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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人

2022-10-31 18:57 作者:北海的孤独宅  | 我要投稿

时间是悠久的,绵延不绝的,她永远在游走的,永远不会止息。只有能与她共舞,哪怕只追上一点鼓脚,才能了解一点这个热烈又冷寂的宇宙。群星的生生死死,物种的起起落落的,宇宙在不断前进,同时又恒定不动的循环,比起她,我不算什么。 今天是个刮着风,下了雨,并准备出太阳的日子,我在写着《四月十一日风雨大作》自娱自乐时,我的舍友,阿均,在突然的发癫,大喊“我要做牛头人!”后被一道闪电带走了。操场上留下了一个冒着烟的洞,少了一个活力四射,偶尔发癫的烟狗。我坚信我有这么一个室友,同样的我坚信是闪电击中他并把他带走的,操场上确实还有一个不浅的坑洞,但除去我的记忆里,没人还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出现。班级的花名册里无了一个排在我之前的人。校园卡的编号也向前提了一位,原本住八个人的宿舍,变成了宽敞了些的七人间。教室的桌子也少了一张,手机的相册也缺了几十。生活终是产生了些变化,原来阿均在的时候会顺带和我聊几句的“亲切的朋友们”连带着阿均一同忘记了我,我失去了几个会借给我饭卡的朋友,嗯,也许并不是朋友,只是看着阿均的面子,顺便照顾一下我而已。 人在悲伤失落的时候会很容易累,又何况是如此的失去朋友之刑,想到我好不容易从灰色的迷雾里挣脱出了几日,却又在老天极大的不公中瞬间跌了回去。气压低沉,昭示着风雨再临。 我昏倒在床上,睡死过去。眼中却见到了一片绿色的大地,淡白,红和蓝的小花蔓延到了原的尽头,山的半腰和编织花环的牛头人少女手中。 ? 等等,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确实是一群笑容恬淡,头顶牛角的“人类”少女,在花丛中嬉笑着。她们似乎对着装没什么要求!胸前裹着,一种很丝滑的像兽皮一样的树皮,腰上是这树皮和草编织在一起的裙子。 她们把蛋黄色的花放入口中轻嚼,其他颜色的便择优编到花环上,手上轻柔的翻转,一朵朵花便排列整齐在花环上。 我盯着看了许久,她们好似并未注意到我,虽然赞叹于精美的花环,但我仍不理解她们是打算做些什么。忽的头一沉,便离开了那片土地,睁开眼,班主任一脸笑意的站在床头看着我:“小袁啊!感觉怎么样啊!有什么困难记得给老师同学们讲,大家会亲切的帮助你的”巴拉巴拉。 总之就是领导亲切的调查了我的困难,给予了十足的关心和诚恳的鼓励。我只是在麻木的点头,甚至都没去上个厕所。 我脱下来浸满了汗的卫衣,看着天上积蓄着的雨势,闷热和黑城压迫着神经,往日慰藉我的飞鸟也默然的离去。 今天的餐食也很简单,也没什么油腥,也没什么盐,我早早的睡下却久违的失眠。感受着从脚到头的过堂风,我扔思考着阿均的去向,总不能他在我梦里沉眠吧?没有人会来探望我,除了蚊香的烟气和摄像头的视线在环绕,我获得了久违的安宁时间。 然后,我睡去了。 阖眼又睁眼,是太阳在呼唤我,蝴蝶停在我的鼻尖,有阵阵的烟柱腾起,那是所长的召唤。有许多清秀的男子和俊丽的女孩,都是生的牛角的躯体,丰盈又坚韧。他们两两结伴,在大火焚烧的森林旁起舞,如果我没理解错,这是刀耕火种的人们在为丰收的期待而尽兴挥洒感情。真是个美好的世界。 随后一个力能扛鼎,猿臂蜂腰的牛头人,呃,我说的是米诺陶诺斯那种的牛头人,从燃烧的森林里走出来,嘴里还叼着根点燃的香烟,是阿均前天买的好猫。其他牛头人对着他欢呼和大笑,而他只是吐了个烟圈以示自豪。 大抵是我想错了,他们也许只是想点根烟?可这些牛头人又是怎么得到这烟的,莫非是阿均被雷劈穿越了,流落到这里来?