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与鲸」丨同人丨佣空
她从来不是温婉柔和的莺鸟,而是骄傲的黑天鹅——于他,却如莺鸟。
他从来不是温顺醇和的蓝鲸,而是凶猛的海中鲨——于她,却如蓝鲸。
[Ⅰ/天鹅的舞曲]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舞台上,宛若黑天鹅般翩翩起舞。
她的舞步轻盈,舞姿动人。
她足够自信,仿佛是世界的中心般耀眼。
奈布·萨贝达乐于接近这般富有魅力的目标。
他曾当过低层的水手,也曾在海军里服役,如今算是“退休人士”,在这个海边小镇住了下来。他有一艘私人游艇,可以说是这小镇里的富豪了。
奈布·富豪·萨贝达今天一如往常般来到镇里最出名的剧院,依旧包下了最好的观赏座位,开始津津有味地欣赏定期的也是小镇里最受欢迎的剧目——“黑天鹅”的独舞。
表演结束后,他按照惯例让人把一早订好的花束和留言小卡片送到后台。
可是,黑天鹅小姐不缺仰慕者,最初他的花束淹没在花海里,恐怕都不曾被主人翻看过就被丢弃了。
不用担心,他自有妙招。
于是大家总能看见玛尔塔收到的花海里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花束,有时是颜色特别与众不同,有时是一些极少被人拿来送人甚至从未见过的花。
这么一来,奈布·萨贝达出名了——以黑天鹅最独特的头号粉丝的名头。
当然,本身他作为小镇里数一数二的帅气富豪已经足够惹眼了,如今还与小镇女神有了联系,大家都猜测也许他能得到女神的青睐。
大概不久后两人结婚,我们的黑天鹅退出舞台,那可怎么办啊——大家总是这样忧愁着。
围观群众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听闻这些传言的奈布简直无言以对。别说现在黑天鹅小姐是不是喜欢他到愿意嫁给他,他们至今甚至都没说过一句话!就连每次送上的特别花束和留言都没有一句回应呢。
这么一想,他不禁有一丝挫败感。
无妨,只要他锲而不舍,总有一天会被注意到的。
奈布·萨贝达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两个字。
“也许有一天她会想要认识一下我这个特别的观众呢?”
他喃喃道,并送上了今晚准备的花束和留言卡。

[Ⅱ/海鲨的徘徊]
她收到一束龙胆花。来自那位与她的其他观众格格不入的先生。
她很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他那富人作派和送来的种种奇怪的花——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看似平易近人,实则难以交心。
没有人能读懂他。
龙胆花其实很美,身姿纤细,深蓝色的一簇,仿佛一尘不染的水晶般高洁。
但据玛尔塔·贝坦菲尔所知,龙胆花似乎是一种药用植物?
“据说龙胆花的花语是爱上忧伤的你,”后台有两个收拾道具的小姑娘八卦地说着悄悄话,“这个萨贝达先生是不是在表白啊!”
忧伤的……黑天鹅?
玛尔塔试着想象了一下——湖中央一只黑天鹅落下泪来,忽地变成自己,蜷缩着泫然欲泣,忧伤地仰望天空……
玛尔塔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象吓得一激灵,停止了这些胡思乱想。
奈布·萨贝达果然是一个奇怪的人。
玛尔塔一如既往地来到街角的咖啡店。
这是一间很小的店铺,距离剧院也很远,她每次结束表演都喜欢到这里来。她需要一个可以让人放空自己的避难所,这里很适合疲惫的她。
她还知道,那位萨贝达先生也是这里的常客。
他们曾遥遥对视,但互不打扰。
就像今天,她在店外便瞧见了坐在靠窗位置的他。
其实这位萨贝达先生可以称得上少女们的梦中情人了——成熟,绅士,帅气,有财富,有品位……
玛尔塔出神地想着,却不经意看见他抬头望过来,四目相对。
还未等她作出反应,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紧张,着急地朝自己喊着什么,然后他慌忙起身往外跑——他说的是“小心”!
