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今麦丨且不拘,且内燃
《周末画报》2023第28期文案
很快地说了HELLO,坐在椅子上小小一只的女孩,从化妆镜前转过身来,是笑盈盈的一张巴掌脸。和旁人谈及对赵今麦的初印象,人家说她仿佛很安静。可是见到她从安静转瞬内燃,是打招呼的这个时刻,也是采访完看到拍摄场景的某个瞬间:摄影师建议可以利用宽大的衣服做自己想做的姿态,赵今麦轻轻地答了一声好,就仿佛周围无人一般,开始无拘无束地跳跃起来,那时候,观者的心中,也是突然之间就有了一点小小的喝彩。 她才20岁,在影视剧中一路成长,似总在陪伴。陪伴着我们,看着她,从小孩子,到《小别离》和《少年派》的中学生,《开端》中的大学生,到《少年派2》的职场萌新,又到《在暴雪时分》谈恋爱、拼事业的台球新星。 以20岁为界,她在长大,却不画地为营。这位MuMu的新任大使,初初跨入时装的场域,尽情充盈着内在与外在,绝不拘束,燃烧着,等待着,直至某日的盛放。
Chapter 01
来到20岁
虽然看起来还有着稍显稚嫩的甜美邻家妹妹般的外表,20岁的赵今麦,从小时候就已对舞台和灯光,熟悉得有了天然的亲切感。 6岁时,赵今麦就被爸爸送到表演班学习,爸爸当时的愿望是希望她“开朗一些”。8岁开始演戏,现在看看,赵今麦说,“我确实变开朗了,更敢于表达自我了吧。更小的时候,比较倾向于内心去想。但表演需要展现自我,用外在的方式。通过一些训练,去读,去说,慢慢地,我就习惯了去向外表达和展现。” 懵懂的年纪,从老师递给自己的朗诵的稿子、设定情境的小剧场,一次次体会。“第一次体验,我就觉得是喜欢表演的,但那时候也没什么远大愿望,就是想多多地去上课,去学习。”
从小到大,她也随大流地去学过钢琴,“学着学着,就没耐心了”,学过画画,“去了临摹的体验课,一节课下来,啊,太久了,我坐不住!”又有一段时间,她拿起了油画棒,试试看,“画画也是展示内心的一个方式,是一个好途径,但试着试着,我会觉得有点麻烦,画完了,还要清洗画笔,收拾桌布…” 其实拍戏,将更麻烦的琐事铺展开来,比钢琴、画画还要多,要经历长久的等待,突如其来的考验,记诵台词的疑神,上妆卸妆,理解人物直至展现人物的难题,最重要的,还要真实,让真实直接地透出镜头来,直观地到达观众的眼睛里。“麻烦”这么一对比,就让她偏着头想了片刻,后来她说,“这么想来,那好像我一直对表演是有兴趣的,一直觉得,是一件有趣的事。现在呢,做演员对我来说很有实感,是我很认真对待的事业了,想要不断不断地去精进,不断不断地去变化。” 18岁时,赵今麦觉得,“我是一个大人了!”小孩和大人的分野,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也泾渭分明。“过生日的那一刻,感觉我马上从小孩变成了大人,对其他不到18岁的,心里就,你们这些小孩哈哈…”可等自己到了20岁,想法开始起了变化,“我离真正的成熟,可能还有一段距离。也许,认识到自己不成熟,也是成熟的一个样子。”
“以前没有意识要照顾到全场,现在会比较多关注周围的人。”她嗓音清甜地讲了起来。 看着赵今麦从《小别离》到《少年派》,从《流浪地球》到《开端》,似乎永远是银幕上的女儿的她,跨越了从孩童到少女的界限。演戏已经13年了,她说,自己的成长,一边拍戏,一边上学,“好像也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明确的时间节点、心理节点,就是自然地走到了这里。” “工作的时候,我可能看起来挺淡定的。和家人在一起,就会很随性,他们要干吗,我就好,一起去,很放松。”在赵今麦的概念里,生活,事业,平衡感,不是严重到需要去奋力制衡衡的东西,轻盈地,像从一颗云朵跳到另一颗云朵。 网上传的条理清晰的课堂笔记,赵今麦否认说不是她的,不过说起来,赵今麦也承认自己喜欢捋逻辑。“虽然拍的戏有不同类型,重点都不一样,我自己的习惯还是将逻辑捋清楚,这样,我自己演起来会很清晰,大家看着也会清楚明白。”有时,她会想想人物小传,有时,会给剧本上贴上不同颜色的标记,“比如《开端》,李诗情进入25次循环,看起来相似,但每一次都不一样,表达的信息也不一样,我就会记一记,列出循环叠加,想象每次醒来的情绪,给自己一点提示。”