那他又在什么地方,这两次我都未曾见到他,莫非,我的兄弟他已经遇害了,草,我TM,我要弄死这牛头人。 我从床上扑腾到地上去了,狠狠的摔在瓷砖上,拖鞋在腰上硌了一下,我感受着地板的寒凉,慢慢的放缓呼吸,隔着窗户看出去,世界是灰色的。我除了肺里的空气就只剩一根钢笔了仍旧在写《四月十一日风雨大作》,但我想把阿均填到段首或句末,思想在神经里肿胀着,涨的生疼,只能通过笔来排泄一点出去,就像是旧钢笔里的墨水一样,没写几句我便枯竭了,墨水弄得满手都是。 打开窗户跳了下去,世界依旧是灰色的,落地时我激起的灰尘,飘到了云层,攀上了风,向山的方向去了。 我袁某,阿均,还有小铭,现在阿均消散了,我得去找小铭,我总得去做点什么!我拿着我的笔和墨水瓶,往东北街区去了。东街北巷日月沉,层云落处有梦人。小铭的家在医院附近,空气里总飘着新生和死人的味道。 小铭为我开了门,她好像刚睡醒,也像是刚入睡。厚重的睡衣无法阻挡她热情的灵魂。我有幸分到了一杯热水,因为平日是阿均在泡茶。我寻不到阿均,她也有几日未见了。她不擅长出门,但她喜欢交朋友,也喜欢我们。她有时候会闹别扭,不给我们开门,她有时候会哭泣,艳羡在太阳之下的我们,她有时会拿甜点投喂我们,但更多的时候只是在屋子里等着我们。 我未将噩耗传与她,随便找了一个桥洞折了几张报纸,入梦去了。 寒风和大雨如期而至,连接着天地之间的一切不同,黑色漫延着,促成着无数的相同,报纸也伴着他的自由飞走了,去找他高天上的朋友,我沉下心睡觉,去梦里寻我的朋友。 与身上的寒冷不同,梦里的我站在大火之中,我感到阵阵热浪在冲击着我,我轻盈似风被冲上高空,脚下是一座面积不小的村庄正在燃烧,牛头人们在提着水桶帮忙救火,看火带是从森林蔓延来的,可能是昨天看到的牛头人们放的那一把火烧了过来。一些长着羊角的人们和牛头人们在一起努力的运着水,递给在最前排的身强体壮的米诺陶诺斯,水高高的扬起,屋顶的小孩子也被安全的救下。 羊角在牛头人们走的时候认真的对每个人道了谢,除了不太算人的异类,牛头人们也只是扯了扯他身上的毛衣,便一起离开了。 这件毛衣有些眼熟了,好像小明给我和阿均织的那两件。不会吧!有这么一种可能,这个米诺陶就是阿均在异世界的化体,那起码他还活着,活着就是好事。 感到脸上一阵湿润,一只小狗在舔我的脸,他被雨淋湿了,靠在我身上取暖,也许因我的眼泪有些许咸味,便舔舐着补充能量,也许是他读到了我的悲伤,试图给我一些帮忙。 月光透过了一些云层,亮的并不真切,路灯也灭了许多盏,剩下亮堂的,也有电火花在忽闪,雨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袭来,卷着天地排上去的烟灰和尘霾。树和草在悲鸣,受着雨的戏弄,风的摧残。路过的猫,狗和老鼠也沾染上一身脏乱。 钢笔在胸前的口袋,墨水在腰上的挂扣,但今天下雨,我便不必开盖,沾着这发黑的泪水,补上我想到的文段,倘若我今日死去,也不能将麻烦留成明天的灾难。 醒了便睡不着,我抱着狗狗望着天,我在等月亮或太阳,谁先出现,虽然雨势不减,但,太阳啊!总会出现。 莫约六点多了,街灯纷纷熄灭,雨未减小,太阳也未出现,肚子饿的是有些发疼了,但寒风不会怜惜我这无家可归的虫豸,温顺的方格也容不下我这奇形怪状的圆。我希望阿均回来,要么那雷就把我也送过去。他人即地狱,但阿均至少是一位善良的撒旦,光明从不偏爱任何人,因为它一般只照着自己的偏安。 我捡了一个塑料袋套在脑袋上,怀里托着狗子,往学校回去,宿舍还是相对于桥洞要温和些,虽然宿舍里的人并不如同我一起睡桥洞的大爷待我更好。 我在路上奔跑着,从树木,花坛和车辆中穿过,因我头上的塑料袋和怀中的小狗,有许多人对我笑了,有许多人对我表现鄙夷,有许多人想要从我怀中把小狗抱走,但绝大多数人没有看见我,我得以不那么狼狈的走到校园门口。