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黑暗仪式
怨恨，谁都有
而阿艾斯克恨过很多东西
恨自己的母亲生前一直束缚着自己，恨自己的父亲让自己继承了如此聪明的头脑却将自己与母亲抛弃
可，他聪明的头脑能感觉到，父亲与母亲都爱着自己，很爱很爱……
母亲留下的黑色宝石始终在他口袋里
那是一种限制他的东西，否则他的负面情绪到底一定程度了之后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母亲是那么告诉他的
他也曾问过那到底是什么
母亲这么回答了
“迷失，一旦迷失之后，连自己在做错的事情也坚信它是对的，直到结束之后才醒悟，可那时已经无法改变了”
母亲的目光是那样深邃，她掌心的温暖阿艾斯克还记得
那时阿艾斯克还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的姓氏和你们都不一样？”
以前阿艾斯克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表情，现在他知道了
母亲露出了像是看到未来她那可悲的死相一样悲戚的表情说
“你……是被选中的……”
被选中的？
母亲并未多说
那时的阿艾斯克没有意识到他的命运
不过，不提也罢
……
阿艾斯克有些习惯了痛苦，他的身上不断出现着伤口，但他却什么都喊不出来，也看不见
耳朵也已经聋掉了，声带还完好但发不出声
如果不是那剧烈且仍在加深的痛苦提醒着他还活着，或许他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吧
黑暗……
无尽的黑暗与死寂……
不知多久过去了……
阿艾斯克感觉到自己似乎开始虚弱下去了
解脱了吗？
他无法维持自己的意识，昏厥过去
再次清醒时，阿艾斯克发现自己躺在家里
他从床上下来，不顾脚掌的疼痛向外走
行动时也很痛
但阿艾斯克已经不在意了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像是迷茫的羔羊
活着？死去？有何区别呢？
活着承受苦痛，死去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阿艾斯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已经发生了变化
“吱呀”地一声，托丽尔推开门吃惊而担忧地看着他
“阿艾斯克，你快回去休息，你的伤还没……”
阿艾斯克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出了门
“孩子……”
托丽尔低垂着头，心中开始可怜这个孩子的遭遇
被那些邪恶的家伙打碎了身体、戳瞎了双眼、弄聋了耳朵，还没有死去，这个孩子没有直接疯掉也已经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托丽尔就对那些人类感到一阵愤怒，可惜当时看到那些人的行为之后她就在盛怒之下直接将他们焚烧在火焰之中了，现在阿艾斯克想报复都找不到人
“嘀……嘀”
托丽尔接起电话
“王后，他怎么样”
托丽尔叹了口气
“看上去已经快崩溃了，你要怎么做”
那头沉默一阵
“你们得看住他，他在之前就有自毁倾向，只不过是因为你们他才没那么做，现在恐怕……总之必须阻止他！”
语气很是严肃与急促
“好，我知道了”
托丽尔放下电话迅速走出房子
……
阿艾斯克正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小湖
这里是瀑布，聚集着很多的荷叶以及落石，风景也很是不错
死在这里或许会破坏这份美好吧？
顺带一提，现在的阿艾斯克已经彻底失去了视觉，他的“看”是靠着释放探测型回荡式魔法（类似于蝙蝠）来实现的，虽然只有毫无颜色的感应，但他逛过这里，因此能想起这里本应是什么样
他也清晰地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多处骨折，双臂几乎是粉末性骨折，全靠一股他人的魔法吊着，否则他甚至不能行动
真是……可悲啊
脑海中盘旋着这么一句话
