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者笔记：给奥尔什方的一封信

如你所见，这是一篇冒险者笔记。今天我要介绍的，是银剑 奥尔什方。 奥尔什方的脾气很怪。 他是个和善、颇有礼仪与原则、英勇的骑士，但最初，我对他的印象是个热情过头、好像看到我就能遇见喜事的笨蛋，多说两句话都能被他吓得骑着陆行鸟就跑。 什么“在营地里都能想到你战斗的身姿”，什么“天寒地冻，来我的帐篷里暖暖身子吧”，再加上仅仅是见了两面，就能听到周围的士兵议论“你和奥尔什方阁下的关系很好啊！”不免有些尴尬。 艾欧泽亚仿佛永远不得消停，异端者的来袭、龙族对伊修加德皇城的攻击、乌尔达哈的政变，一系列的事情将我与奥尔什方连接起来。渐渐的，我也习惯了和这足足有两米高，每次都得低头对着我笑的男人相处，并乐得与他谈话，聊一聊身边的事。 我想问奥尔什方：“你是从什么时候把我当成朋友的呢？”但当他说出：“以前，你为了我的朋友而战，现在，该由我保护你无私的精神”时，我便不想再出口了。因为，仿佛从最开始，他就对我产生了好感，并且，将我以挚友看待。我的性子孤僻，即使经历了那么多事，也没有将人看作挚友。如果我问了，一定会扫他的兴。奥尔什方见我不出声，将一杯伊修加德奶茶塞到了我的手里，温热感通过杯壁传到我的手上，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再胸口痒痒的，难以琢磨。 阿尔菲诺说我这些天越来越在意奥尔什方了。自从与福尔唐家的贵族们认识，了解到他们家内部的关系，原本如火般热烈，如树般高大的奥尔什方，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普通人，和我一起坐在巨龙首营地的台阶上，用星星来计数，他夸了我多少次，我又拯救了多少人。 “你的家里人对你不错。”我说。 “是的，父亲将我培养成了一名骑士，阿图瓦雷尔与埃马内兰虽说不怎么亲近，但依旧将我当家人看待。能生活在福尔唐家，对我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雪花落在我的头上，奥尔什方伸出手，却发现那些雪已经融进我的发丝，变得湿漉漉了。 “我很久没回家了。不过听说，家乡那边知道我是打败了加雷马十四军团长的人，给我立了个雕像在镇里。”我喝了一口奶茶，白色的热气在夜里飘到了我的脸上。 “你是拯救艾欧尼亚的英雄，你还救了我的朋友，救了伊修加德，也帮了我不少忙。”奥尔什方依然带着那副笑容，我盯着他的眼睛，却没找到半分虚伪，也没有为政者得到利益后的侥幸，流露出来的只是，对朋友的衷心敬佩，以及喜爱之情。 我不敢再看他，匆匆把头低下，通过奶茶望着杯中的倒影。 “托尼，你知道吗？” 奥尔什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头看向他。 “嗯？” “你还是笑起来最棒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我始终没有忘记，阿尔伯特对我说的话。“我想你已经察觉到了，不管是拂晓还是艾欧泽亚的各国领导人，都只是利用你的力量，没有人真正关心你的需求。”听到这句话后，我的心中竟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回忆起在旅途开始前，陆行鸟车上商人问我的话——“你是为了什么而成为冒险者的？” 这句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但每次听到，都是一种新的体验。当光剑穿透奥尔什方的身体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伴随着断裂的独角兽徽章，散落在地上。我几乎是疯了般过去抓住他的手，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动，连扣住他的手指都在颤抖，喉咙犹如被鱼刺卡住，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脑海里闪过奥尔什方对我说过的无数句话，飘过他各种表情的五官，以及每一个举动。我仍然难忘他为了哄我们开心，学着拂晓的习俗，称巨龙首的接待室为“雪之家”的那一刻。我哭着扑到他的怀里，对他说“当英雄，真的好累啊。” 奥尔什方死前仍在笑。鲜血于他的嘴角往下流，就像在我心上割了一刀。他握紧了我颤抖的手，声音嘶哑，气若游丝。我本以为他会交代些心愿，竖起耳朵贴过去——却听到他首先关心的，是我的安危。 “你没事吧……作为盟友，我必须保护你……”我仿佛在一瞬间被闪电击中，嗓子里发出了如同惨败的野狗般的呜咽，“作为英雄……可不能露出悲伤的表情。” 我还是…… “你还是……” 笑起来最棒了。 “笑起来最棒了……” 话音落下，奥尔什方闭上了眼睛。我将身体蜷缩在一起，仰天发出了笑声，接着是哭泣、惨叫，身体骤然发软，跌坐在地上。 我不由得想起于里昂热，是否在穆恩布瑞达逝世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时，他的心情也如此压抑？ 我始终知道，我已经忘却成为冒险者的目的，一直在被突发事件和英雄的名号推着走，就像是被政权操控的棋子，冒着性命危险冲出去，却连身边的人都不能保护。 当我写下这篇冒险者笔记时，我猛然意识到，我甚至没有留下奥尔什方的一张照片。他离开了我，而形单影只的大英雄，再也见不到他的笑容，听到他的声音了。 当英雄，真的好累啊。 允许我休息一下吧，奥尔什方，就像你会让我在雪之家里喝热奶茶那样，在这需要一个人戴上英雄帽子的时代，让我自私一会儿吧。我可是，再也无法扑到你怀里，任凭眼泪浸湿自己的衣领了啊。 别了，奥尔什方。别了，福尔唐家的骑士。别了，我的英雄。 别了，挚友。我始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