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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凛冬之鲸 记公子达达利亚

2021-10-21 17:34 作者:北更瑠璃  | 我要投稿

第二幕

血与火之渊


第二章  燃烧鲜红之彼岸



  很抱歉迟来了那么久的更新。


  随着原神2.2版本开放,达达利亚也迎来新的剧情了。

  此文本质上是我为达达利亚在不偏离官方设定下写的外传,讲述达达利亚成为执行官之前的故事,包括海屑镇和深渊两处剧情。

  不是cp糖文,只讲主线,可能有少量言情内容(?)但不会涉及到公子,老婆粉放心,千万不要打我。

  第一幕《星海浮光》完整版在我的专栏文集,有兴趣可以去翻一翻。

  接下来的文章内容借鉴了一些西方神话,还结合了部分我此前想写却没写成的废案,要我本人评价就是现在的设定有些过于完善,完善到大概是我写文以来最离谱的一篇。

  憋了这么久都是在整设定,现在深渊篇主体基本成型,后续更新进度可以赶上来了。

  希望我能不把这样的设定写崩吧。

  那么,让我们来开始深渊篇的第二章。


  



  引言


  “来者,你看到对岸那朵花了吗?看啊!它开得是多么妖艳!那鲜红的花朵,不就如此刻你心脏中泵动的鲜血一般,在熊熊燃烧着吗?快去摘下它吧,它能够给你想要的一切!”


  



  阿贾克斯好像醒了,有些头昏脑涨地,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见到了愚人众的执行官「女士」,在那个寒潮降临的夜晚,他独自一人提着小小的暖炉,背负锈迹斑斑的短剑和地图,手中还攥着一袋冬妮娅送来的面包,一头扎入了无际的雪林中,这便是他前往「黑日」旅途的所有准备了。


  但暖炉很快就在暴雪中失去了它的温度,阿贾克斯被冻得浑身僵硬,就连那袋面包入口都像是在咀嚼坚冰,舌头疼到失去了知觉。


  他在暴雪中迷失了,但幸运的他在被积雪淹没前,在雪林中找到了一个散发着暖意的洞穴,可还没来得及抖去衣衫上的雪,便惊动了洞穴的主人,那是一头巨大的黑熊,它庞大的躯体占据了洞穴一角,毛色和周遭环境融为一体,阿贾克斯甚至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阿贾克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洞穴,他在雪地中狂奔,身后巨熊咆哮着追逐,也许是动静太大的缘故,一群毛发洁白的雪狼也被吸引了过来,它们是狡猾的猎手,没少在熊口中夺食,而阿贾克斯就是它们盯上的食物。


  本就体力透支的阿贾克斯哪里跑得过这些四条腿的野兽,他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双眼一黑几乎要倒在雪地里,难怪拉丝诺拉说最精锐的士兵也很难在寒潮中穿越这一望无际的雪林,他阿贾克斯连第一个夜晚都撑不过去。


  就要这样被野兽撕碎了吗?


  阿贾克斯想着,可托克和冬妮娅还在家里等他回去,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爹娘的笑容,还有桌上摆满散发着热气的美食,一大家子围坐在暖炉前,其乐融融。


  这些终究都是幻想罢了,阿贾克斯快要死了,他的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没有人会知道他死在哪里,真是悲哀啊。


  但下一刻,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出现了:地面忽然展开一道漆黑的裂缝,里面是连光线都能吞噬的黑暗,无数阴影般的手从裂缝中朝他伸来,完全虚脱的阿贾克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黑暗包裹,即使视线被屏蔽,他也能感受到这些诡异的手臂在将他一点点拖入裂缝中。


  “睡吧,睡吧,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黑暗中阿贾克斯的眼皮愈发沉重,在某种源自精神层面的暗示下,他终于昏睡了过去。


  他的第一次醒来是在辽阔的平原上,时值傍晚,身边郁郁葱葱的草地让他以为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阿贾克斯支起身来,伸手摸着小腿,那里有一道十数厘米长的伤疤,已经是愈合许久的模样了。


