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y 越界】临·兵·斗·者
第五十三章 孟霖重生
施柏宇不信，却也站不住脚，几乎连滚带爬滚到杨孟霖身边，从肖飞歌怀里把他夺了过来，胸部伤口赫然呈现，施柏宇愕然把杨孟霖推到一边，踉跄站起身，疾步走到毛巽跟前，抬手抹了一脸血，口吻却冷静的可怕“你看咱们都走了，仙兽还给咱开这么大一玩笑。”
肖飞歌慌忙又把杨孟霖抱起来，毛巽看看四周，表情也凝重起来，走过去帮杨孟霖把着脉搏，转而又神伤看向施柏宇。
和她对视一会儿，施柏宇又步履蹒跚走过来，神情恍惚跌坐，让杨孟霖枕着他大腿躺下，轻轻把脸靠过去，抱住他再也控住不住眼泪。
肖飞歌怎么都想不到，因为自己，竟白白害了两条人命。覆杨孟霖身上的手不停为他疗着伤，只是杨孟霖没了呼吸，即便他再努力，即使胸上的伤口已经没了踪迹，却都是无济于事的。
施柏宇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想去想。只是抱住杨孟霖的手越发的紧，眼眶的泪更加肆无忌惮。
毛巽握住他手，想给他些安慰。
施柏宇骤然抬头，回攥住毛巽手“仙药！”抬胳膊把脸上泪一擦“对！仙药！蛊雕不是把仙药给我们了，赶紧拿出来！”
毛巽听罢，脸上却不是喜悦之意，费力抽出被施柏宇紧握的手，神色稍显拘谨地起了身，双手抱腹前不停摩挲“那···那仙药延年益寿，不一定能救命，万一，万一孟霖吃了没作用，岂不是浪费了这仙药。”
施柏宇坐地上手还未收回，“即便是没用，也要试一试，赶紧拿出来啊妈！”
毛巽脸上表情更看不出喜悲，站那里吞吞吐吐始终没说出个究竟。
肖飞歌突然开口“不要犹豫了阿姨，难道明知道有希望，您还要眼睁睁看着孟霖去死吗？”
表情瞬间凝固，毛巽身子一抖，像是被肖飞歌的话吓到一样。
施柏宇小心翼翼把杨孟霖放下，粗鲁起身来到毛巽跟前，不由分说开始搜身， “对不起了妈，孟霖的命刻不容缓。”
毛巽没想到他会干出这么不合常理的事，更加慌张起来，下意识护住宝盒所在的衣兜，死死攥住就是不肯松手。
但她到底是女子，哪抵上一个正值壮年男性气力，更可况这位男性随时都有发疯的可能。撕扯不过几下，施柏宇便把那宝盒从她衣兜里掏出来。
转身拿出仙药就要喂杨孟霖服下，毛巽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等一下！”
听她力竭声嘶，施柏宇终于稍稍冷静一会儿，转头看她满脸是泪，顿时纠结起来，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毛巽哭，还哭的这么伤心。
“妈，你给我一个比救孟霖更重要的理由，我就把仙药还给您。”施柏宇眼神不太好，即便面对如此可怜毛巽，语气还是冰冷的。
伸出的手缓缓收了回来，看施柏宇冷厉眼神，毛巽真有一种把所有事情全盘托出的冲动。可她知道，如果全部说出，基本等同于逼施柏宇去死，这的确比自己的事更重要。眼睛一垂，毛巽死心说着“没有，你救孟霖吧。”而后走回卧室，合上门缝一刹那，还踟蹰片刻，看施柏宇一眼，才把门彻底关上。
施柏宇看出端倪，只是眼下没时间去细想。赶紧把仙药喂给杨孟霖，等待奇迹的发生。
仙药一服下，杨孟霖通体便发生了变化，施柏宇眼看他身上伤口全被治愈，连被刺破的衣衫都焕然一新，整个人容光焕发，似乎要羽化成仙一样。不过这光芒只维持了一盏茶功夫不到，升到半空的杨孟霖又缓缓降落，躺在地面，依旧没有起伏呼吸，没有脉搏跳动。
随着那光芒熄灭，施柏宇的眼神也空洞起来。
就像毛巽说的，这仙药···当真是白白浪费了。
看施柏宇不动，肖飞歌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对不起。”
施柏宇坐在那，不看他也不回他。
肖飞歌将手收回，转眼看见毛巽卧室咧开的门缝。去沙发那舀起一个枕头，走过来垫在杨孟霖后脑勺，看施柏宇依旧没什么动静。悄悄走过去，叩响了毛巽卧室的门。
推门进去，看见毛巽坐在床头，失魂落魄。
“阿姨。”礼貌性先喊了一声。
毛巽回过神，闲适一笑“你···柏宇还好吗？”
肖飞歌轻轻晃了晃头“不好，看起来很平静，可能随时会崩溃。”
像是没听他说就已经知道答案一样，毛巽只是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姨，”顿了顿，肖飞歌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你可不可以帮我找找看，肖老头现在在哪儿？哦我是说，他的魂魄在哪儿。”
毛巽垂下的眼眸终于有了精神，“肖老师？他怎么了？”
“他也死了，”哽咽一声“被女鬼害死的。”
