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耳》第四章 逆光之处

      花少北在便利店买了一袋变态辣的薯片，又买了一袋火鸡面，把火鸡面里面的辣袋拿出来，剩下的全部毫不留情扔进垃圾桶，他报复性地用牙恶狠狠地把包装袋撕开，发出清脆的滋啦一声，接着面无表情地把辣椒袋全部挤空倒进了薯片里，腥红的辣椒残余停留在他那本身就红润的嘴唇上，辣油滴过顺着他的下巴划向喉结，映衬着皮肤是如此雪白，看的一旁愣住的某幻，更加确信了自己对他瓷器这一比喻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他本身想转头就走，以免尴尬，毕竟今天的眼神仗是他以失败告终，但看到他把自己舌尖碰到就会辣到表情扭曲的一大袋辣酱全部倒进薯片里，捏紧包装袋上下狠狠的摇晃，然后拿出其中一片粘着辣油，软踏踏的薯片放进嘴里，仍旧面无表情地咀嚼，他第一次见人这么吃东西，好像他的味蕾，不，是整个口腔的感觉细胞全部失灵。

       好巧不巧花少北突然抬头，抬眸的一瞬间，让某幻这一“久经沙场”的教父级人物都为之一震，非常具有攻击性的眼神，这是他第一次在花少北眼中看到神韵，又着着实实惊了一下，这种下意识的警惕，是童年时看动物世界捕食的猎豹才会有的。

       他菜色脸，看着花少北用纤细修长的手指，伸进包装袋搅了一下，把蘸着辣酱的手指放进嘴里吮了一下，看得某幻面部扭曲，感觉自己的口腔都火辣辣起来，眼前这个少年绝对不简单，起码非常重口味。

       “你他娘的不嫌辣吗？”某幻延续他以往的桀骜不驯风格，“尝尝？”少北耸了一下肩，把包装袋递向某幻，袋子里一坨黏糊糊的辛辣薯片看的某幻有点儿胃里反酸水，那味道呛得人眼泪都快下来了，他下意识就躲了一下，“您自个儿慢慢品吧，看您那烂眼，估计这辈子也好不了了。”其实某幻这个人很有意思，明明内心想的是善意的，让他不要再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嘴上说出来就那么欠揍。

“我那眼当然好不了，我都割了，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眼洞啊？”花少北一歪头，嘴角渗出一丝微笑，看得人心里发毛，语气更是语言难以形容地阴森，某幻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行走江湖的大哥，不怕别人动刀子抄酒瓶子，不怕别人提板儿砖，不怕别人叫一堆大哥小弟，不怕别人语气凶狠的说，你给老子等着，就他妈怕别人来阴的，这领域太陌生了艹

       “你那腿怎么回事？明明白天那人接你的时候还没这样呢。”某幻眼角撇了撇天空，从牙缝里蹦出来这么个人话，因为只要能转移一下话题，啥事儿都行，“这么关心一个陌生人，你这人也挺有意思，我有给你什么好处吗？”花少北靠在公交站广告牌上，他本身就瘦，骨架就很小，这么软塌塌靠在一个地方，看似闲适，实则一阵风吹过来就快散架了。

       “你跟别人相处都要讲好处吗？纯粹的客套不行吗？”其实他本身想说的是关心，不想跟这个人有什么太大的交集，就换了个冷漠一点的词语，“在这种大城市，就算真的有关心，也不过是看中了你身上可榨取的价值罢了，没人会对一个已经空瘪的壳子加以关照吧。”花少北抬头望着灯火通明的B市，高楼大厦紧紧靠在一起，就像地铁里好不容易占好座的上班族，每一栋里面都有自己的故事，但都是平平无奇的，真正轰动全市的故事主人公全都关着呢，大城市就是这样，一到夜晚就显得贼陌生，无形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有时觉得哈出一口气都是一种奢求。“那可说不一定，如果这个空壳很漂亮的话，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围着转，你看富婆身边的小白脸儿，哪个不是？”“别阴阳怪气啊，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此地无银三百两，谁说你是小白脸了？”“...”

      某幻觉得自己真是失策，本身想下来透透气，没想到遇见这么个玩意儿，自个儿还该死的上前套话，更堵得慌了，还不如在家里窝着呢，他刚想抬腿就走，身后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我就喜欢暗处， 在暗处干什么，明处的人也只有摸黑瞎寻思的份，最可笑的是，明处的人还以为自己真的来无影去无踪，殊不知，他们早一脚踩在明暗交界线上，一举一动暗处的人都心知肚明，稍微聪明点的就知道赶紧收脚，尽可能滚远点，偏偏有那些个不怕死的...”声音越来越远，某幻愣了一下，回头，发现花少北已经向反方向走去。

       清冷的灯光撒在少北左肩头，而某幻的右肩是暖黄色的广告牌的光，一冷一暖，一左一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刹那间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花少北身处的绝非一个“暗处”，他们，不是一条战线上的人。

       自从踏足“暗处”某幻就清楚，自己回不去“明处”了，暗处待久了，稍微见点光就浑身刺挠，觉得那所谓的“正大光明”很毒辣，照得“人性丑恶”的东西暴露无遗，撕开了那些伪君子的皮，所有人都注视着那赤裸在光下的肮脏，明处的人嘲笑着，唾弃着，舆论发酵着，没人会去查明，有些人的肮脏是真实的肮脏，脏到骨子里，想把所有人都拖进暗处，而有些人是身不由己，把边界线上的人拼命往明处推，再退回分界线内，继续游走在逆光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