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10同人】我们的旅途:王之锋(四)

纪凌云与露玛约定的七天其实很短,短到灵瑟都没有发觉它已经过去。
事实上虽然纪凌云曾告知过灵瑟此事,不过由于这段时间实在太过平静,灵瑟甚至已经忘记了七天之后有人要来取她性命,只是在身体休整完毕后继续自己的校园生活,除了日常半听半懂或者左耳进右耳出的功课,王女的日常已经基本和这四位异世界来客高度绑定:享用铃兰精心烹饪的美餐、陪田小班打网游与战斗训练(某个看上去成天无所事事的家伙居然会认真训练自己这一点蛮让她吃惊的)、有意无意地偷看塔西娅的“工作”以及听纪凌云课外的文化补习还有那一大堆鬼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东方古语,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理成章,顺利到她过去那些孤独、强烈的自我怀疑感和复位的愿望几乎一块被忘却,只剩下等待时间流逝的悠闲。
问题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健忘。

(一)
“所谓‘天道远,人道迩’,故而人主少言虚妄,唯以经世为先……”
坐在灵瑟对面的纪凌云还在端着他的玄色水花笛,指着天花板侃侃而谈,少女已是昏昏欲睡。她纠缠了纪凌云半天,要求学习东方的“御人之术”。本来以为可以多少搞懂一点纪凌云为何能如此神机妙算,哪知道他给自己念叨了三天的“仁义礼智信”之类的话头,这些听起来怎么着都跟阴谋阳谋搭不上边的中式说教把她整得头疼,却又不敢违拗这个话不落空的纪半仙,只好硬着头皮听了三日夜。对灵瑟来说,每天放学后的下午茶时间都可谓是备受折磨。
不过每到这时,总还会是有救星的——
“瑟酱、西娅酱、柯比君,甜点和茶饮都准备好了噢。”
姐姐,你是我的女神~
灵瑟暗暗长舒一口气,试探性地看了纪凌云一眼,见他端茶轻啜,便知终于可以解放,连忙应声踮脚向餐厅走去。既要动作迅速,又不能步调太大给纪凌云看得像逃跑,这短短一小段路走得颇为费力,身后楼梯间的吵闹声倒显得十分悠闲:
“怎么样,Mr.Tennyson?这回总该要服气了吧。”
“服什么?服你是全世界吃最多幸运小饼干的lucky雪貂?就差30滴血我就能送你回家泡泉水,担心一下你那九条命明天SOLO够不够花吧。”
“第一,有九条命的是猫,我是貂;第二,从凛酱开始听纪先生碎碎念算起三天了,你每天都跟我单挑,每天都被我暴打,需要担心的真的不是你的钱包吗?如果继续双劫大战可以再给我多几顿免费生鱼刺身的话,我可是很乐意奉陪哦?”
“Well,关于财政问题嘛,老纪——”
“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拜托,我已经因为‘惜败’这只貂而吃了好几个晚上的乌冬方便面了,现在闻到味增汤的味道都想吐……”
说话间田小班和塔西娅都已走到了餐桌旁,雪貂向来是大胃王,少年也似乎更习惯于先甜后苦,一看到满桌的美味,便决定把“说服纪凌云”这一老大难问题放到一边,先着力“解决”眼前的餐点,因此他与塔西娅一到桌边便住了口,绿瞳橙瞳都对着桌面虎视眈眈。
我说你们俩啊……
灵瑟无奈地扶着额头,看看桌面,想想也不能怪他俩:桌上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大号的草莓慕斯蛋糕,精心摆盘的奶油巧克力与抹茶泡芙环绕周边,切块齐整的西瓜、柑橘与斯兰红茶端正地摆放在各人面前,确实是颇能调动食欲。王女自恃身份,只是端起红茶细细品尝,另外两位正拼命争抢一块苹果派:
“雪貂乖,放手去啃你的鱼,这块该留给正餐基本没吃好的超级英雄改善一下伙食!”
“你才该去吃你的冰沙还有那堆被叫做辣酱薯条的糊状物!欠我那么多顿饭钱还没给呢,好好把铃兰姐姐亲手做的苹果派给我放下啦!”
