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故事（四）

白色围巾的一端轻轻上下飘动着，他走到了那片树林的边上。树上的树叶所剩无几，不时有几片掉落下来，在寒风中打着旋，却没有什么生气。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人正远远地朝他走过来。他飘着灰色的围巾，仿佛挂着笑容。他一眼就认出了他，或者说，是感觉出了他。

小径的转角处，他走到了他的跟前，发现他早就在微笑着看着自己了。

“你最近没什么事吧？”他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啊……能有什么事？”他缓缓地，淡淡地笑了一下。

他看着他，以一种说不清的眼神——好像很复杂，又好像很轻松。

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搭了一秒钟。“走了，”他嘴角扬了一下，径直向前走去。他的步伐好像并未加快一些或者减慢一些，就如同，他的内心看上并去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望着地，朝前走，脑海中不自主地依稀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又很快和眼前的景象融合在了一起。

 

初见的时候，他和他只是略显青涩的小伙子。他感觉他很调皮，又很成熟——反正就是很讨喜的样子——还是说不清楚吧，他想。

 

画面闪动，又缓缓静止了。车轮撞击铁轨的有节奏的声音，沉闷着，一点点落下去，车子停了下来。车厢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几乎没有光照进来。而车窗外的黄光，迷迷蒙蒙的，光与影忽明忽暗。

他揉着轻松的睡眼，踢踏着鞋，四下摸索着自己的相机。

他托起相机，刚想放到眼前，他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生日快乐。”他说。

眼前明暗交杂，而他，一笑生花。

 

眼前的画面跳跃着，一晃一晃。那已经是来到这里之后。

夏秋之交的下午，他从一个小门迈进地下室，外面凌乱的嘈杂声很快就消散了。他在红色的、到处是灰尘的塑胶跑道上练习加速启动，抬腿，忽然瞥见他，正戴着耳机，慵懒的倚在某个运动器材旁边，翘着腿，正在看一本书——一本白色封皮的书。

他很开心的笑了一下，一溜烟跑去了。

 

恍惚间，已是记忆中最近的那个夏天。那是……长亭吗？

他一阵晕眩，力图控制自己不去想他。他和他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度过的那些日子，本来明明记得很清楚的，却好像在一瞬间，一下子全都模糊了。

一阵难过很清晰地向他涌来，冲刷着他，仿佛在侵蚀着他。

 

他猛然的一回头。

在那段林间小路的尽头，他也在回头。

寒风吹起他微白的头发，抚平回忆留下的疤。

他走进空中那幅藏着的画，看见他和他，正低着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