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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木/猫】我是旧时代的幽灵,新世界没有能载我的船

2022-04-13 00:52 作者:言静Silencess  | 我要投稿


本来这里应该是一期新的搬运/授权翻译。

在我翻译之前两期作品期间,我其实还mark了一篇相当长的NetHack同人,大概有接近一万字(英文)。提交了关于Jessamine和小猫的故事之后,我闲下来看了半天仍然看不懂的论文(现在看懂了!),调了调第二期视频的轴(这期的三个人会互相抢话,特别好笑),睡了大概七个小时(梦见手机电脑丢了并且被捡到的人追杀),然后决定把那篇故事看完。

然后我就沉迷其中了。

那其实并不是设定多么出奇的一篇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地牢中受苦的战争或令人受苦的原住民,只是一位nerd又社畜的普通玩家,剧情的结局也是欧美恐怖片里老套、中规中矩的诅咒缠身和恶魔召唤(类似去年大火的Inscryption)。但它的文字就是很有魅力,像经验老道的筑梦师,让我即使在不时切出去查单词的情况下都能代入和沉浸。尤其是完美融入其中的游戏文本,很好地弥补了通常描写手法对某些特定场景的短板,极其简短平淡的句子却留下无限的联想空间,令人在仿佛已经初夏的阳光下也背心发凉、颈后战栗。

以我浸淫豆瓣reddit恐怖故事组多年的经验(这是什么鬼头衔啊),即使抛开NetHack的部分,它也有潜力在r/nosleep的都市怪谈中力争上游(何况NetHack这个年岁的事物也差不多快要变成都市怪谈了)。

结果就是我当即把Desktop Dungeons忘在脑后(对不起ktr),准备抛下一切要到翻译的授权。可点进作者GreyKnight(“看来还是个锤佬”by我)个人页面一看——2010、2010、2010,没了。

看起来好像不太可能再关注ao3上不知名读者的留言。

没关系,我很擅长互联网考古的!这样想着进入Profile,果然他这里留下了联系方式,是lj(这是什么玩意?)上的greyooze“因为greyknight的各种形式都被占用了”。


AO3上的自我介绍



Next——原来lj是liveJournal,虽然我仍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GreyKnight在这里存放着相当多的文章,其中很大部分是某种trpg的规则设定?skip、skip,我匆匆掠过页面上的文字(2017年……心凉了半截),却没能看到任何和Contact相关的内容。幸好还有一个PROFILE分页,可里面只有——


原来是爱尔兰人


最近一次活动也是三年前了。我看了一眼底下的livejournal邮箱,并不认为那会是可靠的联系方式。你会把Yandex注册赠送的地址当作自己的常用电子邮箱吗?

此路不通。

没关系,还有万能的世界第一搜索引擎!键入"greyknight"+"nethack",不出所料,映入屏幕的有nethackwiki的User: GreyKnight、alt.org中的Rodney语料库条目、NH计分板的死亡记录(killed by a bugbear)……没有晚于2014年的。而User: GreyKnight页面也只有一句孤单的

silly person进去是个小号,解释说自己把大号密码忘了

我又不死心地搜索了greyknight+rpg和greyknight+roguelike,滤过五花八门的联想结果,最终锁定了这么几条可能有用的消息:


奇奇怪怪的联想搜索结果
2021年10月,可还是没有联系方式;“来自神圣泰拉”
7DRL 2008


greyknight参加过2008年的7drl!我精神一振,立刻坐直了身体。浏览过RogueBasin上的页面,我发现他曾经做过的这部游戏名叫timeRogue,一个关于时空穿越的rl小品。

而且附带了链接!根据我的经验,一般来说找到了主页也就找到了作者的自留地,距离其现身应该不遥远了!——很可惜那却是我曾经加入却不那么熟悉的Google Group 群组 rec.games.roguelike.development,greyknight像如今那些新手开发者一样把游戏发布在了当时的群里——且慢,群组里仍然有他的网页链接greyfire.org。完美!

这个时候我还没注意到邮箱地址

这里我绕了一个大弯子。一方面我没注意到最下面的几条消息是“greyfire.org好像挂了!”,另一方面时光机和我开了一个大玩笑:这个域名的最近一位主人是2020年11月前后的一位名叫paula的女性(博客里只有个Hello World!);再往前追溯到17年以前,则是一个超自然能力研究组织的资料站;再往前……429 Too Many Request???什么破网(掀桌)

一般通过无辜宝拉
心灵感应


陷入僵局.jpg

那怎么办呢,在discord上找#nethack问了问,等到晚上才有人回复。

下面还有一个好心人补充了libera.chat

可在登入freenode和libera.chat的网页端、怀着紧张和一丝希望发问以后,我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freenode之前高层跑路了、频道里满打满算才20个人;libera.chat人数不少,但伴随我孤单问题的只有Rodney,那个以Rogue默认名称出现的机器人,在不厌其烦地刷着服务器里玩家的死亡消息。

你好Rodney。


毫无收获。

这个时候我已经差不多要放弃了。我想起群组里的发件人“greyk...@greyfire.org”,想起那个liveJournal博客下面的外链邮箱,咬牙敲了一封申请邮件打算发送出去,能不能被读到全看天命。然而现实是连这点幻想都不会给我的,在发出的下一秒我一连收到两封邮件,分别告诉我@livejournal.com里没有greyooze这个用户、以及找不到@greyfire.org。

sad

对了。greyfire.org这个网站域名早就被运营商收回了,在它上面搭建的邮箱服务器怎么会继续存在呢?

