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蛋壳
那把吉他，平安夜还是没送出去。陈珂随手把它搁置在书房偏僻的一角,就在那儿放着吧。
陈珂不止一次想换个地方喝酒消遣,可每次都还是去了n酒吧,她跟郑丹妮虽然断了某种关系,但并不影响她爱来酒吧听郑丹妮唱歌。
只不过陈珂不再坐在高调的位置,她会刻意躲着郑丹妮,以免郑小姐又误以为自己对她纠缠不清。
郑丹妮从不远处经过时，陈珂端着酒杯下意识侧了侧身，故意遮掩躲避，不让她看到自己。
一旁喝酒的陈巍看出来猫腻，咋舌,“这才多久，你就把人家给甩了？”
陈珂只是默然喝酒。
陈巍一肚子气，弄得自己想再追郑丹妮都尴尬，每回都想起郑丹妮跟他姐热吻时的情景。“你不是认真的，为什么要和我抢她？”
问过以后陈巍又觉得自己白问了，陈珂从来都是把感情当游戏，什么时候又认真过了,陈巍难得以正儿八经的口吻说话,“姐，我跟你说,哪个姑娘要是真喜欢上你，肯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有资格说我？”陈珂看向自己眼前的这位花花公子，反问。
“我还真比你有资格。”陈巍毫不给陈珂面子,一向玩世不恭的他，也只有在陈珂面前有这份自信。
陈珂不再答话，想起了被郑丹妮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从来不怕真正爱上一个人，不怕感情里受伤，大抵也是因为在感情里从未受过伤，她向来是伤人的那方。
她闷闷喝了口酒，余光无意识去瞥郑丹妮的身影，却找不到了。陈珂还是不觉得自己对一个人的感觉和耐心能持续多久，她想，也包括郑小姐。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还是青钰雯看的明白，陈小姐明明就是心里没放下人家，却死不承认。放以前，陈珂从来都是在les酒吧喝酒等艳遇，哪像现在这样清心寡欲，只是喝闷酒。
但渐渐的，陈珂n酒吧也来得少了，这家酒吧的酒让陈珂越喝越堵，甚至有一次，酒才喝到一半，她便甩杯走了人。
另一角，郑丹妮坐在老位置，和秦东亲密地喝酒聊天，笑靥如花，已不是第一次。
陈珂回到车里，伸手托着额头，眯上眼，心情有些沉重。她知道自己其实在意了，所以现在才选择眼不见为净。之前她对郑丹妮的那句“我败给你了”，是打心底说出的。
她从未这样在乎一个人。
“走，带你吃饭去。”
郑丹妮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晚上六点半了，她回过头，“去哪吃？”
秦东答道，“开车跟着老胡，今天他请客。”
郑丹妮关了电脑，秦东已经替她拿起了包。就在半个月前，郑丹妮答应了秦东“试着交往”的请求。
都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当然她和陈珂之间的感情虽然都没正儿八经开始过，但就是这个理。
郑丹妮答应秦东的时候，也是想脚踏实地，认认真真的交往，可总是哪里不对。
“晚上多吃点，你都瘦了。”
“嗯……”被秦东牵上手的瞬间，郑丹妮说不上反感，只是挤电梯人多时，她趁机挣开了自己的手。
路上堵车，快八点时才到达目的地。
看着熟悉的招牌，郑丹妮没想到聚餐地点刚好就是“九號”。
“怎么了？”秦东看着一下车就愣在原地的郑丹妮。
“没什么。”郑丹妮想，进去也不一定能遇上狐狸精。
但郑丹妮想错了，凭着她和陈小姐之间的孽缘，连玩个社交软件都能匹配到一块儿，更别提是在陈珂的地盘。
在九號遇上陈珂的几率很大，因为楼上就是陈小姐的私人办公室。
“这里的菜品超棒的，我提前好几天才预约成功。”同行的人只是看着菜单，就赞不绝口。
“听说老板也超漂亮。”
郑丹妮喝着茶，听他们聊天越发心不在焉，因为满脑子现在都是陈珂，挥之不去的狐狸精。
“妮妮，你不是常来这里吗？老板是不是真有传的那么漂亮啊！”