玛尔塔突然察觉到危险,迅速转身,尖利的小刀在极快地接近自己,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猛地顿住了,硬生生挨了一击。左手开始出血,扎在手上的刀身反着光,有点晃眼。
袭击的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只余一双灰色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忽地拔了刀便转头逃离。
奈布·萨贝达跑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人的背影,他低骂了一句“该死”,不得不放弃追上去的想法,立马抱起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摇摇欲坠的玛尔塔赶往医院。
玛尔塔望着他的侧脸,心中酸涩。
他看起来真的在为自己担心。
玛尔塔的左手缠满了绷带。
医生嘱咐她不要随意乱动她的手臂,也不能用力——比如上台表演这种事是肯定不能做的了。
“我这是要失业了啊……”玛尔塔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感叹道。
一旁全程看顾着的萨贝达先生神色愧疚,他一直在自责没能阻止事故的发生,虽然报了案,但现在也没有抓到凶手的消息。
“不是你的错,萨贝达先生,很感谢你送我来医院,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玛尔塔觉得现在的他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动物,让人很想揉揉他的头发,“等大家都知道消息过来探望的话,那时候肯定又吵又乱,真是想想就头疼。”
听到这话,萨贝达先生却眼睛一亮,“不如,跟我走吧?”
玛尔塔愣了愣,就在他以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她忽然笑了:
“好。”

[Ⅲ/傍晚的月色]
今晚的月色真的很美。
尤其是在海上,没有建筑遮挡视线,沐浴在整片星空之下,实在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海风拂过她的发丝,这个季节的夜晚还是有些微凉意。
“玛尔塔,小心着凉。”奈布自身后给她披上围巾。
她回头,面前的男人在这月光照耀下似乎灼灼生辉——真是个好看的人呀,玛尔塔再一次在心里感叹。
两人现在正在奈布的私人游艇上,继从医院出来已经过去了数天,他们也早已远离陆地。
说来真是不可思议。
一个临时的想法,两个毫不迟疑便付诸行动的怪人。
仿佛在“私奔”。
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一夜间消失的人去了哪里。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出了海后便随波逐流,漫无目的。
两人甚至根本不熟悉彼此,在此之前只是舞者与观众,在此之后——没人说得清这段暧昧关系会有怎样的结果。
游艇里只有一处空间。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清晨,奈布会早起为玛尔塔准备早餐。等她起来,便可以在甲板上享用。
上午,玛尔塔会在船尾阅读自己带过来的书籍,偶尔给边上无聊地望着自己的奈布念书上的故事。当然,她更喜欢听他讲从前的“冒险”。
下午,两人会一起钓鱼,当然,是奈布在钓,玛尔塔在看,毕竟单手怎么钓鱼呢?通常,钓上来的鱼将被用来制作晚餐。有的时候,奈布会去潜水,顺便捞上来一些别的食材。
睡前,奈布会给玛尔塔换药——对于伤患来说,这点还是必不可少的。
这几乎就是他们这数天来的海上日常。
说实话,两人都不可避免地对此有种奇异的感觉——就像一对流浪的夫妻,而他们却习以为常。
谁也说不上来这段奇妙的关系是如何发展如斯的。
一拍即合,相见恨晚?
命中注定,顺其自然?
他们自己也想不明白。
只是回过神来,两人仿佛相识已久,默契异常。
遥想那很久以前……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舞台上,离他很遥远。
而如今,她安然地躺在他的怀里,听他讲那些过去遇到的奇人异事。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咖啡店的一角,并未注意到她。
而如今,他为她洗手作羹汤,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因受伤而多少生活不便的她。
……初见恍若昨天。
宁静的海上之夜,很适合思考一些埋在心底无法宣之于口的事情——或者该称之为秘密。
玛尔塔倚靠着船尾的栏杆,陷入进这片月色下的星空。
“玛尔塔。”
有谁在低声呼唤自己,他的嗓音温柔,令人沉溺。
“玛尔塔。”
被呼唤的女士这才回过神来,望向声音来源。
奈布双手藏在背后,眼神专注地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但能看出来他有些微局促。
“祝福你,玛尔塔——我是说,生日快乐!”奈布少见地紧张起来,有点犹豫地慢慢把手从背后递出来,“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那是一个很精致的八音盒,盒子上有一个可爱的小人物——那是她,穿着黑天鹅演出服的她。
玛尔塔惊讶地接了过来,八音盒的做工非常细致,连衣服的褶皱纹路都很清晰。盒子的右侧有一个旋转机关,玛尔塔拉着它绕了几圈,启动了八音盒。
然后,她听到了很熟悉的音乐——那是她每次表演时所播放的乐曲。而盒子上的小“玛尔塔”在和着乐声起舞。
玛尔塔看得有些入迷,她仿佛看见了以前在舞台上旋转的自己,配着忧伤的乐曲,是啊,黑天鹅的故事本就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她又想起了奈布最后送的龙胆花。
“奈布·萨贝达,”玛尔塔忽然抬头直直地望向面前等待回应的男人,“你是不是喜欢我?”