餐桌边三人正“享用”下午茶,独留个不准备上座的纪凌云,一人盘膝坐在大厅沙发上闭目养神。刚刚更衣完毕的铃兰看见他坐在原地,便轻手轻脚端了杯特意准备的西湖龙井放到纪凌云面前。
“有劳了”
铃兰本以为动作轻微未被纪凌云察觉,没想到他闭眼还是感知到了自己的动作,一时倒愣住了。不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以跟对方讨论的事,顺势接过了话茬:
“呐,星岚君,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为什么教瑟酱那些知识呢?她看起来…学得有些吃力。”
纪凌云睁开了眼睛,
“没什么,测试一下她罢了。”
“测试?测试什么?”
“一些,资质问题吧。”
“诶?瑟酱的天赋没什么问题吧?”
“呵,这几天看下来,她大概天生不适合做某些事情吧。大约这一轮‘试验’过后,要给公主殿下换换教学内容了。”
“……试验?”
纪凌云深吸一口气,走到墙边打开窗户,微合起双眼,聆听窗外院中他早已布置好的风铃响动。在夏风阵阵中,这些轻巧的小玩意儿从被挂上树梢始便铃音不止,数日来即使是身为女神的铃兰也听不出什么异常。但看到纪凌云如此举动,她也开始静下心来仔细辨认着风中的纤毫之差。感受呼吸之间——
风动了。
说实话,铃兰其实完全没有分辨出铃声间到底有何种区别,但她莫名感觉到,就在那一刹间,一丝风息的波动扰乱了轻灵。就像要验证铃兰的猜想一般,纪凌云睁开双眼,嘴角边带了几分笑意:
“来了。”
“什么?”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坐回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玉红瓷镯,目光转向餐厅里还在对付一小碟蛋糕的灵瑟:
“温莎小姐,有空吗?”
“yes?”
“有一物相赠。”
还在擦拭嘴角的灵瑟好奇地踱步过来,一眼便看到纪凌云放在面前的瓷镯:
“这个吗?”
“算是对之前玉佩的回礼。”
“啊,Thanks,我会好好保存的。”
灵瑟略带迟疑地拾起瓷镯,从小到大很少接受过同龄人单纯无目的赠礼的少女本来对这种行为带有着某种别样的憧憬,不过由于纪凌云除了生理年龄外从各种角度看都不太符合“同龄人”这个词,以及怎么想他的任何行为都不会和“单纯无目的”靠上边。故而灵瑟花了好一阵心思来思考自己这位家庭教师这回到底想干什么。
嘛,算了,反正也猜不出来,也许就是异国朋友间的家乡特产赠予吧。
抱着这种想法,灵瑟将这只晶莹到显得有些诡异的玉红瓷镯现场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然而,当肌肤触碰到陶瓷的那一刹起,灵瑟眼前的景象立时翻天覆地。
转瞬之间,眼前所有华贵一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脚底下白茫茫的雪地,面前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竹林。
一片赤色染就的竹林。
说不上为什么,明明遍地朱砂与漫天雪白的对比显得极为刺眼,但在灵瑟心底没有留下尖锐的感觉,反倒感知到了难以言说的平和与宁静。朱与素在她的眼瞳中交融混合,恍若一副和谐的画卷印刻在少女的脑海中。
可能是太过协调,以至于灵瑟第一时间完全没有发现,一个人正盘膝端坐在竹林中间,静静地看着自己。
“你……是谁?”
距离太远,灵瑟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能看出对方与竹林一般浑身朱红,头顶与衣间还有若隐若现的金色点缀,其余细节便模糊在画卷之中。那人也不回话,仍旧静静地把目光投向灵瑟,像是在端详什么。
说起来,他这坐姿,跟纪先生好像……
仅仅是一个念头闪过的瞬间,灵瑟又被拽回了现实中身处的别墅。眼前景象突兀地出现又消失让她有些不适,使劲晃了晃脑袋才缓过来。
“瑟酱,你还好吗?”