  看样子不是梦啊……


  阿贾克斯轻叹,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梦的话,该有多好。


  那道可怖的伤口是他在林间狂奔时被尖锐的树干划开的,但在那样极寒的天气下,连血液都冷得要冻结,即使感受到剧痛,他只能机械地迈着双腿前进,要是停止运动,血液也被冻住,那他已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了。


  但现在才过了多久,那道伤口居然已经彻底愈合,只能看到一条整齐的伤疤。


  “时间……时间……!”阿贾克斯忽然慌乱起来,如果他在三天内无法到达黑日,那所有人都会死!可他现在甚至连过去了多久时间都不知道,若是看伤口愈合的速度来估计,那至少过去半个月了……


  可现在连给阿贾克斯慌张的时间都没有,余光中有三道半空漂浮的身影在朝他接近着。


  阿贾克斯身上的寒意从脚跟一路蔓延到头顶,他们,或者说它们脸上戴着鸟兽状面具,身上披色泽各异的宽大长袍,将体型完全隐藏住,手中的权杖向外喷涌着元素力量,分明没长翅膀,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持着它们悬浮于半空。


  从记事起,阿贾克斯从父亲口中听到了数不清的冒险故事,里面有能以一敌百的勇士,也有潇洒不羁的侠客,有高如山岳的巨兽,也有惑人心神的狐仙。


  但他才发现,原来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不管是执行官「女士」也好,还是现在这三名怪物也罢,都远远超出了常人的认知。


  它们口中吟诵着古怪的音节,可阿贾克斯哪里听得懂,他也不想听懂,他现在只想离这些令他汗毛倒竖的生物越远越好!


  他脚步缓慢地往后退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身上已经布满冷汗。


  “如果它们只是刚好路过这里的话……”这种心存侥幸的想法不可避免地出现在阿贾克斯脑海中,但任谁都知道这大概是白日做梦。拜托!这么大的平原,他阿贾克斯一眼都望不到边,但这些东西偏偏就在往这个方向飞来,真有那么巧吗?


  “该死……该死!”阿贾克斯握紧了拳头,嘴里低声骂着,他可不认为光凭背后那把生了锈的短剑就能保护自己。


  身披红色长袍的怪物忽然高举起手中那如盘蛇般扭曲的权杖,面具下传出高昂的呼声,那是一种介于尖叫和欢呼中的奇诡语音,让阿贾克斯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停滞。


  权杖顶端,木蛇口中衔着的红色晶石猛地闪亮起来,周遭的火元素全部被调动起来了,化为赤红色的能量流,那枚晶石就像是漩涡的中心点,不断吞噬着这股庞大的能量。


  无数的光点在半空亮起,阿贾克斯的皮肤被灼痛泛白,那是水分迅速流失的象征,环境温度在数秒内上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即使是站着,阿贾克斯也连十秒钟都待不下去。


  阿贾克斯头也不回地转身,拔起刺痛的双腿就想要逃跑,但却一头撞进了巨大的水泡中,里面流转的液体很沉重,无孔不入地挤压着他,想要把他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都给逼迫出来。


  作为海屑镇的孩子,游泳当然是童年的必修课,阿贾克斯向来是游泳的好手,但处在这般沉重致密的液体中,他连拔出背后的剑都是奢望。


  氧气快要耗尽了,阿贾克斯在水泡里徒劳地挣扎两下,再没有了动静,他已然昏迷过去了。


  蓝袍怪物兴奋地在半空跳起了舞,举起权杖在头顶绕过一圈,因为是它提前布置好水牢陷阱,想要逃跑的阿贾克斯一个不慎便中了招,它挥动手中的权杖,闪烁的蓝光操纵着水泡向它缓慢飞过来。


  “我说,够了。”