有一段时间,赵今麦有点想要“不一样”。“后来我会发现,为了‘不一样’而去‘不一样’,有可能会做出违背这个人物的点一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有区别’。这样对吗?就像《少年派2》的林妙妙,她就是一个职场新人。所以后来我还是觉得,每个戏的背景不一样,角色不一样,类型不一样,‘不一样’肯定是会在的,不要去硬拗‘不一样’,不要去安排角色,根据角色来吧。” Chapter 02
确认与打破
拍摄《流浪地球》时,导演郭帆曾称赞过赵今麦天然的镜头感,说她好像不用去学院学习,就会了表演。而现在,在中戏读到了大三的赵今麦,为自己的表演找到了理论支点,也会在新的表演中,确认、检验、打破和再提升。 最近在《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中演叛逆少女罗琦琦,就带给了赵今麦“一些冒犯感”。 “你看,‘不一样’就来了。”她笑一笑,想到了刚才自己的话。“在这部戏里,我对自己的心理建设是,我要去接受她,她的不完美,她的冒犯感。不要总是想着去塑造一个很完美的形象。有时候,不完美也是可爱的、生动的、真实的。” 初入中戏时,赵今麦曾给自己“交出完美作业”的压力。三年过去,校园内外,闯进自己世界的罗琦琦打破了赵今麦本人的礼貌和周到。“我让自己完完全全地去感受她,感受她带给我的东西,而不是我带给她什么。”
罗琦琦生长的上世纪90年代,又是一个意气飞扬的年代。“读了她的故事,我会觉得哇,生活怎么每天这么精彩,她这个人这么有劲儿有力量。所以演她,是很有挑战性的。” 五月杀青的《在暴雪时分》,昔日斯诺克天才林亦扬和当红九球新星殷果的故事,能抓住赵今麦的,又是另外的点。“小说是很浪漫的,两个人的感情又很戳。”虽然赵今麦在生活里更喜欢看侦探小说,更享受解密的快乐,但《在暴雪时分》的原著小说,她一口气就看完了。 她说,“这部戏更倾向于两个人情感的递进性。其实,我都没刻意地去区分哪个戏,哪个类型是怎样的,只要将每个人物立住,能演得鲜活,就已经最好了。感情戏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还有其他很多种,《在暴雪时分》是一见钟情,比较以前我演过的日久生情,我要根据它的设定去感受那种感觉。” 《开端》中,赵今麦演的李诗情,也有一些情感萌发的样子,“可能会有点吊桥效应,一直处在危险中,两个人彼此扶持。” 她对于不同类型的剧中,不同类型的情感呈现和表演,并没有过于强烈的分别心。“因为每一部戏中,都有情感在,不仅仅是爱情。而爱也分很多种,比如,在冒险的时候,也会有情感的传递,只不过遇到的情境不太一样。”
《暴雪》让赵今麦还有了一些未曾预期的收获。“我之前完全不会打台球,但要演台球新星,就得有模有样。一开始我也打不进去,我瞄准一个点,总觉得那是正的,但我的教练说是歪的,然后她告诉我一个正的点,我怎么看怎么歪,好吧,是不是我眼睛有点问题?那我就每次瞄准稍微歪一点,反而歪打正着了。” 术业有专攻。赵今麦告知自己。“确实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自己就提升到一个什么水平,但我还是尽力地去还原运动员的状态,包括她每天训练的习惯。”打球的戏份是专门分出来拍摄的,起初,她在拍摄的时候很紧张,生怕自己进不了球,后来磨合至手熟了,有的时候自己都没想到,球进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经过近四个月的拍摄,赵今麦可以小小得意地表述,“现在我的台球水平,可以跟朋友们一起玩一玩了!——这也是我喜欢演戏的一个点,总是能意外地让我掌握不同的技能——从骑自行车、游泳到打台球。”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里,赵今麦也获得了新技能:滑旱冰。在1990年代的滚轴旱冰场,灯光,音乐,迪斯科,旋转的霓虹灯,“氛围感也是很好玩的。我可兴奋了!” 环境氛围对赵今麦的带动,也影响到了她塑造人物的方方面面。《在暴雪时分》有在国外拍摄的场景,清冷凛然的空气里,来到异乡,赵今麦也感受着殷果的感受。“在异国他乡的感受,漂泊的感受,对我体会殷果是有帮助的。包括整个剧组的雪的感受,建筑的感受,对大家做这部戏都有很大的帮助。”