“啊,没事……”
避开铃兰担忧的目光,灵瑟怀疑地看向纪凌云。这回他总算有了回应,却也只是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然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回手中那杯西湖龙井上。
啊,就知道他会这样。
“Hello,lady~关于您的这块蛋糕——”
灵瑟默默收起瓷镯,转眼看到田小班走近跟前,身后塔西娅还躺在餐桌椅上,闭起眼舒服地双手拍起肚皮,田小班则端着属于灵瑟那块奶油蛋糕一脸谄媚地靠过来,就知道他又没抢过某只貂,知趣地甩了甩手。
“哟呼~感恩殿下。”
一见到灵瑟示意,田小班倒也老实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就把蛋糕整个塞进了嘴里,连碟中剩下的奶油也没放过。灵瑟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身准备去打开正厅里的电视,没走几步却又愣在了原地——
窗外有人,一个绝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人。
灵瑟的亲生母亲。
并不知道为何一个已经去世的帝国女王,会穿着普通贵妇人的居家服站在异国别墅的窗外。然而她就这么站在这里,无声望向她的女儿。
下一刻,女王迈步离去。
妈妈……?
脑海中一片空白的灵瑟什么也无法思考,梦游一般奔向大门追了出去,速度快到旁边收拾餐具的铃兰甚至来不及开口呼唤。靠着灵瑟的“恩赐”吃饱喝足的田小班原先正躺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享用冰沙,压根没有注意到少女已然离开,一直到院外风铃被灵瑟猛烈的脚步带起一阵乱铃,他才爬起来莫名其妙地看向窗外,再看看站在窗边背对窗户冷眼凝视客厅的纪凌云:
“她在干嘛?”
纪凌云冷笑一声,把身旁被田小班随手落下的10字连帽卫衣丢给他。
“走吧,去检验一下我们这几天的成果。”
田小班来不及多想,披上卫衣便跟着纪凌云一块走出别墅,身后的铃兰与塔西娅也预感到了什么,起身紧随其后。
“我们的公主殿下跑哪去了?”
“不知道,让我猜的话,大概是跟她母亲去了吧。”
“Wait,我记得她妈已经,额,变成‘前女王’了?”
“是啊。”
“那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罢了。”
“……下次能不能不要无所谓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田小班白了仍旧笑得极其诡异的纪凌云,右手迅速拨动Omnitrix表盘拍击核心——
(二)
导致灵瑟毫无思考的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即使是在母亲生前,她也好久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妈妈了。
虽然称呼是“母亲”,但她在灵瑟的心目中其实更接近于“王”,大概是从少年时代开始算起,出现在灵瑟面前的母亲永远是那身雪缎蕾丝礼服,难得见她一次的灵瑟总是被母亲头上的钻石王冠闪得眼睛生疼。好不容易对上目光,“女王陛下”也只会用冷漠的眼神瞟一眼自己和陪同来的各科教师,淡淡地问几句学业,然后便匆匆打发小女孩离开。这样像妈妈的她,已经在灵瑟的童年回忆里沉浸许久。
为什么会这样呢,“陛下”?难道女儿连一个答案都没有资格听到吗?……
抱着某种悲哀的疑问,灵瑟踏火而行,把全部的魔力与体力都用来极速狂奔,但母亲的背影却永远与自己咫尺之遥,灵瑟也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拼命追赶。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灵瑟终于追上了。
与其说是追上,不如说是……对方停下了。
灵瑟甚至来不及喘口气,站在“母亲”背后几步远的台阶下,呆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急促的脚步声一下子变为有些恐怖的寂静。
但最为恐怖的是,几乎与灵瑟脚步停下的同一刻,眼前母亲的身影立时无影无踪。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没什么长进嘛,殿下。”
“……露玛?!”
虽说可能是由于陷阱过于明显,灵瑟对这位银铠女公爵的忽然出现并没有发自内心的过分吃惊,但一下从梦寐和凄苦沉浸中清醒过来,放眼尽是陌生荒凉的建筑,瞬间的极度错愕自然难以避免。露玛也不管灵瑟震惊的表情,提起血剑指向她的鼻梁:
“以王族的荣耀起誓,我答应过那个东方人,定七日为期,来取尔首级。但我可没说七天里面我什么准备都不做,更没说我会堂而皇之从大门里走进来送死。”
“所以‘骑士阁下’也会用幻术来埋伏我?”
