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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的味道-中篇小说连载-(13)-别梦寒

2018-10-08 09:33 作者:别梦寒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第十三章——

梅兰听见我在门外的咳嗽声,马上推开了房门,她给我倒了杯凉茶,问我抽不抽烟。她从我的口袋里掏出烟与火机,抽出支放在我嘴上,再点上火。这支抽了去洗澡。她对我说。她已经把要换的衣服,毛巾等放在桌上。这是什么?她指着桌上还没取名的打印好了的那几份小说稿问我。你不是说我可以写书,而且写我和你在床上的事,还用你的真名吗?你真写了,这么多,还用了我的真名?她瞪着眼睛。是真名,但去了姓。你不是说书有假的吗?她说。书是没有假书的。假的只是盗版书和书里面的人和事。管你呢,要真印出来了,也只有我和你看得懂,我被老公写进书了,我高兴才是呢。她说。

不知从什么时间开始的,梅兰总是逼我和她睡在床的同一头。这是什么感觉?我问。感觉嘛,就是有一个我喜欢又喜欢我的男人和我在一张床上睡觉,人挨人脸贴脸的心里踏实,睡得也香。那你随时准备我老婆对我的召唤,物色一个代替我的人。不过要注意,他至少要像晓扬和我对你的感情不相上下才行,要不我揍死你。我说。你离开了我,我才不会再要男人了。别说大话,看你对我的那个馋相,离了男人,你受得了?哟,听你这一说,我都坏到底了?她说。今晚梅兰仍是这样躺着,我半靠在床头同她说着话儿。我问她是什么原因没见上她的父亲,她说她们六枝家的风俗习惯是只要棺材被抬着悬在门槛上,是不放下也不退回去的,因为放下或退回都意味着丧户家的人第二次死亡,这对生者是很不利的。虽说这没有科学依据,但风俗有时比科学更有力量和生命力。在重大的是非被风俗长期的浸泡中,是没有人敢去破例的。在风俗面前,法律与科学有时都显得极其猥琐与渺小。这次我父亲去了,我一次都没哭,我不是不想哭,是我强忍住不去哭。我记着你要我坚强的嘱咐呢。怪只怪我那不争气的破手机。我说。这怎么能去怪手机呢?人的很多事情都是天老爷在你给定着呢,变不了的。可我来时在我坟前站了半天,我只能这样地去做呢。

人不可能永远生活在阴影中,只要他心中装有一棵太阳,至少是一盘月亮,那么,阴影就有消失与淡化的时候。现在我和梅兰的感觉也类似于此。我们正在淡化过去哀伤而浸润在久别后的期待与欢悦中。在一阵醉身醉心的摇撼后,我拿起小说稿对她说不管它以后的命运如何,如果有幸碰上曾经有过苦难或理解同情我们苦难的人,又乐意催生它,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但如果它是残疾是怪胎不成器也行,那就算是对我们两人生活的记录,也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送给贵州六枝特区那块土地的谢意。我从里面拿出公司出版的那期《千年报》和夹着的翻拍扩大的那张照片,递给梅兰。哟,它还照得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把它放得这么大?她问。在你第二次回家前,我就想把它翻拍出来,作为礼物送给你。不想你父亲走得那样急,你也走得那样急,来不及送给你,又不便给你寄去,所以这次我把它还有这张报一同作为礼物送给你,还有这个小说稿,算是对你那次生日的补偿。我说。亏你想得出来?她用手抚着我的脸。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会用一种方式向你致谢的,而且它既不是物资也不是精神,而是两者的混合体。你还有没有别的动机?梅兰自接触文字以后,有时的语言也很精炼准确。动机?当然有。我说。是好的还是坏的,坦白交待。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知道每次与她提及那件事时,她的眼里总有一种浅浅的失落、失望和不舍。她总是说我在哪一天离开了她后,她一辈子都不会再找别的男人。她说她的命不好,以前晓扬那样她,夫妻那样恩爱,可他走了。而我这样关心她,呵护她,又让她重新找到了生活的信心和勇气,可又不能一生拥有我。好的东西她说她不配也是不能去得到的。

