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三部曲 之 《疯人院》 XV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9楼
夜幕降临，立风尚坐在画布前，提起的手缓缓在画布上做一笔一划。耳边回荡着一段旋律，清脆而响亮，却又温柔得让人心动落泪。某个人在自己的脑中唱着歌。
坐在敞开的窗户前，十五月圆的皎洁月光洒在自己脸上，当事者却无法看见自己脸上爬满的泪痕。月光如水，月圆人却无从团圆。
又想念他了。
小烟推开门，便看见穿着红色病号服的病人顶着一头羊毛卷发，有一丝杂乱，坐在月光下宛如一处发亮的风景。窗外的橡树上几只乌鸦叫破了夜空，仿佛叫碎着一个又一个曾经的梦。夜风断断续续，病人刘海扬起又落下，藏不住的是脸庞上思念的眼泪留下的痕迹。
今日值夜班，碰巧遇上病人没睡，还在窗前作画，小烟就想静静的陪着那位孤独的疯子。
他在等他啊，他坚信他会回来啊，这何尝不是个美好的故事呢？
但疯子的单相思却迟迟迎不来一个结局。
好似在自欺欺人。
可小烟多原意相信啊，她多原意去相信这只是个结局未定的故事啊。这篇独一主角的小说，总得有个句点吧？总不能，让主角就这样等下去吧？
小烟靠立风走近了几步。立风回过头，淡淡一笑，那眼神中，是谈及小朋友时才会有的温柔。小烟的心一紧，强迫自己不去与立风对视，于是视线就落在了那幅月光下的油画作品。
是一架在燃烧的三角钢琴。
这幅画没有什么值得描述的地方，因为画里只有两个重点：钢琴 和 火。只不过那火简直画得活灵活现，仿佛就要从画里烧出来了。黄色橙色黑色的火光，围成好多个人影形状的火焰，在黑白键上舞动，让人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小烟始终不明白立风画这些画的含义。尤其是每一幅所描绘的，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物像，且主题思想非常不明确。画钢琴就钢琴，为什么还要着火？
“立风先生。”
小烟叫了一声又开始提笔作画的立风。
“嗯。” 立风微抬起头。
“现在凌晨两点半了，你还不睡吗？”
立风只是摇摇头。“烟小姐不也是没睡吗？”
“那…立风先生和我说说这幅画的创作概念？”
“你想听？” 立风的笔尖顿了顿。
“嗯嗯。” 小烟颔首。
“这幅画，叫做……《火的钢琴曲》。”
“你会弹钢琴吗？”
“…小炸会。”
“……”
“我忘了。我好像会。小炸呢…我…不知道。”
4楼
0403号房的灯常年亮着，从早到晚，24小时都亮着。因为里头住着一位怕黑怕暗的病人。
凌晨两点半，爱难得睡得比较沉，以致于没有感觉到一个黑影窜了进来。那个黑影有着一双夜的瞳孔，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感情。黑影窜到床边，“咻”一下的从爱身边冒出来，把警觉性超高的病人吓得跳了起来。
爱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一只大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巴，差些让他呼吸不了。脑袋缺氧视线模糊，爱一时间想不出眼前的男人是谁，他只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双手抓着对方的大手掌却扒不开。
对方终于松开了手掌，爱缓了一会，视线恢复清晰，才看清眼前的人。
圈着深深的黑眼圈，那双眸子暗得看不出任何情绪，伴着他粗犷的呼吸声，爱只觉得打从心里的发颤，想要逃离那个人可怕的注视还有气息，逃离那个可怕的环境。
魔却死死的盯住自己，不说话不做声，把爱的心弄得更慌了，爱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平静了几日的病情再坚持多几秒自己又快发疯了。
魔阵阵的喘息声充斥着整个病房，爱听了不自觉的心跳加速。找回自己的声音后，爱带着责骂的说到：
“现在几点了，你怎么来这里！不是还有演出吗？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你、你”
魔打断了爱的话。嘶哑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我来看你。”
“…我说过别来了！” 爱觉得自己的左胸口有一处隐隐作痛，闷闷的一股气让他很不舒服。
但不行，魔的演出，魔的舞台，魔的观众，魔的声誉，这一切太重要了，怎么可以被自己一个无药救的疯子绊倒？他无法做到自私。他希望魔得到的是最好的。他希望把一切好的都给魔。因为魔…值得。
魔是他的光。魔值得更闪闪发亮，而不是被氧化了外层，成一块碳，魔应该从里到外都是一颗砖石，闪烁于夜空。
爱想着想着，两行泪水落下，湿润了脸颊。他颤抖着，声音也颤动。
“我让你别来了嘛…明明就让你别再来看我了…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
魔静静地看着他哭泣，疼在心里却什么也不说。他不会安慰人，他不会轻声细语。他知道爱现在身处在这间疯人院里，有一半的原因也是他的错。他不会安慰人，他不会安抚心灵，他只会静静地看着他哭，然后伸手拭去他的泪水。如果案发当时他有足够的勇气去抱住他安抚他，或许爱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但来不及了，爱因为他陷在这座疯人院里，那些流过的泪水撕裂过的声音，已经挽不回那个从前的爱。爱成了一个疯子。每时每刻不知在为什么而感到恐慌害怕。
魔觉得自己也开始厌倦了这样的爱。但他很怀念，往日那个可爱的傻白甜。
魔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沉沉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的开口道：
“小爱。他们为我安排了全国巡演。”
爱的眼睛亮了亮，随之黯淡下来，视线落在角落里那架白色钢琴上。
火势蔓延了。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by//世界的鱼
