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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奇谈:热火/寒冰篇入围《无果的反叛》

2022-08-31 17:39 作者:乡里奇谈--狂奔の玉米  | 我要投稿

随着咖啡厅的门被打开,一股寒气顺势钻进了室内,射命丸文慌慌张张转身关门,围巾却差点被门夹住,随后又被旁边的衣架打到头。本居小铃就这样默默坐在角落看着文在演滑稽戏,直到她成功进店发现自己,对方看到小铃的高中制服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慌慌张张走了过来。

“你好,原来你是高中生吗?”文虽然语气很惊讶,表情却尽显疲态。

“我和阿求都是。”小铃简短地回答,语气比窗外的气温还要冷上5度。

文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扭捏地坐到了对面,对过来的服务员要了被咖啡。

“你是因为宿醉才迟到的吧?”小铃等到文的咖啡上来后质问道,“明明才刚参加完阿求的葬礼。”

“抱歉,心里总觉得很堵,不喝点心里不畅快。”文低下头,不敢直视对方眼镜后面法官一样的眼神。

“你真的是快30岁的成年人吗,真不知道阿求当初看上你什么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文在心里默默地想,但是没敢说出来。

小铃见对面默不作声,便继续追问道:“当初是怎么和阿求认识的?多久以前?” 

“大概一年多以前吧,在SNS上面。。”

“她是怎么说自己的?”

“阿求说她自己虽然个子有点矮,但是是大学生。”文说这句话时稍微提高了音量,像是为自己辩解。

“然后呢,后面为什么分开了?”小铃继续追问道。

“她说自己还在找公寓,我就让她在我那里借住两个月,所以一开始我们经常一起出门玩。后来她说自己找到公寓了,就不怎么在我那里住了,之后有一天她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就直接和我单方面分手了”文边说边挠头,不知道是宿醉让脑子变得迷糊,还是经历太难为情。

“你没有想过看她大学的学生证吗?”小铃瞥了一眼文,像是要从眼睛里面飞出刀子。

“没有,我没想过怀疑她。”文抬起头,表情很真诚。

小铃闭上眼长叹一声,像是在感慨,亏你这样笨的家伙能活到30岁,随后又打量起她的脸。虽然宿醉和不规律的生活让文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堪,但是五官和脸型都非常漂亮,皮肤有些不健康地苍白,的确是阿求会喜欢的类型。

“那个,葬礼上那么多人,你是怎么发现我和她交往过的,难道阿求和你说过我的事吗?”文酝酿了一会,壮着胆子有些期待地问道。

“没有,只是直觉而已,倒是你是怎么知道她的葬礼的,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因为我收到了她的一条短信,内容是她因为意外过世,希望去她家里参加她的葬礼。她之前似乎说过订购了类似的临终服务,还说过自己很喜欢想象自己的葬礼上人们会怎么评价自己,所以我没有怀疑就去了。”

“的确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她很在意旁人对她的看法。”小铃有些无奈地感慨道。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小铃似乎是在回忆阿求一样,没再向文发问,只是盯着墙上的塑料花和红白救生圈出神。此时外面正下着零星的雪片,街上一派清冷肃杀,天空与房屋都灰蒙蒙的,夏日主题的装潢让咖啡厅对比外面显得不太协调。

相比起小铃,文倒是没有注意室内的装饰,她更喜欢室内放着的音乐,然而她根本叫不上曲子的名字。这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听到这首曲子的机会了,文一边这样伤感地想着,一边伸出手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小口。

“你和她,做了吧?”小铃突然发问,眼神却盯着泳圈没有回头。

然而这个问题却依然把文吓了一跳,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全喷了出来,整个咖啡厅的人都忍不住朝她们所在的角落看去,文只好微微低头对服务员和其他顾客道歉。

“为为为什么你会知道啊?”文一边疯狂地从纸巾盒里抽纸巾擦桌子,一边压低声音地问道。

“也是直觉,看你的脸就猜到了。”小铃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可惜文光顾着收拾桌面,没有看见。

“我不是故意对未成年人出手的,只要你不声张出去,我什么都愿意做。”等到文差不多收拾干净,她双手撑住桌面两侧,来了一个桌面版土下座。

“你不用紧张,隐瞒年龄也是那家伙的不对,况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大概也只是被她单方面玩弄吧。”

文的脸涨得通红,微微点了点头:“她说她自己身体不好,希望尽量让她的心跳保持平和,所以我最多也只有不用力地抱紧她而已。”

小铃有些生气,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平静地问道:“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很愉快吗,你为什么要那么迁就她?”

