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日常 (三)
乐瑞歌.雷德尼打开“家”门,发现灯亮着。
“奇怪。”
她出门后灯应该会自动熄灭,等到她回来时再手动打开。
“有人吗。”
想着可能是上面的人来了,她站在门口这么喊了一声,但没有回应。
“嗯……”
她走进去。
今天能量消耗远远超出了预期,而大脑是高耗能器官,所以她关掉了一些不必要的感官,包括判断是否有人来过的、现在这种情况下很有用的捕捉分析空气中气味粒子的能力。
“就当是控制关灯的传感器故障了吧。”
她渴了,这时刚好瞟到桌子上有杯水。
是早上“工具”倒的吧,她没印象,可能是当时没注意。
她捧着杯子在沙发上坐下。
沙发很软,她只是轻轻靠着,大半身子就都裹在里面了。
“咕噜——咕噜——”
她眯着眼睛,十分享受地双手捧着杯子,仰起头将其中的水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然后“啪”地把杯子放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
喝完水后,她照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看。
“奇怪,有点热。”
这里是地下八百米左右的地方,按理来说应该很凉快才对,没有空调系统的话甚至会冷,而她现在却觉得热。
“体温调节出问题了吗。”
她合上书页,闭起眼睛,开始自检。
“不对劲,血流量在上升。”
“部分激素含量失调。”
“部分神经元节点异常。”
她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这完全没道理,她感到的是一种……
燥热?
“呼——呼——”
她脸上泛起红晕,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这与战斗前那种兴奋感不完全相同,但也有相似的地方。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她解开了外套和衬衫的扣子,微红的洁白肌肤若隐若现。
她喘着气半躺式地靠着,想举起手摸一下自己的额头,胳膊突然没了力气,摔在软软的沙发上。
“好难受。”
她全身发麻,发热,发痒。
每一次吸气,她的皮肤都会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液;每一次呼气,她皮肤上的汗液都会蒸干。
明明不久前才喝的水,她现在却感觉喉咙干疼干疼的。
她脑袋晕沉沉的,开始觉得柔和的灯光刺眼。
她莫名的想哭,眼里浮现出泪水。
她闭上眼睛,蜷了起来,双腿不受控制地来回摩挲,身子不安分地反复扭动。
“啪嗒——”书掉到了地上。
她把头发蹭得凌乱,衣服蹭得不整,身体更深地沉入柔软的沙发。
“哈——哈——”
她的紊乱的吐息十分湿润,甚至可以看到水雾。
她什么也不能想了,她的身体已经不属于她。
她的意识模糊了,恍惚间,钝化的听觉好像听到了从过道传来的脚步声……
……
……
……
“嗯……”乐瑞歌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了熟悉的卧室天花板。
看来她正躺在床上。
为什么她正躺在床上?
她记得昨晚……
诶,昨晚?
她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整段记忆好像被切掉了一样,毫无痕迹。
她支撑着莫名虚弱的身子坐起,惊讶的发现自己像新生的婴儿一样一丝不挂。。
“???”
她的思维完全乱了,有那么一会儿,只是把通红的脸埋进被子。
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后,她爬下床,披上当作家居服的巨型白鼠的毛皮,拖着沉重而缓慢的步子来到客厅。
“真够乱的呐。”
简直是一团糟,她都不想描述这个景象。
她一路踢开地上的杂物,扶起倒下的餐桌前的椅子坐下。
她短时间内不想靠近那个沙发,不,还是直接换掉好了。
“喂——喂——”她正坐着发呆,想一些有的没的,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
是负责她的那个工作人员在通过特定频率的电波联系她,地表单独设立的基站使信号传到这里成为可能。
“我在。说。”
“我昨天去了你‘家’一趟,你懂的,常规检查嘛,看看那个战争遗留下来的建筑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谢谢。”
“啊,没事没事。有一说一啊,我昨天在你‘家’的发现了一个暗格,还从里翻出了一瓶酒。那可能是原来的‘住户’留下来的吧,可真是好酒啊,哈哈。神奇的是,那酒虽然浓度极高——何止是比医用酒精浓度高啊,简直比器械消毒用的酒精还纯——但是呢,敞口放置,里面的酒精却不会挥发。你说神奇不。当然,这都是酒瓶子上的标签纸上写的。”
“……”
“好吧,说正事,就我找到这个酒嘛,然后倒了一杯,搁在桌子上了。我寻思着就那么放着,检查完反应堆啊,发酵罐啊之类的再回来看看,是不是真想它说的那么神,结果呢,我看见你醉倒躺在沙发上了。真的,醉得像烂泥一样。”
“!!!”
“我觉得让你这么睡着不太好,就给你搬床上去了。你没感冒吧,没感冒就谢谢我。”
“如果是能让我生病的病原体,”她回应道,“你觉得你接触后还能这样活着吗。”
她很生气,脸上难得有了一点表情——她的眉毛稍稍往下沉了沉,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皱了。
“喂,你这家伙!有点感恩的心好不啦!”
“我醒了,发现自己衣服被扒了,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这也是你干的?我为什么要感恩?”
“啥——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不要污蔑好人啊。再说了,谁会对你这种小丫头片子……”
“吭,‘小丫头片子’哈?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什么被称作‘疫灾’?我不介意做一些‘小丫头片子’会做的事,比如小心眼儿什么的。”
“对不起!您请息怒,但真的不是咱家干的,没那个胆儿你知道吧。”
“……”
“喂,给句话,别突然沉默,我怕。喂,你还在听吗?”
“我在。嗯么,信你一会罢。我看看昨晚的记录。拜。敢骗我的话,建议你尽快自裁。”
“拜。相信我就好了撒。”
对面慌慌忙忙地挂断了。
“……”
她取下发卡,这是从得到独立意识起就一直陪伴着她的宝贵物品。
她当然知道怎么使用这个小巧的装饰物,不一会儿,昨晚的全息影像就覆盖了整个“家”,开始重演她忘掉的事情。
“……”
“???”
“!!!”
简单来说,她昨晚醉了,在那个无辜的工作人员送她躺下,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发了酒疯。
酒?
那杯“水”!
影像还在进行,她看着滚下床,像无脊椎动物一样软在地上的“自己”突然腾地站起,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
大概是自我保护机制在主意识下线时,用还没被乙醇干扰的神经中枢在控制身体吧。
“她”踉跄地移动到浴室,途中撞了几次墙,行尸走肉一样僵硬地褪下衣服,动作不协调地洗了个澡。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卧室,钻进被窝。
……
……
……
“喂。”
“咋,您老人家查出我是无辜的了?”
“对不起,我一时糊涂,不该把你和其他卑微无耻下贱的智人种模式种混为一谈。”
“别说的好像我不是人一样啊。”
“反正就那个意思,你理解就行。”
“喂喂喂,你道歉态度这么恶劣的吗?”
“你还想怎样?”
“怎样,嘿嘿嘿……”
“注意你的言辞,人亚属!”
“你这家伙,真的不把我当人!”
“没有。”(注:此处乐瑞歌真的没有把工作人员不当人,详见“人”的生物学分类。)
“明明就有!”
“没有。”
“就有!”
“没有。”
“有!”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这句话该你说吗,冤枉了人就给我好好道歉!”
“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
“满意了?”
“嗯呐。”
“真好哄。”
“别老是一副活了很久的样子啊,你这个沾酒就醉的小孩。”
一场闹剧,这样想着,她结束了通讯。
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久,她越来越有“人”的感觉了。
从这天起,她强化了对醇类物质的代谢能力。
又是平凡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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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提一句,未成年人不要喝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