“可不是只有你出身于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家族。”
眼看摆出战斗姿势的灵瑟不自觉地后退半步,露玛冷笑一声:
“如果你想逃跑,或者是呼叫你那几个异世界侍从来帮忙的话,大可死了这条心。依靠血统与工具来标榜自己的弱者,不可能突破我们红莲一族的法阵。”
灵瑟还没来得及回口,像是印证露玛话语一般,不远处传来一声碰撞的闷响。
“嗷!哪个小天才在这里搞了隐形屏障魔法还是什么的鬼东东啊,连个提示都不给吗?这超痛的诶!”
吼,“依靠工具”的某个麻瓜倒是说到就到……
虽然声线有明显变化,但灵瑟还是一下认出了屏障外来人,一听就知道又出了洋相,极其尴尬地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闲话就到这儿吧,事已至此,请由属下送殿下您上路。”
露玛的目光剜向灵瑟,与对方一模一样的赤瞳里血光闪过。
屏障的另一边,被田小班甩开不知多远的纪凌云总算踏着悬浮板飞来。眼前的所在地却是郊外一家废弃工厂。虽说厂门大开,一只蓝毛黑甲的人形大猫却直挺挺趴在门外,脸紧紧挨着门口的一片空气,一看便知有某道看不见的墙把他拦在此处。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听到纪凌云等人赶来的动静,趴在地上的大猫自顾自念叨起来:
“好消息是,以飞毛腿(Fasttrack)的超快速度和超强感知力发誓,我们的大小姐就在里面——”
他苦涩地舔了舔嘴唇:
“坏消息是,这里有个空气墙,而飞毛腿的力量还没有强到能够打破他。”
“另一个坏消息是,你没有发现空气墙,然后直直撞了上去。”
变身为飞毛腿的田小班从地上挣扎起来,松了松两只纤细的肩膀:
“问个问题,那本Omnitrix手册里有告诉过你我这么脸朝墙撞上去会破相吗?”
“放心,如果它的记录没什么问题,那么西特拉卡雅人(Citrakayah)的躯体可不会那么脆弱。”
“Okay,那至少是另一个好消息。”
田小班揉了揉自己那张三角脸,另一只手拍击胸口的绿沙漏标志,然后迅速拨动表盘再度变身:
“火焰人!——额……算了,沼泽火(Swampfire)也OK啦。”
虽然不知道这个浑身臭味的火焰头草本植物人到底能干嘛,不过另外三位大概都可以猜出某人又双叒变错了,而且他拼尽全力从双手喷出的猛火基本就是在给环绕工厂的魔法壁障做抛光。
“那个,要不你换一个……你变的都是啥来着?”
“第一,我变的是外星人,来自我们这个星球以外的智能生物,至于‘星球’和‘智能生物’是什么意思麻烦你待会去问老纪,我现在没有什么闲心给中世纪雪貂开现代科学大讲堂;第二……你说得对。”
田小班无奈地再次转换形态,于是乎随行的三人花了几十分钟来听他咆哮他给外星英雄们起的各种名称:
“核钢君(NRG)!”
“犰狳金刚(Armodrillo)!”
“通灵天人(Ampfibian)!”
——
在核能冲击、震荡波和蓝色电磁炮的轮番轰炸下,魔法屏障纹丝未动。
“All right,你好棒,我放弃了。”
手表能量耗尽变回原型的田小班干脆一屁股坐到墙边两眼望天,一直在旁观的铃兰怯生生地靠了过来:
“要不,我来试试?”
“不行。”
田小班还没说话,纪凌云干脆利落地否决了这个方案。
“铃兰小姐力敌万人,屏障自然挡不住,这老旧工厂估计也挡不住。到时候我们是来救人呢,还是给公主殿下风光下葬呢?”
“那我们咋办?等你念一通‘芝麻开门’?”
纪凌云瞟了田小班一眼,水花笛指了指屏障后的地面,上面的裂缝清晰无比:
“看来我们的公爵阁下,在魔法方面不算是特别谨慎嘛。”
“……?”