毛巽心思缜密，听肖飞歌这么一说，对杨孟霖的死因，也就猜的七七八八了。只是听施柏宇之前说，这女鬼杀死人之后，都会把魂魄吸走，眼下杨孟霖三魂七魄都健在，难道真的是意外？
“今天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毛絮问。
肖飞歌毫不含糊从早上他们分开，一直讲到杨孟霖他们回来。最后还懊恼一句“如果我知道回家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就是死，也不会让杨老弟陪我回去的。”
既然如此，那肖歌魂魄被吸食的概率十有八九了。毛巽毫不留情说道“我帮你不到，我已经不能再使用道法了。”
“那您有没有办法，让我在天谴之前，先死？”肖飞歌又问。
毛巽“天命难违，谁也无能为力。”
肖飞歌僵硬牵扯一下嘴角，身子一躬“那打扰您了，我先出去。”
转身要离开，自言自语一样又说了句“如果当初我没有吃那颗仙珠，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呢？”
毛巽忽然从床边坐起，三两步走到肖飞歌面前“你说你是吞了仙珠才变成鸡妖的？”
肖飞歌被问得突兀，愣愣点点头。
毛巽脸上不动声色，心却提了起来。盯肖飞歌好一会儿，又把他往里面拉了拉，小声说道“既然这仙药已经给孟霖吃了，这命怎么着都不能不救是不是？”
看她如此矍铄，完全没了自己刚进来时的黯然失色，肖飞歌被她奇怪举动搞得没头没脑，不停点着头。
“你知不知道，修炼之妖在羽化成仙之时，内丹会离身，然后身飘九天，内丹落地。禽畜食之，变化为妖；凡人吃了，可以救命？”毛巽继续问道。
肖飞歌细想，似乎听肖歌说过，还是在他们家一本书上看到的。“知道。”
“既然你不是修炼成妖的，那一旦内丹离开你的身体，你就会化成普通畜生，你又知道吗？”毛巽问的越发激动，黑黝黝眼珠散发出说不出光彩。
肖飞歌摇摇头，这个倒是他真不知道的。不过他算是明白了毛巽的意思，只要自己把内丹吐出来，那么一方面，自己可以躲避天谴；另一方面，可以把这内丹让杨孟霖服下，救他一命。可谓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只是，世界上哪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回回都让他一小野鸡给碰上吧？
“但是因为你过度吸食小鬼魂魄，一旦化成原形，会立即遭到反噬。基本上只要内丹离开你肉身，你就会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我没问题，只要能救杨老弟，我化成原形也好，魂飞魄散也罢，都行！”
毛巽饱有深意看他一眼，随即自嘲苦笑一声“真是天意啊，怎么我就没有早一步知道，你是吞了妖仙内丹才会成妖的呢？”
肖飞歌站在一边，料是她在可惜那颗仙药。看她这么紧张这仙药，定是要用它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现如今仙药就如那浮光掠影，没等她欣赏片刻，便又荡然无遗。想去安慰她几句，又觉着不可礼仪，干脆岔开话题“那我怎么能把这内丹吐出来？”
泛着泪光，毛巽又把目光落在他身上，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肖飞歌见状，配合弯下腰。
从毛巽房间出来，看施柏宇已经换了位置，不知什么时候他去了杨孟霖身边，又让他枕着自己大腿，抱着他不停抚摸着他脸颊，那样细腻，又那样深情。
悄悄走过去，刚坐下就听见施柏宇声音响起，这倒是让他有些吃惊“我想过很多次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真发生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反而觉着心里空空的，就像很久没吃饭一样。你说，这是不是代表我不够喜欢他啊？”
肖飞歌淡然，扯了下嘴角，“肖老头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没有回应，施柏宇又坐定了。
趁他不注意，肖飞歌悄悄打开门，坐上了老白派来的纸轿。
第二天毛巽从屋里出来，施柏宇依然坐在那里。巡视一周不见肖飞歌身影，怕是已经到目的地了，揉揉一夜没合睡眼，走过去倒杯牛奶喝了几口，这才走到施柏宇跟前，发现他给杨孟霖用了【寒冰符】，隶属水系符纸，可以保护杨孟霖尸身不腐烂，倒也有心了，用脚踢他一脚后背“你要想抱，就滚回你卧室，找个舒服点地方，就算你不累，人孟霖还嫌硌得慌呢！”