“完全没有,不如说现在回想起来的全是很痛苦的回忆,她总是说自己身体不好,又经常突发奇想,所以老是让我做这做那的。”

“那她离开以后你一定松了一口气吧。”

“与其说松了一口气,我反而觉得很空虚。因为一直是她拉着我到处跑到处玩,虽然那些地方我一个都没记住,也没觉得哪里好玩;也是她任性地要求我才买了一堆东西把公寓填满了,不然那就只是个仅有一套桌椅和床的阴冷房间。因为她总有想法,而我没有,所以我总是会听她的,”文一边说,一边露出了些许复杂的表情,“但是她这么折腾下去我其实也很难承受了,所以说松了一口气也没差。”

所以她昨晚才会宿醉吗?小铃如此想到,不觉有些可怜眼前的人。

“那个,还没问过,你和阿求,是什么关系,好朋友吗?”见小铃又一次沉默,文鼓起勇气,试探性地问道。

小铃听到这个问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冷笑着说道:“没错,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是她的第一个好朋友,她的第一个恋人,也是她第一个甩掉的人,更是被她用道德枷锁锁住的私人奴隶。”

文被小铃的话吓到僵住了,完全不敢动弹,但是小铃却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自顾自说起来。

“阿求她们家族有个特殊的遗传病,每隔几代就会有这么一个人,寿命只有30岁,阿求很不幸就是那个人,所以很多事周围人都会迁就她,谁会和一个已经预定好死亡的人一般见识呢?可是这让阿求的心理变得很别扭,在我看来就是扭曲。她总是说自己30岁就要死,让大家满足她任性的要求,我就是她第一个用这句话控制的奴仆:她说她寿命很短,但是喜欢女生想体验恋爱的感觉,所以我做了她第一任女朋友;她说我变得很无趣,因为她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所以和我分了手去找其他的女孩子;她说她只有我一个挚友,而且她的生命不允许她再找一个朋友培养感情了,所以她要我分手以后继续做她的朋友,而且把我身边的其他关系好的人全部赶跑了;她说自己的大人生活只有区区几年太不公平,所以就翘掉了学校的课四处装大学生找你这种人寻欢作乐;她说自己离30岁越来越近了,觉得很害怕,要多玩一些才赚到,于是她大晚上跑去不知道什么地方鬼混,结果被车给撞进了医院,临死前还不忘把成堆的麻烦事丢给我处理。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部都要拜她所赐。”

小铃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脸色愈发难看起来,杀意也从眼镜后面往外溢出。

“但是,你明明看起来比我有主见多了,为什么甘愿受她的摆布。”文战战兢兢地问道。

“我以前的性格和你一样,是她那些不断刷新底线的要求把我变成这样的。我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我至少能猜到阿求那个家伙的想法,我只要反对她,让她不舒服就好了。所以这也是我把你找来的真正原因。”小铃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抓住了文的胳膊,把她掐得生疼。

“不不不是单纯打听阿求和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文想挣开小铃抓自己的手,却发现那只手掌宛如钢铁一般纹丝不动。

“那天的葬礼你是开着车来的。所以,你有驾照的对吧?”小铃凑到文的身前,用很低沉的声音问道。






夜半时分,文把车停在了稗田家庭院的后门,背着一个大包跟着小铃下了车。那是一座大小相当夸张的日式庭院,文第一次来这里参加葬礼时,看见房屋的规模吓得差点晕了过去。小铃则是熟练地掏出钥匙开了门,招呼还在发呆的文跟上她。