“你说你为什么这样喜欢我,又要一而再再而三千方百计地赶我走?”梅兰说。

“这不是喜欢,也不是赶,而是爱。”我拿出手机,把那首在盛的曹娥江边存着的没有名字的歪诗用朗诵的语速念给她听:(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爱——不是野蛮的侵略与霸道的颠覆/你的家,我的家/都由我们共同举杯/际会在天涯/为了你的新家/为了我的旧家/共举心灵的杯盏/不再——浪迹天涯/心相映,掌相叠/难忘曹娥江沙/茫茫苍山千万里/滚滚红尘披袈裟/纵是白发万千尺/总忆当年青丝发/不屑汉字三五千/再天涯帐为瓦/清风旧树落昏鸦/烟霞新枝绽李花/只恨千山万水情/不能化作烟与霞/即使不见旧人在/有爱/心中常忆洒。”

“天下有你这样爱人的吗?”梅兰问。

“兰,你听我说,也许我说得不对,你别见怪。一个人可以去爱别人也可以被别人去爱着,那是每一个人的权利,更是双方的幸福。可当一个有妇之夫去爱一个无夫之妇,这是很不公平的,特别是我这样对你。而这个男人要么打碎一个完整的家,要么忍痛割舍另一个女人。如果你是男人又是我,你会怎么决择呢?”

“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不会做对不起你老婆的事,也不会缠着你不放手,我只想你在这里一天,我就不想没有你。”

“我也一样。兰,我是个男人呢。你知道不知道,狗哥就是死在没有女人的事情上。我早就告诉过你,出于自私,我真不想没有你,几个月几年地去熬,很难受的。但我不能总是占有你,又不能给你一生的依托。如果我在这里还干几年,时间过去后,你的事就更难办了。再说我绝对不可能离开我的老婆,她跟着我受了很多的委屈,吃了很多的苦。她对我虽不温柔但很体贴。你信不信,如果要我再作一次选择,不管是谁,不管她多年轻多富有多浪漫多风情,我仍然会选择现在的老婆。”

“我信。可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呢?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又为什么经常劝我找个男人离开你呢?”梅兰坐起来,双手环着我的颈项。

“你懂不懂,爱是自私的,我也是很自私的。因为是你不求索取和回报地对待我,让我在精神感情上觉得欠了你的太多太多。我不能终生与你牵手,这是我的无奈,也是我的遗憾呐。正因为我是真心地喜欢你,爱你,所以我不能再耽误你,更不能让你因为认识了我,而在我终究要离开你后,你一个人还像以前那样远离故土和儿女孤孤单单地活着,你要那样,我的心一生都是不会安稳的,直到我死!”

“要真分手后,你会经常给我来电话吗?。”

“会的”我答。

“你恨我吗?”

“我不知道。”

“贫困和无望的生活就像你们家山上的一块糙石,它没有柔和的线条和光洁的平面,只有尖利的锐角和坎坷的剖面。它们与生活相处只会互相伤害。所以我越不离开你,越是对你个人,也是对我精神的伤害。”我摸着她的肩说:“记住,人和人之间,生是一种爱,死是一种爱,离也是一种爱,别更是一种爱。你懂吗?”

