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诞生
新家在小学校旁边,去学校就一分钟的路程。 家里盖新房子,是因为我哥哥要结婚了,原来的房子实在住不开。新房子那里不缺小孩子,一家三四个,最多一家六个女儿,最少的也是三个,街上随时随地都能看见孩子玩。 我有一个大哥比我大十七岁,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大十岁,一个大八岁,我出生的理由也真是清奇。我哥哥想去当兵,我爸爸妈妈都很支持,毕竟那时候当兵是改变农村孩子命运的一条出路。 那时征兵有一个政策,家里一个儿子的不能参军,为了让我哥哥有参军资格,全家人寄希望再生一个儿子。我妈妈避孕很多年了,为了避孕给我小姐吃了八年奶,我是在全家的期盼下准备出生了。 出生那天,我爸推着手推车把我妈送到县医院,我们村到县城五里地,隔着一条大河,过了桥就是城里。我妈去医院就生了,医生说是个女孩。因为缺氧,我生下来全身青紫,没有气了,我妈说,不用救了。医生听了就把我妈劈头盖脸批了一顿,什么重男轻女封建思想等等。护士就提着我的小脚,我头冲下,在我腰上拍了三下,可能拍的太疼了,我“哇”的哭出了声,一个响亮的声音回旋在医院上空,好像是宣告:大家好,我来了。 我爸爸倒是一点都没有沮丧,把我仔细包裹好,推着我妈妈就回家了,还给我起了一个高兴的名字叫“欣”。路上,我妈妈说,是个闺女,扔了吧,我爸爸说,别。虽然我哥哥当不了兵了,我的到来,还是给家里带来鲜活的气氛。 回到家里,街坊邻居都来看小孩。那时候小月子孩儿大多都是干瘪的,满身褶皱,大家还没看到我这样胖胖的新生儿,手脖胖出一圈折痕,因为出生时缺氧,身上还带一点淤青没缓过来,一个小脚老太太摇着头说,怕是活不成。 我妈妈听在心里,就没给我缝新衣服,我穿了一件我小姐剩下的小袄,光着腚过了一夏,直到秋天冷了,我妈妈看看好像是不能死,就开始缝新衣服。按老规矩,新生儿要穿一件缝有大公鸡图案的有襟小袄,公鸡缝在大襟里面的小襟上,两襟用缝上的布条系好,系好后在外面看不见大公鸡,取意怀揣计谋,小孩子长大好有“计谋打算”。因为我没有穿“计谋打算”,后来我一说错话,我妈就说,你这是没穿“计谋打算”啊,说话探口就来。 虽然我不是期待中的小男孩儿,一家人稀罕的不得了,我两个姐姐挣着抱,太小了我妈妈不让抱,我小姐就偷偷的抱。我小姐也是让我拖累着了,为在家照看我都耽误了上学,书贤妈妈多次来我家做工作,让小姐上学,可是没人看孩子,我妈没同意,一直到我三岁,我小姐上了一年级。 过完年小姐上学了,我就跟妈妈去了大队作坊,那个作坊是打纸缸,里面工作的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妈。我第一次去,大家都夸我白白胖胖长的漂亮,一个干瘦老头是领班的,他出来看了看,说,俊么俊,浐面粑粑捅七个眼儿。浐面据说是稗子粉的面,最粗糙难吃,我没有吃过。这一句话冲我肺管了,我很生气,深深记在心里。 到过年的时候,我也是第一次跟着妈妈去姥姥村拜访亲戚,我二姥姥姥爷出来迎接,夸小姑娘水灵漂亮,我说,“俊么俊,浐面粑粑捅七个眼儿。”我等了一年,在这里用上了。我妈妈就给二姥姥们解释,大家笑作一团,二姥姥还给我两毛钱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