每一个角色,都曾是陌路,每一个角色,都变成自己。“每次接触一个角色,我都要做好心理建设,和她融合。因为确实每个人都和我的生活有距离。但越和她们相处,就越会觉得,她也是我。”拍完了一部又一部的戏,“她们会在你的身上留下痕迹的。拍完《在暴雪时分》,殷果的坚定,就留在了我的身上。”赵今麦说。 她可以进入人物的情境里,流下眼泪,也会对着你说,“哭不是目的,要知道为什么哭。我还是希望大家透过表演,看到真诚,也能透过表演,有一些共鸣和自己的理解。” Chapter 03
平行世界
2023年1月,赵今麦跟随剧组出国,正是寒冷的季节,符合《在暴雪时分》的背景设定。拍戏之外,她也用自己的触角去感受着。 “现在想来,我觉得是冷色调的。最开始到达,觉得那里甚至有点冷清。走在路上,没有多少路人,商场也早早就关了门,街边小店也打样了。但是待得久了,感觉就不一样了,你会觉得那个地方自有它的味道。”那是安静的,舒缓的,自有节奏的。“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雪,在黄色的路灯下,风吹在脸上,旁边是那些彩色的美丽的小房子。心里也安静了下来一感觉就算我走错路了,也可以看到不同的风景。”她说。
赵今麦曾做过十六型人格测试,结果是INFP,人多时,她喜欢待在安静角落里,不成为焦点,观察四周。平日里,她也喜欢大自然,去海边发发呆,“那一定是我喜欢的事”。她连壁纸也设定了感受大自然、活得快乐等等的主题,“有点傻”,她笑笑,不设防地说。 “不过,我接过的角色里,好像到目前都还没有特别INFP的,如果以后可以接到一个。这种偏内心的角色,演绎起来,应该也会不错。是不是这样性格的人比较适合演文艺电影?”突然,她这么问向对面的采访者。 也不一定啊,心理咨询师或者内心复杂的犯罪分子、操控别人的大师什么的可能也不错。被问的人开始随口胡诌,不过,经过这么一问一答,想起来,“比如《开端》里的李诗情,某部分来说,你觉得是平行世界的喜欢的自己吗?” “算是。其实我希望我的每一个角色都是平行世界的我自己。她们在各自的时空里,离开了我演绎的时空之后,还能好好继续地往下生活。我想过这件事。”赵今麦说,表情很确定。奇怪,她的脸越看越有了一种坚定感,在她初始小女孩般清甜的长相里,增添了一丝内心所带来的硬核定力。 为什么,有一段时间,你喜欢说自己是个拽姐呢?是因为长得太甜?——那就继续问她。 “没有啦,我到现在也觉得自己可以是个拽姐哈哈哈。我是希望内心有比较坚定的部分,越长大越坚定。”赵今麦说。她说,曾经喜欢做事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极致的好,而近期,“能力之外的,或者突如其来的,一些变化的东西,我也开始接受了。”
诸如,旅行时因为天气变化而改变的行程,意外遇见的其他,“可能也构成了一次美好的意外。”她补充着。说到这些是因为,赵今麦想起了此前的一次旅行。她本来想去看一座有蓝火的火山,但到了目的地,官方通知近期火山喷发比较活跃,暂时停止观光。“一开始我有点失落,后来一想,要坐6小时的车去到当地,再坐两小时的车上山,最后徒步1个半小时到达看蓝火的地方。你还得回去吧,返回也是这么一趟,再加上机场的往返。好的,看不到,也挺好!一我可以更好地休息了,去放松了,爬火山很好,看不到火山我去海边发呆也很好。” 在海边发呆的时候,赵今麦还发了一个微博,说道,什么都不用想,却感觉什么都想了。看着海边的世界,有夕阳,有风,有海浪,有时看看天空,她会想象,哈尔的移动城堡或者天空之城,也许就在云间的罅椰隙里,望向人间,望向这些星星点点的人。他们和她们,有时忙碌,有时发呆,有时制造一个影像里的世界,有时也会看向天空,看看另外的世界,天上的世界,平行的世界一那,想必也是不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