奈布显然被玛尔塔问得措手不及,他顿住了,似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一般低头思考着。
玛尔塔也不催促,只安静地等着。
良久,奈布才抬头回应玛尔塔的目光,他缓慢却坚定地开口:
“我爱你。”
闻言,玛尔塔忽地笑出了声,不是短促的笑,而是笑得停不下来。
奈布看见她的眼角有泪光。这次轮到他安静地等她。
玛尔塔没有笑很久,她感觉到了自己有落泪的冲动,便转过身望向海上倒映的月色,轻轻地问,“有多爱?”
奈布隐约察觉出对方的心情,上前抱住了她。
玛尔塔没有抵触,她听到身后的人坚决有力的声音:
“愿为你牺牲。”

[Ⅳ/失踪的莺鸟]
他们是被刺耳的机器鸣叫声吵醒的。
彼时已接近中午,奈布罕见地没有早起做早餐。
玛尔塔循着声音找到了始作俑者——那是她临睡前摘下来放在床头的怀表。
“怎么了?”奈布知道那个怀表是玛尔塔一直随身携带着的,应当是很重要的东西。
“没事。”玛尔塔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但谁都看得出来她笑容下的勉强,“兴许是坏了。”
奈布见玛尔塔并不想多说,便只安抚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披上衣服,“我去做饭。”
待他离开了视线范围后,玛尔塔的脸色阴沉下来。
时间不多了……
他们开始回程。
玛尔塔的药用得差不多了,该去医院复查,他们打算先到最近的陆地上岸再说。
“应该很快就能靠岸了,明天——”奈布正准备着晚餐,看见玛尔塔走了过来,开口道,“最迟明晚之前,我们应当能在陆地上享用晚餐了。”
“我有点想念陆地了。”玛尔塔笑着接话,凑近奈布,献宝似地晃了晃手上的酒瓶,“看我带了什么——也许我们应当好好享受一下最后一个海上之夜!”
奈布顺势偷了一个吻,赞同了心上人的提议。
晚餐很丰盛,虽然依旧是近日来常吃的海鲜和罐头制品,但有酒、有肉、有彼此,足够了。
长夜漫漫,气氛正好。
“玛尔塔!”
奈布猛地坐起,大口喘气,他刚刚似乎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永远失去了心上人——真不吉利,他想着,看向身旁,床上只剩自己。
奈布连忙起身,边着急穿衣边朝外喊着她的名字。
“怎么了?”玛尔塔在他走出去之前进来了,看到他一副衣衫不整又急急忙忙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瞧你,一大早上的,我的萨贝达先生是醉酒后睡糊涂了吗?”
奈布没说话,只几步上前,紧紧抱住她,仿佛她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好啦好啦,”玛尔塔说着安慰的话,他所看不见的脸上却没了笑意,“喝点醒酒茶吧。”
奈布接过醒酒茶,玛尔塔正在微笑地看着自己。
“玛尔塔,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吧?”他低声道。
玛尔塔伸手替他整理穿得乱糟糟的衣服,“傻瓜,等你喝完我们一起吃早餐。”
奈布一饮而尽。
就在他准备往外走的时候,脑袋开始晕眩,他回头,看见好多个玛尔塔,她们的手上都有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
在他重心不稳倒下之前,他好像听到了枪响。
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玛尔塔·贝坦菲尔。
潜伏在小镇里待命的特务,“黑天鹅”是她对外的身份。
她演得很好,仿佛是一个天生的舞者。
试想,一个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练舞,谁会怀疑她的身份呢?