田小班沉默良久,忽然明白了纪凌云的意思,眼睛随着充能完毕的Omnitrix一块亮了起来:
“啊哈~你的意思是地底——正好,我刚巧知道有谁能够干这活儿。”
(三)
早在众人集结完毕之前,灵瑟便已在工厂里奔跑躲避良久。因为不出意料地,她的魔法又熄火了。
“继续跑吧,就像你那十几年悲惨的人生一样,除了血脉一无是处,永远都在躲避的路上。”
露玛冰冷的话语始终萦绕在少女身后,当然,还有无数道疾烈的剑光。
我到底……能做什么?
筋疲力尽却连大喘气都不敢的灵瑟躲在一个破损的集装箱后,失神地望着指尖的银戒,露玛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轻松穿过两层铁板的间隔,震得少女耳膜生疼。伴着逐渐清晰的声响,临死前的恐惧与极端平静在她心里回荡得越发强烈,然而与此同时,某个脑海中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那只是个配备,当个英雄。”
那家伙……
灵瑟又想起了当日田小班以人类形态耍帅装酷时满是自信得意的脸,又想要是归天的时候脑子里都是那家伙的臭屁模样,未免也太过黑色幽默。这么想象着,她竟莫名其妙笑了起来。但与之同时,某个想法也开始成型——
配备……
灵瑟闭眼静思良久,随着朱瞳内慢慢亮起的火光,王女摘下了指上的戒环。
集装箱的另一边,露玛已经捕捉到了灵瑟微弱的呼吸声。
那么,恕属下不留给您遗言时间了。
露玛在被铁箱包围的走廊上不紧不慢地向前移步,忽然把拄在地上的大剑一扭,以肉眼无法反应的速度朝左侧猛劈一剑,赤光立时将灵瑟藏身的集装箱劈成碎片。
“关于‘没什么长进这句话’,原样奉还于惠灵顿公爵阁下。”
烟尘散去后,双手各起一张赤金魔牒护佑全身的灵瑟完好无损地站在露玛面前。
呵,到现在才把自己的天赋发挥了这么一点?
露玛也不回口,提剑照灵瑟便砍。脱下戒指的王女终于激活了体内的魔力,奔流周身的魔火强化了整个躯体,无论力量、速度还是反应都数倍于先前,故而灵瑟十分自信地直接上前与露玛作近身格斗。然而对方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帝国王牌,其他不论,单是力量一项便远胜娇生惯养的公主。故而仅仅几回合间,灵瑟双手的法牒全被击碎,本人也被震到半身嵌在砖墙上。
“怎么?没有那些外来者们,您就这点本事了吗?”
他们……
“那么,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转达国王陛下的吗?”
“断非舍,别非离,得失轻易,何必执迷……”
“嗯?”
灵瑟深吸一口气,把流淌全身的魔力尽数散去,再顺着空气的流动将它们全部收拢回掌间,原先几乎是镶在墙上的她忽然一跃而起,掌中烈焰直奔露玛面部而去。露玛迅速回身招架,然而虽然灵瑟的速度比先前慢了不少,但魔力不再分散的每一击都超出露玛想象,压得她必须全力招架才能寻时反击。
“到目前为止,我确实很依赖我的…朋友们,不过——”
几回合后,灵瑟不再与露玛的血剑正面碰撞,而是直接在剑锋前炸开火花,魔法烈焰迅速掩盖了她的身形。
“即使他们不在我的身边,我依旧能从他们那里获得力量。”
露玛来不及听她的话中音,匆忙旋剑一斩劈开焰障。灵瑟的身影已从眼前消失,她屏息静气遍寻遍四周,才发现王女正静静地站在头顶的高台上。
在那吗——嗯?等等……
露玛警惕地嗅了嗅空气,她感知到了某种幻术的气息,大脑立刻高速运转起来,然而还没等她思考出什么结果,某个声音便打断了她的思维:
“离她远点,Tough guy(硬汉)!”