只是学会了一点魔法就妄图去与敌人作战，真是愚蠢至极！
脑中满是对自己的否定与讽刺走向了下一个地方
热域
这里有滚烫的岩浆与完备的科技，是加斯特博士的研究基地和研究室的所在地
死在这里或许也挺好？
熔岩既不会被他的尸体所破坏，也不会为他留下任何痕迹――
阿艾斯克对这个地方心动了
绝佳的自尽之处
他张开双臂闭上眼像是拥抱着迎面的热风
就在双腿发力时却被一人拉回
是加斯特
他正用自己的新型“灵魂武器”限制着阿艾斯克的行动
那是两对悬浮在空中的手掌，每只手掌的正中心有一个能看见对面风景的洞，就连加斯特自己的手也是
“你的手怎么了”
很自然而然地，阿艾斯克问了这个问题
“只是出了点意外，不过正好也可以弥补灵活性的不足……你没想过她们会怎么想吗”
加斯特望着自己面前这位面无表情、双眼之中空荡荡的少年
“她们……？她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很是平静地这么说
“那你为什么那么做”
加斯特指的是阿艾斯克落得如此下场的原因
“只是在死前做点有用的事情”
之后就没关系了吗？
加斯特感到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东西
果然还只是孩子，遭受如此巨大的精神折磨，他早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总之，你先修养好吧，你不想见见未来吗？”
“活着太痛苦了，我感到像是在水里不断溺亡一样地痛苦”
“你不想看一眼它们？你不想……再看一眼她吗？”
加斯特早就感觉到了，阿艾斯克对于chara（卡拉或卡rua、开rua）的感情
是一种少男少女奇妙而青涩的恋情
有时候，感情是一条枷锁。有时候，它也是一条防止你落入万丈深渊的救命绳。
果然，阿艾斯克犹豫了，他摇摆不定
阿艾斯克想自杀本就是因为他无牵无挂举目无亲
如今融入了地下他也算是有了朋友、亲人
阿艾斯克似乎是暂时放弃了轻生念头，被加斯特带回了托丽尔的家
……
“阿艾斯克！”/“阿艾斯克你怎么样？”/“阿艾斯克你终于回来了！”
chara紧紧抱住他，托丽尔与艾斯利尔也是
“有点疼”
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后都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手
“不过没事”
刚说完就遭到红着脸的chara一阵白眼
“chara”
女孩红着脸回头望他，像是在询问
阿艾斯克多说，而是用自己的行动――一个拥抱让女孩的脸更红了
她想推开阿艾斯克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虽然现在阿艾斯克浑身都是伤
艾斯利尔带着“终于”的表情，而托丽尔则震惊地看着这两个人类孩子，那眼神像是在问
“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是这样的关系的”
……
“阿艾斯克！”
安黛因又来串门了，她带着爽朗的笑容走向站在那里的阿艾斯克，然后把他按回床上
“你怎么老乱跑，早点养好我们接着一起训练！”
安黛因没好气地说
“那些事情……实际上无所谓啊，我倒想多学点魔法”
话是这么说，阿艾斯克还是闭上双眼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让安黛因放下心来
“可你现在这样用魔法太危险了吧”
安黛因有些担忧
“没关系啊――反倒是因为经常用那个魔法所以控制力更好了”
安黛因还是有点不放心
“那我找托丽尔阿姨给你看一下”
“不用了，我好好养伤就是”
“那好……等等”
安黛因忽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阿艾斯克：？
……
阿艾斯克……连带着床被安黛因举起来了，她稍微固定了一下阿艾斯克就举着床开始奔跑起来
阿艾斯克哭笑不得……
实际他也哭不出来，泪腺那种东西早就坏了，身体里一些其他功能也各有损坏，腺体之类的似乎能恢复
――
加斯特拿着实验报告，摩挲光滑白洁的下巴来到国王面前
“陛下”