  这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但又清晰地在耳边回响,三名深渊法师都是一愣,紧接着戒备地看向四周,它们当然能听得懂人类语言。


  山崖上,年轻的男人轻拍拍手,陡然间,东方的那一缕光芒黯淡下去了,像是旧胶片缓慢转动,于是一切色彩都被剥夺,绿意盎然的世界里只剩下苍白。


  吹过的暖风也变得凛冽起来,高天之下,透明的冰晶王座凝结而成,万载寒意托举着他缓缓升空,冰棱折射出七彩的光带,他视线漠然地俯瞰过整个平原,神色中毫无怜悯可言。


  “闹剧收场了。”


  他的食指轻点而下,恍若宣判着命运。


  然后世界冻结崩裂,一切都化作湮粉。


  “阿贾克斯,你终于来了!”


  他扭头,朝空无一物的平原瞧了一眼,忽然笑了。


  “现在的黑日已经自身难保,居然还有精力探查死葬之原的情况,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吗?”


  



  这其实已经是阿贾克斯第二次醒来了,但他也分不清此前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尚有意识的时候他似乎见到了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将他关在沉重的金属棺木里,然后眼前又陷入了黑暗,直到现在。


  “咳咳!”阿贾克斯像是呛到了,他猛地坐起来,往外吐出一大口只有苦味的水,混杂着些许鲜血。


  他用袖子抹了抹嘴,抬头就能看到晴朗的夜空,连一片云朵都没有,木墙上嵌着一盏破旧的油灯,辐射出暖色的光。


  这里比起至冬要温暖得多,他头一次嫌身上衣服穿得太多,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热汗。


  “我这是在哪?”阿贾克斯慢吞吞地想站起身,他身处的这个房间十分狭窄,堪堪够容纳他平躺,地上铺着一层薄绒毯,可屋顶却破开了一个大洞,往里倒灌着风。


  他费力地探出头去,想要瞧一眼外面的样子,但脚下不知怎的震动起来,阿贾克斯一屁股又坐回地上,油灯开始闪烁,忽明忽灭。


  轰隆声伴随着庞大的冲击力再度袭来,阿贾克斯蜷缩在角落一动也不敢动。


  耳边不断有木板断裂的声音传来,还有石子划过金属的尖锐噪音,阿贾克斯终于察觉到了,原来这里是在不断运动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逐渐归于平静,阿贾克斯才敢往外瞧一眼,但眼前的景象可算不上多好。


  他脚下的这艘木船在岸上搁浅了,前半截船身撞上岸边拔地而起的暗色金属柱,从中间被一分为二,船体几乎完全断开,而他算是幸运的了,所处的船尾还算完整,只有冲击造成的一些破损。


  “天啊……”阿贾克斯从船体损坏的缝隙中挤出来,提着那盏破旧的油灯,周围四处燃着火焰,也许是撞击使船上的锅炉房引发了爆炸,火焰点燃了木制船体。


  可这里就在岸边,阿贾克斯却无法感受到一点湿润的气息,也难怪火焰会燃烧得如此旺盛,空气中充斥着燥热,夜空也不似之前那般晴朗了,像是有黑烟在升腾。


  船上还有其他人活着吗?


  不对,这艘船上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不会有了……


  他看到那根摧毁了船体的巨柱顶端,雕刻着一柄漆黑的镰刀,锋利得像是午夜恶魔的利爪,能够从背后轻易斩下你的头颅,刃尖那一抹鲜红不断往下滴落着带腥气的粘稠液体。


  是血。


  阿贾克斯能够轻易分辨出空气中杂夹的那股血腥味,难以言明的恐惧在他心头炸开,这个地方让人浑身都在颤抖。


  身后的河里翻腾着黑水,他舔了舔嘴唇,舌尖泛着苦涩,周围没有丝毫风的踪迹,水面上却能轻易翻起巨浪,他甚至不知道河的对岸究竟在哪里,只看到极远处那细成线的红色。


  任凭河水汹涌,阿贾克斯却也听不到一点声音,这个昏暗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站在土地与河流的分界线,手上提着能给予他些许勇气的油灯,这里寂静的可怕,阿贾克斯甚至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火焰烧灼木板的噼啪声又那么的清晰,他甚至想爬回船舱里,用那张薄绒毯紧紧裹住自己,也许一觉醒来之后,他就又回到了温暖的壁炉前,和托克冬妮娅围坐在一起,跟他们分享自己这些天的经历。