穿过带水塘的后院进入一幢最大房内,小铃轻车熟路地向前走,文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偶尔在走廊碰到收工的佣人,小铃就挂起营业笑容和她们打招呼,虽然身后跟着文这个陌生人,他们也都没有阻拦,有些甚至会和小铃攀谈上几句,小铃就介绍说文是以前照顾过阿求的朋友,她们想趁现在没有人回来和阿求单独待一会。

“小铃你,在阿求家里很受欢迎啊。”文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便小声说道。

“她父母几乎快把我当成阿求的姐妹了,毕竟阿求是那种身体情况,我算是他们值得托付的人。不过现在阿求已经死了,这些特权不知道还能管用多久,啊,我们到了。”

小铃推开走廊最里面的一道拉门,打开灯,放着阿求遗像和骨灰的柜子就放在房间正中央。相片里的阿求笑的很安详,然而文看了一眼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小铃则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拉下文背在身后的包,掏出里面空的骨灰盒,和阿求的骨灰盒掉了个包。文有些抗拒,但是小铃强硬地把装有阿求骨灰盒的包又推回文的背上,顺便拍了拍她的脸让她清醒一下,而后关上灯离开了房间。

尽管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两腿发抖恨不得马上跑起来,小铃依然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着,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好在佣人们都已休息,她们这对反差组合没再碰到其他人。两个人就这样离开了稗田家的大院,回到了车里,拉着阿求的骨灰朝城外进发。

天空已经变得完全漆黑,星星和月亮不见踪影,路灯的间隔也越来越稀疏。文只知道目标是一处偏僻的海岸,并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什么。小铃一路上又沉默不语,只是抱着装有阿求骨灰盒的包盯着手机看,文只有借口怕自己中途睡着,拉着小铃陪自己说话,向着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小铃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文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偷瞄小铃。

“没有。”

“一样都没有吗,阿求当时可是见到什么都想买来尝一尝呢。”

“……”小铃只是低头看手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说起阿求的那些要求啊,她当时真的对你那么恶劣吗?”

“你这话题转的太生硬了。”

“不好意思,”文微微低头致歉,但是并没有放弃,“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之前说的阿求那些恶劣行径,都是真的吗?虽然和她在一起很痛苦,但是我不记得她本人说过什么很过分的话啊。”

“咱们之间除了那家伙就没有别的话题了吗?”小铃放下手机,有些不耐烦地瞟了一眼文。

“应该,没有吧。”文很诚实地答道。

“好吧,”小铃像是放弃抵抗一样叹息道,“我不知道她在你面前表现如何,但是阿求她的确在表现上不是个坏人,不如说是个大好人,一个即使面对死亡也会抱以乐观心态的温柔之人。”

“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阿求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性格一直很开朗,也一直很关心我,即使我总是笨手笨脚害她难堪,她也只是自责而不会责怪我。”文越说声音越小,语气里带着些许感伤。

“就是这里!”小铃突然对文大喊道,吓得文差点手滑撞到旁边的护栏,然而小铃依旧用冷静的语气说道,“就是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把你引入了她精心布置的温柔陷阱。文,你虽然笨手笨脚的,但是真正让你这些行为变成一个需要被指责的错误的,不就是阿求她的自责吗。她表面上宽恕了你,实际上坐实了你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只有她能理解你原谅你。”

“哈……”文的脑子此时显然有些转不过来,只是呆呆地盯着面前的被车灯照亮的道路。

“她总是在以她自己的标准要求着周围的人,而且一旦事情不合自己心意,她就会搬出大家让大家互相理解的蠢话,然后又在他人面前说这是自己的错。你想想,一个快要死的人本身具有的道德优势地位,加上她拿着那些爱与和平的垃圾普世话术,你怎么好意思不听她的话?她那圣人一样的表现,只是给别人看的戏服,为的是让别人屈从于她的想法。”

“你这说法是不是有点……”文没有把“过分”两个字说出口,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她和阿求的种种过往,想起自己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曾经几度濒临爆发,却都被她用或互相理解或自我责备的方式硬生生压回去。