这里的菜好吃郑丹妮尝过，老板漂亮……郑丹妮更是深有体会，但郑丹妮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只要提到陈珂，郑丹妮便不自在，因为她和陈珂之间发生过太多“一言难尽”的事。
“那位就是老板……”
这句话一说，一桌人不管男的女的，都时不时朝一个方向望去。
郑丹妮也是其中之一，她眼神一瞥，陈珂又在酒桌上与人谈笑风生，正举着酒杯，轻抿红酒。单是往那一坐，气质都是最出挑的那位，和郑丹妮第一次见她时一样，成熟妩媚，魅力十足的女人。
对于陈珂妩媚的理解，郑丹妮已经不再流于表面，所以一看这张脸，郑丹妮心绪万千。
陈珂稍稍抬眸，也注意到斜前方郑丹妮这一桌，她眼神扫过郑丹妮时，几乎感觉不到停顿的时间，很短。
眼睛真的很难藏住喜欢，总是不自觉，想去看她。
郑丹妮低下了头，认真吃菜。只觉得这菜，不如陈珂烧的好吃，不过，她也没机会再吃狐狸精做的菜了。
“不舒服吗？”秦东伸手贴在郑丹妮的额头上摸了摸，还以为她又发烧了，前段时间郑丹妮就是低烧不退。
“没呢。”
郑丹妮心情莫名低落，想喝酒，却被秦东抢了过去，换成果汁。
秦东又暖又贴心，可郑丹妮就是心不在焉，这绝对不是谈恋爱时应有的状态。
倒是一旁的同事见了这两人，都笑着调侃道，“今晚菜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加狗粮。”
陈珂视若无睹，只是举杯喝酒的频率不自觉频繁了不少。
边吃边聊，等郑丹妮他们收尾，餐厅也该打烊了。
餐厅里的人越来越少，陈珂独自坐那又喝了几杯，才起身。不远处的餐椅上，落下了一条围巾，陈珂拿起，认出这是郑丹妮的。
郑丹妮也是走出餐厅冻得厉害，才想起自己落了东西，于是和秦东说了一声，折回餐厅去拿。
“我陪你去。”秦东紧跟在她身后。
郑丹妮又风风火火走进餐厅，恰好碰上陈珂，她手里拿着自己的围巾。郑丹妮站在陈珂面前，两人就这样盯着对方，这是说过互不打扰后，她们第一次正面打招呼。
片刻的沉默。
“这是你的？”陈珂脸上的笑，该怎样还是怎样，“丢三落四的毛病还是没改。”
郑丹妮知道陈珂为什么说“还是”，上回自己签约的文件夹也是落在陈小姐车里，还特意跑到了她家去拿，结果羊入虎口，又被吃干抹净了一次。
“嗯……”郑丹妮的情绪伪装得不如陈珂好，脸上的神情有几分不自然，还是没办法像面对普通朋友一样，来面对陈珂。
“她一直这样，谢谢。”从陈珂手里接过围巾的不是郑丹妮，而是秦东。
陈珂自然认得秦东，在酒吧里对郑丹妮又是唱情歌表白，又是陪喝酒谈天说地。就在不久前，陈珂还记得郑丹妮口口声声说对这个男人不感兴趣，现在却是亲密得很，看来郑小姐不仅仅是对自己一个人口是心非。
“你男朋友么？”陈珂看着眼前肩并肩站着的两人，问郑丹妮。
郑丹妮原本没想对陈珂解释这个，没想到陈珂会主动问起，她朝陈珂笑了笑，“是啊，我男朋友，秦东。”
陈珂也笑，“恭喜，脱单了。”
郑丹妮愣了愣没说话，大概是第一次在陈小姐风情万种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黯然，她今晚喝了酒，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得有些明显……
“你好。”秦东对陈珂也有印象，毕竟太漂亮了，见过一次就不会忘，他记得是郑丹妮的朋友，性格不太好惹。
陈珂只是瞟了一眼，转身走了。
女人之间的关系，秦东有些搞不懂，所以她们这情形，到底是关系好，还是关系差？
又走出餐厅，秦东让郑丹妮先上车，自己去买些东西。郑丹妮坐在副驾驶上，走神，自以为释然，一见面，心心念念的，还是刚刚那个女人……
郑丹妮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念旧”。
十分钟后，秦东钻进车里，递给郑丹妮一杯暖暖的奶茶，“晚上没吃多少，要不要再去吃点？”