  “真是自欺欺人。”阿贾克斯嘴上嘀咕,现在要是再不走,就真的只能在这个鬼地方呆上一辈子了吧?


  耳旁突然传来清脆的坠地声,阿贾克斯循声看去,已然损毁的船舱一角静躺着一只皮制袋子,几枚金色钱币散落在地上,刚才听到的声音大概就是钱币落地所发出的。


  阿贾克斯认识这种货币的名字,摩拉,提瓦特大陆通用的货币,由岩之神执掌的国度璃月统一铸造发行。


  但听说也有一些大陆的幽暗角落没有在使用摩拉,能在这里看到摩拉倒是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起码他没有来到什么蛮荒不化的世界边缘,要是那样,他可能就真的一辈子都回不了至冬了。


  在父亲的故事里,在世界的角落,或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中还存在有灵智未开的野蛮人类,他们不懂得使用摩拉,也没有学会语言,只能靠着肢体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意思,甚至其中还有些残忍的部族会以同类为食,将人放在大锅里活活烹熟,阿贾克斯听着都想要作呕。


  会使用摩拉,就代表附近存在着文明的踪迹,阿贾克斯是真的担心自己落到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连归途都找不到。


  阿贾克斯在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这个概念,究竟过去了十天还是一百天呢?分明拉丝诺拉给他的期限就只有三天而已,也许在先前的梦里他早已错过自己的成人礼,也许那群他在乎或是不在乎的人已经惨死在愚人众的火枪之下。


  但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看脚边那湍急的黑水一路流向看不到的远方,贫瘠的土地上到处是枯死的树木,树桩上枝丫上都停满了乌鸦,它们的眼睛是猩红色的,黑到发亮的羽翼锋利如刀刃,阿贾克斯并不觉得这些喙呈锯齿状的鸦类和平日见到的寒鸦是一种生物,它们更像是伺机而动的渴血猎手,只等待鲜血的讯号传来,鸦群便倾巢而出,高鸣着低掠过空旷的河岸,铺天盖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阿贾克斯看着鸦群,这些乌鸦的视线也跟着阿贾克斯移动,昏暗的天空下是成百上千双泛红光的眼瞳在注视着他。


  他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生怕被看出心中的惧意,他的双腿其实已经在打颤了,父亲说海洋里的巨鲨能够察觉到人心的恐惧,你越是害怕它,就越容易遭到攻击。


  缓慢挪动脚步,阿贾克斯紧贴着河岸一路往前走着,只为了能离鸦群稍微远些,他这辈子也没想过有如此难走的一段路,每踏出一步,他的心脏都要疯狂颤动几下。


  阿贾克斯的一部分感官像是被屏蔽了,木船撞击巨柱的声音和火焰燃烧的爆响声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可他却听不到河水流淌声,也无法听见鸦群的啼叫。


  “阿贾克斯,你可以的……你不能倒在这里……”他不住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那颗心脏简直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了。


