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的认知发展理论

节选翻译自Vicki S. Helgeson. (2017).  Psychology of Gender (Fifth Edition). 308-314.

        社会学习理论、性别角色社会化和社会角色理论都强调环境，对儿童兴趣、技能和行为的影响。相反，认知发展理论认为性别角色的习得发生在儿童的头脑中。“它强调了儿童，在围绕对自己身体和世界的基本概念，组织对自己角色的认知和学习时，其思维的主动性”（Kohlberg，1966，p83）。认知发展理论的一个假设是，儿童是世界的积极解释者。学习发生于儿童自己在认知上对所见事物的组织，而非源自强化或条件反射。即，儿童在对她或他的环境做出反应，而不是环境作用于儿童。

        认知发展理论认为，习得性别角色需要经过一系列的发展阶段。首先，儿童会形成性别同一性（性别认同，gender identity）（Kohlberg，1966年）。在2岁或3岁时，儿童学习到男孩和女孩的标签，并将这些标签应用在自己和其他人身上。不过，这些标签是基于人的表面特征，而非生物学特征。如果一个人有长发，她一定是个女孩；如果一个人穿着西装，他一定是个男人；如果你给男人穿上裙子，他就会变成女人。也就是说，在这个年龄的儿童相信一个人的性别可以改变——包括他们自己的性别。一个男孩可能会相信他长大后可以成为一个母亲。

        一旦认识到存在两个群体，即男性和女性，并且自己属于其中之一，就会产生相应的评估和动机后果（Martin 和 Ruble，2004）。评估会使个体对自己所属群体的产生偏好。动机会驱使个体了解自己的所属类别，并确定两个类别的差异。即使是在18至24个月大时，儿童对这些性别类别的认知也与性别角色型行为（性别典型行为，sex-typed behavior）相关（Martin 和 Ruble，2009）。发现使用更多性别标签（即，男性、女性、男孩、女孩）的儿童，参与更多性别角色型游戏。2岁时个体的性别角色型游戏行为，预测了8岁时个体会有更多的性别角色型游戏行为（Golombok 等人，2008）。在3岁到5岁之间，女孩男孩的性别角色成见都有所增加（Halim、Ruble、Tamis LeMonda 和 Shrout，2013）。一旦儿童学会了性别分类，遵循这些分类就变得越来越重要。

        儿童在4岁和5岁时，才能始终正确地使用“男孩”和“女孩”这些标签。儿童在5岁时习得性别恒常性（gender constancy）。就是说，他们可以将自己归为女性或男性，并意识到自己无法改变自己的类别。但即使是在5岁时，儿童也可能不会使用生物学上的区别作为分类的基础。他们更倾向于根据人的体型、力量或外貌，将人分为男性或女性。例如有一次，我带着两岁的女儿去日托所时，经历了这种困惑。另一个大约4到5岁的女孩走过来问：“她是男孩吗？”——我有点惊讶，因为我的女儿穿的是一件米妮老鼠的衣服。我告诉小女孩，她是个女孩。小女孩有些沮丧地回答：“那她为什么要穿男孩的鞋呢？”——我女儿穿着蓝色的凉鞋。正是在这一发展阶段，儿童的性别相关观念最有成见（Martin 和 Ruble，2004）。到5岁时，儿童还会习得性别类型的内容，并意识到男性和女性在社会中所扮演的不同角色。

        根据认知发展理论，性别同一性决定个体对性别角色的态度和价值观。一旦儿童获得了自己的性别同一性，他们就有强烈的内在动机，表现出符合自我概念的行为。儿童将自己识别为女性或男性，并希望以符合自我分类的方式行事。他们作为女性或男性的自我概念，会随着从环境中获取新信息而不断扩展。有证据表明，当考虑跨性别儿童表达的性别时，跨性别儿童的性别同一性过程与顺性别儿童的相同。一项研究同时考察了5岁到12岁儿童的内隐性别偏好和外显性别偏好，发现顺性别（对照组和兄弟姐妹）和跨性别儿童（按心理性别（gender）划分）都表现出，与表达的性别一致的内隐和外显性别偏好，如图1所示（Olson，Key，和 Eaton，2015）。但当从跨性别儿童的出生性别（按生理性别（sex）划分）来考察他们时，他们的偏好与其他儿童完全不同。这项研究还表明，表现出性别不一致兴趣的儿童（例如，喜欢玩卡车的女孩）和跨性别儿童之间存在差异——那些察觉自己的性别，不是出生时被指派的性别的孩子。前者比后者更常见。而后者对性别重置手术表现出更大的兴趣。