在她与灵瑟的反方向,被称为“侍从”的四人正大踏步走来,喊话的田小班正一马当先奔向露玛,拨动的表盘表明他随时准备变身。
嗤,不管了——
说心里话,露玛很想上去砍翻这个美国乡巴佬。但按照军事原理,在战役不计成本而敌军增援已到的情况下,原定的战略目标必须趁敌军未完成集结时迅速达成。故而她来不及思考,飞身跃上高台直奔灵瑟,血剑斩向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那张脸随风而散,周围准备好的束缚法术立时发动,将露玛暂时却坚实地困在了法阵之中。
这么明显的障眼法,我居然……
虽说束缚不算强力,但还是牢牢压制了露玛的四肢,女公爵心里一凉,拼尽全力将双手附近法咒挣开,但终归慢了一刻,灵瑟的声音已经传来:
“雪貂狩猎第一课,先用猎物喜欢的东西引诱他们上钩;第二课,让他们觉得陷阱之外的地方比陷阱更危险。”
露玛回过身时,灵瑟已闪在她近前,双手高高举起,一朵莲苞朱焰在她掌间盛放,然后被她猛力打向露玛。此时她已来不及用武器格挡,只好用魔力包裹双拳,空手护脸硬接了这一招,直接被震飞数米开外,把楼下另一个老旧集装箱当场撞瘪。
“呼……”
从铁皮上挣扎下来的露玛用力缓了一口气,却感觉手背火烧般疼痛,抬臂一看,才发现手背已被方才的火焰烧伤,不由得怒向心头起。照常理说,作为军人的露玛自然没少经历各种伤痛,但被一个一直以来看不起的千金小姐炙伤双手,于她而言实在是奇耻大辱。眼见露玛正要提剑再战,却又听见一个奇怪沉闷的嗓音:
“离她远点,Tough guy!”
女战士转过头来,一株会走路的大藤蔓跟野人一般用藤蔓手臂飞荡赶来,气得她狞笑一声:
“公主殿下,幻象这种招数您也敢使第二遍,嗯?!”
她头也不回,左手捏出一把魔法血匕首照左侧上方便丢。哪知对方从背上拔下了果实模样的炸弹,直接丢向匕首,将攻击轻松挡开。又将右手迅速延伸,将根本没想过“幻象”会反击的露玛直接打飞,他本人也终于荡到了灵瑟跟前。
“咳咳,尊贵的客人,欢迎使用野魔藤(Wildvine)快车服务~”
“你管它叫野魔藤?”
“不然嘞?比起质疑我绝佳的起名技巧,还是先感谢这位会打洞的老兄没有让大小姐你真变成刺身吧。”
“是是是,你的卓越语言艺术还能让你把一个女孩子叫做‘硬汉’嘞。”
“女孩子?她的拳头都快比你的胸大——”
话到一半,一把飞剑在灵瑟眼前直接将田小班刺了个对穿,将他牢牢钉在头顶的墙上。
“小班?!”
“呃…放心,野魔藤没那么脆弱——小心!”
灵瑟连忙回头,露玛已不知何时闪到自己背后数尺之隔,铁剑血光照脸疾烈一闪——
锵!
一只雪白的手腕架住了这本该致命的一击。
“瑟酱,没事吧?”
灵瑟本来魂都被吓走一半,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是铃兰挡在自己面前,肌肤几乎贴到鼻尖的超近距离几乎让她剩下的心魄也被卷走。而另一边露玛的心理波动也不亚于灵瑟,毕竟从没见过有人能赤手空拳硬抗自己全力一斩而毫无伤损,可又看到铃兰身后的灵瑟,也顾不得内心惊惧,回身再使圆月斩。这回铃兰也不再单纯格挡,而是反身一脚踢到剑刃上,毫不费力地将露玛踹下高台。
“怎么样?小姐,感觉如何?”
灵瑟还在痴痴地注视铃兰,原本神迷意乱的她被这一声又惊了回来,这才发现原来纪凌云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自己身边,若无其事地转起笛子:
“啧,公爵阁下,看来您的国王还需要找些更厉害的人物,才能过我们几个这一关。”
这一句可把露玛气得不轻,但经验丰富的她在一招之间已然彻底认清现实,即自己绝不是眼前这个高个金发女的对手,只是身为皇家骑士的荣耀让露玛无论如何还想拼上一把。可是,此时的她却忽然感受到某种飘忽感——
“重力蟹霸(Gravattack)!”
绿光随着呐喊声响起,露玛也跟着漂浮到飘到天上,然后被重重砸到一个大头岩皮类蟹人面前:
“现在你是怎样啊,硬汉?”