  然后群鸦开始飞舞,目标却也不是阿贾克斯,它们四散开来,飞向不知何处。


  阿贾克斯驻足,呆望着遮蔽天际的鸦群升空,如同地面升腾起黑烟,耳旁充斥着扑扇翅膀的声音。


  它们飞得是如此散乱,以至于看不出丝毫目的性,就像是匆忙逃离此地,仓惶之下没有规矩可言。


  脚下的土壤在这里十分突兀地变成了白色,阿贾克斯低头,黑与白的交界线一直往平原内部延伸,去向看不到的远方。


  他开始听到清脆的敲击声了,那声音就像是在用磨得棱角分明的金属敲打石块,尖锐且刺耳,每一次敲击都让地面传来细微的震动。


  眼前不知是何时出现这些人影的,他们面朝那条一望无际的黑河站着,每个人跟前都有一块庞大的圆石,身上穿粗布制成的破旧短衣裤,手里握着沉重的镰刀,此刻正用力挥舞着镰刀向巨石砸去,反震的力道让他们虎口崩裂,往外渗着鲜血,但这些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神情,阿贾克斯只能从中看出一种木讷,像是对整个世界都充耳不闻。


  就算把他一脚踢进河里,大概都不会有什么反应吧?阿贾克斯没来由地这么想,可能他骨子里也是一个挺坏的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起码他见到人了,那就意味着这里不是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心情也不自觉轻松了些许。


  远处还有大片的建筑群,像是隐藏在浓雾里,看不清具体轮廓。


  他伸手摸着衣袋,从里面拿出一小袋已经被压扁的面包,忽然就愣住了。


  “如果时间已经过去很久的话,我这段时间什么东西都没吃,怎么身上还会有力气呢?”


  对啊,他还一直担忧时间过去太久,可是真要是十几天不吃不喝,也早该饿死了吧?他此前完全没有注意到的问题,居然会在一袋小小的面包上得到启发。


  “冬妮娅,你真是个天才……”阿贾克斯脑海里又浮现出那道将面包硬塞在他手中的小小身影。


  他曾不止一次在心中这般感叹,自己那懂事的小妹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予自己帮助。嘴里嚼着的无味面包也不显得干涩了,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喂,我说,打扰一下……”


  阿贾克斯走近了,伸手拍拍一个魁梧男人的背,他想打听些关于这里的事情,现在的他有太多太多问题需要有人来给他解答了。


  那个男人手中挥舞的镰刀停下了,他转身的动作很僵硬,就像是一台许久未曾发动的机械,生锈金属杆牵动着他的四肢。


  “我想问一下……”阿贾克斯说了一半的话被他硬生生截断了,他往后退了两步,心脏猛地收缩,所有血液都被泵发出去。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瞳孔居然是近乎纯白色,就像有无数的杂质沉淀在里面,正常人的瞳孔应该是纯黑色的才对,阿贾克斯听说过有一种病状也会导致瞳孔泛白,但绝不应该像这样,沉淀着颗粒状的杂质。


  对方不说话,甚至都没有去看阿贾克斯,完全就是一个条件反射般的行为。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身后吹来的风似乎在这一刻变得阴冷起来,远处隐约能看到高耸的建筑,这里可能不像他想象中那样,是个生机勃勃的小镇,阿贾克斯只能感受到浓浓的冰冷和死寂。


  他也不懂自己哪来的勇气,直接撞开了眼前的男人,但后者并不感到恼火,重新握紧了手中的镰刀,继续朝已经裂开一道缝隙的圆石砸去。


  阿贾克斯又拍了拍另一个人的肩膀,可是得到的结果如出一辙,他看到的还是没有丝毫神采的、白得令人心慌的瞳孔。


  “不是吧……”阿贾克斯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失望其实是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


  他的脚步迈得越来越快,眼前的路也越来越长,永远都有新的人影出现在他前方,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当他发现他看到的所有人仿佛都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时,恐慌早已经占据了他的内心。


  那些人就像是被传说中的恶魔夺走了魂魄,一辈子只能过浑浑噩噩的生活。


  可在这起事件中,恶魔又是什么?


  阿贾克斯才想起去思考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变成这幅样子,那他阿贾克斯,难道也会变成这样吗?


  那些处于浓雾的建筑变得清晰起来了,居然是一艘巨大的、身披铁甲的战船,它似乎也搁浅在岸上了,高耸的桅杆直插云端,船首有一尊雕像,那用黑石雕刻的一柄滴血的镰刀!