郑丹妮捧着奶茶暖手，摇摇头。
秦东又从口袋里摸出两根巧克力棒，笑着递到郑丹妮面前，“看你总爱吃这个，顺便给你买了。”
郑丹妮盯着对方手里的巧克力棒，盯了许久，和陈珂送她的是同款，自己总爱吃这个，有吗？她自己都没发觉。
因为巧克力棒，又陷入安静。
“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其实秦东早就想说，他们俩这状态像是在谈恋爱么？
郑丹妮抬头看向秦东，一开口，知道自己这回又要当一次“渣女”，“……我们还是算了吧。”
郑丹妮也没想到，曾经和陈珂之间所谓不谈感情的放纵,会变成她现在的眷念。看着秦东手里的巧克力棒时,她下意识便说出“我们还是算了吧”。
没有多加思考,反而代表着内心的真实。
不小心说出分手的言论,回过神转念一想,也罢,分了就分了吧。她对秦东的喜欢，大概是这么点，不能再多了。
一段感情，以对方的认真承诺开始，却以自己草率一句“算了吧”结束,郑丹妮觉得自己没资格说陈珂渣，她跟陈珂也就半斤八两。
郑丹妮对他人可以做到这样“随便”，对陈珂却做不到，因为陈珂是女人，而且郑丹妮潜意识也明白只是不愿正视，她对陈珂的喜欢，分量早已超过她以往对其他人有过的。
车厢里一阵沉寂过后,秦东才难以置信地问郑丹妮,“你说什么？”
“我们还是不合适。”既然已经说到这里，郑丹妮干脆直言。因为不合适这个理由,被郑丹妮分过手的人，不在少数。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别拿这种事开玩笑好吗？”
“秦东,我说真的。”郑丹妮低头揩着手里的奶茶杯，语气的确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我已经很努力了，可就是……”
郑丹妮没说假话，她一直想要努力接受秦东，秦东多好啊，典型的高富帅，要是好好处，将来再往家里一带，婚姻大事都能定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几乎完美的好男人摆在自己面前，郑丹妮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个不现实的女人。
现在的郑丹妮，心就像装满水的水杯，容不下对其他人的喜欢。
郑丹妮的话伤着秦东了，“既然喜欢得这么勉强，你一开始为什么要答应？”
这点上，郑丹妮承认自己渣了，她虽然想着要和秦东认认真真开始，但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借这段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
而事实上，并无作用。
“对不起，我以为我能忘了她。”
“他？”
郑丹妮如实回答，“我心里有人，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
这应该是郑丹妮嘴上第一次承认，她心里有陈珂，而且填得满满的。
秦东瞧着郑丹妮，一阵无言。
郑丹妮又道了声抱歉，正式说了句分手，便放下手里的奶茶，推门下了车。
一下车，寒意深入骨髓，冻得郑丹妮缩作一团。
“妮妮。”秦东跟着郑丹妮下了车，追上她，“你上车，我们再聊聊。”
“没什么好聊了。”天寒地冻，一张嘴说话，便呼出一团团白色雾气，郑丹妮脸颊都冻得通红，“你走吧，我自己回去。”
“我可以给你时间，你也多给我一点耐心。”秦东走上前拉住郑丹妮的手，“我们都冷静点，别分手好吗？”
郑丹妮觉得自己够清醒冷静了，所以才不想依着自己的私心，继续伤害人家，那些人说她是“祸害”没错，她如今又祸害了一个。
“你很好，但我真的对你没感觉了，也不想耽误你……”
陈珂刚上车没多久，便让司机将车停在马路旁，“先停一下。”
她看到郑丹妮和秦东在争论什么，十几分钟过后，秦东怏怏开车离开了，只留下郑丹妮一个人站在原地。