        Kohlberg 的理论有一个局限是，他认为儿童必须先实现性别恒常性，才会珍视和寻求符合其性别角色的行为。然而，研究表明，儿童早在尚未实现性别恒常性时，便已经选择了性别角色型行为（Bussey 和 Bandura，1992）。Bussey 和Bandura（1999）提出了社会认知理论，该理论认为认知发展是性别角色习得的一个因素，但同时也有社会的影响，如父母和同伴。根据社会认知理论，外因（外部来源）对行为具有初始的影响。例如，奖励的承诺或惩罚的威胁会影响行为。然而，后来，儿童们从依赖外因转向依赖内因（内部标准）来指导行为。社会认知理论强调心理与社会影响之间的交互作用。

        最近，性别自社会化模型（Gender Self-Socialization Model）作为认知发展理论的一种变体被提出，它强调每个儿童的个人观点，而不是统一的社会观点（Tobin等人，2010年）。传统的认知发展理论假定5-7岁时，儿童便具有性别恒常性，而没有考虑到个体差异。Kohlberg 的理论假设，儿童的性别同一性驱使他们发展与他们感知的性别相同的特征。性别自社会化模型支持这一思路，并展示了它如何解释跨性别个体。如果儿童的性别同一性不同于他或她出生时被指派的生理性别，那么儿童将呈现出与所感知的性别的同一性相对应的特征，而非出生性别的同一性。该模型还承认，儿童可以从各种性别一致属性（gender-congruent attributes）中选择与自我关联。例如，一个具有男性性别同一性的儿童可能会关注其与攻击性的联系，而另一个具有男性性别同一性的儿童可能会关注其与面部毛发或独立性的联系。重点是儿童如何建构性别角色，而不是研究者如何建构。这一观点得到了数据的支持，数据表明，个体对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的自我认知，与研究人员对男性气质或女性气质的描述（如PAQ或BSRI）没有太强联系，有时甚至根本没有联系。该模型认为，性别同一性来自于个体对自己男孩还是女孩的评估，而不是假设性别认同来自对性别关联属性（gender-linked attributes）的评估（我很强壮，所以我必须是一个男孩）。在做出评估后，个体会将自我与跟性别同一性相符的特征联系起来（我感觉自己像个男孩，所以我必须有好胜心）。

要点回顾

• 认知发展理论强调儿童在解释世界中所扮演的角色。儿童是性别角色习得的积极推动者。

• 儿童习得性别角色需要经历一系列阶段，从性别同一性开始，到性别恒常性。

• 社会认知理论结合了社会学习理论和认知发展理论的观点，认识到性别角色形成于儿童与环境的交互作用。

• 性别自社会化模型扩展了认知发展理论，它考虑到个体对性别的独特感知。也让人更容易理解，跨性别个体的性别同一性。

参考文献

Kohlberg, L. (1966). A cognitive-developmental analysis of children’s sex-role concepts and attitudes. In E. E. 

Martin, C. L., & Ruble, D. N. (2004). Children’s search for gender cues. Current Directions in Psychological Science, 13, 67–70.

Martin, C. L., & Ruble, D. N. (2009). Patterns of gender development. 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 61, 353–381. 

Golombok, S., Rust, J., Zervoulis, K., Croudace, T., Golding, J., & Hines, M. (2008). Developmental trajectories of sex-typed behavior in boys and girls: A longitudinal general population study of children aged 2.5–8 years. Child Development, 79, 1583–1593.

Halim, M. L., Ruble, D. N., Tamis-LeMonda, C. S., & Shrout, P. E. (2013). Rigidity in gender-typed behaviors in early childhood: A longitudinal study of ethnic minority children. Child Development, 84(4), 1269–1284.

Olson, K. R., Key, A. C., & Eaton, N. R. (2015). Gender cognition in transgender children. Psychological Science, 26(4), 467–474.

Bussey, K., & Bandura, A. (1992). Self-regulatory mechanisms governing gender development. Child Development, 63, 1236–1250.

Bussey, K., & Bandura, A. (1999). Social cognitive theory of gender development and differentiation. Psychological Review, 106, 676–713.

Tobin, D. D., Menon, M., Menon, M., Spatta, B. C., Hodges, E. V. E., & Perry, D. G. (2010). The intrapsychics of gender: A model of self-socialization. Psychological Review, 117(2), 601–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