  阿贾克斯醒来时身处的那艘船在岸边被一根巨柱撞得支离破碎,而那根巨柱顶端雕刻的便是这样一柄充斥着腥气的镰刀。


  这也许是一种代表领地的标识,又也许代表着某个拥有无上权威的人或者……不是人的某种存在。


  “逃……”阿贾克斯现在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开始竭力往来时的路狂奔,身边所有人都对他充耳不闻,这些人手中挥舞的镰刀让阿贾克斯感到心颤。


  可是阿贾克斯真的能逃出去吗?


  来时的鸦群还在天空盘旋,就像是浓密的阴云,但阿贾克斯完全不知道自己离那里还有多远,他好像跑了很久,跑得气喘吁吁浑身冒汗,但又好像一步都没能走出去,那艘铁甲战船在他的眼里依旧庞大到令人心悸,身边的人也尽是些熟悉的身影,他好像已经看到过千百万次。


  阿贾克斯用双手撑在膝盖上,久久地喘息,他实在是太累了。


  “哦?你是新来的吗?你叫什么?”


  耳旁传来的温和男声让阿贾克斯直接跳起来,一连往后退了十几步,在这种恐怖的地方居然会有人来和他搭话,是人是鬼都不一定……


  “别激动,我也是在这里工作的。”来人见阿贾克斯反应这么大,连忙表明自己的身份。


  阿贾克斯仔细端详了对方一下,确实是和其他人一般无二的穿着,手上同样握着镰刀,不过最大的区别是,这个人的瞳孔基本还是黑色的,只有稍稍一些泛灰,结合他能够正常说话思考来看,显然要正常得多。


  “你们……是干什么的?”虽然能确认这是个可以交谈的人,但阿贾克斯还是对这些人有所戒备,因为一路上他的所见,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我能给你想要的所有解答,但也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的名字是?”那人看似不经意地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镰刀,但阿贾克斯明白,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阿贾克斯。”


  “尤里卡。”那人朝阿贾克斯扬了扬下巴,同样报出自己的名字。“好的阿贾克斯,我知道你是新来这里的,大概你也发现了,因为你的眼睛依旧澄澈,而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我,都已经被污染了。”


  “相比之下,我更想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因为这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新人进来了。”


  “从那。”阿贾克斯伸手指向左边,“从一艘破损的船里来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那里。”


  “什么样的船?”尤里卡追问,他的样子很是诧异。


  “是一艘挺大的木船,撞在了柱子上面。”阿贾克斯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


  “它还在那里啊……”尤里卡无奈地一笑。“我们曾经也是从那艘船上来到这里的。”


  “哈?”这次轮到阿贾克斯震惊了,如果这里的人都是从那艘船上来的,那时间又上该过去多久了?他醒来的时候船应该还没有撞坏才对,就算是那时候,他也没听到船上有其他人的声音啊!


  “我们已经来这里很久了,很多很多年。”尤里卡闭上眼,像是在思考。“现在轮到你问了。”


  “额……”阿贾克斯还有点没缓过来,这些人已经来很多年了,那为什么他才刚醒过来,总不可能一觉睡几十年吧?


  “那柄镰刀象征着什么?”好半响,阿贾克斯才提出这个问题来,他想问的事情实在太多。


  “那个啊……”尤里卡也瞧了一眼铁甲战船前端的镰刀雕像,“你的直觉还真是敏锐,一下子就问出了这里最严令禁止的事情。”


  “跟我来吧。”尤里卡忽然走了,阿贾克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只能跟着走,自己一昧地往前跑是没有任何效果的,此前已经应证过了。


  阿贾克斯来时一直都贴着河岸走,起码这里树木匮乏,视野开阔,若是走进茂密的森林里,视线受阻很容易遭到不明的袭击,就算是一头野猪,猝不及防下阿贾克斯可能还真不是对手。