“阿求她根本就是个精神变态,”小铃继续抱怨着,“她以认错为自己谋求道德优势,她想得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让她表现得像个殉道的圣人。她因为自己注定早夭的结局,而想让其他人成为她处刑的刽子手,你明白吗?她根本不在乎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她只想着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形象,甚至经常对周围人道歉,连承认错误的权利都要被她垄断。她在用自己的道德标准评判我们所有人,让我们意识到自己不仅污染着本来清白的世界,而且互相甩着泥巴地苟活世间,她自己却能出淤泥而不染,洁白无瑕地死去。”

“那她请我们参加她的葬礼,难道也是?”文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深踩油门。

“说的没错,她只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露出愧疚的神情,来确证自己的道德标准是否正确而普世,自己的圣人形象是不是大获成功。她一直在期待这一天,期待别人的世界充满她的身形,期待别人用那些最极端的词语形容她,不论是美好还不堪,只要能侵占其他人全部的感情就行。所以我要毁掉她留下来供人瞻仰的遗留物,我要把她的骨灰撒进大海,让她尸骨无存!”

一阵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响起,车子瞬间停了下来。

“那种事情我可没听说过啊!你知道侮辱尸体罪要判几年吗?”文一边说着一边抓住小铃的肩膀不住地摇。

“我还是未成年人,不会有事的。”小铃勉强稳定住身形,面不改色地说道。

“我可是个成年人啊,我会被警察抓的啊,咱们还是把阿求还回她的父母吧,你先把包给我。”文一边说着, 一边伸手用力去拉小铃手里的包。

“婆婆妈妈什么!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怎么能回头,我再也不要看见那个恶心的家伙了!”小铃用身体护住护住怀里的包,

“阿求已经死了,你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只是让其他人徒然伤心吗?”文和小铃拉扯了好一阵,但是并没有找到破绽。

“你闭嘴!我要让她从我的世界消失!我要摆脱她的幻影!我不想再听见有人说的那些恶心肉麻的话了!为什么都要来用那些腐朽的道德绑架我?我想活下去!即使沾满脏污我也想活下去!”小铃突然情绪激动地大喊起来,眼中甚至泛出了些许泪光。文见状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没有再动。

两个人在寂静的车里沉默了好一阵,期间只有小铃抹了一下鼻子的声音,此时夜晚已快要结束,东边的天空已经有些转灰。最后文小声问道:“是不是阿求临死前和你说什么了?”

“她说希望有人能永远记住她,但是又假惺惺地说不希望其他人想起自己时太难过;她说希望我在她后能找到好朋友,然而当初就是她为了让我只有她一个朋友,而把我身边的人全部赶走的;她甚至还对我道歉,让我原谅她之前的种种不成熟,她到最后连让我当着她的面说一句坏话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我。其实我都知道,她真正希望的,是想让我成为她的活纪念碑,一辈子都不要再和其他人亲近,只是到处和其他人传扬她的圣洁美好,称颂她的努力自勉,让我即使孤独终老也只能怀念她一个人。虚伪,倒错,恶心,天真、幼稚、卑鄙、意淫。”小铃越说越激动,最后忍不住连了一大串的脏话。

“但是,你这样反抗一定会被周围人指责的,不也是被阿求玩弄的道德游戏所操控了吗?”

小铃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口中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其实按你的意思,比起针锋相对让她在世间的引发的事情越来越多,彻底无视她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啊。咱们两个可以继续去海岸边逛一逛,散散心冷静一下,就不要再想那个人的事了,好吗?”文用尽量轻柔的语气询问道,看见小铃勉强地点了点头,才长舒一口气,继续启动汽车朝海岸开去。

正当文以为小铃冷静下来,准备专心开车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响起车门降下和背包打开的声音,文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小铃打开里面的骨灰盒,毫不犹豫地抓起一把骨灰朝车外抛去。

“你在干什么啊!”文大喊道,车子的速度又一次降下来了。

小铃没回话,又连抛了两把才停下手里的动作,重新盖上骨灰盒。大块的骨渣散落路边,细碎的粉末则飘散在风中,小铃看着那些渣滓不断被甩到身后,仿佛阿求的幻影就混在其中,逐渐消逝在阴冷的空气里。