门卫拦住我,见我一身泥泞便心疼我几句转身斥责他的地毯去了。 因为我浑身上下足够的不堪,谁都可以说我两句。我头顶的袋子,身上的雨水,胸口的钢笔,还有怀中的狗子,陈旧的衣衫,杂乱的头发。任何的不同都成为了批评我的依凭。他们随心所欲的指摘我,他们扯下我的遮雨袋,他们把我的钢笔和墨水扔到地上,把小狗扔到垃圾桶里,把我扔到脏不得他们眼里的地方。 因他们的骄傲,伤害了旁人,而旁人在观看嘻笑后,只留下无关痛痒的评论,谁有会因屏幕里的泪水而共情。 人们会崇拜那些深谋远虑,颐指气使的人,因为他们的形象可以满足自己的向往,他们往往贩卖极端,他们擅长去比较,去建立给予人微弱满足的鄙视链。 而我正好在一个低点,受所有人鄙视。 并不是说我多么无辜,只是我在反思自己过错时的沉默被当做了认罪或者犟嘴,于是谁都可以来教训我。 在想通这些之后,我又原谅了自己,我无法教训他们什么叫宽慰,因这损了他们任意发脾气的利益,但我却什么补偿都给不了。 我把发怒的狗狗从垃圾桶里捞了出来,显然他还念着我的好,虽然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温热的胸膛。 是月亮从云里探了出来!我躺在床上,我下铺空空荡荡的,我感觉床在摇晃。像有一场突如其来的轰响,从地核把愤怒喷到天上,人群在叫喊着。 在这温和的摇晃中,小狗呜咽了几声,我也侧了侧身,睡了罢,睡了。 梦里米诺陶,阿均他躺在草席上,雨水无声的冲刷着他,地上早已被鲜血浸满,这土地被染成红色,受着血和水的恩惠,有一些真真切切的人类和一些顶着高帽子的长官被绑在树上,牛头人们围着他们,用手上的枪支威吓着,咆哮着,发泄自己的愤怒,看来是“正统”的人类和牛头人发生了冲突,阿均他被伤及无辜了。 而且生死不明。 这令我愤怒,我十分的愤怒,我想将胸中的怒火骂出却无法开口,双手向前平举,做出绞住脖子的动作,但我在天上,触不到他们。忽的落雷劈到了树上!大火燃起!烈焰腾起!罪人倒下! 我现在只在担忧阿均了,他身上满是鲜血,雨水也冲不走,他的毛衣破烂的被丢在一边,人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只是胸膛还有起伏,稳定的呼吸提供了一份活着的证明。我凝视着草席的一角,有一滴血水试图落到地上。 我也像一滴污水,汇入生活的巨浪。 昏昏沉沉的,我醒来,似乎只睡了十几秒,也许已经过去了一天,大雨依旧暴走着,我摇着脑袋下了楼。狗子跟着我的步脚,而楼外几千把雨伞都见到我彷徨的面容。 昨晚突发的地震,惊醒了些许人的迷梦,而我是最后一个从文明的砖石下离开的,迎来的是嘲讽和戏弄。 本就是一条孤僻的狗,却想贪食两块清高的肉。 灯光和镜头指着我的身影,人们在为自己躁动,他们有序的暴乱,用疯狂彰显自由。 地震,地震了!小铭! 跑起来,跑起来! 旧城塌的零零落落,都市之星仍在闪烁。 医院里的血气浓郁,废墟上徘徊着失去归宿的哀伤,小铭靠在她屋子的玄关,半堵矮墙。 一根油纸包的钢筋,刺穿了她的心脏。 ......刀,钱袋,叮叮作响。 一颗异类的牛头,挂在了城楼的门梁。 昏倒的人也有一颗躁动的心脏,他爬到城市的围墙,脚下是几千几万组齿轮和绞索。 人们很快感受到了一阵轰响和余震,难得的,大城的灯熄了。 也许是一块坚韧的骨渣,卡掉了某个腐朽的横梁。 也许是一些滚烫的鲜血,融化了几根老旧的螺栓。 也许是一位生者拾起了死志。 也许是一个死人奔向了未来。 这般无奈的决绝的呐喊,又能震动几个人的贪欢。 今时今日尚不明了。 而醒来的袁铭均同学发誓下次喝蘑菇汤一定多煮二十分钟! 这般惊吓,实在难以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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