露玛用一个狰狞的眼神望向田小班腹部的重力核心,少年似乎意识到了她正准备积蓄力量对自己的弱点发动进攻,干脆先下手为强:
“好吧,如果超重力漂浮不能让你闭嘴的话,那么五十吨强压如何?”
话音刚落,那只岩块大手猛力一压,露玛几乎完全镶进了地板里。
“……呵呵,殿下,您知道,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眼见此次行动完全无望,露玛长叹一声,冷笑着用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右手,用力砸向地上的血剑剑脊,剧烈的波动和闪光即刻淹没整个工厂区。虽然铃兰和小班都用力维持了周遭环境的安全,然而还是给露玛寻到机会挣脱了重力束缚,银色的身影随着刺眼的强光消失。
“瑟酱,你怎么样?”
“啊,我、我没事……”
当意识到一切终于结束的时候,神经一下松弛下来的灵瑟几乎软倒过去,最后还是落在铃兰怀里,原先已十分疲倦的她一下莫名兴奋起来,却完全不敢表露,只能侧过略有些绯红的脸颊悄声低语,试图转移话题:
“姐姐不用这么关心,我是说,特意照顾我的…说起来,貂貂呢?”
“在你们搞女生茶话会之前,这里有只貂正在全力确保我们不要被本该被震塌的危房活埋啊呜……”
在众人站立的高台底下,某只已经顶着巨大的橙色屏障趴了许久的超大只雪貂如是说。
尾声:
“相信我老纪,要是那个欠扁的贵族女不耍贱招落跑的话,我绝对能1V1KO她——”
“对对对,你下次在KO她之前,能不能顺便补一下她用你砸出来的那个超级大坑?”
“……不说话没有人会把你当哑巴。”
田小班瞪了用原形趴在地上啃着纪凌云特制酱烧猪肘的塔西娅,余光又扫到了蹲坐在沙发沉默不语的灵瑟,有些困惑地问了正微笑旁听的纪凌云一句:
“额,老纪,我们的大小姐还好吗?我还以为听到我吐槽她胸部那句她会很生气来着。”
“我确实很生气。”
“喔,那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了哈哈~”
话是这么说,灵瑟还是无精打采地维持原动作,只是把纪凌云送的玉红瓷镯放在手里随意把玩。不知何时,铃兰靠在了灵瑟身边。
“怎么了,难道瑟酱真的在生柯比君的气吗?”
“没有啦,我可能…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嗯?”
灵瑟抬起头来,用某种落寞的眼神对向铃兰的关切:
“她说的对。如果,如果没有你们的话,我已经死在露玛剑下。没有他人的帮助,我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原先的愿望更是……姐姐,我,真的配得上吗?……”
她看向铃兰的目光多了几分祈求,但铃兰却并没有给出答案:
“嗯哼,老实说,姐姐也不知道。”
“诶?”
“因为我,嗯,大约不太关心这些东西吧?”
铃兰用手轻轻握住灵瑟的手腕,轻轻念诵着回忆:
“当初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是某种意外吧?我本是抱着最简单的善意去对待每个人,即使我能感觉到同住一室的我们各有说不出口的想法,我也希望能一直如此。但……对瑟酱却不是这样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只是单纯想陪在瑟酱身边,无论瑟酱如何选择之后的道路,无论它是否适合你——”
握住灵瑟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背:
“我都想留在这里,听瑟酱你继续叫我姐姐啊~”
灵瑟没有回答,重新低下的头也看不清表情,她只是默默把手腕反转过来,与铃兰双手相牵。
可惜,她左手握住的瓷镯打断了这小小的温暖。
几乎又是一眨眼间,先前的幻象便霸占了灵瑟的全部视线,不同的是原先那人离自己不再如此遥远,已不过数步之距。这时灵瑟方看清眼前人相貌,却是个二三十岁模样的年轻男子,身挂朱红绣金襕衫,头戴明黄四方平定巾,静静坐在一台桐木瑶琴后,与灵瑟对视。
“请问这位先生,你到底是谁?”
对方似笑非笑,并没有直接回答。
“在这之前,学生想先请教阁下,方才诸般经历后,心念感思如何?”
我不会又碰见一个谜语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