施柏宇死狗一样不动弹，毛巽没办法，把牛奶往桌上一放，去厨房开始做早餐了。
端一盘早餐在地上，施柏宇别说是吃，看都没看一眼。毛巽想说什么，张张嘴又闭上了，叹了口气，揉揉施柏宇脑袋，径自走回餐桌。
效率挺高，刚刷完盘子把房间简单收拾了收拾，门口就有了动静。
“毛巽可在？”一干净童稚正 太音在上空骤然响起，毛巽和施柏宇都抬头望向那处。只见那里灼灼燃起一团白色不明物，随即化成雾气萦绕成团，继而由内向外扩展出镜子大小一个洞，里面赫然露出一张熟悉脸。
“仙兽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毛巽反应过来，上前寒暄着。
虽看不出肢体动作，【蛊雕】表情依旧云淡风轻，“不必多礼，我只是受人之托，将此物交由你们。”说罢，一颗翠绿肉球悬在半空，不一会儿失去光泽，重力作用下直接下落。
毛巽反应快，随即接住那肉珠。没猜错，这就是肖飞歌体内那颗内丹了。
“你们且先让杨孟霖服下这内丹。”【蛊雕】声音悠然响起。
毛巽托住那珠子不敢用力，快速走到无情绪施柏宇跟前，蹲下掰开杨孟霖嘴，稍一用力就把珠子送进他肚里。
不像仙药那么多门道，内丹刚在杨孟霖小腹落定，他身上寒冰符便突然失了效，胸口终于有了起伏。
还没睁开眼睛，双手就在空中胡乱抓着什么，施柏宇一刹那有了表情变化，看杨孟霖的眼神全是震惊。感情这家伙坐这听了半天，只顾着愣神了。
“飞歌小心！”忽地睁开眼睛，杨孟霖定睛看见施柏宇惊喜脸，赶紧四周张望一圈，除了尘埃落定后舒展一笑的毛巽和半空一张【蛊雕】脸，再也没看到任何人影。
施柏宇握住他手，攥地结实。
“杨孟霖，”【蛊雕】见他没有大碍，又说道“肖飞歌托我带话给你，让你一切情绪，等到为他们报仇之后再发泄，否则他们死不瞑目。”
听见【蛊雕】言辞，杨孟霖即刻从地上站了起来，可能是仙药和内丹加持，他的身体看起来硬朗许多，精气神也相对饱满，一边没合眼颓废施柏宇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杨孟霖刚离开他身体，他那双腿就如蛆附骨，又痒又麻又疼，想起身，没有气力，想蜷腿，又没有勇气。
“什么报仇？什么死不瞑目？飞歌怎么了？”尽管做好了最坏打算，杨孟霖还是不死心问道。
“这个中缘由颇是麻烦，你们日后听毛巽作解释吧。告辞~”【蛊雕】露出社交笑容，随即那白色雾气渐渐淡去，【蛊雕】的脸也模糊起来。
毛巽、杨孟霖拱手，送它离开。
施柏宇还坐在地上双手撑地，不敢动弹。
本以为【蛊雕】这就一走了之，没想一段3D环绕立体声音悠扬在房间内“我已学当年混沌初开，夸父所为，将身躯化成山川，血液变成江河，毛发皮肤转为花草，泪水呼吸护着无魂阴畜，毕生仙法设为结界，将【鹿吴山】与世隔绝，施一方恩泽，保【鹿吴山】周全，以后你们人界，只有潾洧荒村，再无【鹿吴山】一处。各位，后会无期~”
毛巽听完，表情凝重，还好自己让肖飞歌去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飞歌是不是做什么傻事了？”杨孟霖急切问道。
毛巽没有正面回答他，略微垂下目光“他把内丹让给你，魂飞魄散了。”
“让给我？”杨孟霖难以置信，又问向施柏宇“我死了？”
施柏宇点点头，算是给了答复。
“孟霖，别忘了飞歌的遗言，好自为之。”毛巽面沉似水，缓缓说道。
施柏宇终于能站起身，冷冰冰语气问向毛巽“是你让他这么做的吧？”
毛巽抬头对上他冷厉眼眸，倒有些剑拔弩张意思了“是又怎样？就算他不让出内丹，也一样会遭天谴，到时候内丹会随着天谴形神俱灭，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用它救人一命？”
施柏宇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以命换命女人是他刀子嘴豆腐心老妈，“难道不是你告诉我，就算只剩一须臾，也不能放弃别人的生命吗？”
毛巽一巴掌挥上他脸，咬牙切齿说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放弃了什么，你就没有资格对我说这话！还是你觉着，杨孟霖该死？”
一句话问的施柏宇哑口无声，看一旁杨孟霖，这话，自己还真没什么资格说。
杨孟霖悄悄走他俩中间，抬眼看向毛巽“施妈妈，教我道术吧。”
本以为杨孟霖又会黯然神伤，内疚个好几天，看他如此云淡风轻，又不像努力克制的模样。施柏宇这才明白，原来杨孟霖比他想象中，坚强多了···
【兜兜转转这么久，又回到当初的三人行！所以说，这英雄路上，注定孤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