她潜伏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接到一个任务:以自身作诱饵,让间谍落网。
任务目标的名字是奈布·萨贝达。
怀表是定位仪器,也将提醒玛尔塔——注意任务的最后时限。
可谁又能想到,她爱上了她的任务目标。
一个特务爱上了间谍,真是可笑,玛尔塔自嘲地勾了勾唇。
为此,她的内心挣扎了很久,但她最终狠下心来,她必须结束这一切了。
随着沉重的鸣笛声响起,轮船起航了。
船头立着一位依旧恋恋不舍地望着陆地的女士。
她的左手上缠着绷带,隐隐能看见早已干涸的血迹,礼服却是白白净净的,戴着一顶淑女的礼帽,远看着不过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富家小姐。
她看着陆地越来越遥远,良久才收回视线,转头却撞上了一个人。
还未来得及道歉,她抬头看见了对方灰色的双眸。
“很高兴能再见到你,玛尔塔·贝坦菲尔。”
“……黑天鹅确认叛变。”
“……已在开往国外的轮船上抓捕到她,她试图抵抗。”
“……已处理。”
报告进展的特务有一双灰色的眼睛。

[Ⅴ/蓝鲸的孤岛]
奈布·萨贝达醒来的时候在医院。
他恍惚了良久。
他的玛尔塔,最终还是下手了——所以现在他已经被抓捕了吗?
奈布是潜伏在此的间谍。
有一日他收到上头的消息,黑天鹅身上藏有机密情报,他的任务是接近她并窃取这份不知名的情报。
他每天都在观察她。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人——这让他不自觉地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他得速战速决,他想。
他找了一个精通机械的老师傅,专门打造了一个八音盒。他需要一个道具,赢得美人心。
事实上,他成功了。
但是,他也陷进去了……
渐渐地,他注意到他的爱人有许多不易察觉的习惯,就像他自己会刻意隐藏的那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进了某个圈套。
但他也发自内心地,“愿为你牺牲”。
“先生,您终于醒了。”
奈布回过神来,看着走近的小护士——老实说,这不太像特务,倒像是刚毕业出来实习的小姑娘。
“先生,麻烦您拿着这张住院单去前台付款。”
奈布毫不掩饰脸上的茫然与疑惑的表情,为什么他现在的处境好像确实是普通的医院?他并没有被抓捕?
护士这才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般,急匆匆出去,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怀表。
“抱歉,先生,可能您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您是被一名女士送过来的,当时您正昏迷不醒,那位美丽的女士说您喝多了在街边昏睡过去了,她好心把您送过来的。”护士把账单和怀表一起递了过来,“这是那位女士交由我们保管的,说是等您醒了再转交给您。”
护士交代完后就离开了。
奈布看着这个他很熟悉的物品——玛尔塔随身携带的怀表,而如今已然破损。
他想他已经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杯茶让他昏睡,枪声不是向着他的,玛尔塔开枪击碎了怀表。游艇靠岸之后,她把他送到了医院,而她自己却离开了——她能去哪里?她的任务失败了!玛尔塔有危险!
想到这里,奈布脸色发白,立即起身往外跑。
他想,也许他的玛尔塔会在出国的船上,他可以追上她。
他去了港口,想询问一下今天发出的船都是开往哪里。
“先生,今天只有一艘开往国外的船。”
他暗自高兴,这代表着他可以很轻易追上她。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消息。
今日有一艘开往国外的船,触礁沉船了。
船上无一人生还。
奈布·萨贝达发动了他的游艇。
他的玛尔塔在等他。
他会找到她的。

[后记]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翱翔天际,
一个却深潜海底。
曾以为我肩头
是那么的宽厚
足够撑起海底那座琼楼
而在你到来之后
它显得如此清瘦
我想给你能奔跑的岸头
让你如同王后
——《化身孤岛的鲸》
我的八个春秋
已然唱至尽头
难再陪你赏这天空不朽
你不解我的停留
也不明我的守候
不知你背上这方寸孤舟
是我整个宇宙
——《夜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