我慢慢放松下来。随手刷新了一下时光机,这次打开了,我也没有急着去寻找,只是一行行看过去。

greyknight信教,平时会去爱尔兰的一家社区教会,“你路过的话可以进来一起喝一杯”。他研究光线追踪技术和数学,懂lua语言和x86架构,会使用NASM对Linux程序进行汇编和反汇编。他自认为是程序员、艺术家、诗人、战士、音乐家、网站设计师。他还写过其他小说和小故事,用当时落后的图形处理引擎画出过不算粗糙的电脑绘画,会在自我介绍里以独特的幽默感插入随机页面和“特别不感谢Micro$oft”。

/about/greyfire。grey代表greyknight,fire代表greyknight很hot(笑死)
/about/me

我那个时候没头没脑地想到了半句话,“新世界没有载我的船”。搜索了一下,是海贼王里白胡子说的一句台词。很奇怪,我从来没有看过任何一部民工漫,也没有任何人和我讨论过它们,但我就是知道这一句。

像greyknight这样的人,他们活跃在过去那个开放共享的互联网里,生存在那时尚显狭小混沌的赛博空间,在每一个个人博客和freeware间呼吸。或许是我在其中倾注了太多理想化的东西,但我真的想看到那时人们留在彼此文章里的善意、留在社区里的那一个个无偿维护的Patch。他们有的人随着互联网的更新加入了新世界的浪潮(比如Slashie仍然活跃在推上),有的人则永远留在那个过去的世界。例如greyknight,连微软产品和gmail都不愿意使用,他会愿意向新世界的meta等社交网络屈膝吗?

我也不想看到这个时代就此离去。这两年roguenet已经挂了,它的站长留下的唯一联系方式是一个Quake相关的IRC。再往前我们也送走了Roguelike开发者大会、送走了Rogue Bard这样的开源音乐站、送走了Cataclysm的服务器(cdda本可能成为像nethack、dcss这样可以线上游玩的rl)、送走了Rogue Survivors和Xenocide(后者甚至有一个韩化版本,距离被国人汉化只差一步),再过几年我们还有可能会送走DF的两位伟大创作者、Roguelike Radio、线下形式的Roguelike Celebration(去年RogueBasin掉线的时候我吓死了,在推上猛戳slashie,还好很快他就修好了)。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能做的只有做一个见证者,用自己的双眼去看,用自己不太可靠的大脑和设备去丈量。我不太敢胡乱揣测AL姐最初做翻译或者楠楠姐和猫鲨最初做教程是基于什么样的初心,但对于我来说这几年去做翻译、去Sourcediving、去四处搜集还能下载的Roguelike、去到所有那些群和平台里答疑的初心有一部分就是这个,就是让大家也能看到我看到的世界,甚至是让自己成为这个世界薪火相传的一部分。

坚持玩SLEX的大灯哥、宣称自己会玩一辈子DF的黄小琥、仍然在直播Bandlike的Wspr,我们可能都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其实刚才那句话还有前半句,整句话应该是“我是旧时代的残党,新世界没有能载我的船”。但我最后还是把标题改成了现在这样,因为旧时代没有被背叛,旧时代只是死了。有的人可能只是回归了生活,他们没有现身于新世界,而他们的影子永远徘徊在时光机后面的赛博空间里,成为一个又一个旧时代的幽灵。

而如果真的到了旧时代死了的那一天,我们这样的人也许就迎来灭亡了吧。

(当然,飞鱼子不会灭亡的,我一点也不惊讶他哪一天突然成为游戏行业的翘楚;大芳哥也不会灭亡,因为大芳哥是世界的主宰.jpg)


又及,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重新看了liveJournal一眼,发现greyknight的博客里有一个人经常和他互动,一路点过去找到了这个人的博客,他昨天还在更新!!已经在博客留言区求问greyknight相关问题了,wish me good luck.


例行的感谢AL姐姐,虽然这次没有翻译了……

感谢ktr!dbq把Desktop Dungeons鸽了这么久qwq

感谢猫鲨鼓励我写自己的东西,虽然写出来的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感谢rl群、df群、nh群、cdda群里所有陪伴我这么久的朋友们。

也感谢你能读到这里。这篇和那篇小说比起来真的没什么看头,全是我在抱怨(sigh)



请大家看美丽新游戏Deadwind,在itch.io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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