郑丹妮要死脑筋起来，就真的一根筋，她要不是自己想明白，别人再说什么都没用。
现在是化雪的天气，更加冻人，郑丹妮搓手跺脚，转头看到九號的招牌时，她不自觉抬头往楼上看了看，办公室的光都灭了，黑漆漆一片。
郑丹妮就站在原地发呆，五分钟，或者更久。
陈珂就坐在车里，望着郑丹妮，这个角度，她能看到郑丹妮是在盯着她的办公室。一时间，陈珂的心绪也被牵引走了，她在心底念着郑丹妮的名字，无奈，自己到底要拿这位郑小姐怎么办？
明明心动喜欢着，却又一再嘴硬，拒绝逃避。陈珂也盯了郑丹妮许久，转而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觉得疲惫心累，这么伤神的感情有必要继续纠缠下去吗？
“走吧。”陈珂还是让司机将车开走了，没那么多精力搁在这些事上。
汽车缓缓驶动，街景慢慢往后退着，包括站在街头郑丹妮的背影，陈珂余光一直瞥着，直到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天空中下起冷雨，不算大，但有继续下大的趋势。车窗玻璃被雨滴打湿，绽开一朵朵小花，陈珂盯着，“倒回去。”
司机没开多久，又听到老板心血来潮的吩咐，“哦，好的。”
“给我拿把伞。”陈珂看向窗外，淡淡说道。
“您要下车吗？还是我……”司机还想说有什么事自己可以跑腿，不用boss亲自下车。
“不用。”
司机给陈珂递了把伞，不能让老板把话说两遍，这是必须遵守的工作原则之一。
不到一分钟，雨下得大了。
撑起一把黑伞，陈珂踩着高跟鞋下车，雨滴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
郑丹妮，我又败给你了。陈珂撑着伞朝郑丹妮身畔走近时，心里又在想着这句话，郑小姐一再强调互不打扰，为什么自己还要去关心？可再一次没忍住。
尽管郑丹妮各种逞强嘴硬，陈珂就是放不下她。她对郑丹妮有过的耐心，破过的例，连她自己都吃惊。
郑丹妮站在原地等车，还没等到，天空却下起雨来，恰好自己又没带伞，郑丹妮嘴里碎碎骂了几句倒霉，想先找个地方躲雨。
雨突然停了。
应该说有人在给她撑伞，身畔还有余香飘过。
郑丹妮意外回过头，结果盯着眼前这张漂亮妖孽的脸蛋，发起了呆。
这一次，来得及时的人，是她心底喜欢的人。回头看到是陈珂的脸时，郑丹妮再度怦然心动了，一种自己无法刻意控制的心情。
郑丹妮也不清楚，陈珂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她穿着细长的高跟鞋，比自己穿平底休闲鞋时，要高上些许。贴心为自己撑着伞。
这条街道不算繁华，人少车也不多，再加上下雨更是难等。两人就站在街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目光打量在对方脸上。
可能因为上次的坦白，她们承认了互有感觉。所以到了这时候，对视时，仿佛对方对自己的喜欢和在乎都真真切切感觉得到，就连眼神都没再躲着藏着什么。
“上车，我送你。”陈珂开口。
“不用麻烦，我自己打车就行。”
“下雨了，不方便。”
“没事。”郑丹妮继续盯着路口的方向，祈祷下一辆拐来的是空出租车。
又过了一阵。
“郑丹妮……”
对方这样轻轻念自己的名字时，隔了这么久，郑丹妮还是有点轻微心跳加速，以及忐忑不安。她今晚心里本来就乱，现在陈珂又突然出现，更是如一团乱麻。
陈珂直盯着郑丹妮的脸，缓缓道，“跟我走。”
郑丹妮心跳漏了一拍，秦东对她说再多的甜言蜜语也无济于事，还抵不过狐狸精说“跟我走”时心动。她也看向陈珂，倔强说着，“马上就等到了，你不用管我。”
陈珂目光扫向郑丹妮软软的唇瓣，一时，有强吻上去的冲动，每次郑丹妮别扭着对她嘴硬时，她都想强吻到郑小姐老老实实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