  两人一前一后拨开茂密的灌木丛前行,河岸边的土壤是那么贫瘠以至于树木全都枯死,但再往里走却又有大片大片的森林,这是阿贾克斯一直无法理解的。


  “原本河岸边上也有成片的树木,但后来因为人为的「污染」,它们有的被砍伐,有的逐渐枯萎,毕竟地底下深埋的能源都被挖出来了,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资本,那里变得死气沉沉也很正常吧。”尤里卡似乎猜到了阿贾克斯的想法,不以为意地说,他挥舞着镰刀开路,树叶纷飞,两人脚踏灌木的枝干一步步走入树林深处。


  阿贾克斯边走边用手拂过身侧的树,冰凉而光滑的触感着实让他吓了一跳,甚至有的还分泌着不知名的粘液,这些高大的树上挂着许多挂着粗壮的藤蔓,树荫几乎遮蔽了所有光,阿贾克斯也不知道这些树究竟有多高。


  不远处似乎有光点在树林里穿行,明暗交替,像是萤火虫又或者某种发光的飞蝇,阿贾克斯往那边挪了几步,想要看清它的样子,却被尤里卡的一句话给惊醒:“不想死就跟过去看看。”


  “怎、怎么了?”阿贾克斯浑身一颤,赶紧回到尤里卡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


  “这片森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尤里卡忽然停下脚步,阿贾克斯一个不慎直接撞在了他背上,但尤里卡的身形纹丝不动,他挥动手中的镰刀,劈砍在一棵树上,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昏暗中还带着一丝火光迸现。


  “这是……”阿贾克斯伸手摸摸那棵树,发现入手坚硬而冰凉,他这才反应过来。“是石头做的?!”


  “明白了吗?这里所有树都遭到了石化,如果不小心的话,连你也会变成雕塑。”尤里卡放开手中的镰刀,它已经完全嵌进那棵树干里了,很难想象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用镰刀劈开石头。“身在被诅咒的森林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觉得奇怪。”


  “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你的疑问会在这里得到解答。”尤里卡拨开由藤蔓构成的帘幕,不再有茂密的树冠遮蔽天空,缝隙中流淌出水银般的月光,夜空高悬一轮皎洁的明月。


  阿贾克斯跟随尤里卡从藤蔓里钻出来,脚下是幼嫩的绿草,滴滴露珠反射着柔和的月光。


  原来他们并没有走出森林,这只是林中一处难得的空地,一座波光粼粼的小湖被包裹在中心,他才知道这里的树是这般高,就像是身处极地的枯井,由树干组成了井壁,这里孤寂、冰冷,唯一的生机在他们脚下,阿贾克斯抬头,只能透过井口看出一点天空的样子,湖面倒映着那轮明月,水波漾起,月影也微微晃动。


  湖岸边停一艘小小的木船,尤里卡从草地上拾起一支遍布裂纹的桨,径直登上这艘木船,阿贾克斯犹豫了一会,也抬脚跨了上去。


  “我和你讲一个关于这里的故事吧。”尤里卡将木船缓缓推下水去,划着船向湖心的小岛进发,船并不很稳,阿贾克斯双手撑着船沿才勉强稳住身形,这里一副静谧美好的样子让他有些忘了心中的恐惧。


  “曾经有位非常美丽的少女,同时她也是位虔诚的信徒,但她所信奉的,是处于高天之上的文明。”尤里卡轻划着桨,小船也平稳了些,缓慢朝湖心的小岛漂去。“有一天她身处的部族被阴影中的力量盯上了,所有族人都被扭曲成了可怕的怪物。”


  “高天上的文明是什么?阴影中的力量又是指什么?”阿贾克斯发问,他准确地捕捉到了尤里卡话中的两个关键词。


  “那是处于高天上的,视众生如蝼蚁的存在,我对他们知之甚少。但阴影中的力量,也许就在你我身边。”尤里卡不知从哪摸出一小束花,花瓣是纯白的,就像一朵朵白星点缀在细长的柔枝顶端,他折下这些花的根系,放在嘴里轻轻咀嚼着,丝丝甜味在舌尖上绽放出来。


