村民的见面，一个自喻是村里最有文化的沈某人见了我，就当着众人的面指着我不客气地对众人说：“骨宁鱼（我小时候的番名，这种海鱼只要看到它背脊这枚指天的剌，就让人们的脚底酸起来，村民耕海要是在海水里不幸踩中骨宁鱼，大多数都要被村民用箩筐扛回村来，并且是一路上，是不停的呻吟着疼。），被高压电电倒救回来的人，照体将来不是癫（疯）就是憨（傻）的！”。小小的我，当自己都感觉到难活过来的此时此刻，听到大人这样的恶毒的语言，心理承载着多大的精神压力？可想而知！我只感到脸红耳热和无声的愤怒，不说一句话就急匆匆回屋里去了。

也许是希运的眷顾，这一年的秋季开学，邱屋民校只有一到四年级已经成为历史，我不用到塘头村上学也可以在村子里读邱屋小学的五年级。我还能用学业来证明：被高压电电倒的人，不会产生癫和憨的副作用。

复读五年级的我，在一次参加塘尾公社小学五年级语文智能竞赛中，获得第二名的好成绩，记得东海小学亚摆村的邱永勇同学获得了语文第一名，去年，在他大儿子邱兆年考取“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研究生”的喜宴上，我们提到了少年时期的那一段光彩的经历，深以为荣。

后来，八二年读完了初中，我还是塘尾中学初三（1）班唯一一位考上高中的应届毕业生。再后来，参军体检时，我的体检表格右上格写着“水兵”两字，从个人身体素质上说，这绝对是符合国家挑选的合格产品。至此，沈某人的高压电电倒会引起癫和憨后遗症的心理阴霾，才算是一扫而光！

感恩岁月静好，感恩磨难伴随我长大成人，感恩在我生命里，重要节点上与我一起共度难关的亲人，感恩漫长艰苦的军旅生涯，伴我一起启航的战友，感恩与我一起成长的高中初中小学的同学们！

（邱杰(日福)，初稿写于2019年6月8日，2022年6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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