“我知道了,你要我离开你也是一种爱,是吗?你这个野男人。”梅兰放开我的颈项,用一种暴风雨过后与来临的眼睛看着我。这是多么温柔可怜可爱又难以割舍的一双鹿的眼睛。

梅兰说我是野男人,我确信她不是在鄙视我,诅咒我,而是在对我也为她的命运感叹。我闭上眼睛在想自己有哪些野男人的特征。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我们分别后双方仍会去用终生的回忆感念对方。但她于我只是我这只生命的旧船在人海中漂泊时的一个温暖与理想的泊位,只有我远在湖北的妻子才是我终生可靠又坚实的锚地。不论我漂泊了多远多久,我都会去寻找那锚地的所在。只有当锚尖插入地下或勾住岩石时,我才能为自己也为梅兰的人生感到安慰与欣慰。当我与老婆长久地远距离地分别时上了别的女人的床,从时空上说我于老婆老婆于我都显得漂渺和虚无。我像只离舍的鸽子没有了家,久而久之就成了只无人照看的野鸽。另外,如果我想在社会上去证实和体验自己的公民身份,那很简单,去摸一下女死囚的屁股和抢劫贪官的五元钱就行。只有这样我公民的权与责才会马上显现出来。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我理当去遵守它的法律,但除了遵守我便没有任何可以申张权利的地方。比如我们合法上访就被省武警像押解俘虏一样地被驱赶上车,而在遣返回家途中又被前后用警车押送,在离家还有几十公里的天被他们强行驱赶下车。还有那个出身武大中文系的大门市委副书记艾国,在我(尽管我出于自私)配合他们保持了社会稳定又保住了官位后,我就被他们扔垃圾一样地扔掉了。还有我的安置费不及垄断行业最普通人员两三个月的工资,而且我没有任何保险。我后半生的生活将是可以预料的状态。我和我们这群人是社会体制的弃儿。虽然我有合法有效又真实的户籍与身份证,但它们的作用只是增加人口普查的准确度而己。老实说,我对国家充其量只是人口普查表上的一个阿拉伯数码的变化或者是在人口资料库中与罪犯进行甄别的范本。我是被体制蒸发的公民。由此一想,我还真是个不折不扣彻头彻尾又真真实实的野男人呢。

“阿华,现在狗哥走了,你以前总不愿意告诉我的那件浴室的事,是不是狗哥呀?我只问你这一次,你要不想说,我是不会怪你的。”

“嗳。”我要梅兰给我点上支烟。

“那件事要说大真的有天大,说小也只有针尖那样小。狗哥这个人呐。我那时和狗哥还住在染厂。有天晚上别人约我出去打麻将,说就差我一个人,要我快去。狗哥知道了后问我什么时间回来洗澡,我告诉他说十二点回来。可那天有两个打牌的人喝了变质的饮料,轮番跑厕所,我们不得不提前散了牌局,回到染厂。那天好像是里十至十一点之间,我去洗澡,才发现染厂的工人全轮休了,车间里只有两盏照明灯,静悄悄的。浴室的窗关着,门虚掩着,里面也静静的。这个浴室很小,只有六七个平方,而且从中又断出五分之二作作衣帽间,其余都分做了浴室,里面只有三只浴管。这浴室是男女混用的。谁在前谁先用。不管是男是女的在用,只要里外的人认识他们就开玩笑敲门或踢门,所以门上的锁就很容易坏掉。轮到女的在里面,没有插锁的门就合得很严。如果是男的在洗,一般都是象征性的用门挡挡视线。这门的开合状对所有洗澡的男女都心照不宣。因此,如果门没合上,男性是可以长驱直入的。那是夏天,人不怕风,所以行政部门就没有及时装上新锁。那天晚上我见浴室里静静的,又没有水的声音,门也没有合上,就直接推门进去了。我们洗澡的人都有个习惯,那就是在脱衣前,要去里面拧开水管,看水量是否适合洗澡,冬天也要去摸摸水管,看冷热水是不是都有。那天我朝里面一看,就看到了狗子一个人在里面,他的双手沾满了泡沫轮番捋着自己的腹下。他闭着眼,仰着头,两膝前弯地往复做着冲刺和撞击的动作,嘴里像道士一样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看他那样子非常满足,也非常陶醉。我稍微停顿了一会后就马上悄悄地退出了浴室,又把门轻轻地合上,躲在一个暗处给他看门。我想如果有人来洗澡的话,不管我认不认识,还是吵过嘴打过架,我也要设法把人留住至少十分钟。那天幸好,一直都没有人来。直到狗哥哼着小曲离开了很久我才去洗。”

“狗哥他在干什么?”梅兰不懂男人的事。

“他在手淫,他要把憋在身体里的精子放出来,他在寻找和女人睡觉的味道,明白吗?”

“狗哥真的好可怜,幸亏我赶来看了他最后一眼,送了他这段路。嗳,你刚才不是说他就是死在没有女人的事情上,这是为了什么?”

“铮哥告诉我说那晚狗哥非要上步行街去看女人。那天他们都是在我这里吃的饭,然后我被工业园那边叫过去了。他们走到人民大桥桥头,离步行街不远了。狗哥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与他们迎面走来,狗哥拉铮哥一块看,铮哥没看提前走了,狗哥等那女人从他身边过去后才过的桥。就那几秒钟,后面来了一辆车。”

“你们这些野男人哪!”梅兰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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