国王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这种场合必须这么来
“据资料分析，您的养子阿艾斯克的灵魂来源于半实验，他的确是先天性的纯净灵魂，但是却有一些灵魂实验的痕迹，应该是因为有人反复检测他的灵魂”
加斯特平淡地报告着
“他们的目是什么”
“最有可能的是，阿艾斯克是一个祭品，一场黑暗仪式的祭品，只不过他没有被献祭，应该是有人动了恻隐之心才故意放走他，将他埋没于人群”
“所以他的灵魂才那么地纯净么……像怪物的灵魂一样”
“是的，所以他天生适合学习魔法，只可惜那些外来的人类让他受到了伤害”
“阿艾斯克现在的状况……”
“他的灵魂出现了一些特殊变化，不再是纯净的灵魂了，但推测完全转换后仍然是一种新的灵魂种类”
“如此……那么，关于那些科技”
……
那些外来人类带来的打击让阿艾斯克失去了进取心，他变得不那么在意其他东西，而是更多地陪伴着那个女孩
几乎，时时刻刻与她在一起
阿艾斯克的性格发生了很大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他对于未知的东西有十足的好奇心，现在的他就是只专注于那个女孩，对其他的不那么在意了
即使是安黛因也很少来找他了
因为阿艾斯克往往不会去认真锻炼
对此，托丽尔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她毕竟并不是真正的教师，不知道该怎么调解阿艾斯克
然而即便是过着这样接近颓废的消沉生活，上天依然没有决定放过他
……
一天夜里
喊叫声、警报声、刀刃相触与魔法相交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阿艾斯克怔怔看着外面火光四起，一把扑倒那个半梦半醒的女孩
一颗火球擦着他发烧过去，头发被烧曲了几根
那股灼热的气息让阿艾斯克许久未动的头脑再次运转起来
又是那帮人吗
这是他的第一想法，紧接着就感觉这场战斗恐怕是对方早已谋划好的
正巧在大家几乎都睡下的时间发动突袭，防不胜防，对方很可能有一个能迅速获取情报的人
因为这段时间中，加斯特早已针对这些外来人类研发了一种检测装置，当他们进入地下时只要经过半天就能感应到
而这些外来者一般需要花上几天的功夫来寻找这个王国
整个地下经过那一次之后，加斯特就在各个地区布置了区域魔法，只有特定的节点才能进入王国
换而言之，能在半天内找到这里的，要么是运气很好，要么是实力很强
阿艾斯克默认是后者
这附近的邻居阿艾斯克当然清楚，光是在附近的守卫就挺强的，特别是那个整天乐呵呵地拄着杖的葛森爷爷
他家里有一把锤子，阿艾斯克尝试过挪动它，一分也推不动
据说葛森爷爷曾经被称为【正义之锤】，是怪物们中的领头人
阿艾斯克觉得他更像一个老将军
准备了一些应急措施，阿艾斯克把外来者袭击的消息发了出去
他透过窗帘窥视着外面的战场
静悄悄的，黑蒙蒙的，就像一个无名巨兽盖住了天空
紧了紧身上的保暖衣，阿艾斯克思考自己是否要冒险走出去
自从那一次之后……
这里不知为何开始下起连绵不断的白雪，堆满了整个王国，而加斯特忙着处理防范外来人类，根本没空去管这些雪
“chara，你先呆在这里”
他吩咐了女孩一些必要的事项后使用传送魔法出了门
女孩低着头，对那扇门发愣，她只觉得这一切好似有些熟悉……
阿艾斯克感应着魔法给予他的【视线】
几名布衣打扮的男性与女性畏缩地看着一名握着砍刀的男子
那个男子阿艾斯克只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吴老大，我们该怎么办”
“嘘，少说话，这个世界等级虽然低但也不能小瞧”
“可是它不是一个C-级……”/“啪！”
“让你们少说就少说！”
原来如此啊
窃听了他们的对话后阿艾斯克才想起来那一次之中自己用幼稚的方法放倒了一个人
他根本就该那个时候直接杀掉那个被叫小吴的人
现在想来，这些外来者好像并不是外界的人类，外界的人类哪会成长地这么快，在阿艾斯克感知中的“吴老大”与那个“小吴”很像，只是已经壮实不少，变得虎背熊腰，脸上也多了几道疤
几个月的变化没那么大
阿艾斯克举起左手，发动了已经改良许多次的“虚伪世界”
原理是通过幻境魔法分割他们的五感并传送到不同的几个区域