“可惜,还以为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一闪一闪地发光呢,是因为阳光太少了吗。”小铃一边感慨,一边把包扔向后座,文这才放下心来,踩下油门全速朝目的地驶去。此时太阳已然升起,却仍被乌云遮挡,只看见远方灰蒙蒙的天空,连接着毫无颜色的海平面。

 

 

 

 

 

文坐在岸边的斜坡上,看着远处不安分的海浪在互相拍打,小铃走了过来,递给了她一罐喝的,自己也拿了一罐,坐在她的身旁。文恍惚间接过易拉罐,拉开拉环就把饮料往嘴里送,然而喝到一半她就全吐了出来。

“怎么是啤酒?”文一边抹嘴一边咳嗽。

“你不是很爱喝酒吗?”小铃反问道,随后像是炫耀一般喝下自己手里的咖啡。

“但是我在开车,不能喝酒的啊。”

“啊,是这样吗,真是遗憾,我只拿了这两罐。”

“我要和你的换。”

“我是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可恶……”文把啤酒的易拉罐放到一边,不住地舔起嘴唇。

天空依然是一片阴沉,不平静的海面也算不上漂亮。

“本以为能看见日出的,真不凑巧。”小铃把咖啡喝完,易拉罐用力抛向了前方,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一会要捡回来哦。”文扭头盯着小铃说道。

“嗯。”小铃轻声答应,语气里似乎没什么不乐意的地方,文有点意外,但小铃的表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文便扭回头,再次朝前方的大海看去。

“回去以后,记得把阿求的骨灰还给稗田家。”

“嗯。”

“别再脑子一热做傻事了。”

“嗯。”

“我和阿求的事,别对外说。”

“嗯。”

“你真的有在认真听我说吗?”文又扭过头去,探出身子盯着小铃看。

小铃也扭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文的双眼看:“我不会对外说出你对未成年出手的事的,这样行吗?”

文自觉不好意思,低下头没再说话。

小铃看着文失落的样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非要成为坏人不可呢,明明阿求每件事都让人不舒服,可是我每每想反抗,便都会搞得自己像是犯罪者一样内疚。”

“你不是说了吗,她占据了道德圣人的位置,所以给我们其他所有人。除了死心塌地活成她短暂生命的附庸,就只剩下了那些不堪的恶人的角色了。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文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刚刚被她放下的酒,“从前天上生活着一群神明,人们为了祭拜祂们,就造出了一套祂们的雕像出来,结果排名最后的神因为材料短缺,雕像被雕的很小很难看,因此祭祀的时候祂收到的信仰最少,身体也越来越虚弱。那个神很焦急,于是准备亲自下凡收集信仰,然而因为祂只有那一个塑像,祂也只能化身到那个很小的雕像上去,结果人们看见祂附身于那个小雕像上,更加相信祂那矮小丑陋的面貌和弱小不堪的力量是真的,最后那个神明就因为信仰枯竭而消失了。”

“意思是我们在阿求那严苛的道德标准下,如果想做一个有爱有恨的正常人,就只能化身成为那个弱小丑陋的神明吗?”小铃说完看了一眼文,看见她正把那罐啤酒往嘴里倒,“喂,你不是开车不能喝酒吗,我可不要坐醉鬼开的车。”

“我打算在这好好睡一觉,等醒酒了再开回去,”文说着朝后躺去,摆了摆手,“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和自己的父母解释,自己夜不归宿的事情吧。”

“我如果真被从家里赶出来,就去你哪里住。”小铃面无表情冷静地说道,却吓得文一激灵。文坐起身,又一次看向小铃,然而小铃依然只是望着天空出神,对文没多大兴趣。

“如果是你的话,也不是不行。”文把这句话咽进了肚子,只是默默地看向小铃一直盯着的方向,等待着酒意的消退。

 

 

 

 

 

主题词:幻影

挑战项目:

1.黑夜

4.秩序

9.做到

10.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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