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狮妖之二
我们一直走，直接略过了鳄鱼池和河马池。来动物园本来就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那些又臭又丑的自然就无法让我们驻足了。猴山的旁边有小吃店，似乎是为了避免尴尬一般，我们同时说出了“去吃点东西吧”这句话，然后又相视一笑。
即使在点餐的时候我们也是一直牵着手的，用左手拿手机付款实在是很不习惯——好在有指纹支付确实也不算什么大问题。等餐的时候瞿清鹤问我：“那我们这样就算是确立关系了吗？”
“啊？”我没反应过来，“哦，是……是吧……”
她突然笑了一下，又对我说：“真讨厌，怎么是我主动？”
她收回了手，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我，满怀期待地问：“你能不能主动一次？”
“主动什么？”我不解。
“这还不懂吗？”她笑起来。
我大概懂了，但没有完全懂。我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很小声地说：“那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她笑了，说：“难得看见你脸红。我以为你脸皮挺厚。”
接着，她又说：“你看着我，再说一次。”
这句话给了我很大勇气。我抬起头，又说：“我喜欢你。”
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我也是。”
我突然感觉这个画面有点不太真实：虽然我们已经做了三年同学，但是三年中我对她从来没有什么过多的感觉；在为数不多的单独接触之后，我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地被打开。眼前的瞿清鹤像是喝醉了酒，眼睛里有光在闪，双颊也红的似霞。我突然有了很强烈的吻上去的冲动，但是最终还是在店员将食物端上来的时候得到了克制。
我点的是烟熏鸡肉帕尼尼，瞿清鹤似乎有意和我一样，点了炙烤牛肉帕尼尼。我本来以为动物园里的店做的再怎样都不会太好吃，但是吃的时候我确实被惊艳到了：千岛酱与烟熏鸡肉的味道融合的恰到好处，就连面包上的焦糊都显得很诱人。我大口的吃完了我的，却发现瞿清鹤只吃了不到一半。
她看我吃完了，又笑了一下：“你吃的好快。”
我笑了笑，又说：“我现在还有点懵，这事我完全没想象过。”
“我也没想过。”她说着突然将手中的帕尼尼放在了盘子里，瞪大眼睛看着我，“那你到底喜欢我吗？”
“喜欢肯定是喜欢的。”我说。
犹豫了一会之后，我又说：“我喜欢你，我总是期待下一次见你。每次见你之前我都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坐立难安，为见面而期待许久。”
她开心地笑了，咬了一大口。
我又反问她：“喜欢是什么感觉呢？”
她想了想，回答：“与我而言，也是每次分别之后总想着下一次再见。”
我笑了：“你能不能别抄我的答案？”
她又说：“那就是总会在一个午后想起你，想起你的时候总会笑。”
说真的我有点脸红，这样的话任谁听了都会有点不好意思吧？
我没有再问下去，多问显得很傻。吃完了东西我们又在动物园里逛了逛，但是基本上已经心不在焉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浪费了两张票。
我们差不多是在六点左右出来的，又一同吃了晚饭。晚饭过后我送她回家，那天晚上的街灯在我看来都有些朦胧。我名正言顺且理所当然地牵着她的手，此时的感觉与下午又不一样了。下午的牵手算是一次大胆的试探，这次就算是正当的拥有了。这种占有欲燃烧的很热烈，“她是我的”这四个字也一直在我头脑中反复出现。我不知道现在的她在想些什么——她只是低着头走路，却又时不时看我一眼；有的时候我们会突然地四目相对，便像是通上电一般心有灵犀地笑了，但又不知道为何而笑。
我们走到她家楼下，她放开了我的手，对我说：“那我就回去啦。”
我点点头，挥手告别。她向着电梯走去，我又叫住了她：“等一下！”
她回过头，有点疑惑地看着我笑了：“怎么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住了她。她愣了一下，但很快也抱住了我。不光她没有想到，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会这么主动——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很腼腆的人，平常和女生说几句话我都会不好意思。
“我能亲你一下么？”我征求她的意见。
“哎呀，”她娇嗔道，“干嘛这么问。”
一种说不清是尴尬还是失望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本来都放开了手，但是她又低着头小声说：“亲就亲嘛，还问什么。”
像是怕她反悔似的，我飞快的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鼻尖嗅到的全是她身上的香气。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许多，在腮红的渲染下这抹红色显得更加诱人，像是一种柔和但又危险的信号，一个妩媚而又纯净的颜色。