即使真实世界中队友就在旁边也感觉不到，就算队友离得再远也像在身边
这才应该是魔法的正确使用方式之一
阿艾斯克感慨自己过去的幼稚，自以为学会魔法就无所不能，实际只是少年心的自我膨胀罢了
此刻所展现在他感知中的有几个画面，那些身处幻境中而不自知的人们所见的，以及他们在真实世界的样子
这种方法用来对付这些属于【新手】的外来者还可以，因为他们彼此之间不熟悉，但对付已经能称为【资深者】的外来者就有些乏力了
这群外来者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被名为“主神”的东西所统治的世界，他们通过主神游历于各个世界从而壮大自身
这些情报是在加斯特捉住了其中一个差点被白光收走的人类灵魂中所知道的
外来者的灵魂与这里的不一样，是一种能量的聚集体，没有固定形状，与外界没有觉醒的人类倒是相似
且他们有一些比怪物更像怪物
加斯特也是用了他的新武器与【加斯特冲击波】才成功地碾压了那群外来者……是的，碾压，那些外来者实际并不是特别强，还非常自傲，到后面也只有几名外来者不知所踪，剩下的全部被加斯特禁锢了灵魂读取记忆
可惜的是，那个名为主神的东西有意限制了那些灵魂大部分的记忆，主神这个名字还是加斯特通过他们记忆中没有出现的字一点点对比才知道的
阿艾斯克这些意志消沉了，也不完全是，他的灵魂存在就代表他的意志永远坚定
但他没有消沉的样子，恐怕那些藏在暗处的外来者不会对他放松警惕
阿艾斯克这段时间的消沉不是装的，至少行事上如此，表面上也是如此，只不过他并非只有一个目标
从已死的外来者灵魂中可知，一部分仍然活着的外来者没有【回归】，而是选择继续潜藏在这个被结界约束的地方，只有阿艾斯克与他们交战后没死，那显然会被视作他们再一次袭击的首要目标
那些外来者的【任务】是打破结界，这个任务本身很简单，虽然他们也出不去，但只要守在洞口杀死落下的人类即可
然而，一部分外来者没有正确认识到“任务难度”的意思，一个任务简单不代表这个世界很简单
所以，在加斯特消除了一切异常因素，通过魔法使用加密文字与阿艾斯克悄悄联系时
他就已经知道了许多秘密
国王成立了一支负责处理这些被称为【异常】的外来者以及他们所造成影响的独行者队伍
每个队员都不知自己的队友是谁，通常都是其中一人执行某个区域的任务
就连国王都不清楚，这支队伍因为其特殊性所以全权由加斯特负责
也只有加斯特能够防止这里面出现叛徒
得益于加斯特经常帮他【检查伤势的恢复】，常在无人时告诉他一些关于灵魂与人类的知识以及情报
“等你学到一定时候也可以研究一下自己的灵魂武器”
加斯特是这么说的
而为了麻痹那些潜伏于暗处的外来者，阿艾斯克依靠自己的魔法理论施展了一个分裂人格的魔法
现在只有阿艾斯克一个主人格，以及附属的【消极】，所以目前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阿艾斯克伸出手控制着相当于那些魔法中枢的【控制器】使得那些外来者能够在极短时间内连续丧生
加斯特说过，那个名为主神的存在不算很强，只不过掌握着他们未知的科技或魔法，行事上来看就像是拿着高科技而不会使用的小孩子一样
以加斯特那少说近百年的毒辣眼光来看
正好，可以用那个算是“资深者”的“小吴”来测试一下一些阿艾斯克自己所开发的【魔法】，或者说是【技巧】
因为目前它只有阿艾斯克的魔力、不，应该叫能量才对，只有阿艾斯克自己的能量才能使用的【技巧】
能量，意思就是人体内蕴含的力量，通俗讲就类似于某些情况下肾上腺素的分泌，虽然两者没有可比性
吴城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眼熟，就像他第一次来到主神空间时那样
拿着那把新手砍刀不明不白地就孤身一人了
只是他那时候有着队长，现在他才是队长
那些队伍里的老人也各个死的死，失联的失联，反倒是他这个活下来的新人成了队长
这次还是有些不明不白地走入一处人高的草域中……
一把液体落在他脸上
吴城去没擦，通过那股铁锈般的味道他闻出来是血
那么，敌人在哪呢？
吴城忽的挥着刀砍向草垛
那平平无奇的砍刀随着挥猛的燃了起来，草垛也随着被点燃
茫茫大火中了无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