  “身边……”阿贾克斯环顾四周,可这里没有丝毫的风,只能感受到一种宁静,他实在想象不到有什么生活在阴影中的东西此时就在身边。


  “这里确实没有那些东西,不过不代表它们不存在,其实你不用太过担忧,这些事情和你我的关系都不大,天塌下来反正有个高的顶着。”尤里卡笑了笑,安慰他道。“我继续说完刚才的故事。”


  “那位少女成为了部族唯一的幸存者,阴影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后来她还是被阴影力量污染了,可是她的意志坚定,没有像其他族人那样失去理智成为怪物,她坚持着,来到了最接近天空的那座神殿里,寻求高天的庇护。但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也没有给予她一丝援助,反倒是斥责她,认为她带来的阴影玷污了神殿,于是狠心将她推下极暗的渊面。”


  “被自己信奉多年的神所抛弃,内心绝望的少女完全放弃了与阴影抗争,最终她成为了一头可怕的怪物,人身蛇尾,暴躁而凶残,后来的人们称她为蛇发女妖美杜莎。”


  “传闻中她盘踞在黑夜之地边缘的河岸旁,任何与她对视的生灵都会化作石雕,而就在她诞生的那一刻,周围的树全都石化了。”


  “河岸旁……树……石化……”阿贾克斯将尤里卡的故事内容串联起来,他知道尤里卡说这个故事肯定有其他的深意在里面,但是他只能得出一个很可怕的结论啊喂!


  “这里……就是那片森林……”


  “对的,很多传闻实际上都是真实存在的,如你所见,这里大面积的石化林就是拜美杜莎所赐,不过她已经死掉很久了。”尤里卡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他嘴里又嚼着那种植物的块茎,这次还分了一株给阿贾克斯,“深渊之星的根是秋天树林里随处能找到的零食,它储存整年的精华都积累在这臃肿的块茎里面了,要是等它开花的时候,能量全被花抽走,根就又干瘪下去,只能吃到一嘴泥巴了。”


  阿贾克斯点了点头,也学着尤里卡咬了咬这像是小萝卜一样的块茎,带着一缕甜味的浆在嘴里爆开,冰冰凉凉,但十分清爽,这种奇特的味蕾体验是此前所有食物都没有带给过他的。


  船微微颤了一下,原来是已经到达湖心了,这座湖心岛很小,不足两米宽,只能堪堪站上他们两人,原来小岛上也有一座镰刀雕塑,阿贾克斯此前都没有注意到,近了才发现,这座雕像是纯粹用石头雕刻出来的,看起来比外面的要粗糙不少。


  “怎么会……被取走了,一定是被他取走了……”一向淡定的尤里卡居然在这里慌了神,他双手捂着头,嘴里不停念叨着阿贾克斯听不懂的话。“不该是这样的……这是冒牌货!他肯定来过这里了……可能就在不久前……”


  “怎么了……?”阿贾克斯本来不害怕的,结果被他连带着紧张起来,明明他才应该是更害怕的那个,可是尤里卡分明意识到了什么,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越遭罪。


  “逃……快逃……”尤里卡纵身跳上木船,阿贾克斯还没站稳,他就急匆匆划起了桨。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昨天,也许是前天,镰刀分明还在那里的……”


  “大人他曾说要克制自己的屠戮欲望,于是将它和美杜莎的头颅一起封印在这里。”


  “可是,那柄代表杀戮的镰刀被他取走了……这可是他曾用来斩下美杜莎头颅的……能够弑杀神明的镰刀啊……”


  “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尤里卡几乎是尖叫着出声。





  翻涌着无尽黑水的长河对岸,一株鲜红如同要燃烧起来的花苞轻轻摇曳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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