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没有标准答案的东西 | 对话朝朝暮暮

上周我们带来了朝朝暮暮的的新作《山重水复》。

在这个故事里，我们不仅欣赏了一番独特的东南亚风光，还探讨了一个非常深刻的问题：人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基因被改变的人，是否应该被剥夺做人的资格？

和很多人迷上科幻的道路一致，朝朝暮暮也在中学时代读了阿西莫夫的作品，并成功入坑科幻。他是那种对细腻的感情有所偏好的科幻作家，用感性而深刻的笔法去描绘另一个世界时，总能让我们在惊异之余，发现一些属于真实世界的蛛丝马迹。

 

关于小说《山重水复》

什么是您创作这篇小说的初衷？

最早是在2018年参加科幻写作营之后。在夏天的时候，有人在群里发起一个征稿，内容是关于基因的。那个时候我就构思了这样一个故事——一对夫妻被迫分开又相互错过的故事。最早的反面角色只有西装男，但写着写着，老婆婆，一对夫妻都慢慢被我写成了坏人。

在小说中，一部分人接受了基因改造后被社会驱逐乃至猎杀，在逃亡中一点点失去自己的生存空间，这部分人的命运是可悲的，他们是否映射了现实中的一些真相？您又是怎样看待这些真相的？

写的时候不觉得，但是慢慢小说成型以后，的确觉得和我们的现实生活越来越相似。生活中的各种歧视行为，其背后的逻辑不外乎党同伐异。我只能说我个人的感觉是，这些年随着社会越来越扁平化，通讯越来越发达，交流越来越紧密，但人们的容忍度却变得越来越低。任何理由都可以成为歧视别人，或者是生成某种敌意行为的借口。

对于这种真相，小说只能成为一面镜子，小说也许能发现问题，但是解决问题还要靠每一个人，一个更宽容的社会，也同样会是一个更美好的明天。

 

与科幻结缘

第一次接触科幻是什么时候？哪部科幻带给你的印象最深刻？

我第一次接触科幻是在读小学时，看过的第一本科幻小说叫《2001年漫游未来》，内容是有关畅想新世纪的科学技术，这些科技如何影响我们日常生活的故事——回想那个年代的科幻故事，总是显得浪漫而又乐观，而这种浪漫乐观的科幻精神在现在的作品里就很少见到。

中学时代阿西莫夫的《我，机器人》对我至今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那本书、那些故事，就像我一下子学会了一种新的棋类，寥寥三条机器人定律就是三条简单的博弈规则，而那么多有意思的故事，就像是每一局的著名棋局。到今天我对那些故事还记忆犹新，印象深刻。

 

开始写作以及爱上写作

第一次写小说是在什么时候？在创作中有哪些感到满足的时刻？

因为觉得好玩，想体验和尝试新的事物。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写了人生中第一部武侠小说。那是我第一次开始写作，打算在高三认真学习的那一年之前，自己能够通过写作好好放松一下。

创作时最满意的时候，是在我改稿过程中找到了一个更好的表达方式的时候。

当我能把我之前初稿中做得不够好的地方，用一种新的表达方式来表达；甚至这种新的方式，能超越我原有的期待；并且给作品注入新的情感，或者使作品能更加完整和成熟的时候，我会觉得特别满意。

你在写作路上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对我来说写作路上处处都是困难啊（只不过和困难纠缠久了，我也会觉得有趣。就像玩密室逃脱游戏，当费劲心力逃脱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密室之后，也难免会对那间密室生出感情来。）

写作时最烦恼的，就是自己的表达能力、技巧和自己表达欲望的不匹配吧，但自己又缺乏时间去写作，去练习。

性格中的哪个因素对你写作的影响最大？

人最难了解的是自己，我也无法很客观地对自己的性格做出归纳和评价。

要说影响，我性格有些急躁，现在觉得急脾气对写作并无好处。我往往会在作品中迫不及待地推进故事，或是很快就揭开设定/故事的真相。

希望随着写作和练习能有所改善，自己能够从容不迫，徐徐展开故事。

 

心理学让我对大众不可思议的事情不再惊异，却也给了我与写作同等的乐趣

您的专业对写作有什么影响？很多人说心理学专业是最适合当作家的，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我觉得影响是有一点，但我对于小说创作，尤其是科幻小说创作来说，心理学专业并不是一个非常显著的加分项，不管是国内的何慈康松，国外的像克拉克，阿西莫夫，海因莱茵等等，印象里似乎没有一个是心理学专业背景的科幻作家。其实恰恰相反，作为作家来说，心理学知识反而让我觉得很多旁人觉得不可思议或者很奇怪的事情，我会觉得正常。而当我对某一些事情，某一些人觉得正常以后，往往就会失去探索和认知的兴趣。

心理学学习对我来说，与写作一样，我更喜欢的是它带给学习者的自由度。与物理学专业不同，心理学对于问题的描述、认知、分析、解决都存在不同的理论和方法，我更喜欢这些没有标准答案的东西。

同样一个来访者，可以运用不同的方法去探索和帮助其解决问题。写作也是一样，线索、背景、铺陈细节、收束主题，每一次的创作都赋予我很大的自由度来进行探索和世界构建。

 

安利时间

你最喜欢的一本小说是什么/最喜欢的作家是谁？

最喜欢的小说，那就选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读过多遍，每一次阅读都能带给我的震撼感，力量感。

最喜欢的作家有王小波，村上春树等等。

 

最喜欢的电影是哪部？

要说剧本、表演、镜头、场面调度、音乐各方面都很棒的电影也有，但是我对于那样的电影反而印象不深。

我最喜欢的是部没什么名气的电影——岩井俊二的《燕尾蝶》。

这部电影现在看看感觉有点中二，故事也很牵强。但我真的很喜欢那部电影带给我混乱而又精致，残酷而又温馨的感觉。

 

岩井俊二《燕尾蝶》 1996

 

你最喜欢的游戏是什么？

你会从游戏中得到写作灵感吗？

我喜欢写作，是因为写作带给我极大的自由度。所以与之相反，我平常会玩游戏，但不怎么沉迷，因为对我来说——任何游戏的自由度都不够高（即使是GTA），游戏也只不过是一种精心设计过的大脑/手指协调运动而已。尤其当我需要看着游戏攻略去通过某个关卡，或者达成某种特别的游戏内成就的时候。那种感觉会更糟，就好像小学生看着课外辅导书做作业一样。

我玩过的游戏很多，各种平台都有，但是当我玩某个游戏久了发现套路的时候，这个游戏也会变得索然寡味。——一定要填一个最喜欢的游戏的话，就怪物猎人吧，我曾玩过将近三百小时的PSP版本的怪物猎人。

游戏目前对我写作上的帮助没那么大，我还是觉得游戏好玩和小说好看的逻辑不太一样，即使在底层，在大脑神经活动那个层面，这两种形式的娱乐活动所引起的效果和传导机制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