“好啦，”她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嗯。”我说，“那你上去吧。”
“好，”她说，“那你到家和我说。”
她走进了电梯里，和我挥手道别。我送她回家过几次了，这次是我第一次站在电梯间看着电梯顶上的数字缓缓变化。过了许久，我觉得她应该已经到家了，于是我将双手插进口袋，转身走上了回家的路。现在的我依然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她拥抱我的力度，这种感觉像是有一双守护的翅膀一般，让我回家的步子都快了许多。
回到家打开门，黄雨潇既失望又嘲讽地看着我：“说吧，是不是忘了？”
“忘了什么？”我有些疑惑，第一个想到的是动物园的狮妖。我在那天接下来的时间中一次都没有想起过他。
黄雨潇只看着我不说话，目光中却又一种“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意味。过了片刻，我一下子想到了：“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又忘记买了。”
黄雨潇双手插着腰，叹了口气：“算了，就知道你不会上心。”
我关上门，讪笑着向她道歉；黄雨潇摆摆手：“好啦好啦，本来就没有多大希望，所以也不会很失望了——不过你身上倒是有一股香气，和上次的一样，但是比上次的浓一点。”
我自己闻了闻，这下我自己也可以闻得到了。我对黄雨潇说：“在今天，我终于也是有对象的人了！你懂什么叫铁树开花枯木逢春吗？”
黄雨潇很欣喜地眨了眨眼睛，说道：“真的吗？那太棒了！”
她蹦蹦跳跳地进了房间，感觉她比我还高兴。我也跟了进去，还未等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给瞿清鹤发了信息，然后就聊上了。
大黄安静地趴在我脚边，黄雨潇突然问我：“人类是不是有个词叫‘单身狗’？”
我一边盯着屏幕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是啊，怎么？”
黄雨潇叹了口气：“说的就是我了。”
我愣了一下，笑了，摸了摸大黄的头，倒也想不到该怎么回复她，就继续聊着天。屏幕那头的瞿清鹤突然问我：你亲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我愣了一下，又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你是什么感觉？
瞿清鹤：我感觉今晚的烤鱼不该点蒜香的。
我一愣，随即发了“哈哈哈哈”过去。
瞿清鹤：说正经的，感觉特别好。下次我也想亲你。
网上的我向来不太正经，我回复：那我也亲回去，我总不能吃亏。
她也回了“哈哈哈哈”，又说：不早啦，睡吗？
我：好，一起睡。
瞿清鹤：嗯嗯，晚安。想要梦见你。
我微笑了一下：我也想。晚安。
和瞿清鹤说完晚安之后，我又翻了好几遍聊天记录，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看过三四遍之后，我将手机扔到一边，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如果说这件事刚刚发生的时候，我还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她的话，现在的我可以很肯定我一定是喜欢她的。现在我的脑子里全是她，目光所及也全是她，“瞿清鹤”三个字与她的笑颜从任何我目光停留的地方浮现出来，她身上的香气也一直萦绕在我鼻尖。我曾经看过一句话，说“喜欢的那个人一定会有一种很特殊的气味”，我现在对这句话深有体会。我默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
我已经开始想她了，像是隔了三年没见一般。明明是几个小时前才见，现在却又想的如饥似渴。确立关系之后有一种归属感与占有感，这样的思念就带有了别样的意思。转念又想到分别时的拥抱如此匆忙，像是例行公事一般，下次见面一定要抱的久一点。诸如此类的想法很多，想到的时候总觉得灯光虚幻地像是满盈着妖气，空气都变成了温暖的颜色。
“别傻笑啦。”黄雨潇这么对我说。
我这才知道我一直在笑。
“你已经笑了半个小时了。”黄雨潇说着趴在了我旁边，“我很好奇喜欢别人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我没有回答。她叹了口气：“现在的你就像个傻子，一直笑个不停。”
我起身关了灯，对她说：“早点睡吧。”
黄雨潇耸耸肩：“早睡也行，不过今天大概是你睡得最早的一次。”
关了灯之后，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瞿清鹤的名字总是来回闪现。我搂紧了被子，像是抱住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