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蜂：遗忘（三十四）
“自己的人生？”上条眨眨眼，等待食蜂的下文。食蜂看着前方，像是忍住叹息似的，“稍微绕点路怎么样？”
上条不明其意，但仍点点头。食蜂牵着他的手，偏离归途的大路，往坡道下狭窄的河岸边走去。青石砖紧密排列，肩旁波光粼粼的河流中倒映出橘色夕阳，微微摇摆着的涟漪仿佛在挥手告别一般。单行道上行走的两人肩膀紧贴在一起，柔和的温暖静静传递彼此平淡绵软的心情，冬季的寒冷丝毫不能动摇他们之间的温度半分。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一直在看着你。”食蜂紧握上条的手掌，盯着交替向前的脚尖开口：“过去的你，不，大概现在的你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如果同样的舞台再次出现，你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登上暴风的中心，全力为他人而战吧。”
上条看着食蜂略带忧郁的侧脸，在他自己看来，过去卷入的那些麻烦事都是顺势而为，完全不存在正义、想要成为英雄，或者高尚之人的动机，仅仅是遇到需要自己，正好又能稍微派上用场而已。可是类似食蜂的言论，上条不是第一次听到，当所有人的看法统一的时候，再主观的认知也会出现偏差和怀疑。
“就算脑袋里藏着十万三千本魔道书的少女再掉到我的阳台上，我也不会丢下你擅自跑到危险的地方去的。”上条信誓旦旦得保证，然而食蜂却忍俊不禁，“我可没说会嫉妒你会别的女孩拼命……话说十万三千本魔道书的少女是什么？”
上条本以为食蜂黯淡下来的神情是担心他会将解决事件当成是优先事项，将她丢在一旁。他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凭着一腔热血就会全力奔跑起来的上条当麻，能够让他动力全开的理由现在只剩下了一个……
“现在我只有你，不会再乱跑了。”
有些话还是得说出来。虽然她总是能够明白，可是被她读出来，和上条自己说出来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你比任何事都要重要。”
食蜂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熟透，抬起脚就要踩上条当麻，上条见状慌忙闪开，哪知食蜂又一脚踩过来……可惜上条的运动神经超过食蜂很多倍，即使她不依不挠，这场不会拉开距离的追逐战还是没能赢下一局。
“干嘛，干嘛非要说出来啊……”食蜂娇羞的语气小声抱怨。
上条望着脚下，佯装不知，“我不说出来你怎么知道？”
“你在想什么我都一清二楚。”食蜂嘟起嘴巴，上条喜上眉梢，神采奕奕地说道：“那你说我现在正想着什么？”
食蜂闻声抬起头，正撞上上条的手机摄像头，咔擦一声清脆响声，她面红耳赤幽怨的模样就变成数据留在了旧型号的功能机里。
“给我！”食蜂伸长手臂要抢，上条下意识将手机举起，明显的身高差之下，食蜂再怎么不甘心也无法抢夺到手机，“快点给我删掉。”
“不要~我要把照片打印出来当作传家宝。”
“我咒诅你哦！”食蜂放着上条完全不在意的狠话，踮起脚尖往上条的方向靠近，甜腻的蜂蜜香味如同一对柔软温和的翅膀，晴天的白云一般裹挟上来，紧握着夕阳光辉低声吟唱的晚风掬起一丝香甜，保存在寒冬之中。上条感觉到身前贴上来的温润，脊椎不禁就挑战起最大的弯曲度，要是不躲开的话，感觉整个人都会被无法言喻的温软给吸进去，连带意识一起。
可是食蜂却更加紧密地贴上来，上条躲无可躲，却又无法放开食蜂的手，情急之下意识甩手将身体的操纵权交给了本能——上条放下拿手机的手臂，按住食蜂纤细的后背，将她拥进怀中。
“我不会删除的。”
上条对自己正在忘记食蜂这件事已经无法不意识到，或许他保证不会离开食蜂正是在变得胆小的证明，过去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险情，他都会积极思考破解的方法，永远不会放弃希望。可是面对正在发生在身上改变，他却毫无办法。大概真的如食蜂说过的一样，恢复到会不断忘记食蜂的样子才是她所认识的上条当麻，幻想杀手对自然发生的改变没有办法消除，这是世界的规则，严格得总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但是即使如此，就算是这样，上条也希望尽可能地，哪怕一点点也好。多一天，多一个小时，多一分钟，多一秒钟……只要延缓一点点就好，让他记住食蜂，像现在，眼前一样，让她开心的，真正的笑起来。
他要更多的留在食蜂身边，积累下更多关于她的提示，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
“不要离开我。”上条轻嗅食蜂温暖的金发，食蜂僵硬的身体渐渐缓和，将脸埋在上条的胸口，“不是说不会离开你了吗？笨——蛋。”
上条对食蜂说出愿望的这一个月以来，他们的感情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状态，或许在其他人看来很理想，但是上条却感到了若即若离的断裂，好像只要有一丝尘埃落下，他们的关系就会毁于一旦。果然仅仅是一方的保证是不够的，可是上条现在一点都看不到能够追上食蜂的希望，他没能寻找到道路，可是却执着的不放弃……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能守护住。
“我们的关系应该远不会停留在此吧。”
“什么意思？”食蜂抬头看到了上条的下巴，这个男人似乎正变得越来越难猜。
上条望着渐渐失去光泽的湖面，忍不住联想到正在褪色的记忆，不过人才不会依靠旧的记忆过活，未来还有很多无法知晓的事情等着他们，未知的前方可能会轻易的改变他们现在担忧、无可奈何的困境。
“我们的感情应该还有更高的温度，现在小心翼翼相处的方式好像失去了我们本来该具有的色彩。”上条低沉的说着，“你不该一直被我会忘记你的恐惧所束缚。我忘记了，你就告诉我。对于你，同样的事情，我一定会诞生同样，不，或许是更加热烈的情感。”
“那是啥？让我代替记事本吗？”
“不是哦。”上条摇摇头，蹭着食蜂的发丝，“我是说……
我爱你，操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